一路上想是慧恂问题记挂着忆君,肇炎心中不禁酸溜溜地气愤难当,这时现见慧恂仍是只顾到忆君,而对于他护卫了这一阵子竟毫不加青睐,于是冷哼一声道:“我们!哼!我可得除外。”
慧恂与飘枫似乎都诧异肇炎为何会出此言,尤其是慧恂。
忆君哈哈一笑,有心要气气他,道:“怎么样,是不是刚才跑输了,有些气不过。”
肇炎冷笑一声:“我看你才是怕山路险曲,不敢跟上来。”
忆君毫不生气,拍拍龙儿笑道:“你说这话是不是不服龙儿这四脚畜牲?”
肇炎正想在慧询面前表现一番,争一些面子,闻言暗道:“正巧!平地上我不是龙儿对手,找个险峻的山路,我就不信龙儿快得过我?”
要知高肇炎在小一辈中,武艺高人一等,平时自负得紧,又因他是独子,性情更是骄傲好强,这时因爱慕追求婀娜多姿的慧恂,不惜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自以为定能够轻易获得芳心,谁知慧恂却处处总是惦记着忆君,怎不令他痛恨。
只见他冷笑一声,道:“不错!”我还得向你龙儿赛一番,咱们从此处直上‘千仞岩’,无论人或马先上去,俱算得胜如何?”
肇炎指着远远一个山峰。
原来“千仞岩”在狼山一个绝险所在,虽不能算十分陡峭,然而因此峰是由一整块岩石风化成,所以上面不是千丈润崖就是光滑的石壁,连猿猴也不易爬上去。
肇炎心思,虽然自己也未必能爬上去,可是凭着有家传轻功揉升四、五丈总不会成问题,想龙儿乃一匹马,再神骏也如何能攀登此绝岩,而自己与忆君约的是无论人或马上俱可,到时马不能上弃马自己上,而忆君身无武技如何上得?这样不是稳操胜券。
忆君微微一笑,早料到肇炎的主意,自信龙儿神骏,这些许险境尚难不倒它,再说就是不行让他赢赢光荣一下也无不可,于是答应下来。
慧恂见两人为自己引起争端,也不加以阴止,似乎还有些沾沾自喜,只用种怯畏的目光偷偷瞧着飘枫,好像怕她发现自己心事般。
忆君用马鞭一指“千仞岩”,对肇炎道:“你先请吧!”语气却十分客气。
肇炎知道龙儿快捷,自己坐骑万万不是敌手,也不再客气。答声“好!”一引坐下马就当先朝目的地冲去。
忆君回头向飘枫笑笑,说声“再会!”望也不望慧恂一眼也放蹄跟上。
飘枫叹息一声,道:“你不该让他们起争执的,这样对谁也不好啊!”说着摇摇头引着坐骑也缓缓踱下山去,留着慧询孤伶伶一人。
慧恂脸红红地,一方面似乎为自己能令男孩子争风而感到兴奋,一方面又因听到飘枫一番话,随即觉得此事大为不妥,想君弟身无武技,怎能让他冒险抢登“千仞岩”这奇险,连忙呼喊一声也跟在忆君身后,奔上山去。
这一下,狭窄的山道上又飞驰着三骑健驹,忆君紧跟在肇炎身后,慧恂又跑在忆君后面。
山风呼呼迎面向三人刮来。山路愈险,地势愈高,龙儿奔势也愈急,只闻铁蹄骤落,看看赶上肇炎,已与他并驾齐驱了。
慧恂被拖后老大一节,渐渐觉出事态不妙,只见她花容惨淡,声嘶力竭地不停呼喊着:
“君弟!别赛了!快回来!”
肇炎一听她仍是只唤着忆君,不啻火上添油,本已填膺的怒气更被激起,猛抽马臀更加劲上冲。
忆君轻笑一声,在肇炎身后调讪道:“别气啊!咱俩好好比一下,别理她。”
肇炎不答话,只顾猛催坐骑拼命加速,然而忆君龙儿仍轻轻松松地不疾不徐紧跟在他身后。
渐渐已濒临“千仞岩”,只见一个险峻山势,不但奇峰特立上臻青天,其中岩隙石缝莫不开裂下陷千丈,如果人马不小心失足落下,准是死无葬身之处。
肇炎最先奔至峰下,双手在马鞍上一按,身子即飘飘地飞上岩石,立刻展开身手往上揉升。
忆君等他上升有了两丈余才哈哈一笑,轻拍着龙儿颊面说道:“龙儿!得看你的了。”
龙儿欢嘶连天,前蹄一扬即飞跃而上,身子一拱一顿努力往上跳,转眼间即快赶过肇炎。
这时慧恂也来至峰下,眼睁睁地望着两人一骑愈爬愈高,而自己轻功对攀登这又险峻又光滑的石壁,实在无把握呢!
且说肇炎拼命苦撑,小心地往上一步步攀登,在他心中正雄心奋起,想着再上去四、五丈然后居高临下奚落着忆君是何等畅快,多日的积怨也可伸诉一番了。
突然肇然觉得身旁劲风猎猎,一条黑影夹着朗朗笑声飞掠而过,速度真快得骇人,连忙举头一眼,不禁大惊,只见龙儿不但能驼着忆君上得此岩,并且其势更捷如飞鸟,转眼间即将自己抛后数丈,渐渐只乘下一个小黑点了。
肇炎楞楞地目视着忆君与龙儿渐渐消逝在云雾之中,颓然坐下,山风吹着他满头汗珠渐渐干了,脸上在刚才奔驰中,被沿途树枝挂了数道伤痕,受到汗水浸渍正隐隐着痛,但肇炎并不在乎这些,只见他双手拢住乱发,眼光呆滞于云深而遥不见顶之“千仞岩”,对自己无论那方面俱败给忆君不禁痛恨万分。
突然地他觉得一块郁香的手绢轻轻在自己面颊上拭擦,从身旁似阑似麝的香气,他也知道这是慧恂上来了。
慧询在这一刻间才显出她女性的特有温柔,忧愁地说道:“唉!是我不好,使你们俩赌气……这下怎办,君弟身无技艺,一个失足落下绝崖如何是好?”
肇炎愧恨的眼泪奔眶而出,痛苦地一咬牙,刚才凭一时气愤才敢鼓勇气爬至此,这时盛气已消,眼见东一处岩隙,西一处断崖,莫不下临深壑,那还有勇气继续上升。
肇炎握着慧恂玉手,惭愧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生他气的,快!快去找你大哥来救他。”
且说忆君冲出云雾,料到已跑出他们视线后,突然勒住马势,在这陡滑之山壁上,龙儿仍是毫不费力地收住势子。
忆君望望还有甚长之峰顶,对龙儿笑道:“谅炎哥也上不来了……你可知对崖是啥样子?”
龙儿一“噗噗!”两声摇摇尾巴。
忆君接着又道:“听说‘千仞岩’顶乃是一条断漳,中间隔了六七丈宽空际,对面却称做‘毒龙岭’。”
“据大哥讲‘毒龙岭’之险恶,较‘千仞岩’犹有过之,平日被视为禁途,今日有缘好歹也得探他一探。”
忆君这八年来功力突飞猛进,脚程早快过龙儿,上下“挂月峰”已是易如反掌。此次难得遇着机会,不禁豪兴大发说道:“龙儿!
上次你败得不是不服气?咱们再来赛赛,看谁先到达‘毒龙岭’如何?”
龙儿自是无可无不可,忆君翻身下马,指着峰顶一拍马臀,喊声:“跑呀!”一展身形开始抢登。
忆君此时虽只十八岁,然而身材颀长早似成人般,只见他使出“凌宵步”法,姿态妙曼已极,举手投足间蕴蓄着绝大劲力,时而向下平扑,时而向上高翔,一身绝顶轻功在江湖一般已不多见,尤其那份潇洒从容,更非任何宗派力能办到。
龙儿并不会轻功提纵术,凭着天赋与无穷精力,铁蹄下碎石纷飞,一条硕健身躯硬生生往上拔。但较之忆君看来,却吃力多了。
忆君此时要超过龙儿可谓容易之至,只见他随驰在龙儿身侧,不时推他几把,催它加快,引得龙儿长嘶连连。
“千仞岩”愈上愈险,龙儿的速度已减低下来,不一会儿,云气弥绕的山顶,已豁然在望,忆君一提衣摆奋力一纵,陡地拉后龙儿一丈。
且说“千例岩”与“毒龙岭”相对面传,中间临着个宽有六七丈之深渊沓不见其底,成堆的云层汹涌其中,受着谷风吹带云冲右突,似乎冲不能出这天然樊笼,偶尔一片小小云彩,寻隙升上了崖隙。
被山风一吹又飘飘散去,好像只有这个出口才能脱出天然囚笼。
这时崖顶突冒出一人来,飞快的速度简直不能相信是人办得到的,这当不用说即是古忆君了。
忆君当先抢上崖顶,龙儿被拉后十丈余。游目四处一扫,真俱是陵匠起伏,遥岭纵横,不禁哨声叹息大自然的美妙,长啸着一展身形,衣袂飘飘地竟向“毒龙岭”飞去。
这崖间相距六、七丈,若非绝顶高手怎敢凭空飞渡过去,现在忆君随随便便就要跃过去,任谁也会以为他在寻死呢。
只见他在空中一连换了几个身法,左右手交相向下拍出,莫不一掌而下震得四周云气频窜飞扬,他也即利用这空气反震之力好似凌凤仙童般腾云驾雾飞临对面。
龙儿也在此时奔了上来,它料不到前面竞是一个无底绝壑,直惊得人立而起,犹豫不决地不敢如忆君般纵过去。
忆君见龙儿在对崖团团打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哈哈笑道:“龙儿,别怕!快过来!
这里比那边可还要好些呢!”
龙儿受到忆君鼓励,蹬!蹬!蹬!连退数步,将马腹一拱一个箭步冲向崖旁,一只坚强如钢般后蹄,用尽全身力气朝下一蹬,登时硬密的石头上,竟被它踩出两块蹄印。
而龙儿的身子如箭般射向对崖,眼看龙儿在空中四蹄连扬数下,势子已缓了下来,照这情形看来,龙儿最多只能前蹄够上“毒龙岭”,而一个身子却要掉下这无底深渊了。
忆君大惊,一跨步直至崖边,正赶上龙儿前蹄跨来,而一个身形却往下坠,因此头部高高扬起。
忆君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龙儿颔下荡起了缰绳,奋力一拉竟将龙儿一条硕壮身躯扬了起来。
忆君吓得手冒冷汗,龙儿更骇得直挨着亿君身边,只见忆君将它头抱住,不断抚拍安慰它。
且说忆君经过这一番惊险,不禁心惊胆寒,对欣赏四周景色的情趣也大大减低,想着如让龙儿再履一次险跳将过去,实在大大不妥,只好要顺着“毒龙岭”下去了。
忆君正要拉着龙儿觅径下山,突然龙儿鼻孔连连掀动数下,好似嗅着什么气味竟不肯离开。
忆君觉得奇怪,也长吸了一口气,蓦然大呼起来:“好香!龙儿!什么东西?”
龙儿一摇马尾,头微微朝地底下,循着香气来源寻去。
忆君跟在它身后左转右旋,只觉香气愈来愈浓,真令他口涎欲滴。
渐渐行至一山壁旁,忆君东张西望寻找这奇怪的香味来源,蓦然他发现在一条石缝中生有一株小矮树,翠绿碧叶间竟长得四粒朱红洁圆的果子,随着微风轻轻幌动,浓郁的香气正是由此发出。
忆君连忙奔至其旁,跪在地上长吸数口,香喷喷地气味实在引得他口馋大动,但是他却有些不敢立刻下手采食,生怕这外观美丽的朱红果,可能是包含有绝毒呢!
这时龙儿也跟了上来,低头轻轻嗅了来红果子,突然一张口长舌一卷吞了一个下去。
忆君要阻止已是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龙儿将它咽下,接着龙儿又舔了舔嘴唇,似乎还余味无穷。
忆君待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一伸手将另三个也采下,小口一张就塞进一个,并且又分一个与龙儿,但龙儿竟将头让开,似乎有心让主人多吃。
忆君第一个囫囵吞下,化成浆汗顺咽流人口内,忆君感觉得到清凉无比,真是泛芝甘灵也不过如此。
一口气将三粒吃完后,忆君舒展地伸伸双臂正想将那株小树掘出带回家再种植,哪知小树竟叶黄枝枯,萎然凋落。
忆君心中大奇,立起身来牵着龙儿向前跨了数步,蓦然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随即化成了千丝万缕在忆君体内窜来游去。
忆君大惊之下,匆忙中连忙跌坐,拼命用内功尽力抵挡,额上汗渍立刻涌出如雨一般。
偷眼一瞥龙儿,只见它滚倒在地上,动了几下就似死过去般,不禁大急。
此时忆君自身难保,腹下热流上腾之势愈来愈猛,已快抵挡不住,连忙运起“开天神功”,果然感觉腾势好了一些。
忆君叹道:“想不出此是啥毒物?这般厉害,看来龙儿已是死了。”
且说忆君先用“开天神功”抵挡一阵,初时还能两相对消,渐渐丹田热气愈盛,而“开天神功”真气愈弱,竟自承受不了。
忆君心思灵巧,一觉不对立刻改用“天阴正气”,果然不一会又好转过来,然而仍是吃力得紧。
慢慢忆君只觉精神愈来愈松懈,灵台间空虚一片,似乎魂魄已脱出躯体,突然一口真气提不上来,急得他暗呼一声:“我命休矣!”
接着“扑!”地也跌倒尘埃,与龙儿双双倒毙岩顶。
天渐渐暗下去,余霞中山风呼呼,美丽的云衬托住红日直似欲沉还起,静静的山颠上了无人迹,连飞鸟也没有一只。
晃眼间连仅有之余辉也消褪,不一会儿崖顶上竟吃力地冒起数条人影,当先一位正是亿君之兄古濮,只见他满脸惶急忧思焚焚。
后面跟着辛、苏、铁等庄主,还有两位较古濮年纪尚大些的青年男子,想即是慧询大哥慧忠,与辛家大哥了。
原来慧恂与肇炎去寻慧忠等时,他们已下山回庄,结果慧恂、肇炎在山上白跑了半天,才想起回庄通知,以致延迟了数个时辰。
古濮焦急四顾那里有幼弟踪影,低头向崖下一瞧,只见竟是沓不见底这深渊,黑而漫涌的云气触目而惊心,就是仅仅看了一会儿也觉得目眩神迷摇摇欲坠。
古濮想着忆君,不禁悲从中来,叹道:“苍天啊!苍天!别使君弟掉下此崖吧!我只此一个亲人了。”
旁人也都认为亿君是稳死了,想他一个身无武技的孩子,怎会飞渡此绝崖?如果没有过去,寻了这大半天也应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谁知一点影儿也无。
其中一位老者,正是肇炎之父,高氏牧场场主高用,因他眼力奇佳,轻功也甚高强,所以被称为“关外飞鹭”,只见他突然惊道:“快看!这是什么?”
大伙儿连忙围上,都紧张地判断高报的发现。
古濮“啊!”一声,说道:“蹄印!这必是龙儿的蹄印,别的马决不能在如此坚硬石上踩下这脚迹。”
这仅是古濮的自我安慰,好使自己有些许希望托负,谁知竟被他料中。
苏庄主白宣点点头,道:“不错!确是只有龙儿才能够如此,看来君儿不是过去对崖即是落下此漳。”
说时指了指深不见底之谷渊,语气竟十分肯定。
众人望着相隔六、七丈的对崖,此时天黑已暗,耸立怪石狰狞可怖,不禁俱默默无言。
七人中以高用轻功最佳,但也不能够凭空飞过六、七丈,何况又是如许深渊。
铁庄主解卓,人最急躁,只见他生得满脸浓须,望着古濮急道:“古老弟!得赶紧想法过去瞧瞧才行呀!难不成呆呆站在此处?”
古濮茫茫然点点头,然而对着这宽六、七丈的空间,他又有何法呢?高珉多少有些内疚,这事情虽与他无关,然而却是他独子引起。所以他可得负些责任,何况七人中又以他轻功为最高。
“铁庄主!”高氓向铁解卓说道:“助我一臂之力,待我跳起时推我一把,试试看是否渡得过?”
原来高珉轻功也只能跃远四、五丈,所以他想藉铁解卓一推之力,或许可以加速二、三丈。
铁解卓卷起衣袖,正要上前助高珉过崖,苏庄主及众人皆大惊连呼不可。
苏庄主白宣说道:“这可不是儿戏,想你能过去等下如何过来,而且一个用力不巧则将死无葬身之处。”
古濮一旁却叹道:“为了敝弟竟劳神诸位叔伯,小侄实在心有不安,还是由小怪来试试吧!”
众人中以辛庄主元庆年龄最长,经验也最丰富,闻言责道:“濮儿!不可如此轻身,想你此时需继承父业,怎可随便蹈险,如有不巧以后汝父回来我们这些叔伯如何交待?虽然“毒龙岭”险峻,我就不信爬不上去,现在赶快回去由对崖山下重上去才是正理。”
大家一想也只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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