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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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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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忠心殉主

    钟唯唯跪在龙榻之前,泪眼模糊地看着只剩一口气的永帝。

    永帝死死抓住一旁的太子重华,竭尽全力指向钟唯唯,喉间“格格”作响。

    重华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切思绪,冷漠得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祗。

    永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苦笑,看向一旁伺立的近侍,近侍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交给钟唯唯:“钟大人接旨吧。”

    “臣接旨,谢主隆恩。”钟唯唯拜倒,高举双手接过圣旨,眼泪和着高悬的心一起落了下来。

    永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阖上了眼睛。

    詹成尖着嗓子一声哭喊:“陛下殡天啦!”

    殿内殿外,哭声整齐划一地响了起来。

    钟唯唯红着鼻头,无声地抽泣着,悄悄将圣旨藏入怀中,再悄悄看一眼重华。

    重华跪在永帝榻前,紧紧抓住永帝的手,头埋在永帝身上,宽宽的肩背无声颤抖,悲痛欲绝,并没有立刻就找她算账。

    钟唯唯继续痛哭,入宫四年,永帝待她不薄,一朝诀别,她真的很难过。

    “狠心的陛下呀,您怎么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韦皇后带着妃嫔和皇子皇女们,潮水一样地涌上来,恶狠狠地把钟唯唯挤得老远,团团围住了死去的永帝和即将登基的重华。

    混乱中,不知是谁狠命推了钟唯唯一把,她一个没挺住就摔了下去,将两手和膝盖摔得火辣辣的疼。

    挣扎着站起,还没站稳,又被人使劲推了一把,不受控制地朝柱子上撞去,当即眼前一黑,星星乱跳,匍匐倒地。

    昏昏沉沉间,只听得尖利的声音响起:“钟起居郎忠心殉主!”

    她才没这么想死呢,到底是谁在害她?

    钟唯唯愤怒地抬头,想要找到那个想逼死她的人。

    却见跪在永帝榻前的重华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她,黑幽幽的眼里满满都是怒意和憎恨。

    钟唯唯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竟然忘了不能直视龙颜的规矩,只管愣愣地对上重华的眼睛。

    重华唇角勾起,冷酷地道:“把这个……”

    温热的液体从发间流出来,再沿着额头一直往下淌,又痒又麻,怪难受的。

    钟唯唯也顾不得是否失仪,收回目光,伸手一摸,血糊了满脸满手。

    她有晕血症,当即脸色一白,眼睛一翻就往后倒去。

    “嗤……”不知是谁笑出了声。

    “谁敢对先帝不敬?拉下去掌嘴二十!”

    韦后大怒过后,和颜悦色地看向钟唯唯:“钟起居郎真是忠义,不枉先帝对你如此宠信。难得你如此忠心,本宫总要成全了你才是,来人啊,给钟起居郎赐白绫殉葬……”

    钟唯唯硬生生又被吓清醒过来,韦后毒辣,看她不顺眼已久,这是要趁机弄死她啊。

    她匆忙爬起跪倒,死死抓住怀中的永帝遗旨,哭着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先帝厚恩,微臣万死难报其一,理应追随先帝于地下伺奉左右,但是先帝尚有遗愿未了,微臣得替先帝了却遗愿才敢去死……”

    “如此胆小薄情、贪生怕死之辈,也配谈忠义?别污了父皇的地宫!”

    重华不屑冷笑,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拖下去,不许她到灵前来,看着就烦!”

    宫人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见韦后和重华母子如此厌恶钟唯唯,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抓住钟唯唯纤细的胳膊,想要把她拖出去。

    “我自己走!”

    钟唯唯人到末路,风骨却在,狠狠推开前来拉她的内侍,摇摇晃晃地起身走了出去。

    老皇驾崩,宫里乱成一团乱麻,谁也顾不上她,太阳又大,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钟唯唯两眼发黑,腿软走不动,就在墙根阴凉处坐下歇气。

    伺候她的小棠急匆匆跑来,焦急地使劲摁住她的伤口,一迭声地问:“大人你要好些了吗?”

    钟唯唯被这一摁痛得死去活来,眼泪汪汪:“死不了。你怎么来了?”

    小棠哭丧着脸道:“是詹总管来通知奴婢的。奴婢先扶您去哪儿歇一下,再弄点药来止血。”

    钟唯唯应道:“我的值房离这里不远,屋里有伤药,歇就不必了,拿了就赶紧走。”

    虽然永帝遗旨许她随时辞官离去,任何人不得为难她。

    但这宫里阴谋诡计那么多,视她为眼中钉的人也不少,赶紧逃命才是上策。

    小棠扶起钟唯唯往值房去,走不得多远,突然听见后面脚步声乱响,回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上牙磕下牙:“不,不好了……”

    几个带刀侍卫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为首那个板着脸大声喝道:“太子殿下着我等监督钟起居郎即刻出宫,不得停留!”

    “正愁无人护送呢,可巧你们就来了。”钟唯唯转身往外走,重华说不想见到她,就真的不要她在这宫里多停留片刻,就连拿药和歇口气都不许。

    可惜了,她那值守房里还藏有一包先帝赏下的银子呢,也不知要便宜了谁。

    几个侍卫铁面无私地一直催促着她往前走,钟唯唯摇摇晃晃走到宫外,不忘和他们道辛苦,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再起不来。

    等到醒来,伤口已经被小棠处理妥当上了药,还换了干净舒适的家常衣裙。

    天已经黑了,窗外黑黝黝的,唯有金银花的香气幽幽地从窗缝里透进来。

    她动了动手脚,觉得又有了力气,便大喊出声:“小棠!”

    小棠飞奔而至,手里还捧着一碗黑黝黝的药汤:“大人醒了啊,快快喝药!”

    钟唯唯一口饮尽汤药,苦得打了个寒战,皱着眉头问:“我藏在怀里的先帝遗旨呢?”

    小棠一拍脑袋,从床边柜子里取出一卷黄绫:“喏。”

    钟唯唯如珠似宝地把黄绫紧紧抱在怀里:“掌灯,研墨铺纸,我要写辞呈。”

第2章 奉旨办差

    钟唯唯是第五次跑吏部了。

    第一次来吏部没开门,据说是集体给先帝哭丧去了。

    第二次来,据说又是集体听新帝训话去了。

    第三次她找到专门管这事儿的吏部郎中,但是吏部郎中不敢做主,让她找吏部侍郎,吏部侍郎又踢皮球让她找吏部尚书,而吏部尚书在伺奉新帝,并不在衙门。

    第四次她找了点关系,终于把吏部尚书堵在了门口,但是吏部尚书说他肚子疼,硬是从她面前跑掉了,她追都追不上。

    真是欺负老实人,钟唯唯很忧愁,觉得再留下去要出人命,必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次她学乖了,不和人讲道理,只管把辞呈和官印拍在吏部郎中面前,转过身就跑。

    一口气跑回家,小棠已经雇好马车,见她来了就叫她:“可以走了。”

    钟唯唯惆怅地看向她的小窝,小小的院子,装饰简朴,到处都透着穷酸气,唯一看得过去的就是那架已经结了绿果的葡萄,还有正在盛开的金银花,很符合她从六品起居郎的穷酸身份。

    一别苍山四年,在这京城里居住了这么久,说起来是先帝跟前的红人,却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小棠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劝道:“能脱离苦海就很好了,从此以后姑娘再不欠他家的,回去后接了小少爷过咱自己的日子。”

    “正是这个道理。”钟唯唯和小棠上了车,车夫扬鞭赶马,吆喝一声:“走咯……”

    却见一群士兵拿着刀枪冲了过来,须臾之间就把小院和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韦后面前的红人杨尽忠带着两个小宦官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钟大人这是要去哪里?畏罪潜逃么?”

    钟唯唯心底发凉,只管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的侍女没有关系,有事只管找我。不过我有一问,杨总管说我畏罪潜逃,那我畏了什么罪?”

    杨尽忠掏出块绣花帕子擦擦唇角,轻笑一声:“钟大人不愧是咱郦国唯一的女官,单凭这份胆色就很多男人及不上。不过今儿你犯下的这个罪可大了,私藏先帝起居录算不算大罪?”

    起居郎的职责是记录皇帝平时的言行大事,季末时送交史馆载入史册。

    钟唯唯的确有一份记录了永帝最后时光的起居录,不过她已经亲自送到史馆封存了,这个罪名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她冷淡地道:“我早已送交史馆封存,收条在我手里,史馆也有存根,杨总管要看吗?”

    “看什么看?史馆根本没有,由此可见你手里的收条是私造作假!你肯配合那是最好,不肯配合的话……有得你的苦头吃!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就是要严办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杨尽忠狰狞了脸色,大吼一声:“给我搜!”

    众士兵一拥而入,翻箱倒柜,掘地三尺,转眼间就把原本整洁干净的小院弄得一片狼藉。

    钟唯唯冷眼旁观,她倒是要看他们能搜出点什么来。

    自入京入宫以来,她行得正站得直,从未做过任何欺心之事,就算是想污蔑她也得好好想个借口才行。

    一无所获之后,杨尽忠把目光投向小棠,小棠紧张地抱紧怀里的包裹。

    杨尽忠狞笑一声,指着小棠怀里的包裹:“我怀疑先帝起居录就在那里面!”

    士兵如狼似虎地冲过去,将包裹打落在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随之传来。

    小棠嚎啕大哭,蹲下打开包裹,珍贵的墨玉牙瓷茶具已经跌落成粉,再不复之前的美丽。

    钟唯唯涨红了脸,用要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瞪向杨尽忠。

    杨尽忠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冷笑:“这是御用之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夹带私藏!”

    两大颗眼泪从钟唯唯眼里跌落出来,她蹲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小心翼翼地想要把那些碎瓷片拼凑起来,却怎么也拼不整齐。

    杨尽忠把将碎瓷片踢得到处都是:“还以为你是先帝面前得宠的女官吗?告诉你,你的好日子来了!”

    下巴一扬:“把这个欺君罔上,心怀不轨的狐媚绑了!”

    “我和你拼了!”钟唯唯突然爆发了,她抱起一只小木箱子使劲朝杨尽忠砸去。

    箱子是樟木所制,四角还包了铜皮,坚硬无比,杨尽忠惨叫一声,头破血流。

    看着手心里的嫣红,杨尽忠害怕地往后连退几步,气急败坏地指着钟唯唯道:“给我打!打!打死这个坏东西!”

    “谁敢?”钟唯唯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神却很坚毅凶狠:

    “我是先帝亲封的六品起居郎,就算有错有罪也该朝廷审判,再由陛下定夺。区区阉奴,谁给你的胆子,居敢对朝廷命官妄言生死!就不怕剐刑吗?”

    她在永帝跟前伺候四年,红人的威风尚存,原本已经围拢的士兵被她的凛然正气所迫,竟然没人肯听杨尽忠的,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杨尽忠大怒,朝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宦官一抬下巴,两个小宦官立刻冲过去抓钟唯唯。

    钟唯唯示意小棠快跑,大声道:“我有先帝遗旨,谁敢动我就是违逆抗旨!”

    两个小宦官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杨尽忠心里有些打鼓,但想到韦太后的吩咐,就把心一横:

    “骗谁呢?我还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呢!拿的就是你这矫旨谋逆的东西!给我上!”

    钟唯唯见他目露凶光,知道这次断难善了,什么先帝遗旨都不管用,便瞅个方向,转身就跑。

    左闪右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逃出包围圈,还不及喘口气,就见一队刀枪森严的御林军把去路堵住了,不由哀叹一声,就连老天都要她死啊。

    带队的御林军副统领郑刚中越众而出,神色冷淡严肃:“陛下旨意,召犯官钟唯唯入宫觐见!”

    落到重华手里总比落到韦太后手里好。

    钟唯唯靠在墙上喘粗气,杨尽忠凶神恶煞地追上来,扬起拂尘就朝她砸去。

    钟唯唯不及闪躲,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郑刚中挥刀而出,将拂尘砍成两截:“奉旨办差,得罪。”

    杨尽忠暴跳如雷:“你敢?”

    郑刚中面无表情:“我不敢,陛下敢。”

    杨尽忠不敢擢其锋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唯唯被带走。

第3章 还我遗旨(1)

    然而钟唯唯并没有见到重华,郑刚中把她带入宫中之后就问她要走了先帝遗旨,说是让她等候宣召,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钟唯唯有些支撑不住了,为了赶路,她早起只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冒金星。

    总不能在这墙根下站一夜吧?她很快找到熟人:“陛下此刻在做什么?”

    “陛下在太后娘娘宫里,陪娘娘进晚膳呢。”熟人的消息倒是灵通,奈何帮不了钟唯唯什么忙。

    钟唯唯只好继续痴痴的等。

    好不容易听见御驾来临、闲人避让的鞭响声,月已上中天,她伸长了脖子,使劲往前看。

    一串灯笼迤逦而来,重华高高坐在龙辇之上,身上的玄色帝王袍服浸入夜色里,整个人模糊不清,高不可攀。

    钟唯唯打起精神,深呼吸,静候,算着仪仗离她只有十步远的距离,猛然冲了出去,口里高呼:

    “臣,钟唯唯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仪仗毫无停留,响鞭太监手里长长的鞭子像毒蛇一样地朝着她狠狠抽了过来。

    钟唯唯吓得捂着头脸转身就往后跑,等她跑到安全的地方,重华的仪仗也越过她往前去了。

    这是当上皇帝了,要特意摆一摆威风?

    钟唯唯抬头看向龙辇,跪下再大喊一声:“臣,钟唯唯奉旨参见陛下!”

    重华的背影巍然不动,端坐如松,根本不理她。

    重华很快进了清心殿,除去贴身伺候和值日的宫人之外,所有人都离开了,场院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面无表情的侍卫和又累又饿的钟唯唯。

    钟唯唯揉着膝盖站起来,忿忿不平。

    肚子饿得厉害,她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加上先帝驾崩时还受伤流了不少血,这一跪一站之间,她居然承受不住,一个踉跄就摔了一跤。

    再爬起来就觉得很丢人,欲盖弥彰地狠狠踢了地砖一脚,小声抱怨:“这谁扫的地,这么大块石头都看不见……这不成心坑人吗?”

    边说边偷看周边侍卫的表情,见大家都没注意她才算好受了点儿。

    忽见一个内侍从清心殿里快步而出,站在台阶上大声喝道:“陛下问,罪臣钟唯唯,你是对朕不满吗?”

    钟唯唯吓了一跳,这人不是坐在殿里的吗?

    怎么她摔个跤,踢地砖一脚,他都能知道?

    果然是把她弄进宫里来折腾出气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态度很好地否认:

    “回陛下的话,罪臣是身不由己,老弱病躯它不听话。”

    内侍去回话,钟唯唯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一扑扑到台阶下,准备往里冲:“陛下,陛下,先帝遗旨……请陛下允许臣辞官回家。”

    “哗啦”一声响,侍卫手里的金枪一架,硬生生把她逼得后退了一步。

    钟唯唯狼哭鬼嚎:“陛下,陛下,您不能不认账啊,先帝亲口允诺,又立下遗旨,白纸黑字……”迟差就没把父债子还说出口了。

    回答她的是无边无际的沉默,侍卫除了不让她进清心殿之外,并不管她做什么,完全就是无视的态度。

    钟唯唯喊了一会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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