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蓑衣指指不远处的胭脂:“这是你让人送到我房间里去的?”
从某方面来说,胭脂的确是她让婆子送过去的。钟唯唯承认:“嗯。”
何蓑衣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笑容仍然温柔:“什么意思呢?”
钟唯唯揪着袖子,难道让她和他说,他年纪大了,身边没有女人不行,胭脂看上去不错?可以给他暖被窝?
小棠想帮忙,何蓑衣冷冰冰一眼扫过去,吓得小棠立刻闭紧了嘴。
“什么意思呢?”何蓑衣不屈不挠,继续逼问。
钟唯唯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夏栀始终是个男孩子,不够体贴细心,胭脂温柔细心,照顾阿兄的起居很不错。”
何蓑衣就问:“你怎么知道胭脂温柔细心呢?你用过?你和她很熟么?”
钟唯唯硬着头皮道:“虽然不熟,但我知道。”
何蓑衣叫胭脂过来,把她往钟唯唯身边一推,微笑着道:“阿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害怕二师弟会不高兴么?
没关系的,你和阿兄明说,阿兄随时都可以离开,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但是拜托你千万别这样,阿兄不喜欢。”
“我哪有想让阿兄走?”钟唯唯冤枉道:“难道不是阿兄自己问他要的么?怎么就扯上我了?”
何蓑衣笑得更加云淡风轻:“原来不是阿唯的主意,那正好办,这个美丽的胭脂姑娘先交给你了。”
他斜瞅小棠一眼:“正好的,小棠手里的事太多,其实也照顾不过来,胭脂正好帮你解解闷儿。
听她说,吹拉弹唱跳舞她都会,女红针黹也是不在话下,还会读书画画,可比小棠多才多艺。”
小棠立刻自卑起来,并且危机感空前,不露声色地往钟唯唯身边靠了靠,警惕地盯着胭脂。
胭脂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给钟唯唯磕头:“求您千万别赶奴婢走,不然奴婢没活路了。”
钟唯唯无奈地叹一口气:“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何蓑衣勾起唇角,微笑着道:“阿唯,你记好了,只要你开口,阿兄随时都可以离开。”
何蓑衣衣袂飘飘而去,钟唯唯趴在桌上直叹气:“小棠啊,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大师兄对她的好,她都知晓,他若接受胭脂,她尚且觉得还好。
他不要胭脂,不成家,成天跟她和钟袤混在一起,她便觉得难以承受。
小棠懂得她的意思:“不然您和他好好说说?”
胭脂以为钟唯唯是不喜欢自己,瑟缩的藏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钟唯唯叫她过来:“听说你吹拉弹唱、跳舞写字都不在话下?唱一个来听。”
胭脂连忙打点精神,清清嗓子,唱了一首“室思”:
“沉阴结愁忧,愁忧为谁兴。念与君生别,各在天一方。良会未有期,中心摧且伤……”
歌声传到外面,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听胭脂唱歌,直到歌声停了,众人还在回味。
钟袤情不自禁地道:“唱得真是太好了。”
也不知重华挑这么个出色的美人儿出来,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何蓑衣含着笑,赞同道:“阿袤若是喜欢,不如让你阿姐把胭脂给你?说起来,你也到了该通人事的时候了。”
钟袤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不要,阿兄自己都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赖我呢?”
何蓑衣问钟袤:“阿袤啊,你有没有觉得阿兄这么大把年纪了,不成家,也没有心仪的女子,很奇怪?”
钟袤道:“是有点……二师兄总针对您,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
“哦……这样啊……”
何蓑衣让他给自己倒一杯酒:“其实我是有心上人的,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庄子旁边的武家小姐么?”
钟袤记得,武家小姐长得白胖可爱,和大师兄一样,一说话就笑,唇角两个小小的梨涡。
阿姐入京之后,武家小姐经常过来看他们,每次都给他带好吃的。
他很喜欢这个姐姐,曾经一度以为这个姐姐会是他的大师嫂,却没想到没多久这个姐姐就成亲了,嫁得很远。
何蓑衣叹气:“没错,她爹武员外嫌弃我什么都没有,风流浪荡,不肯把女儿嫁我。我听说她过得很不好,丈夫多病,嫁过去才两年功夫,就守了寡。”
“阿兄是想和武家姐姐再续前缘么?”
钟袤明了:“那你要早点去找她才行啊,不然她万一改嫁给别人怎么办?”
何蓑衣笑道:“她不会的,她答应过我,等你们姐弟的事儿了结,我去找她。”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起身看着远处:“算来,御驾应该快要回銮了,届时你二师兄一定会派人接你们出去。你要多多关照你阿姐,别让人钻了空子。”
钟袤急道:“我不能去,阿兄难道不去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17章 御驾回銮
何蓑衣大笑:“我跟去做什么?和你二师兄又闹起来,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平白让人看笑话而已。
明天我便要出远门了,你阿姐的药,须得抓紧时间找啊。”
钟袤很是感激:“阿兄,到底差什么药,您和二师兄说,他发动手底下的人找,总比您一个人去找更容易。”
“我告诉他了啊,不过这种事,多一个去做总是更妥当些。”
何蓑衣不想和钟袤就此事多说,拍拍他的肩头:“去帮阿兄收拾行囊吧。”
钟袤收拾好东西,忙着去见钟唯唯,把他刚才跟何蓑衣的对话都说给她听:
“说是还记挂着武家姐姐呢,武家姐姐守了寡,答应等他的。”
姐弟俩都十分开心,钟唯唯谋划着:“可以把这个事告诉陛下,请个德高望重的人去提亲,再送一份厚礼,也算是勉强报答了十分之一。”
钟袤道:“大师兄是特意避开的,为了不让大家难堪不高兴。”
小棠撇嘴又撇嘴,也难怪陛下防贼一样的防着何爷啊。
如此奸诈,刚发现钟唯唯有所怀疑,就立刻拉出一个守寡的旧情人,还连迎娶的时间都定好了。
然后立刻准备行囊出门,为钟唯唯找药,适当的距离,适当的理由,这可真是……
恐怕现在谁告诉钟唯唯说,何蓑衣其实就是为了你,其实就是喜欢你,就是为了得到你,钟唯唯恐怕都不能相信。
这样厚重的恩情,只怕让钟唯唯姐弟俩拿命去还,他们也是肯的。
偏偏自己这个知情的,还一点都说不出来,她太能理解陛下那种憋屈无力感了。
小棠叹着气,忙忙碌碌去准备酒席为何蓑衣饯行,无论如何,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且现在她也没发现,何蓑衣做过什么对钟唯唯姐弟俩不好的事。
何蓑衣当天晚上表现得兴致很高昂,平静自然,对胭脂也很和气。
钟唯唯找他商量将来的事,他也对答得很好,还煞有介事地掏出一张纸。
说上面是武家小姐的生辰,若是钟唯唯方便,帮他带给重华,请钦天监的人合一下八字。
第二天清早,钟唯唯醒来,准备给何蓑衣送行,却被告知,何蓑衣半夜时分已经离开了九君山,往更西南寻药去了。
李药师帮她炼药:“听何爷说,御驾回銮就在这几天,他让我给您配药,炼成蜜丸,可以支撑您在外头住个两三天的,到时候就好好玩吧。”
钟唯唯受之有愧,只好默不作声地继续去弄她的茶。
九君山通往外界的山道上,一袭青衣的何蓑衣骑在毛驴上,慢悠悠地往前走。
夏栀挑着行李跟在后面,焦虑地道:“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什么都不管吗?”
何蓑衣淡然道:“不然呢?十三卫的人撒了一半在庄子里,咱们也管不着,要走就走得干净利落。”
钟唯唯既然开始给他张罗亲事,那便说明她大概有所察觉,不如离开,适当回避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何况,他既然养好了身体,总是要找到慕夕,把那一笔账讨回来的。
何蓑衣所料不错,没过几天,御驾回銮的消息便传了进来。
李安仁和郑刚中带了人来接钟唯唯:“御驾要在山外小镇上停留一些日子,以便陛下考察民生和九君山薄片茶。
钟彤史奉命在此研习薄片茶的制作方法已经多时,是该去向陛下禀告一下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好像她根本就没有私逃出京一事,而是正大光明地奉皇命到九君山办公差一样。
重华惯会假公济私,手段越来越高明。也不知这一去,他又会怎么拿捏她。
钟唯唯满怀心事,带着小棠、梁兄、李药师,热热闹闹地出了山村,往山外而去。
村人站在道旁看热闹,指指点点,想和她们打招唿,却又不敢,就只好对着李药师恭喜:“发达了,交好运了。”
李药师装作沾沾自喜的样子:“可不是么?”
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若不跟着钟唯唯一起,说不定哪天就被慕夕的人弄死了。
若是慕夕上位,完全掌控了昆仑殿的话,他们这些人都会死得很惨,所以他不得不把宝全押在何蓑衣身上。
这一次出山,可比进山的时候舒服多了,前唿后拥,车马精良。
但是钟唯唯并没有觉得更轻松一点,李安仁一直在和她说宫里最近发生的事。
当她听说夏花姑姑其实是圣女宫的人时,总算明白当初夏花为何会放走了她了。
大家都是为了郦国,都是为了重华。
再说到韦太后遇刺一事时,李安仁声音沉痛,表情生动:“您是没有看到,当时那个情景可真吓人啊……
太后娘娘好惨……那个慕夕,是冷宫总管太监的干儿子,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的。
又生得好又不惹事,嘴巴还甜,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货!”
钟唯唯唏嘘万分。
没想到韦桑居然就这样死了,没想到韦太后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想到冷宫居然是昆仑殿的大据点。
那个慕夕,她是没有见过,之前她是起居郎,不可能和冷宫的人来往。
后来她做了彤史,御前女官,长期只在重华身边。
不然就是弄茶,偶尔和其他几个宫殿的人来往,都是迫不得已。
唯一一次去冷宫,就是重华刚继位那会儿,但也只是被关在宫室里。
全程都有重华和梁兄护着,所以真不知道冷宫的管事宦官们长什么样儿。
李安仁八卦完毕,转过头来开始骂她:“真是个冷心冷肠的,您知道陛下为了您,成什么样子了吗?
短短半个月不到,人便瘦了十多斤,所有的衣服全部重新做!”
小棠不服气:“陛下都没有说我们姑娘冷心肠,你凭什么说?陛下瘦了十多斤,我们姑娘却是几次差点死掉呢。”
李安仁挽袖子:“你还敢嚷嚷?你就是帮凶!陛下说了,一准儿要把你换掉!”
话音未落,不知什么东西突然砸在他的鼻梁上,痛得他捂住鼻子只喊“哎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18章 狐狸精(1)
李安仁左右张望,看到地上一颗松子,知道是梁兄在暗算自己,有心想找梁兄对决,却又找不到人在哪里。
便虚张声势:“你们俩都是待罪之身,还敢如此嚣张,给我等着。”
小棠嗤笑:“谁给谁等着还不一定呢,看你得瑟的,得到这个差使很得意吧?”
李安仁笑起来,摸着鼻子道:“那是,见着彤史平安无事,奴婢很高兴。”
钟唯唯含笑看着他们斗嘴耍宝,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的光景一样。
小镇子上打扫一新,最富裕的周大户家把宅子全部腾出来,以供迎驾。
头一批到达的宫人把宅子从头到尾挑剔了一遍,再重新布置了一遍,这才稍许满意了些。
李安仁如今是重华身边的红人,宫人才看到他那张脸就热情万分地迎上来。
毕恭毕敬地隔着车帘子给钟唯唯行礼,再把她引进了主屋。
李药师则被安置在主屋的后罩房里,李安仁和钟唯唯解释:“后罩房虽然阴暗潮湿窄了点,但是胜在安全,随叫随到。”
钟唯唯明了,如今这种错综复杂的局势,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沐浴之后,伺候的宫人要拿绫罗绸缎给钟唯唯穿,钟唯唯摆摆手拒绝了,照旧让小棠拿她的细棉布衣服来。
宫人苦劝,见她坚持,只好退下去准备饭食。
吃过晚饭,得知御驾要明天才能到达,钟唯唯也就准备睡觉,却见李安仁进来道:“有人想拜见钟彤史。”
玉版纸做的拜帖,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时人爱用的香,上头写的字也是银钩铁画一样,落款处赫然是“简宁”二字。
钟唯唯虽然没有和任何人提过简宁割断绳索的事,却不代表她已经忘记那件事。
随手将拜帖交给小棠,让她还给李安仁:“就说我已经睡了。”
小棠惊讶道:“是那位江东简氏的简五爷!她好像是个女人也。听说她很有本事,姑娘真的不见她么?若是能结交,也算是助力。”
钟唯唯一笑:“你在开玩笑,她是陛下的人,哪里可能和我真心结交,做我的助力?”
简宁来递拜帖,无非就是想求她别告诉重华那件事罢了。
她暂时不会和重华提起这件事,但也不想让人认为她是个好拿捏的软蛋。
至于什么结交做助力,那是痴人说梦。
小棠十分可惜地把拜帖还给李安仁:“姑娘说她睡下了。”
李安仁也可惜:“这位简五姑娘可能干了,江东简氏财力丰厚,声名鹊起。
这次会盟,一路上的花销都是她在打点。陛下是很希望钟彤史能和简五姑娘结识的。”
小棠摊手:“可是姑娘已经睡了。”
李安仁无奈,只好退出去,把拜帖递回去。
简五一直在台阶下候着,见李安仁把拜帖递回来,心里便凉了几分,她精通人情世故,什么睡了不过是托辞。
因此也不求李安仁第二天清晨再替她送一回拜帖,而是问:“以您所见,她可否会跟随陛下回京?”
李安仁苦笑:“姑奶奶,我哪儿知道?要不,您问陛下?”
简五哪里敢去问重华,摇摇头,心事重重地去了。
小棠瞅着她走远,立刻跳出来叫李安仁:“我们姑娘让你进去。”
钟唯唯是叫李安仁来问简五的事:“她和陛下是哪一年结识的?简家的生意,陛下占几成?”
李安仁道:“早年,您离开苍山之后,陛下曾在外游过一段时间,就是那会儿遇到简五姑娘的。
简五姑娘很会做生意,只是苦于没什么人脉关系,陛下便和她商量,他出一部分本钱,再提供人脉关系,将来三七分成。
陛下七,简家三,只要简家不叛国不谋反,保他荣华富贵。”
钟唯唯心里有了数,打发他下去。
李安仁自作聪明:“您不待见简五,是因为担心她和陛下那啥么?没有的事,陛下和她清清白白。”
“胡说八道。”钟唯唯失笑,她还不至于见到一个女人,就以为这女人和重华有一腿,就以为这女人看上了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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