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荡漾,遥远的匡庐山峦此起彼伏,连绵无尽。
这两人似乎陶醉在这一个湖光山色之中,久久地无言静立着月儿已升至正中,湖天一色幽碧,老道人与少年俱显得有些焦灼。遥目凝注着远处湖水人口。那黯黯夜色中,会有什么出现呢?“二师兄!”白灰衣衫的少年又说着,语气中夹着一股子埋怨,道:“大师兄怎么还没影子?今天二月十三,是约定日子的最后一天了!”
“唉!别是出了什么乱子啊!”被称为二师兄的又唉声叹气道。
“哼!”少年嘴角一撇,答道:“二师兄总是往坏的想,大师兄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当今世上除了师父以外,还有谁能胜得过大师兄。?”
道装老人很怜爱他这小师弟,闻言也不生气,宪尔一笑,道:“师弟这话又差了,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使师父他老人家,武功虽说已高到超凡入胜的地步,平日尚不敢称天下无敌,咱们大师兄功力再深厚,怎能说没有人能败得了他呢!”
灰白衣少年神情有些不服,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师父当然是天下第一的。而他也自负,将来!他不也是天下第一吗?“这不过只是师父老人家谦虚吧了,我就不信当真有人能胜过师父的!啊!你看!那是什么?”
道装老人本来还想辩驳一些话,闻言面上一惊,不禁连忙向少年手指处望去。只见远远一点白影,朝这孤立之大孤山驶来。
雪白的帆鼓满了风,摇晃地甚有节奏。
“那是大师兄!”少年兴奋地喊道,望望愈来愈近的小艇,他陡地仰天长啸一声,啼亮的音响,像他情越的笛声般,划过辽阔的湖海。
小艇那边也传来一声啸鸣,并且一阵粗矿的笑声跟着响起:“哈!哈!小师弟是你吗?
想不到两月不见你功力又精进了一层话未说完只见那帆小艇似箭般冲上岸来,直到离岸不足一尺才陡地一顿,立刻小艇即似铁铸般沉重缓慢地靠上岸边——只见艇尾立着一虬须大,浓而黑的胡子几乎遮去半个脸,两双大袖正空向前方猛力展出。
“哈!哈!大师兄这一手可是显给师弟看的!”少年一看大师兄功力如此深厚,也大为惊叹。
虬须大汉大笑道:“好说!好说!师兄老了,压根儿手艺不还只剩这一点点。”说完合身一跃已来至岸上两人身侧。
来人身躯甚高大,一上岸即与少年拥抱一下,才转脸问道:“老二,师父可安好!”
道装老人点点头,有些优愁地望着大师兄,轻声问道:“大师兄,师父叫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这大汉依髯下也掩不住严肃与一些不安,凝重地摇着头,答道:“看样子不知是否赶得及?走吧!咱们回山禀告师父一切!”
三人匆匆上了小舟,虬须大汉双足一顿,舟首陵地掉转过头,接着见他大袖向后扬起,立刻小艇似箭般破浪朝匡庐而去。
漫漫长夜,留下这名符其实的大孤山,粼粼湖水被划开一溜层波,轻舟小帆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庐山——这虽不算高大,但在国内却是数名山之一,清晨朝阳第一道曙光划过峰隙,顿时谷中涧间一片清新。巍峨起伏的山势,奇构异形的峰峦,直如千变万化的浮云,此峰似冲天幡竿竖起,而彼峰又如巨兽沉伏。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紧接着一阵哈哈狂笑,一个豪爽的声音笑道:“师弟年纪青青,何来此出世之志?”
只见山峰顶间,顺着阳光投照之下,飞奔而来三条黑影,正是昨夜大孤山的三师兄弟。
三人得是一身超绝武功,大师兄在中,两师弟一左一右飞快地向庐山最高峰一一大汉阳峰攀登而去,转眼间又失去他们踪影。
大汉阳峰西麓,距峰顶尚有五百余米,正有一长宽约百余方尺的平台——一栋低平的小茅屋,依着山壁而建,屋舍共有四间,细而整齐的茅草,在屋顶呈出如丝如线条,加上周遭数株参天古木,下面尚有数堆平削光滑的石块,真是显得诗意盎然。
在一株特大的松木之下,正有两位清奇出尘的老者跌坐其间,当中一块石造棋盘,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在奔棋。
右边一位一身土色道抱,身侧倚着一支奇怪的檀木的拐杖,长髯白发,一派悠游玩世的风度。
左边一位神情较为严肃,颔下虽是无须,但一股子稷稷威严从他的双目中射出,苍老的面容,但又一点也不显得老态龙钟,雪白的衣着,看来令人清新而肃然起敬——此时正轮到右边一位出子,看他唇角间依稀扯是一些笑容,似乎对得胜很有信心似的,很快地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左边那位垂眉默思,好像正在苦研自己应该如何走法,其实他心中却在暗自讯问道:
“啊!怎么徒儿还未回来,嘿!我怎么又分心去想别的事情啊!哼!看样子今天这盘棋要输给徐老儿……棋盘之上,局势险恶已极,右边那方持黑了占尽优势,只需再下个儿子,白方即要全盘皆输。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呼喊:“师父,师父,大师兄回来了!”只听得“刷!刷!刷!”三声,大树之下摹地多出三个人来。下棋的两位眼也未抬,倒使得这三位来者噤立一般,不敢出声打扰。
左边那位白杉老人,眉头紧紧皱起,似乎苦思也不得求胜之方法,突然他手一挥笑道:
“罢了!罢了!今儿竟败在你徐老儿手中,真是不值得。哼!还不是你们三个小鬼引得我心烦!”
这三位来者虽然最小的只有十来岁,但其余两位看起来与下棋的也年青不了多少,此刻竟被称为小鬼,岂不可笑?只见右边那位士身道袍,朗声笑道:“怪只怪你老儿定力不够,如何责怪小辈来了,哈哈!”
白衣老人尴尬地笑了笑,才肃容问道:“源儿!事可办妥否?”
这“源儿”可正是那虬须大汉钟源,只见他闻言,惶恐地答道:“票告师父,徒儿见是见着了那位‘海心宫主’,只是他尚有事务未了,要等过数日才能到来!”
“师父请他速来难道是要对付什么强敌吗?据海心宫主说,这是他和师父老人家在三十余年前与人订下的死约会……”
白衣老人听完严肃地点着头,想了一会才说道:“好!好!徒儿们,先来拜见徐帅伯,你们这回得向他讨教一两手呢!”
三位小一辈的同跪拜一糟,口中道:“涂师伯请受小侄们一礼。”不过他们心中都在欣喜着。
这老人可正是昆仑派高一辈中硕果仅存的白眉老人,而那旁立着上色道袍的也是全真派高一辈中,独留于世的“灵上真人”。
这两人在数十年前即是出了名的生死之交——原来江湖上所称的五子,除了这白眉老人与“灵木真人”外,尚有武当派的“惠灵子”,少林寺的“大雄禅师”与峨嵋派的“无为道人”。
时至今日,五子中仅余其三,即是再加上个少林寺的“大雄弹师”。与峨嵋派的无为道人。
且说这钟源与灵上真人见过礼后,突然悄悄问他师弟道:“小师弟,徐帅伯来的消息事曾告诉给她们?”
龙任飞神色黯然地摇着头,愁思慢郁地说道:“涂师伯是今天才来的,我也是刚才看见他。”
钟源太热心了,急道:“那你为何还不去通告一声呢?如此良机也轻易放过严龙任飞仍是摇头不答,钟源却急在一旁,这情景被白眉老人看见,不禁爱怜地问道:“飞儿,什么事呀?”
龙任飞尴尬地没有回答,倒是钟源立刻恭声应道:“是徒儿曾经答应过人,代为寻觅涂师伯仙踪,正想叫师弟去通知一声呢!”
灵士真人不禁出声问道:“是谁在寻找我?”
钟源恭声答道:“是三位师伯徒孙辈,但是玄静子门下的,好不好咱去请她们上来一趟!”
灵土真人有些犹豫不决,他终年不羁惯了,生怕遇着同门又得拘束一番,正当他要吩咐时,白眉老人已带他发放道:“任飞就去将她们请来吧,咱也好久未得见江湖中年青一辈了。”
匡庐在我国名胜之中占着一席重要地位,雄据邵阳湖西北,磅礴五百里,峻秀堪为甲天下。
自晋代以下,即为历代骚人墨客寻幽探胜之地,山间烟云,倏忽变易,真面难识,奇景胜概,目不暇接——且说此刻含部领之上,缓缓行着一行五人,带头者正是那年少多情的龙任飞,后面四人当是噶丽丝,鹿加等了——鹿加长途跋涉而来,一路上所见的不是江湖即是平山翠岭,在他心中觉得这类胜境总欠缺些什么?少了什么,此刻含都岭上,下望邵阳湖,象口可吞,这伟大而超然的壮景,正大大合了他口胃。
噶丽丝从未来过江南,也被这当胜景吸引住了,龙任飞看着佳人欣喜,心中也是甚是高兴。
眨眼间过三四起山峰,龙任飞东指西引游兴仍是奕奕,佳人陪伴他豪兴陡地奋起,朗声吟道:“遑遑二十载,书剑两无成;山水寻吴越,风尘压洛京。
扁舟凡湖海,长揖谢公卿。
且乐杯中酒,谁论世上名。”
正当他语声才落,暮地鹿加与宋昆兰同时一声惊呼,手指处只见邵阳湖中一小艇飞快驶来。
这小艇来势好急,船尾的波涛直似一阵连绵不断的白烟,历久不消。
距岸尚有十丈,只见一条人影冲霄而起,夹着无与匹比的速度,下向山巅飞射而来——
眼看数百丈高下的山峰,在他不到盏茶间已攀到绝顶,龙任飞扬声一唱,立刻起步赶去——
那人闻得人声,掉头朝此一顾,嘿嘿干笑数下,神睛甚是不屑只见此人一身黑衣打扮,装束甚奇特,足上穿着双草鞋,色成乌青,裤脚只及膝间,露出对泥黑发亮的铁腿。
面上光滑而黝黑,一对小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五人打转,从他外表一切看来,倒真似一个化外野民——龙任飞护山有责,虽知此不好易与,也一晃身先挡住对方去路,才出声喝道:
“朋友是何方高人,驾临敝地有何责干?”
那怪人闭口不答,小眼睛扫了龙任飞一眼,突然一声怪叫,右手呼地攻出一掌,跟着足下一动,立刻龙任飞似整个身子都罩在对方拿中。
这一招怪异已极,不但迅急无传,并且出手部位更是阴绝已极。龙任飞措手不及,迫得将手往外一对,跟着使出昆仑派镇山绝技“大遁法”,足下也是随意一踩,意脱出困来。
这怪汉一击不中,干笑一声立刻收掌,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你,师父可是白眉毛的?”
龙位飞此时知道怪人刚才那招只是尝试自己,好猜出自己是哪一家派,果然一掌即将自己逼得将本绝学使出不可,只好点点头。
怪人得到答案,两道扫帚眉往中一凑,小眼中陡地露出煞气,怒喝一声问道:“小子!
白眉毛的可是在山上?”
龙任飞气突出,也双目一瞪,喝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看你这化外夷民一些礼仪也不懂,待小爷教训教训才是!”
这怪人似懂非懂龙任飞说的是什么,脸上已露出不耐烦的模样,突然仰头怪啸一声,跟着提身拔起——龙任飞正要腾身追击,那知足刚离地,即蓦被踩上一脚,头上呼地一响,那黑衣怪人早就凌空向后山飞去——龙任飞受这大力一撞,在地上足足滚了三个跟斗爬起身来,脸色气得煞青,胸中也羞愧到极点,别人身手未展,仅轻轻的那么一点,自己就成了滚地葫芦。
鹿加将他扶了起来,好心地替他拂拭灰尘,杨地萍连忙趋前问道:“施主可受了伤吗?
这人是谁?”
龙位飞此刻最希望噶丽丝过来慰问一声,但是她没有,一则失望一则愤怒,他不禁咬切齿地骂道:“咱不手刃此物誓不为人!”
说完当先朝怪人逸去方向猛力追去,宋昆兰等也只好跟着而上。
一连赶过数起岭峰,那有那怪汉踪影,看看已到大汉阳峰之麓,一翻过此峰即是白眉老人隐居之处了——正当众人开始攀登大汉阳峰之际,突然峰顶巅传来一声呼唤,道:“小师弟、可是你?”
果然来人正是钟源,身如流星泻地轻飘飘地落在龙任飞等身侧。钟源一看见师弟,即气急败坏道:“不好了!不好了!师父逢到了强敌,此刻正与徐帅伯合力抗拒他呢!咱们得赶紧回去!”
龙任飞心中一惊,他想不通世上竟有人能胜过师父,并且还得加上个灵土真人,难道会是那黑衣怪人。
二人足不留步,一掠而下大汉阳峰,那绝岭之下平台之山,早已斗得如火如茶,风雷声显现了。
那二师兄蔡直造焦急地站在一旁,看见师兄带着师荣等回来,脸上似放松了许多,急道:“师兄,师兄!咱们怎么办?”
钟源江湖生涯丰富,性子甚是冷静,但今日这种变故却是他一生也未曾见过的。只好先镇定下心神,放眼往场中看去。
只见场中一片灰影模糊,那黑衣怪汉立在当中,左右手交互攻出,将白眉老人与灵土真人引得团团飞快地转着,看样子白眉老人与灵上真人合两人之力,尚不能胜过这突来之怪客——突然泰一声大响,震得场中飞沙走石,烟雾中只见三条身影一合又分,各定立在场中一隅——原来此怪客逼得白眉老人与灵士真人各自硬拼一掌。这怪客欢掌分担两位天下有数高手,竟是夷然不惧,并且尚稍胜等,这下可将白眉老人惊得呆了。
白眉老人扬眉惨淡一笑,道:“章格鲁,想不到三十年不见你内力竞增进如斯,咱宫少棱佩服得紧!”
敢情白眉老人俗家姓名是“宫少棱”。’一这怪人哼哼两声,生硬地说道,“哈!三十年前他与薛小子拦截于我,害我回山苦练三十年.哼!今日要你难逃公道!”“白眉老人不再述说什么,向灵上真人使个眼色,“呛”的一声拔出他那久已不用的“太白剑”。
灵土真人也将他那成名信符——“鸠首杖”拿了起来。这鸠首杖身甚粗老,是用种千年古滕作的,表面上早已被灵土真人摩沙得光滑油亮。
这章格鲁嘿嘿一声怪笑,从怀中一掏竟抖出条六尺余长,乌黑发亮的细带。着带宽不足大姆指粗,却显得重甸甸的——噶丽丝看着这黑带,神情竟是微变——此时场中寂静和可怕,然而战瑞却是稍触即发——蓦然那被称为章格鲁的嘶喊一声,左手闪电般朝左边灵土真人攫去,等灵土真人一动,突地足下连闪,像只变幻无常的灰鹤,幽灵般反绕到白眉老人身后——白眉老人屏息静气起,待对方手中黑鞭风声响起,才飞快地跨步,头也不回一招“神龙摆尾”右手刻上下游动虚虚向对方点去章格鲁嘿嘿一笑,鞭子往到影中一搭一绞,白眉老人灌注全力的一剑,竟被他轻描淡写破了去。
灵士真人举着“鸠首杖”,觑准时机一杖朝章格鲁肩胛打来。看看狠沉凶猛的杖势,空地一变而为平拍,杖首尖端摹地转折打向章格鲁颜面——章格鲁对这两人的来攻好似根本不放在心上,左手一招“蝠射鸷扑”阻住了白眉老人的追击。右手鞭立刻像双蜂刺般,由下斜扎向灵土真人胸腹之际。
旁观的六人也情紧张,这动手的三人可说俱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了,尤其那黑衣人怪汉,其身手大异一般武学常规——三人走马灯似盘旋争点,合武林第一等高手中之两人,仍是险险敌不住章格鲁,钟源等得简直猜不出这章格鲁的来历。
白眉老人的昆仑绝技反旋了开来,“太白剑”上日莹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一团绝大的光华,要将那当中黑幕吞没,但不管他如何用力,仍是徒然——这怪客的黑鞭愈来愈慢,而力道却愈来愈沉,左手的出招愈来愈愉,而招式却愈来愈奇——灵土真人杖势有些滞呆,他正以为自己两人夹攻一人而惭愧,但对手这股强,事实又使他不得不如此——高手的出招往往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