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原本仰起头看着烟火的视线,落在易曲的脸上,另一只手也反手握住她的,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易曲。
朱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年轻人啊……你们也收敛着点。
忽觉得一阵脂粉香靠近了自己的鼻腔,僵硬的侧侧脸,就看见那个妖娆的可怕的老男人,正一脸艳羡的盯着易曲与醉心,又一边朝自己投递过哀怨的眼神。
“你们继续……”朱英一面抽搐一边突然狂奔,留给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回去了。”
“诶,等等我。”那妖娆男人不过愣了一秒,咻的一声窜了出去。那速度,易曲敢肯定他不过十分钟就能追上朱英。
易曲大笑着拉着醉心赶快撤离,勉得朱英跑了一圈仍旧摆脱不了那男人,再回来拉她当垫背的。
“要先吃点东西么?”易曲拉着醉心渐渐走到了人潮之中,站在热闹的花灯街旁,看着两边千姿百态的各式花灯。
醉心摇摇头,一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那些花灯移开。
易曲一下子挡住他的视线:“行了,吃完饭再看。它们又不会跑。”
易曲本打算带着醉心去酒楼里,只是似乎醉心对路边的小吃更感兴趣些,于是两人在街边的小吃摊上一人用了一碗热烫的小馄饨,易曲又买了些炒栗子放在醉心怀里。
醉心抱着暖烫的栗子在怀里,只觉得那阵甜甜的栗子香已是要熏醉了他的心。他总觉得……妻主有时把他当做小孩子看。
有一次他这样对她说了,没想到她竟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是吗?然后就亲了自己的眼睛问道,我会对小孩子做这种事吗?
会……你上次明明亲过楚忘。
吻又来到他的颊边,继续问着,会亲他这里吗?
会……你明明就……
那么这里呢?
竟已经亲到了他的锁骨。
不……不会。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已经晚了。在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朦胧的时候,仍旧能听到妻主不停地吻着问着,这里呢?还有这里?
四八章
易曲剥了一个栗子,塞到醉心嘴里,一边抬头打量看看周围哪里有好看的马形花灯,醉心是属马的,她想送盏花灯给他。忽觉唇上一热,下意识的张了嘴,一个大而饱满的栗子就滑进口中。
易曲眯了眼,笑着慢嚼了起来,终忍不住一手绕过他的肩侧,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吻。醉心原本低下头剥栗子的手因着这意外的吻一抖,继而抬起羞红了的脸,憋着气看了看周围的人,果然已经有几个人朝他们指指点点,饶是醉心再习惯了易曲随时随地的发|情,也没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他憋红了一张脸,搂紧了怀里的栗子,突然朝易曲的小腿踢了一脚,就低埋着头往前快速走去。
易曲哎呦了一声,对周围那群明显看热闹的笑她的看客清了清喉咙:“咳咳,我就是喜欢他这傲娇劲儿。”说完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赶快去追醉心了。
唉,她这是什么命啊。朱英是被人追,她却永远都在追着醉心。
易曲哄尽了各种好话,却见醉心依旧紧抿着唇,不愿搭理她。这次好像真的闹大了,明知道他这人最害羞,这里的民风也本就没那么开放,这种程度的亲热,就像在现代的大马路上大白天的玩车|震。
“好痛……”易曲忽而扭曲了面容,一边低头揉抚着自己的刚刚被醉心踢到的小腿骨处。
没反应。
“啊……”凄厉的叫声。
醉心被易曲尖锐的喊痛声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他刚刚明明没有那么用力。
嗯,有效果,他刚才偷眼看我了。
“好像骨头断了……”易曲哭丧着声音,还配合着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醉心紧咬着唇,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就要一只手就要扒开易曲的靴子,易曲一把搂住他:“嘿嘿,总算肯理我了。”
醉心一呆,才知道易曲在骗他。使劲了浑身力气要挣开易曲的怀抱,却被箍的死紧。
正要提膝再来一次,这是妻主交给他的,她说,我们家醉心这么美,将来要是我不在你身边遇到登徒子就用这招对付她。
“醉心。”妻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沉下来,搂着自己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直叫他有些喘不过起来。他心中有些抗拒,却不再挣扎,只是安安静静的呆着,他能感受到那种不安,最近妻主似乎总有心事。但她不说,他也不想去问更不想去猜测。
妻主……
醉心心里默念了一声。
“你不要不理我。”易曲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她真的有些害怕了,这害怕来自未知的可能的不可能的,言子雅那时而暧昧不清的语言让她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可能会被打破,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也许就算发生了她也能和醉心无所顾忌的相爱着,也许会发生的一切会让她会失去一切。
我……我没有。刚才是你先那样的。
醉心又想起那个大庭广众之下的吻。
“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不理我,不跟我说话,不对我笑,不跟我生气,更不能无故消失。”
妻主……你怎么了?
“答应我?”易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
好。
醉心一时被易曲认真的语气吓得有些呆了,只能顺从的回答,好。却忘了易曲听不见。正要点头时,易曲却已经放开了他,苦笑着:“你就当我发疯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刚才她追着醉心的脚步,正要追上时,却有一股拥挤的人潮几乎要让她失去他的身影,那个时侯她忽然觉得心口莫名的一痛。追上之后他又一直不理自己,心里一时竟慌得不行。
拉着醉心站起来有些勉强的提起笑容道:“我们再去逛逛吧,去买盏马灯,再去河边放灯许愿。”掩饰去心中刚刚突然之间一瞬而至的恐慌。
醉心忽而紧紧抓住要背过身去的易曲的衣服,妻主……她在害怕什么?
易曲敛去脸上的表情,笑道:“怎么,还不走?这里……周围可没有人。”
醉心却正经了表情,摇摇头,一手搭上易曲的脸侧,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神直直盯着易曲的眼睛,似乎要穿透她的心。
易曲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下来:“怎么了?”
告诉我。
醉心一字一顿的作着唇形。
他不问不猜测,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担心不想知道,而是他知道妻主不会骗自己,但是……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妻主。妻主一直是那样温柔的对着自己笑,不停地说着:醉心,好吃吗?醉心,过来让我亲亲。醉心,累不累。醉心……
总之,妻主是那样温暖而安心的存在着,似乎没有一件事能让她觉得不能解决,他就这样安心的呆在妻主的保护下过了这许久,每一天都是甜而幸福的。
然而他刚刚在妻主脸上看了害怕的表情,感受到了她的恐慌,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妻主这样。
易曲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无奈的对醉心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安。”
醉心放开手,眨了眨眼睫,一手握紧易曲的手,紧紧攥着。
我爱你。
“我知道。”饶是易曲已经了解了这男人的直白,还是忍不住在他说这句话时心悸,宠溺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鬓发,“我也是。”
醉心弯了弯眉眼。
我爱你,所以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不要担心。除非你说要我走我才会离开,不然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不理你,我会一直对你笑,跟你生气,你还说……等我身体好了,就会要一个孩子。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我都知道。”易曲见醉心那样的看着自己,笑起来,忍不住呼噜了两下他的发旋,这男人真是敏感体贴的让她没法不爱。某些时候他比自己勇敢太多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来,剥个栗子伺候下你妻主。”
醉心翘高了唇角,从袋子里摸出一只栗子,并不剥壳,直接朝闭着眼睛的易曲的嘴里塞过去。
“唔……”易曲捂住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栗子可是你妻主我买的,竟敢害我。”
醉心觑了她一眼,完全无视。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的往前走去,路上醉心摊开手掌,已经是剥好了好几个圆润的栗子肉躺在掌心,笑着放在易曲面前。
易曲嘿嘿一笑,捻起一颗放进醉心的口中,顺势竟又要往他额上亲下来。醉心却早有防备,身子一错,易曲亲了个空。
醉心正想揍她的厚颜无耻,却一抬头停了动作。易曲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着他的神情,已经是走了过去:“麻烦你,拿两盏河灯。”
“好嘞,您随便挑。”小贩热情的招呼着,一边迎笑道,“这是您夫君吧,生的可真是好,这只如何?”
易曲淡淡一笑,一边翻捡着看一边回头对醉心道:“你不是想放河灯吗?怎么站着,过来看看喜欢哪一盏。”
醉心轻轻走过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站在易曲身边,看着那一盏许愿的河灯,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爹……
小时候,每年这天晚爹总是带着自己来这里。偷偷地翻出院门,偷偷地沿着黢黑的河边来到这里,偷偷地买一盏最简陋的河灯,爹每次都是那样宠溺的看着自己,看自己把一盏带着自己心愿的河灯放入河里。
他不会写字,所以只能任那盏空白的灯带走自己乞求的心意。那时候自己许的愿是什么呢?爹又曾经对着它许下了怎样的心愿?
醉心哽了一下,轻轻眨去眼眶的湿意,侧着脸看着正低着头专心致志为自己挑着河灯的妻主,晕黄的灯火打在她的脸上,温暖的一如记忆里的家,爹爹不停亲吻着自己的脸颊,轻声在自己耳边描述的家。
爹……我有家了。家,真的很幸福,比你说的还要幸福。
那时候许的愿到底是什么呢?便是与爹爹一起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吧。爹,你看见了吗?原来,真的可以实现。
醉心拿起一盏河灯,捧在手心里。
“要这个?”
嗯。醉心点头。
“这位君人,这可是最简陋的,你看这盏多……”看他们也不像买不起的样子。
易曲打断她的话,已经摸出银钱来:“就拿这个,两盏。”
醉心挡住易曲的手,摇摇头,只要一盏。
易曲虽然差异,倒也没异议,就付了一盏灯的钱。小贩推了推灯铺旁的笔墨,这次是易曲摇了摇头,醉心还不能适应用毛笔写字,他随身应该带了铅笔。
易曲随着醉心来到一处河段,见他就要把河灯往河里放去,拦住他:“不要写点什么?”
醉心笑了笑,拉着易曲一起蹲下来,将河灯放到水中去,闭起眼睛,神色肃穆而庄严。易曲慢了一拍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许愿。
正要笑他恐怕这整条河上就他一人的河灯最为独特,却觉视线一黑,醉心遮住了她的眼睛。易曲正要问他做什么,却觉他掰开自己的手,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划写了四个字,你也许愿。
“好。”易曲嘴角含笑,想着那一盏河灯,同时承载着两个人的心,一时也觉得心里柔软。
“许了什么愿?”易曲睁开眼时发现醉心已经在专注的盯着她了。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醉心紧闭着唇,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说就不说吧。”易曲弹了一下他的额间,站起身来,触着醉心的手皱了下眉,已经有些凉了。
“怎么这么容易冷?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易曲捧着他的手,呵了一口气,想要传递些温度给他。
没关系,我不觉得冷。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被逼说话
易曲明白的他的心思,难得出来一回,与人交流渐渐融于人群、能如旁人一样立于群人之中不再担心害怕别人的指点,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新生般的解脱,想多呆一会儿是自然的。只是确实有点冷了。
“我去买个手炉。”易曲记起来沿顺着河过来的时候,不远处有卖暖炉的。
好。
醉心眉眼间具是笑意,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慢慢飘远的河灯。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易曲见他神情专注,表情有片刻的放空嘴角却是勾起,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也就不愿再扰他。
“你一个人呆着行吗?”
点头。
“不要乱走。”
点头。
“我一会儿就回来。”
点头。
“一定要好好呆……”
点……怒目。
易曲摸摸鼻子,她自己也发现最近有变成老夫男的倾向。最让她想抹一把辛酸泪的是醉心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可怜她这个妻主早没了一点地位,最可悲的是自己不招他一个白眼或者一阵捶踢还心里空的慌,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贱了……
多自贱啊自贱。
一旁卖灯的小贩嘿嘿的笑:“这位官人,你就安心去吧,你若不放心我帮你盯着。”
“多谢。”
易曲终于可以安心的去买暖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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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拣了一会儿,终于选定一只精巧的小炉,想着醉心应该会喜欢,这么久的相处她也多少了解了他的喜好,虽说他对于自己给的一切一直都是毫无异议的接受着。
又买了一只冰糖葫芦,易曲笑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有时候连吃的习惯也像个孩子。
易曲回到河岸堤坝边,放灯之处醉心却没了踪影,易曲一惊,快走几步:“请问……”
“官人是叫易曲吗?”刚才在堤旁卖灯的那小贩,却先叫了出来。
“是。”
“你……不是出事了吗?”
这话蹊跷的让她心中一紧,只觉背后一凉……勉强镇定了神色:“从何说起?”
“刚才有一女子,慌慌张张跑来,对你夫君说了一句‘易曲出事了。’他就脸色惨白抓着那个人,只是没有说话,然后就跟着她去了。”那小贩似乎也很是疑惑。
他不会说话,自是不好问,可是也不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易曲勉强压住心口那股到要压住呼吸的不安,沉声问道:“他们去了那个方向?”双眼扫过堤岸边那一袋散落了一地的栗子,放出的河灯也早失了踪影。
“就是您刚才去的方向,不过……如果您没遇上的话,他们可能在哪里转……”
小贩尚未说完,就见眼前的女子已经疾步的往来时的方向跑走了。
醉心。
易曲紧咬牙关,心口一阵锐疼,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来,她一时怔在原地几乎要失了神志。
不会有事的。
捏紧手里暖炉和糖葫芦,易曲勉强使自己定下心神,她不能再找到醉心之前就自己先乱了。站在原地目光四及,看着周围仍旧热闹的人流,易曲闭了闭眼:自己买手炉的时候并未看见醉心,而这一段距离不过几分钟之远。带走他的人一定不会在这热闹的人群里多逗留,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仍旧混在人群里醉心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对,先从暗巷找起,这一段路程虽然不长,却悠悠长长的有四条拐弯口,一条一条走下去走到底……也要不少时间。易曲握紧拳长喘一口气,不敢再想这样骗走醉心的人想要做什么。
踏进第一条暗巷的时候,亮白的月光打照在两片斑斑驳驳的墙壁上,悠长狭深的长巷长的似乎要延伸到无尽远处,长的几乎要将易曲的心扯的呼吸不过来。
易曲疾步,却忽听得脚下一声脆响,本不在意,眼神一略却即刻大惊失色,玉簪,她今天刚刚定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