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瑞靠在老地行龙身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起，闭着眼睛，嘴角露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虽然没有喝酒，但在这浓烈的酒香中，他似乎也是不经意的醉了。
“好美妙的酒香啊。”
……
“好美妙的酒香啊。”
……
“好美妙的酒香啊。”
……
“好美妙的……酒香啊。”
……
阴云飘过，此夜，无月。
第十六章 游戏开始
黑暗中的眼睛缓缓睁开，漠然的目光扫过窗外，一丝细微的冰冷笑意在嘴角浮现，犹如寒冷孤夜中的一缕月光一般。
“游戏开始了？”
缓缓站起身，人影四周的黑暗似乎变得更为浓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在了其内。
“不过，谁才是这个游戏真正的玩家呢？”
黑色在眼底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随着鲜血的味道蠢蠢欲动，下一刻即会暴起噬人。
但就在这时，人影身形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目光闪了闪，眼中的黑色收敛，竟然是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今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酒宴最后的篝火在阴云的笼罩下渐渐熄灭，黑暗的夜里再没有了一丝光亮。
柯瑞保持着原本的姿态靠在老地行龙的身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起，闭着眼睛，嘴角露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不久前开始，他就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实际上，不仅是他，就连从来没有怎么熟睡过的老地行龙也是如此。这条老龙时隔多年之后，终于是再次进入了它早已淡忘的深沉梦境之中。
而就在这柯瑞罕见的没有了一丝防备能力的时候，一道有些驼背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两手负在身后，略显昏暗的老眼静静地看着他，黑暗仿佛不能对他造成一丝影响。
“二叔，计划成功了。”
年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老者眼皮抬了抬，缓缓转过了身，映入眼帘的面孔出人意料的熟悉。
“拉姆西，桑迪，你们似乎有什么疑问？”
鲁特麻木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个年轻的后辈，一股腐朽的感觉令二人从心底哆嗦了一下。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白天那滑稽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种墓碑般的死寂之意，仿佛是脱掉了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到底有没有。”
“有！”（“有！”）
面对老者的再次提问，两人同时应声道。
鲁特眼皮抬了抬，看向了其中一个年轻人：“拉姆西，你有什么疑问。”
被称作拉姆西的青年看了看鲁特身后的柯瑞，以及柯瑞身后淹没在黑暗中的车队，眼中一缕毫光闪了闪：
“我想知道，二叔做到这些所用的手法。”
“手法……”鲁特低下头，嘴角动了动，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转过身，同样看着自己的这幅杰作，他沙哑着嗓子，回头看了看拉姆西：
“你觉得……我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法呢？”
“不知。”拉姆西皱了皱眉头，“虽然我认为这其中的玄机都在那几瓶原酒之中，但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我就再没办法往下走了……如果这些原酒真有问题，那么在一开始那个长有小胡子的佣兵偷喝时就应该发现问题，这个计划也会因为那次意外而完全毁掉。”
“但是没有。”旁边的桑迪目光动了动。
“所以我想，是不是原酒中含有的是某些至幻的药剂，与烈性原酒的酒劲相符，才没有被注意到。”拉姆西又猜测道。
听到这里，鲁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是，如果真是在原酒中下药，那么酒宴就必须是所有人参加才行，但令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连像这个魔法师在内的没有参加酒宴……甚至一滴酒都没沾过的人，也受到了药效的影响了呢？”最后，看着鲁特的背影，拉姆西提出了他真正的疑问。
“呵呵，你很聪明，拉姆西。”
鲁特回过身，赞赏的看着拉姆西，笑了笑。不知为何，在拉姆西和桑迪看来，鲁特的背好像变得更驼了。
“你想知道答案吗。”鲁特老眼扫过拉姆西。拉姆西紧盯着鲁特，眼睛一动不动的点了点头。
“那你听说过生长在北部精灵之森与人族交界山脉中的一种奇幻的花草吗？”鲁特又问道。
“……幻之曼陀罗？”拉姆西眼睛微微一张，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错，就是号称‘迷幻精灵’的奇花，幻之曼陀罗！”鲁特昏暗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低沉的笑了笑。
“可是，就算是幻之曼陀罗，也不能……”
“当然不能。”好像知道拉姆西要说什么，鲁特打断他说道，“幻之曼陀罗只是一个原料，用来做一种有趣药剂的原料。”
“药剂？”拉姆西和桑迪相互对视了一眼。
“没错，药剂。”鲁特眯了眯眼，“那种药剂，以幻之曼陀罗为主原料，辅以几种其他原料，经过极其复杂的炼制后才可成型。炼制它是一项耗时又耗力的工程，也就是咱们这次的雇主有点势力，否则可搞不到此等有趣的东西。”
“它的药效是什么？”拉姆西看着鲁特，问道。
“没有药效。”鲁特看着不明所以的拉姆西和桑迪，低沉的嘿嘿一笑：“平常时候，它是没有任何药效的，你甚至可以用它来解渴，可是就有一点……千万不要让它碰到水！”
“水？”拉姆西眉头一皱，随即眼睛一瞪。
“想明白了？”鲁特笑的更加低沉，目光好似一块黑石一般：“原酒的作用，就是在这里，秒到了极点！”
“与原酒混在一起的药剂，不会发挥药效，所以那个佣兵虽然偷喝了但也只是被呛到了而已。而为了喝到这难得的酒宴，不用我们多做什么，他们就给自己抢着掘好了坟墓……最妙的是，与水混合的药剂，药力剧烈发作，不但酒里有，在那浓烈的酒香中，也有！”
说着，鲁特回头看了柯瑞一眼。
“原来如此，药剂……原酒……佣兵……水……酒宴……酒香……果真，果真是秒到了极点！”
拉姆西瞪着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露出的病态笑容，看的鲁特目光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
“桑迪，你还有什么问题么。”鲁特看向了一旁的另一个青年。
“只有一个。”桑迪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这里的人，能都杀了么？”
“呵呵。”鲁特不出意外的笑了笑，手抚了抚胡子，老眼一番：“我们的任务是杀掉那个雇主口中多余的人，不过，雇主却没说多余的人有多少……”
“嘿嘿……”桑迪也发出了一阵森然的笑声。
“二叔……”一旁的拉姆西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鲁特看着拉姆西，眉头一皱。
“他不见了。”拉姆西指向鲁特身后。
“谁？”鲁特转过身，随即脸色跟着变了。
只见原本靠在老地行龙身上一直好像没有意识的柯瑞，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那里出现过一样。
“……”
此时，不用看鲁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走上前，看着柯瑞消失的地方，声音低沉道：
“不可能跑了，给我把他找出来！”
“是！”桑迪立刻一声应道，迅速冲向了老地行龙后方的车队。
“拉姆西？”鲁特回过头，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一动不动的拉姆西。
此时的拉姆西正站在原地，抬着头，出神的看着天空。在他的眼中，反射出了一道光，一道明亮冰寒的白光。
“这是……”
鲁特也抬起了头。在他的眼前，漫天的阴云已经消散，孤冷的月光挥洒，再次笼罩住了整片天地。
月亮，出来了。
第十七章 玩够了
车厢内的西丝一袭红衣，红发披散，怀中抱着那把印有奇特红色花纹的长剑，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是已经失去意识多时了。
而在车顶，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这朦胧的月色之中，宽大的斗篷随着咧咧的夜风飘荡，孤凉的背影竟与这绝美的月夜惊人的和谐，似乎他本就是属于月下的孤魂，或这月下就只是为他而展现的独景一般。
“哼，这次真是大意了，没想到那原酒中竟然有这么多名堂，虽然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但到底还是防不胜防啊。”
阴影下的幽蓝色眼瞳扫过车队，柯瑞嘴角那一丝不曾变过的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显了几分。那是惊喜的感觉。
在艾斯大草原的狼潮下会有幸存者？骗骗不了解这里的小家伙还行，柯瑞可不会上这种当。如果是高阶战士，自然不怕狼潮，有高阶战士存在的队伍也绝对不会出现损伤；而没有高阶战士的话，任你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受伤的幸存者什么的，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那鲁特三人又是什么个情况呢？这也是柯瑞感兴趣的地方，同时也是没有把事情在一开始就挑明的原因所在。
在刚看到原酒的时候，柯瑞开始有过怀疑。可是看过偷喝一口的小胡子的表现，自己再亲自尝了尝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份怀疑也就暂时放了下来。没想到最后的问题还是在它身上。
“不过，那原酒劲倒是很足，好像还真是矮人族原产品种，回头一定要偷偷搞到手。”回想起自己偷尝的那一口原酒，柯瑞脸上浮现一抹回味。
没错，和西丝说自己不会喝酒那纯粹是欺负她不了解旅行商人。能让酒量十坛的小胡子一口就醉的原酒，同样的只是让柯瑞脸微微红了一下而已。柯瑞的酒量，由此可见到底是多可怕！
“那药剂的效果也当真是有趣，不知配方是什么，回头自己练习着炼制一下。”
想想被药剂影响时的记忆，柯瑞眼睛眯了眯，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
“太大意了，恐怕从一开始我们就被这个不起眼的小商人反算计了，他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阴沉着脸的鲁特死寂的目光中还带有一丝疑惑，怎么也无法消去：
“不过，他是怎么摆脱药剂的影响的……奇怪。”
“这药剂的功效到底什什么？”
一旁的拉姆西皱眉问道。
鲁特瞟了他一眼，再看向前方，嘴角微微一翘：
“做梦。”
“做梦？”
拉姆西一怔，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鲁特，再次问道：“做什么梦？”
“一个……真实无比而又虚幻无度、永恒不变而又转瞬即逝的梦。”
“真实无比……虚幻无度……永恒不变……转瞬即逝……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
鲁特刚要进一步解释，忽然一声惨叫让两人浑身一震。对视一眼，当即急速冲向了车队中央处。
桑迪，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钢刀，直挺挺的躺在血泊之中。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从肩膀切入，几乎半边身子都已经被劈开。即使已经死去多时，眼睛也还瞪的老大，眼中除了涣散的瞳孔外就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极致的恐惧！
“死前受过巨大的惊吓。”鲁特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手指在伤口边缘处翻看检查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眯：“不是很锋利的武器，但是力量非常强，应该是大剑、巨斧之类的重兵器。”
“他在害怕什么？”拉姆西看着桑迪的脸，目不转睛。
“你在害怕什么？”鲁特转过头，看着拉姆西，拉姆西也看着他。此时，在拉姆西眼中露出的，是鲁特最熟悉的一种眼神，但他绝对不想这种眼神在自己的后辈眼中出现。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当然会害怕，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是谁杀了他。”拉姆西还是不宁神，眼睛无目的的左右看着。鲁特嘴角一抽，直接伸手一把抓住拉姆西的胸口衣领，使劲一拽，几乎是脸贴脸的看着拉姆西的眼睛，声音低沉的说道：
“无论是谁，杀了他，懂么。”
看着鲁特那死寂的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拉姆西脖子僵硬的点了点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让他咬紧了牙关，双眸泛起一丝血色。
“杀了他！杀了他！”
现在，拉姆西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鲁特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后退两步，左右看了一下，对拉姆西道：
“你去搜那面，我去找这面，发现后不要交战，等我到后再杀他，明白吗。”
“是。”
拉姆西低下头，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太害怕，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待鲁特向队首走去时，他边念叨着“杀了他，杀了他”，边走向了队尾那几辆马车。
而当他走过第一辆马车时，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站在不远处另一辆马车车顶上以月亮为背景的黑色身影，同时他也看到一道幽蓝色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你……杀了你，杀了你！”
拉姆西赤红着眼睛，刚前冲了两步，就又顿住了。看着眼前的东西，拉姆西眼中的红色竟是慢慢退了下去，此时，他终于知道桑迪死前为何会露出那么恐惧的表情了。
“啊——”
凄厉的惨叫再一次传遍了月色下的朗朗夜空。鲁特前进的脚步猛地一顿，连回头的前奏都没有，直接就转身向后方冲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嗖——”
就在这时，一样物体突然从前方飞了起来，径直掉向了鲁特。而鲁特则是在看见那物的同时就眼瞳一缩，下意识伸手接了过去。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它时，那物忽然就极其自然地分做了两半，分别从鲁特的两边飞过，鲁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粘稠的液体就洒了他一身，那熟悉的腥味瞬间让鲁特知道了这是什么。
“怎样，自己后辈的血，味道如何？”
随着极尽调侃的声音响起，一个鲁特颇为熟悉的黑斗篷翻身出现在了离他不远的马车车顶上，阴影下向来温和的双眼射出幽蓝色的目光，于温柔的月色下静静地望着他，令鲁特心中没有来得抖了抖，脸色一黑。
“玩了这么久，终于玩够了么。“
……
正文 第十八章 亡灵法师与杀手
夜，刚过了一半，黎明还远远没有来临。
站在这晴朗的夜空下，柯瑞宽大的斗篷随着夜风轻轻地飘动，幽蓝色的瞳孔看着不远处的鲁特，嘴角若有若无的露着一丝笑意；而鲁特昏暗的老眼也亮起了强者特有的精光，好似丛林中一只锁定了猎物的毒蟒，与柯瑞静静地对持着。
“你好像并不为你两个后辈的死而感到愤怒。”柯瑞语气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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