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城- 第14部分

　　笛丝走在刘左的前面，一颗心因着自己即将要说的事情而滚烫沸腾，秀静的小脸展现着幽沉，嘴唇轻启，道“刘左，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因为瞿卫”
　　不安的眼低垂，眼珠流转，牵动着浓密的睫毛，“错了，是三年又两个月”
　　“对不起，没记清楚”
　　笛丝转过身，身体里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刘左，我爱你”
　　只轻轻的一声，让原本心不在焉的刘左愕然，他想来知道笛丝对他的情谊，他还常常想着，若是没人捅破，自己就那样的装着装着，时间一久，笛丝也就会忘了他，而他就会跟瞿卫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这薄薄的纸还是破了。
　　“你对我”笛丝幽幽的走向刘左，靠近刘左，他闻到了刘左身上散发出来的汗水味，笛丝不敢在退却，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要一个结果，“可有一丝的情意？”
　　我只求一丝，便足够。
　　刘左抬眼看笛丝，水灵灵的大眼里承载着无数的渴望，刘左突然想起瞿卫第一次勾引自己的时候，双眼里泛起的无数魅惑风情，与之完全不同。
　　刘左抓着笛丝伏在自己身上的手，轻握着，到最后，紧握在掌心里，“若为情意，那自是有的，若为爱，那是瞿卫的”
　　刘左说完转过身子，他知道背后的笛丝肯定是哭了，他待人温厚有礼，也从不曾想过要伤害谁，可是，自己若不说明白了，自己、笛丝、瞿卫都不会好过。
　　“我……爱瞿卫”
　　只轻轻的一句，足够让笛丝心死，也让人憎恨，一路跟随刘左的凌管事站在这竹林里，她愤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笛丝的行动，自她与刘左有了关系之后，她便想方设法的接近刘左，却都被刘左避开，她爱刘左，很爱很爱。
　　凌管事眯起双眼，看着笛丝的一举一动，在刘左说出他爱瞿卫的时候，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瞿卫千刀万剐。
　　笛丝望着刘左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陈杂，明明自己已经说好的，不求更多，但是人性的贪得无厌还是占据了上风，他面对刘左，想的还是更多，更多，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满足自己，欲望，往往就是人心的缺口，让人万劫不复。
　　风吹起竹叶，引得周围簌簌，大波鸟儿吱吱四处散开更添凄凉。
　　“刘左的答案，你满意吗？”笛丝还处在深思之中，却听一声，回过身才发现，却是江灵。
　　江灵笑嘻嘻的，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纯真跟稚气，原本纯真的眼眸里也掺杂了无数的心机“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刚巧我一人在那边发呆，才听到的”
　　江灵说着，走上前，拉着笛丝的手，道“原也是当着糊涂笑话听了，可谁知你竟是那样的认真，见不得你如此，这才相告的”
　　一番熟里熟外的话，很是动听，却没有多少真切，笛丝叹了口气，罢了，道“话既然是我说出的，耳朵是你听去的，听了便就听了，我敢说这些话，就不在乎有多少人能知晓，更不在乎这话的后果”
　　“为了什么？是为了爱吗？”江灵说着有点嘲讽，曾几何时，大家都沉浸在爱情的漩涡里，走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沦陷“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灵转过身子，看着笛丝的眼睛，刚刚哭过的眼睛里还带着湿润，瞳孔中倒影出江灵的影子，干干净净，可就是少了一点灵魂“怎么没有？”江灵说着话，“那个人总是不经意的走进你的心里，在你的心里上了锁，悄悄的，悄悄的，带着那把锁离开，可是你以为你锁住了他，可其实，你锁住的是个空壳”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他”笛丝接着江灵的话，道“你也是一样，对不对？”
　　换做从前，笛丝从不会认为自己会跟江灵说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感慨，在情，在爱面前，人人都是脆弱的，人人都需要支持“不”江灵道“我会自己找钥匙把那个门打开，然后，亲手把他抓进去，我要亲手把他锁起来”
　　笛丝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示意的点点头，而后就离开了，独自留着江灵看着那随风摆动的竹林发呆眸光一闪，紧紧只是一闪，江灵却看到了人生中让他难以忘却的画面就见竹林的一角，采风跟剑萝笑嘻嘻的从那边一路走过来，时而打打闹闹，时而温柔对望，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和煦温暖，浓情蜜意，这样的画面就像是一把尖刀□□了江灵的胸口，□□裸的将他的心碾烂，踩碎在地上。
　　痛感觉不到了，因为心不再身体上了。
　　“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江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可能伪装已经是自己的另一张脸了“江灵？”剑萝不知道江灵跟采风之间的事情，他跟江灵交往并不深切，更何况自己已经不是十二上妓了，对他也难免的有了一点畏惧“没什么呢”采风依然还是这样，他站起来，搂着剑萝的身子，道“我们在谈以后的日子”
　　“恩，以后的日子，我们要在小村里盖个房子，然后种田养鸡养鸭……”
　　以后？后面的话江灵已经听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这个以后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了“是吗？”江灵笑嘻嘻的跟着他们一同坐下，道“前些日子我也是偶尔听他们说起，好像出城要有足够的钱……”
　　江灵说的含糊，但指引却十分清楚，“这些我也只是听说，希望你们不要到处宣扬，免得我……”
　　“这个你放心，我现在跟采风住在一处，我们两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他人了”剑萝说的喜笑颜开，采风听的也是一样的开心，两人的交谈恍若无人，但是只有江灵，他是面上露笑，心里流血“这样便是最好的”江灵说着就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想好怎么解决，就先忙了”
　　“好”异口同声的欢乐却是深深的刺痛了江灵的心，他站起来，别过手，背对着他们，狠狠的攥着，凶狠的抿唇，眼眶处干涩难以闭合，有一口气始终回不过来他走走停停，回头看，他们还是有说有笑，又走走停停，回头看，还是嘻嘻哈哈，没人注意到这一落寞的身影已经化为戾气，即将作为最锋利的刀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剑萝跟采风居然相爱了？这是瞿卫刚刚回到房间之后，采风跟他说的话，但是尽管如此，瞿卫还是不能接受这难以相信的事实，他的脑子里下意识的就蹦出了江灵，那个曾经叫着自己哥哥的少年，可是后来却不再单纯的少年，那个爱了他这么久的少年“采风？你跟剑萝……”夜晚的烛光下，瞿卫看着采风的脸，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满足，自从上次李霸天之后，采风就没有出去接过客，他有少城主之前赐予的值钱物品，足够让他休息两三年，可是一晃眼，已经过了大半年，他依然没有出去，瞿卫不想管，自己的选择是要靠他自己去承担以后的责任，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今晚，采风会跟他说这些话“我爱他”采风毫不愧疚的仰头，眼神是如此的坚定，“我要为他赎身，当然也为我自己赎身，然后带着他一起出寻欢城”
　　“你知不知道没有了北方剑客的宠爱，剑萝已经不是十二上妓了，他现在是跟你一样的妓奴了，而如今的寻欢城已经没有十二个上妓了，大家都在残喘的存活着，你现在居然要为剑萝赎身？”瞿卫看着采风，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看不明白形势“反正只要有钱，就可以向凌管事赎身，然后就可以出寻欢城了，不是吗？”
　　“如果真那么简单，我早就出去了，寻欢城就不会有十二上妓，更不会有那么多惨死的妓奴了”瞿卫真想一巴掌把他打醒，他做的梦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连现实都已经分不清了“你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寻欢城的每一个物品，有什么时候是允许带出城的？”
　　采风没有说话，低着头，也许是真的想着瞿卫的问题，又或者还是活在以往的梦里，久久不能自拔，“寻欢城与外面的世界已经脱节了，这里跟外面无关”瞿卫不想多说，谁都没有本事去截开寻欢城这一丑陋却又繁华的面纱“可是……江灵说……”
　　瞿卫起身的那一瞬间，采风低低的喃喃，声音低到连瞿卫都认为自己听错了，只好又回头看着采风，“你刚刚说什么？”
　　“江灵说，只要有钱，就能出去”
　　“如果真那么简单，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吗？我、木易、红梨等等那些死去的，都没有本事挣到钱吗？江灵贵为十二上妓，早已不是那个纯真的孩子了，你愿意信他还是信我，你自己选择”实在是太过心寒，爱情这东西也许永远都不是好东西，却又是人人想要都得不到的好东西一夜无眠，瞿卫有些在意，自己居然会想刘左一个晚上，也许是睡觉前采风的爱情故事，又也许是以前江灵跟采风的单恋情思，而这些总总加起来，居然让自己一晚上没睡，当然，除了瞿卫，采风也是一晚没睡，瞿卫帮了自己很多，江灵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寻欢城这一恶狱打着哈哈的走在街巷，迎面而来的却是神采奕奕的，已经身居十二上妓的江灵，他穿金戴银，越显高贵，妆容典雅，锦衣御膳，无不体现着上妓的资格与尊贵。坐在软轿上，眼皮轻轻的抬起，浓黑的睫毛下闪烁着无尽的算计，他得尽飘渺山庄少庄主的宠爱，风头远远胜过当初的红梨，殷红的嘴唇扬起一抹弧度，老练并且陌生“见过江灵主子”尽管瞿卫不情愿，但还是行了礼，规矩是寻欢城最基本的制度玉葱般的小手缓缓的从轿上伸出，轻轻的挥了几下，以示不必多礼，随后江灵起唇“瞿卫，近来可好？”
　　“很好”
　　“采风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有些事情是怎么躲都躲不掉的，必然要发生的过程”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这就是爱情吗？”
　　江灵笑了，声音轻轻柔柔，恰似女子，也媚如媚芝，“既然这是我要动手的，就不希望别人干涉，我能走到这一步，多亏了采风跟你，我会一样一样还给你，到时候，请别对我手下留情，我并不需要莫名其妙的情分”
　　“人如果把自己圈死，那也只能走不出一条路，只能在原地绕圈，江灵，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或者你能让他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那个当初的江灵”
　　“谢谢，瞿卫大哥”
　　大哥？瞿卫奇怪，江灵已经很久没叫他大哥了，特别是他当上十二上妓之后，自然更不可能叫他大哥，而如今，他却开口叫他大哥？心中怪异乱翻，看着江灵离去的轿子，总觉得江灵要做些什么，可是，那对他或者对自己会不会是好的呢？
　　“哥，你来了？”呆在房间里的剑萝看到自己的哥哥来了，兴奋的上前扶着，采风亦是如此“恩”花色淡淡的笑着，剑萝如今是下等的妓奴，他上下跟嬷嬷都已经打点过了，剑萝住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如今十二上妓的地位远不如从前，少城主又被南凤给迷得神魂颠倒，凌管事似乎最近也不似以往的犀利，能干并且，他自己的身子也拖不了多久，所以只能另外的给弟弟找个好宿主，但是……花色眼神有意无意的瞟过采风几眼他们竟然说相爱了？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花色阴沉着脸，带着些许病态的身子，踌在一边，手指轻轻的左右交替，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位精神奕奕的采风他跟剑萝相依为命，自然不会将剑萝交给这样的人，无才无势。
　　他笑着看向采风，道“你对剑萝，对你们的以后可有计划？”
　　“……现在先想着怎么出去”采风说着拉着剑萝的手，剑萝满心爱意的看着他，“我只要有剑萝，到哪里都无所谓”
　　“是啊，哥，我们现在主要就是想着怎么出去，出去了就能……”剑萝说的眉飞色舞，兴致盎然，但是在花色听来却是无知幼稚“开心就好”花色只简单的道了这样的话，他疼爱他的弟弟，可是若是与他的爱有所冲撞，那么想要相安无事就必须要去掉一个，明显的，那个人就是采风。
　　出了这北院，那就是柳巷
　　寻欢城里有着众多废弃的柳巷，金殿，废楼。
　　那些似乎已经发霉的了的木头，勉强的支起了那一建筑，只是清冷的风偶尔会吹动木头，带起阵阵响声，让这路过的人担忧，会不会被这些腐烂的木头砸死花色是个很小心的人，刚在在北院，他很小心的应付了采风跟剑萝，也很好的隐藏了自己自身的计谋他站在柳巷的一侧，抬头看着那随风而斜的废巷，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迎风，但是他知道，不管自己有多迷茫，也决不能到下。
　　一路走得缓慢，这才将这柳巷走过头，前面金晃晃的太阳刺得眯眼，花色顺着太阳的照拂，闭了一下眼睛，在睁开时，已经恢复出他的本色。
　　前面走过的人，金衫长袍，高大伟岸，紫色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眉目紧皱，刀刻五官，飒爽英姿。
　　花色眼眸一暗，微微的低下头，亦迈开了步伐。
　　来人正是随云堡堡主，他此刻怒气冲冲的正要去找一名男妓。
　　事情的发生正是他最心爱的弟弟，得了一场病，花柳之症。而他所认为的病因，正是这寻欢城的第七位上妓，淡眉。
　　一层宫
　　“你来这儿，想求自保？”奢华的殿内，媚芝衣着寸缕，露着姣好的身躯，红唇品茗着香茶，一双迷人的双眼不住的闪烁着算计，声音滴滴柔柔，让人心酥麻痒殿下，跪着淡眉，他人如其名，淡淡的妆容没有多少艳丽特色，穿的也是极为普通的茶色，他的为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淡然淡眉抬起头，看着那宛如高高在上的媚芝，道“不是，我只求再见一面”
　　“呵……呵哈……”仿佛听到了百年一闻的笑话般，先是肩膀不停的抖抖到最后抑制不住的放肆大笑，“哎呦，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重情的”
　　“如果你不能答应，那我就先告辞了”
　　“站住”淡眉说着起身就要走，但是却被媚芝喝住，不由得停了下来“你想见二爷，也不是没有法子”媚芝说着盈盈走过来，她理了一下自己披在身上的衣衫，道“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二爷得的是重病，很重很重，据说是全身溃烂，连大夫也束手无策”媚芝笑说着，他看见淡眉瘫坐在地上，神情有点奔溃，又道“不过好在堡主请了位塞外神医，神医最后说二爷还是有的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想要救二爷，需要一颗心”媚芝俯下身，魅惑的双眼看着淡眉清澈的大眼，淡眉也看着媚芝的双眼，妩媚，妖娆，仿佛诠释着无尽的计谋“什么心？”
　　“一颗人心”媚芝直起身子，刚柔之间展现的魅惑让人渴望，却唯独动摇不到淡眉，心思沉静，不带任何扎染。
　　“神医说二爷的病极为罕见，只有人心方能治愈”
　　媚芝的话，语气有点得意，心里也是有点得意的，当初自己挑男人的眼光是正确的，想那时候，十二上妓，风华绝代，少年玉树临风，面若桃花，可是若论权势，也是终敌不过堡主的，媚芝得承认，自己爱着二爷，但是任何事物都比不上权贵来的重要，心带着愧疚，但是一转眼，曾经许诺一生，山盟海誓的二爷却选择了平庸的淡眉。
　　打击并不能让媚芝倒下，她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心肠狠毒，趋炎附势的人，她曾问过自己后悔吗？答应是不。
　　“我的心可以吗？如果可以，我能见二爷一面吗？”
　　“………当然可以。”
　　有了媚芝的一番引荐，随云堡堡主很是开心，他获得了宫少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