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是岁暮,积尘的厚雪不仅压断了树枝,也使本就不好走的雪路,更加泥泞不堪。这日,慧珠请完安,跺手跺脚的回到她的院子。正在院里扫着积雪的月荷夏梅一见慧珠抖擞着回来,忙放下扫帚,一个伺候着她回屋,一个去为她备热水茶点。
回到里屋,慧珠方大大的呼出口冷气,捂着冻僵了的脸颊在热炕上坐下。随即,月荷就蹲着身子,给慧珠换下掐金挖云淡青鹿皮小靴,又服侍着在炕上躺定,方笑道:“主子可是冻坏了吧,这下雪不冷化雪冷,昨个儿下了一天,今倒出起太阳来了,指不定哪天又要下起来了。”慧珠敛了敛素心盖在她身上的羊皮小毯子,缓了口气,说道:“今年是比往年冷多了,不过屋里炕墙烧着,碳火皮毯子也都有,我又常待在屋里,倒冻不着个什么。”接下来,三人又随意的说了小会话,夏梅便和着张嬷嬷端着热水和茶点进来了。
素心接过夏梅手里的吃食,边摆弄着,边笑道:“这些日子雪下的大,各院的主子也不见出来走动走动,一时间府里倒显得有些冷清。好在再过几天也就除夕了,那可有的热闹了。”慧珠想想也是,上次胤禛庆宴后,天就突然冷起来,府里的女人们也就待在各自的屋里。不过今年该有所不同吧,毕竟诸多皇子封爵也是喜事,还有……
慧珠正想着,就听张嬷嬷躬身禀道:“主子,热水帕子都备好了,您还是先捂捂,免得伤了手。”慧珠也就拉回思绪,将手放进热水里,笑道:“怎的让嬷嬷伺候我捂手了,你一向在外间,今进屋有什么事要说的。”张嬷嬷回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主子,奴婢当家的今午后要去采买些货物,想着主子已大半年没往那府捎物件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就想问主子有什么信之内的要带。”慧珠微抬起浸在热水里的手,用温湿的帕子净了水,抹了香蜜膏后,方想了想,说道:“恩,倒有些东西要带,这次倒又要麻烦张富了。”说着,慧珠就想起身去准备捎回去的物什。
素心阻止道:“主子,又不急于一时,您还是先喝点杏仁茶吃块点心,暖和过来再打理也不迟。”素心边说着,手上就麻利的把盛有热杏仁茶的珐琅瓷碗递给慧珠。
慧珠摇头笑笑,看来是心急了些。便也就老老实实喝了碗杏仁茶,就了些粘糕饽饽,方打点起要捎回钮祜禄府的物件。
午饭刚罢,张富就来了。慧珠笑道:“倒也没其他的,就我亲手做了些小物件,你捎给我阿玛额娘便是。”想着翻了年后,府里该不会继续如此平静,于是慧珠沉凝片刻后,吩咐道:“你告诉我额娘,说我在府里一切都好,让她勿为我担心。恩,还有,爷刚被晋封为亲王,府里事忙,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往来的好,时间到了,我自然会联系的。”张富回道:“奴才定会将主子的话,一字不漏转告给夫人。”听后,慧珠满意的笑了,复又寒暄了几句,打赏了银钱,方让张富带着物件退下。
待张富走后,慧珠与素心闲聊了几句后,便将话题扯到了年礼上来。慧珠道:“刚个儿给额娘备物件的时候,才记起马上就过年了,倒是得给耿姐姐送些年礼,毕竟这府里,我也就和她交好。”素心不置可否,也就点头称是。
慧珠提议道:“素心,我给额娘捎了遮眉勒,便想着给耿姐姐送遮眉勒当年礼,你看怎么样?”素心想了下,眼睛一闪,笑道:“主子说的甚是,库里不是还有些锦缎、丝绒及水獭料子,您正好用它们做遮眉勒,再在那上绣些成花卉及‘吉祥如意’、等吉祥花样便是。”
待素心说完,慧珠是越想越觉得送遮眉勒给耿氏做年礼不错,于是二人又细细商量着是给眉勒镶嵌上点翠嵌珠宝好,还是钉上缉红、白米珠好。直到未时正,二人方商量好,慧珠又命月荷找来料子和珠子,兴趣正浓的开始做起了遮眉勒。
然,慧珠是个一头热,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这一做,便是好几个时辰,甚至到了晚饭间也只草草的用些吃食,就又开始挑着明晃晃的烛灯做起针线活来。因此,晚间,当胤禛进到慧珠的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张嬷嬷一人在收拾打理着什么,不见其他人的踪影。胤禛便挥退了张嬷嬷的通传,直个儿朝里间走去。而此时,慧珠正在用绣花针一上一下的在丝绒上穿针引线,不时和素心等人说笑几句,也就没发现胤禛的到来。
慧珠正拿了一颗白米珠往眉勒上钉,忽觉得有些安静,也不见说笑声,便纳闷的抬起头。一见,竟是胤禛,稍怔一下,也就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穿上云子鞋,从炕上起身,带着素心等人,一起给胤禛行礼问安,心下去抱怨胤禛要来也罢,可怎么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见胤禛颔首应了,慧珠便忙让月荷夏梅下去备些热水茶点,让素心收拾了屋子里三四个绣墩,她方亲自伺候胤禛在炕上坐下。
胤禛在炕上坐定,瞟了眼慧珠放在炕桌上的绣活,轻蹙眉头道:“我知你喜欢绣活,可也不待你这么白天晚上的绣,就不怕伤了眼睛。”慧珠蹲身伺候胤禛换了皮靴子,从素心手里接过青缎毡里皂鞋给胤禛穿上,方起身回道:“谢爷关心,婢妾省的,晚上也只是偶尔绣绣便是。”胤禛轻声“恩”了一下,便拿起慧珠的绣活随意翻看了会,说道:“你的绣工倒是不错。”
慧珠心下不喜被人打断了事情,却又因打断她的人是胤禛,也就无法,反是要好生伺候着,便也没什么心思应对他,于是随意回道:“若是爷喜欢,婢妾也给爷做些绣活好了。”胤禛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遮眉勒,抬眼看向慧珠,面不带色道:“恩,你既然想给我做就做吧。”说着,胤禛又抬脚看了看他穿的鞋,继续道:“这鞋是小禄子拿来的,唔,你就给我做双在里屋穿的鞋便是,我以后来了也好换着穿。”
慧珠看着一副施恩样子的胤禛,登时暗恼,相处这久,怎么就忘了胤禛淡然冷酷下的霸道一面,现在说不定胤禛还以为让她做鞋,是她莫大的荣幸呢。想着胤禛的在某些方面上心眼甚窄,也只好压下不平,福身笑道:“谢爷看得上婢妾的绣工活,婢妾定当赶在正月里做好。”胤禛一副理所应当的点头,吩咐道:“恩,倒也不急,你慢慢来就是。”说话间,月荷就端了热水进来,慧珠便拉着胤禛的手,浸泡在水里洗了会,又亲自用帕子为他净了水,方打发了月荷下去。
胤禛捂了手,待慧珠接过夏梅递来的茶点,就着用了口盖碗茶,舒服的半眯了会眼睛,仰靠在炕垫上,含糊道:“小禄子,现在什么时辰了?”一直立在一旁的小禄子躬身道:“回爷,一更天快过了。”胤禛哼了一声,再次抿了口茶,不顾立在一旁的慧珠和小禄子素心等人,又闭上眼睛假寐。小半个时辰后,待慧珠站的有些麻木,准备出声的时候,胤禛方半搭着眼皮,声音暗沉道:“去备盥洗的用具吧。”说完就起了身,张开双臂。慧珠见状,认命的走过去,为胤禛宽下外袍。
片刻后,小禄子便端着盥洗的一应物件就来,慧珠也就和着小禄子一起伺候胤禛洗漱睡下。一切就应完,小禄子方才躬身退下。而慧珠也在素心的服侍下草草的盥洗了,随后也打发了素心去外间侯着后,慧珠方脱下外衣,只着里衣向床铺走去。
此时,胤禛已经闭眼躺下了,慧珠淡淡的看了闭目似睡的胤禛,心下叹了口气,脱下鞋,上了床,半跪着床边,待把水红色床幔放下后,就被拉进一个散着热气的胸怀。
外面夜深人静,只有呼啸的寒风沙沙不止,而与这岁暮天寒相反的的是暖烘烘的屋舍,红纱幔帷下的春情……二人翻云覆雨、一阵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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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属意
次日清晨转醒,慧珠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抬头便见天已微亮,估摸着也快进卯时了,又见一旁的胤禛还未醒来,不由皱皱眉头,准备起身去叫小禄子备好物什,伺候胤禛起身。
这一番动作,却是叨扰了一旁的人。只见胤禛睁开眼睛,瞟了慧珠一眼,随即又耷拉下来,黯哑道:“怎么了?”慧珠停下起身的动作,转头回道:“爷,是时辰了,婢妾正想着去唤小禄子伺候您起身,要不早朝可就得晚了。”胤禛闭眼,说道:“今腊月二十六,不早朝。”说着,胤禛就将已坐起身的慧珠拉回被褥中,半躺在她的身上,闷声道:“不要说话。”
慧珠躺回床榻,只感觉胤禛呼出的热气一阵阵的扫着她的颈脖处,有些瘙痒,便轻轻的动了几下,不想一只微带冰凉的手却伸进了她的里衣内摩挲,慧珠顿时打了个激灵,止住了扭动的身体。
胤禛有些粗糙的手在慧珠细腻的丰盈上肆虐,只感到触手之处,凝脂温润滑腻;俯首之处,脖颈粉白蝤蛴。不禁心思涌动,半响才在慧珠耳旁咕噜道:“你好像渐长了,这年还未过,倒是胖了些。”说完,有些冰冷的唇就落在了慧珠的领间,随后便是一阵细咬。
然而,慧珠却被胤禛的这句话给断了旖旎,索性就由着胤禛在她身上作乱,心下却胡乱的想着。胖了,她还未觉得,胤禛就感觉到了,可这话,能这样说的嘛。不过,倒也是,这进六年的夫妻生活,再怎么相处少,彼此之间也是最熟悉的人,又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慧珠此时有些不确定,这个在她身上缠绵留念,温声相对的男人,是平时那个寡言冷然的胤禛吗,又仰或是对着府里其他女人倾情相顾的胤禛吗。可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冷静睿智的,同时也是冷酷寡情的,要不然怎能由着他千宠百爱的年氏流产不究,由着府里受过他怜爱恩宠的女人们内斗,更甚至对着已进府多年的她,不思量的说些漠视的话,随即又如此亲密为之……
胤禛感觉到慧珠的心不在焉,抬首看了一眼,复又埋首,狠狠的咬下。瞬时,从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慧珠不由轻呼了一声,拉回了飘远的思绪,看着覆盖在她身上的男人,蹙眉轻声道:“爷,婢妾……还得去……请安。”胤禛听后,仍是不顾,半天才含糊应道:“恩,有小禄子呢。”说完,就又开始了一番作为,将慧珠卷进了昨夜的春色。一时间,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转而间,窗外日高起,帐内尽缠绵……
再次起身已是辰时正(早上8点),小禄子果真已向乌喇那拉氏告了假,并和着素心还有两个小太监在外间侯着。慧珠从衣架上随意拿起了件青花缠枝莲纹连裳棉袍,便起身招呼小禄子等进来,一起伺候胤禛起身,洗漱穿衣。直至小半个时辰后,慧珠才得了闲,方在素心的服侍下,梳妆洗漱。
待慧珠也收拾妥当,来到炕桌时,小禄子已张罗好吃食。一碟母子鲜虾饺,一碟卤虾豆腐蛋、一碟鸡油卷儿、一碟腌水芥皮、一碟苏子叶饽饽、并白碧粳粥和小肉饭。慧珠看着,心下满意夏梅做的吃食,便用白瓷镶斗彩梵花纹碗为胤禛盛了白碧粳粥,笑道:“爷,还是婢妾伺候您用饭吧。”胤禛点头轻“恩”了一声,便接过瓷碗,用起粥来。小半会,胤禛歇下用粥,就着慧珠递来的虾饺吃了两口后,说道:“差不多了。”慧珠福身应了,接过早已备好的青铜痰盂盥、漱口盅亲自伺候胤禛漱洗。
这时,却听胤禛淡然道:“今过年会忙些,不出正月,我也不会来的。”慧珠正为胤禛整理着外袍,听他如此说,想也没想的随意抬头答了一声。然,这一抬头,也就对上了胤禛瞥下的眼眸。
胤禛直直的盯着慧珠,清冷道:“今年也是时候选秀了,这也没什么。而你是上三旗出身,又进府这多年了,若能有什么消息,倒也是个机缘。”说完,不待慧珠有何反应,就带着小禄子出了里屋,离开了。慧珠直愣愣的看着胤禛离去的方向,对他突如其来的话有瞬间的怔住。
同样呆愣住的素心,猛然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又忙捂住嘴,半天才眼含喜悦,声音颤抖道:“主子,爷的意思是,您听出来没,侧福晋,爷的意思就是您若有了孩子,就是侧福晋了。侧福晋,天啦,主子要是侧福晋了。”慧珠看着欣喜若狂的素心,皱皱眉,她何尝听不出胤禛话里的意思,可他为何如此作为,是试探吗,毕竟胤禛不是会轻易说下这话的人,而她又是哪一点得了他的眼呢。
慧珠摇摇头,不管胤禛怎样想的,她还是得小心谨慎才是,于是沉凝片刻道:“我知你是为我高兴,可这还是件没谱的事,你这样高兴,若被他人窥见,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你还记得当年的武氏吗,她有身子时,爷何尝不是时时去看她,福晋更许诺若她生了小阿哥,定扶持她为侧福晋。可结果呢?孩子没了,爷也是雍亲王了,而她武氏仍是府里的格格。”
素心从刚才的喜悦中回过醒,向慧珠行礼告罪道:“奴婢越矩了,请主子责罚。”慧珠坐在炕上,摇头道:“无妨,这事也就爷、我、你还有小禄子知道,小禄子是爷的人,不会说出去的。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事就好。明年就要选秀,再加上府里其他的女人,这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可只有两位,不是那么好当上的。再说,我这些年了都没怀上过,现在又有什么好指望的。咱们现在只要静观其变,小心谨慎便是。”素心听了慧珠这番说辞,倒也应了,二人便就此歇了话。
接下来的日子,慧珠依如往常的过日子,并没有因为胤禛的话而有所改变,只是在某些细节方面却是更加小心。而素心也未再提起那日早上的事,一如平常。但自那日后,素心却开始对慧珠的体寒之症更加上心,隔上一两天就嘱咐夏梅做些女子养身子的汤药,为慧珠补养气血。
就这样,日子匆匆而逝,转眼就是过年,府里上上下下一阵忙碌,随后又到了正月间,便是皇太后的七十大寿。因此,胤禛倒也应了那日的话,接下来的两月都没再去慧珠的院子,反是带着他的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忙着进宫赴宴,与来贺的王亲勋贵应酬。
就在全府一片忙碌下,慧珠却是比较悠闲自在的,府里大小应酬事宜,都与她无甚关联,她也就乐得自个儿关门过年。同时,对年后,府里正式更名为雍亲王府,也没什么太大的触动,虽说她是由贝勒府的格格成为亲王府的格格,区别不小,可毕竟这地位称乎没得到任何改变。慧珠也就没什么感觉,不过倒对份例月钱上涨一事,很是高兴了一番。连着也多有赏赐月荷夏梅等人,一时间,慧珠的小院子仍是其乐融融,人人皆满带欢喜,辞旧迎新。
然,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完完全全的进入了康熙四十九年……
(这一章,写的很不好~~~汗颜~~~字也不怎么多,我写的很有些匆忙,请亲们多多见谅^_^明天会双更的,质量保证的写下去^_^请继续支持)ps:连这章的名字都不知其啥~~%_%~~~不过,放心,慧珠快怀宝宝了~~~
第五十五章 中选(上)
阳春白日,万物知春,温风淡荡。和煦的阳光洋洋洒洒的倾斜下来,照的屋子一片明亮,慧珠盥洗净面后,就随着素心捡的青缎地彩绣折枝花卉连裳旗袍换上。又坐在镜台前,任由着素心月荷为她梳妆。不时片刻,刚将把子髻盘起,夏梅就端着托盘从外间进来。
慧珠笑道:“这年过完了,人倒是越发懒了,今日不想起身晚了些,夏梅就已将早饭给备好了。”素心将一支珊瑚蝙蝠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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