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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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棍-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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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他们听闻“金风细雨楼”的好汉(同时也是“七大寇”里主要成员的)唐宝牛和方恨少,居然在“寻梦园”里把他们心目中的“天下第一猪猡”:皇帝赵佶,以及“天下第一奸恶”丞相蔡京揍了一顿,且打得脸青鼻肿的,当下人人拍手称快,喝彩不已,只恨唐、方二人,没真的横狠下来一气把没骨头的皇帝、没良心的丞相活活打死。

之后,又听闻蔡京要当市处斩方、唐二人示众,“发梦二党”的人已下定决心劫法场,于是,花枯发和温梦成各自带党里人马、派中子弟,里应外合,营救这两名他们心目中的汉子。

事情变成了这样:吴其荣为了要帮雷纯“做大事”而跟为了要跟蔡京作对的温梦成、花枯发二人成为敌对,决一死战。

或许,这在佛家而言,两个完全本来毫不相干的人会因为一些十分偶然的因素而聚在一起,不管为敌为友,都是缘份。

只不过,他们非友,是敌。

所以,这是恶缘。

同时,也是恶战。

惊涛书生吴其荣一面抹汗,一面杀入“回春堂”。

由于“回春堂”是指挥这次“劫囚行动”的重枢。主持这行动的花枯发,他当然不让吴惊涛夺得这重地。

于是他一个箭步就跳了过去,作势一拦,叱道:“退回去!”吴惊涛笑了。

嘴很校

牙齿很白。

说话也很轻柔。

“你是花党魁?”

花枯发哼道:“我知道你,我识得你。惊涛公子,我们本没仇没怨,你干吗为奸相杀我党人?”

吴惊涛又在揩汗,却问非所答:“我不想杀你,也无意结怨。你走开,我进去,各走各的,我就不杀你,大家都好。”

花枯发怒极了:“蔡京胡作非为,关你屁事!要你为虎作伥!滚回去,否则我要你血溅五步!”

吴惊涛摇摇头,只管向前走了一步,说:“蔡京的事,关我屁事?不过——”说着又踏了一步,睨向花枯发:“我既然来了,而且答允过要制住你们的中枢,我就一定要做到—

—”又行了一步:“反正,我手上已染了你们党徒的血,已洗不清了,你要活不耐烦,那我就成全你吧——”边说时又走了一步,忽然停下来,凝视花枯发,道:“我已走了四步了—

—你真的要我走第五步才肯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吗?”

花枯发怒吼一声。

出了手。

七、试招喂招阴毒招不打自招

花枯发向吴其荣第一次出手,是旨在试招。

他瘦孝精悍,身上的每一两肉似都榨不出油却能磨出铁汁来。

他容易狂怒。

他时常暴跳如雷,打人骂人,甚至杀人——就别说他的敌人了,就连他的亲友、门徒,也很怕他。

不过,其实他一旦对敌的时候,他的狂暴便完全转为冷静、敏锐,绝不受个人情绪所影响。

当然了,要不这样,他也不成其为一党之魁。

——能在京华里当上个市井豪杰的首领,可绝对不是简单的。

花枯发看来毛躁,但也心细如发:这可以从他接管了佟琼崖(佟劲秋之父——详见《一怒拔剑》一书)的盐、油、布、柴、米、酱及马、驼、骡的行业后,不到三年,便可以应付苛税繁征,并团结了各路好汉,为“发梦二党”效力,便可见一斑了。

真的出手。

——手就是他的武器。

他五指骈伸如一叶,直戳向吴其荣。

吴其荣头也不抬,立即反击。

他也是用手。

掌。

两人就这样,对了一掌。

这一掌对了下来,好像都没什么。

吴其荣眨眨眼。

花枯发扬扬眉。

两人都没怎样。

但半晌之后,忽然,在花枯发身后十一尺余靠正面墙壁有一桌子,桌上有一口大瓶,瓶子忽“波”地一声,裂了,碎了,瓶中药丸,滚落一地。

得得得得得……

冯不八、陈不丁这时赶到,看了迸裂的瓷瓶碎片,再看看滚动中的药九,转首才发现花枯发原来已退了三步。

这时际,吴惊涛又拔步前行。

花枯发也在这时“拔”出了他的武器。

叶。

叶子。

他的武器是一片叶子。

——不是小叶子,而是偌大的一片叶子:椰子叶。

他把椰叶舞得发出破空尖啸,就像一把两边布满锉齿的锯刀,猛向吴其荣当头耙落!

这叶子竟像是纯铁铸造的。

谁都看得出来,花枯发这一击,是动了真火。

惊涛书生抬头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

他出手,出手一掌,一拿拍在“椰叶”上。

“啪”的一声,惊涛书生晃了晃,花枯发闷哼一声,看来,跟先前一样,谁都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在花枯发背后墙上原来挂的一张王小石手书:“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字书,忽然碎裂成片,片片翻飞纷然落下。

这挂轴是一张纸,软的,能给内劲激成碎片,远比撞碎花瓶更难上三十倍!

这使得陈不盯冯不八马上感觉到:好像是花老头吃亏了。

所以他们越发感觉到他们赶援“回春堂”此项行动是做得对了。

他们立即加紧了阴招、毒招,冯不八的“龙身虎头拐”一阵狂扫,了账了七八名官兵;陈不丁的“五鬼阴风爪”,一爪一个,已拧断四名官兵的脖子,三名官兵的膀子,两名官兵的腿子。

他们要立援花枯发。

可是花枯发并没有气馁。

一个好战的人是不易气沮的。

——何况是他:一向在挫败中建功立业的花枯发!

他马上还招。

这一次,他又“拔”出另一件“武器”:还是树叶。

——一张好大的树叶:芭蕉叶!

他一叶砸向吴其荣,就像持着一把大关刀,呼风唤雨的斫向这文弱书生头号大敌!

吴其荣只哦了一声,出手。

仍是一掌。

掌击芭蕉叶上。:闷响,像是一个人给炯在布袋里暗哑的叫了半声。

之后,吴花二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也没什么事故。

看来,他们二人就像在互相喂招,既没什么恶意,甚至也没啥敌意似的。

过得一会,轰的一声,花枯发背后的整栋墙,忽然倒塌了。

完全坍倒了。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溃倒了。

花枯发居然笑了。

他揉身又上,这一会,他是芭蕉叶、椰子叶左右开弓、双龙出海,一齐攻去!

吴其荣仍沉着应战。

冯不八、陈不丁却一眼已看出来了,知道花枯发已吃上大亏了,连忙呼啸连声,拐杖铁爪,一齐攻向惊涛书生。

——花枯发“双叶”井攻,再不从容,等于对自己败象已不打自招。

经过丧子之痛的花枯发,还有在寿宴上惨被羞辱的“不丁不八”,对付敌人,已再不容情。

八、怒笑轻笑美人笑请勿见笑

冯不八的杖法,只有一个诀要,那就是:——砸!

她一面打,身子一面不住的旋转,凡她杖风风过处,无有不当者披靡,无有不摧枯拉朽的。

她一面运杖如风,一面披头散发,尖啸不已,不知者以为她发了疯,其实这也是她制敌、慑敌之法,使敌人心乱神悸,她便急攻猛打得利。

甚至以穷追猛打取胜。

——这种战术,本只属于天生魁悟的猛汉才能以势逼人,但冯不八却艺高人胆大,非但敢用,而且反而能将她瘦小的身形作最猛裂的发挥。

她是以性情运使杖势,而拙以身形。

陈不丁则不。

他夫人冯不八使的是至刚至猛的杖法,他的爪法却至阴至柔,更十分狠毒。

他跟他的夫人一样,也有成名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支伸(有八尺长)缩(只一尺四寸)自如的精钢鸡爪挝。

他的笔挝专捣人要害、死穴。

他不止扭断人颈、头要害,也拧甩敌人的手足四肢,更连耳朵、鼠蹊、十指、十趾,无一不沾着即为之绞碎扭折。

他以右手执钢挝,左手空着。

但空着的左手,使出麻醉爪、虎爪、豹爪、鸡爪、鹫爪功,杀伤力更尤甚于拿武器的那只手!

他与冯不八合攻吴其荣,再加上花枯发的“双叶”。

可是,吴其荣依然前行。

虽然他前行已缓,但仍在前行。

他的双手,也发出了一种斑烂彩芒,渐成紫色。

他每遇上阴着、绝招,他的手也只不过是动那么一点点、一些些、一下下,就把对方可怕的攻势瓦解了、消解了,而且还是解决于无形。

他好像只心意一动,就能马上作出了反应,他的劲气完全是来自丹田,但又似蕴自天地间,只要一动意就马上抖决迸发,似乎已达到了绝代高人的中:“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一触即有所应”的绝灭境界。

他仍向“回春堂”内徐徐走去——仿佛他一旦起步,就绝不回头,决不停步;又仿似有人向他下令:“攻入回春堂,否则死在当堂”,他已没了回头路可走,就只有前行一途了。

所以他在进。

换句话说,反而是合战他的三大高手:陈不盯冯不八、花发在节节后退了。

不过,由于是四人交手之际,罡风、阴风、花叶风狂起,而又绽发出极其艳丽的紫光霞彩,这却吸引了刚救了班、罗二师徒的温柔之注目。

她一看:哗,很好看。

所以她决定要加入这战团。

——你说,她温柔大小姐决意要加入的战团,能有人拦得住她么?

我们的温姑娘自己心里明白:不知怎的,很多人都无缘无故喜欢她,而她也常很好运气的遇上了许多贵人,但也有不少的人不问情由的妒忌她、嫉恨她,巴不得她快些消失、希望她早些死——可她温女侠就是不死,就是不退,她偏要在这多风多雨多险恶的大江大湖里晃来晃去,且做些更教人羡煞、空自忌恨的大功大德、大业大事来!

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她闯了不少祸,惹了不少事,但只要她温大姑娘本意是良善的,宗旨是帮助人的,管他什么人嫉之恨之妒忌之,她依然我行我素、自由自在、人见人爱、大颠大沛、高来高去的闯江湖,混红尘,开开心心过日子,快快活活度岁月,管他渔樵耕读,理他帝王将相,她姑奶奶照样对对她好的人好、对对她坏的人坏,帮善人行善,与恶人斗恶,除了苏梦枕的死,使她伤怀,白愁飞的逝,令她惆怅外,她可斗鸡摸鱼、闹狗追猫的照样逍她的遥、自她的在!

她一向都很任性。

她就算明知自己任性,但仍率性而为,就算她日后因而遭厄,但她至少已任性任情过,最少也曾率性人间走一回!

她才不管!

也不后悔!

她赶了过来,是要惩戒胆敢闯入“回春堂”的人。

她也不很明白要参与这场格斗的真正理由是:到底是为了不容任何人侵入当年王小石替人治病疗伤的根基之地,还是为了那抓声杖声叶声及灿亮好看的紫霞之气而来的?

谁也不知道。

——反正,她要过去,就过去了。

她掠了过去,对吴其荣戟指大骂,且一刀便斫了下去!

刀光美丽。

美丽的刀光。

刀法轻柔。

轻柔的刀法。

吴其荣这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战略。

在“特别命令”未接得之前,他已选定了占领“回春堂”这一作战意志:只要占据了敌人的指挥中枢,且不管整体战役有没有落败?囚犯有没有被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已占领了敌人的要害,已替雷纯挣回了一个面子。

他对敌的方式也很简单,几乎跟一般人全没啥两样:挡我者死!

逆我者亡!

所以,多一个敌人跟少一个敌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分别,也许分别只不过是在:他又得多杀一敌而已!

他出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遥劈迎向温柔,居然还带着极其好听的声音,令人如闻仙乐。

温柔根本想也不想,一刀就劈了过去。

她不怕。

——她根本什么都不怕。

江湖上,很多人就是讨厌她这个:因为她什么也不怕。

而且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但世间偏偏就有这种人物:她(他)也许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本领,但就凭运气、贵人和美貌,能如意吉祥、自在快活的在天下闯荡,偏又不生什么意外,纵有意外也能化险为夷。

武林中有的是忌妒他(她)们的人,但更多的是羡慕者,他们特别想知道她(他)们的消息,无限向往。

温柔这一片刀光明净如星光——但是不是能抵得装活色生香掌“的第二层境界,殊为难说,甚至大家不看结果,也能测出一二。但更无稽的是:温柔竟然撤去了自己斫出的那一刀。因为她觉得那音乐很好听。所以她忘了——同时也不想煞风景——把那一刀继续砍下去。她连那一刀都撤了,如何还抵挡得住吴其荣那名列当今六大高手的看家本领?温柔索性不挥刀,还冲着那一掌,笑了一笑。这一笑,可真是好。而且美极。——这一笑,也许对任何人,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对吴其荣,可真管用!吴惊涛呆了一呆,怔了一怔。——他可是一个爱极了女人的男人。这时,花枯发、陈不了、冯丁八想上来抢救,都没有用。他们闯不过吴其荣另一只手:惊涛书生以单掌施展”欲仙欲死“神功。掌影如山。他们闯不过去。

突不破。三人欲救无及,吴其荣却因那一笑,长叹一声,忽然也撤了掌,而且居然还有点失魂落魄。温柔见了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轻笑。吴其荣撤手的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女子,尤其喜欢美丽的女子。他也不算是太好色,至少,从没有为了性欲和恃着自己一身武艺去欺凌过任何女子、占过任何女人的便宜。他总觉得美丽的女子是最干净的,就像他当年躲在水晶沿里修炼绝世掌法的奇石一样:最晶莹漂亮也最是圣洁。出道以来,他总是不忍心杀女人——尤其是靓的女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女人,总是有一种温柔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莫大的亲切和友善。他甚至有恨自己为啥不是生而为女人,但却不幸已身为一名臭男子!所以,他忽见美丽的女子这一笑,还带着薄怒轻嗔,竟瞑目噘起了红唇挨受自己一掌的旖旖神情,他这一掌,竟拍不下去。温柔见对方那一掌竟没劈下来,而且音乐声已消失了,但香味仍在,她大失所望的说:“什么掌法?声音好听,而且好香。”

吴其荣居然有占赧然的说:“是活色生香掌,姑娘请勿见笑。”

温柔正待答话,忽听“吱哑——”两响,眼前忽然一黯。

原来又一人掠了进来。

这人一身红袍,白发如皓,说话如雷响,正是“梦党”党魁温梦成:“这点子扎手!咱们关门起来打狗!先把他放倒再说!”

原来温梦成知道惊涛书生难惹,生怕知交花枯发和老友不丁不八及故人之女温柔吃亏,所以便闯了进来,先关起门来合力把这头号大敌格杀了再算。

这一下,门已拴起,温梦成、花枯发、陈不盯冯不八、外加一个温柔,五人就对付一个“惊涛书生”吴其荣。

九、拼命搏命不要命注定此命

吴惊涛以孤身一人,力敌花枯发、冯不八、温柔、陈不盯温梦成等五人,战况如何,因“回春堂”的门紧闭,外头的人不得而知。

直到多指头陀吹响了萧声。

萧声奇急。

情也急。

萧声甫响,“轰”地一声,“回春堂”的大门像着了雷击,忽然开始像一头给抽了筋的熊似的,坍倒软塌了下来。

但是在大门未坍毁之前的一刹那,大门给“砰”的撞了开来,一人呼地掠了出来。

那人飞掠得如许充满劲道元气,以致那栋厚厚的板门还未及裂开掉落,人就已经如劲矢一般弹了出来,使得那木门正面出现了一个像用刀剜出来的人形。

飞掠而出的是吴惊涛。

不。

他是倒飞而出的。

他急(退)掠向多指头陀。

他是闻萧而至的。

但他才撞出了个人形洞口,倒掠而出,另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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