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穴上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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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穴上的一家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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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的象加了粉芡一般。粘粘的。洋芋也可以蒸了打糍粑。咬起来顽极了,再和上好的调料水,吃起来极香。

  可惜的是外地人不知道,以为只在夏天几个月吃洋芋豆角,那是苦极了的生活,就很蔑视地称商州人为洋芋蛋。

  牧护关为什么这么不为外人所知道,为外人轻视呢?因为公路不从这里过了。

  国民党时期,突然改道张家坪,再经铁炉子,洪门河到麻街直到商州。牧护关这个古时的官道,一下子成了圈在原始森林中的一块地方。到了最后,连本地人也不知道有牧护关这个地名了。一听人说起牧护关,都听成了木头关。哈哈!木头关,那不过是一个产木头的地方,一块蛮荒之地,一块外人不想去,本地人也出不来的地方,一个说话走路跟外面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其实牧护关是很可爱的地方。这时是原始森林。林海无头无尾,到那里都是一片翠绿,到那里也是一片凉爽。什么植物都有,什么木头都出。春天时绿树的嫩叶绿得耀眼。秋天的时候,红色的树叶红得烤人。松树最多,结松籽。核桃也多,多到伟大领袖曾经发一个指示:商洛每户种一升核桃。什么桃树杏树到处都是。本地人从不把这些果子当回事,叫野杏毛桃。果子人们赖得吃,果子落地了,拾它的核儿砸了去卖。

  山上的动物也多。什么狼呀狐狸呀狗熊呀豹子呀全部都有。可惜的是当年修大寨田,整天炸石头,把狼们吓得不知那里去了。现在野猪最多,一个大母猪领一群小的,天天来糟害农民的庄稼。秋天的时候,要人天天拿一面铜锣,夜夜去敲着赶着,才能保住庄稼。因为这些野物是三级保护动物,不能朝死里打。

  可爱的牧护关需要人开发。王顺山是森林公园了。可人们只知道从蓝田那边上山,不知道牧护关这一面景色更好,人更热情。于是这一片现在还是一块Chu女地。一条山里的清泉,水清得透心凉,三伏天也没有人敢喝,整天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情歌。也不知道它在念着那里的情郎。

  这些人地方,最适合古代的隐士来居住。可现在是一个向外发展的时代,人们都想着往城市里走,朝热闹去。

  牧护关的人也是一样,一代一代地朝着关中走。这里离西安太近了,一个多小进就在省城里。相反去县城的人反倒少些。

  出去了的牧护关人,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眼热心跳。多少人就不想再回到穷山沟来了。这里的水土太浅,不适合他们的发展。

  这里有出去嫁了外地人的姑娘,也有当了上门女婿的小伙,有做包工头的,也有做小工的。包工的是领人去陕北伐木,或是领人装车。当然也有做生意做官的。这些人中要数任忠杰一家玩得最好,钱赚得最多,人玩得最活,一家人也出息得骄人。这一切让乡亲们眼红嫉妒。 
第四章 任忠杰和他的儿女们
老任家出人才。什么样的人才也出。

  首先是他们家的人长得好。男的一律宽肩细腰。浓眉大眼,脸上有红似白,远远一看,以为是舞台上的公子哥们出下台来了。他们家干活,总有人来帮忙。不过帮的方式不一样。男的来了喜欢帮任家的姑娘,女的来了爱帮任家的小伙子。他们家不大的院子,平时总是很热闹,总有人去。人声不断,笑声不断。人们说这个地方很有人气。人脉很旺的。

  首先聚集人气的是任忠杰。

  这个农村的,没有上过一天学的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来了许多的故事,而且记得又那么准确。每到冬天的下雪天,他就披一件羊皮大衣,戴一顶火烧头的帽子,坐在火堂前,给那些因为冬夜睡不着的老头子们讲这些离奇的故事。他的讲解激发了大家的兴致,于是有人问了,有人惊奇了,有人抢着讲他们所知道的和任忠杰的故事差不多的故事。

  一个小小的火堂,挤实了也只能坐六七个人。可些人不嫌挤,大家围坐在一起,任火光照在脸上,嘴里吱吱地抽着旱烟,任烟雾从长了长毛鼻孔中喷出,而大家脸上的表情,全是沉浸在故事中烟雾中的陶醉样子。一只大瓷缸子放在火堆中间,正在熬着糊叶茶,发出一阵又苦又香的气味。一壶熬好了,任忠杰就再取几个小一点的缸子,一人倒一点喝。年轻的,职位辈份低的人不敢要的。他们双手推开送到了眼前的缸子,说自己本来就喝的玉米糊糊,怕的是饿不到时候,怕的是肚子里闹得厉害,那里还敢端了茶缸子喝这么浓的茶水呢。

  喝菜的只有任忠杰,村里的支书,和对的龙家的两位老者。一般人有事,得拿了礼物去村长支书家,正儿八经地谈事情。可任忠杰不,是支书村长和村里的老者自己来到任家,和任忠杰拉家长说话的。

  凭什么人家会来找他讲话,而不是他去寻别人呢?这是因为任忠杰去处面做了几年生意,手上有了钱,在外面也混得大了,还因为他们儿女们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一个个都是了不得人物。一句话,任家在村中的地位,除了不能和龙家的龙天狗相提并论以外,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了不得的人物。

  任忠杰有四个儿子。老大任刚,一个一米八的个子,浓眉大眼,脸上很有些危严。他是本县公安局的办公室主任。每次回家,都坐着一辆有着警灯的公安车。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个村子天天有人犯了案子。可本地人不见怪,知道是任家的大掌柜回来了。他娶的媳妇,是镇子上最漂的张家的独生女儿。这事做得划算,眼见着张家在镇子上的几十间房产将来就是任家的了。这让很多人眼红。可人家张家愿意。每次见了任家老大,当宝贝似的看。

  任家老二任强,一个秀秀气气的小伙子。比哥哥矮了半头,一米七多点。他是任家最聪 明的一个。十六岁考上了大学,二十岁工作,分配在省城,现在是一个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听说相当于一个县团级。老婆当然也是省城里的人了。长得漂亮,人也能干。回家来一次,全村的人当西洋景一样的看。大家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怎么有福气嫁了这个村中最让人喜欢的小伙子。也许是在城里呆得时间长了,也许是当研究员费脑子,任家的二掌柜的,头顶有些秃了,背也有点驼,走路的样子有点慢,可大家觉得他还是最帅,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有损他的形象的细枝末节。

  任家的老三叫任勇。这是一个有些瘦的小伙子。双眼皮,长发齐肩,身上老是穿一些大花的或者小花的衬衣。下身常穿的是牛仔裤。样子象一个艺术家。他喜欢唱歌,也喜欢绘画,更喜欢的是看小说。因为从小帮父亲做生意,在外面认识许多朋友。家里的事情就全靠着他照应。他娶的是南村大户李家的女儿。媳妇秀气聪明,在这一带可以算得上是有名的媳妇。说实话,他们家的人,都在外面,都去外面去闯世界了,留下他在家看守老家。对于这一个安排,他是不太满意的。当然,这主要是母亲的主意。老人家怕的是去外面受人欺负,爱的是和本地的老姐妹们在一起说话开玩笑。为了老年计,她力主让老三任勇不要上高中了,去帮父亲做生意。那时候任忠杰的生意刚在西安开始。人生时不熟,整天要跟工商扯皮,要跟人论长短,要跟地痞流氓们打交道。有时就免不了要高声地喊几句,要撕扯一番。有一次老太太坐汽车去看老头子,正看见老头子跟几个长毛小伙撕扯,鼻血也打出来了。她急忙哭着闹着去帮老头子。那些年轻人见有个老太太来帮忙,也就跑了。老太太拉着老头子让回家去,说咱不挣这钱也罢,他西安的钱就是铺满了街道,咱也不拾,原因是这个地方的人才刁蛮了。老头子当然不会答应,那时他做生意刚入门,心劲正大。结果是老太太想了一个变通的法子,让老三任勇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了。大约当时想的是上阵父子兵,有儿子在旁边看着,老头子才不会出亏,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老四任猛,和三个哥们不一样。从小学习好,一下子考进了清华。二个哥哥可都上的本省的大学。他考上清华,曾轰动方园上百里。大家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个十几丈宽的小山沟,怎么会有小子考上这样的学校。后来毕业,一下子去了国外,听说是美国。大家更为他担心了,一个小中国人,将来不会娶一个人高马大的蓝眼睛媳妇吧?可是离得太远,他也不太回来,这话一直没人能问。

  任家还有两支花。任清和任秀。都是任家的骄傲。当初县剧团下乡时,团长看中了姐姐任清,要招她,可任忠杰觉得那是下九流的戏子,硬是不让去。于是任清就留在了老家农村。不过她人聪明,这几年养鸡,也成了气候。妹妹清秀,不爱哥哥们的英武,喜欢医生,卫校毕业,在县城医院成了一名儿科的医生。工作轻松,没有多少事。一天干干净净,还有许多人来找这位漂亮的女医生,这是她的理想:一辈子平平淡淡,轻轻松松,成为小地方受人尊敬的角色。
第五章 外来的逃荒户
老任家的后人这么优秀,可他们的祖先却不怎么的。

  任家不是本地的老户。往上数三代,就到了任忠杰的爷爷辈。任忠杰的爷爷叫任之初,一个文文气气的名字。他是那里人,没有人知道;他从那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地人所知道的是,他一搬过好多次家。大约是在四十左右,他从一个叫韩峪川的地方搬到了牧护关。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为什么不在韩峪川住了,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选择了牧护关,更没有人明白。

  任之杰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子。身体特别好,说话共鸣音特别大,嗡嗡地响。人们不明白,同样的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怎么能从胸腔中发出那样大的声音来呢?他的农活也干得好,什么重活儿,象掮麻捆子,推磨子这些,他都喜欢干。时间不长,他在这一代落住了脚。先是在别人的地上,搭了一个庵子。这是一个特别简单的庵子。砍几棵树,两个一棵捆成一个人字的形状,一排十几个搭成了,上面再放一个横梁,处面苫上茅草,这就是他是初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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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过去了,他手上开始积攒上了一些钱,就买了别人的二亩地,然后正儿八以地盖起来两音土坯房子。

  有房有地。就有人张罗着给他找老婆。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愿意嫁给她。好在这个女人没有儿女,户里的别的人也不许招人进门,于是就自愿来嫁给任之初。这个女人个子不高,长得很秀气。按现在的标准,可能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可农民们不管这些。认为这样的女人,担不了一担水,抱不动一捆柴,样子太瘦,骨架太小,一个就不是农民们要的婆娘。任之初是外地人,他没有能力讲究这些,几十年的光棍生活,让他看见一只母蚊子,都是一种让人心动的生物。

  结婚以后,两人相敬如宾。生活过得特别好。任之初到处跟人讲,有了这个女人,他也有了主心骨。每逢这个女人和邻居们吵架骂仗了。任之初总是去给人倒歉陪礼。当别人讲了许多关于这个女人的不好,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吱吱地抽着旱烟,一声也不响。最后一句话,让对面别人家的女人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你说的全对,可这个女人在我心里就是心肝宝贝,你说说,要是没有了她,我一回到家里来,就好象抓着裤子寻不着裤腰一样。看在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好,有什么气,你就朝着我的身上发着。要骂要打要唾要抽,你现在开始吧。”嘴上说的是这样的话,脸上是笑笑的,有一点痞,有一点坏。别人家的女人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没有了,连声骂任之初是一个没有出息的货色,三辈子没有见过妇人的腥,拾一个蛤蟆一样的女人,偏就当作了心肝宝贝。

  骂是骂了,笑是笑了,周围的女人,暗地里都羡慕起这个癞蛤蟆一样的女人了。不知她积修了多少世,遇着了这样的一个男人。人的模样也好,也会痛女人,身架也高大,见了女人们也会说话。

  “好了好了,看在这你窝囊废的脸上,我以后不跟她记较了。”邻居的女人们都这么说。她们以后见了,都互相告诫同伴,不要理这个小个子女人,那是老任家的心肝宝贝。

  老任家的这个女人,什么都让任之初满意,可她生不了孩子。

  结婚几年了,肚子还是那么平,一点动静也没有。有人跟任之初开玩笑,说是你熬光棍的时间怕是太长了,会不会把男人的本事熬得不见了。怎么三五年了,收拾不了一个女人,种不上自己的种子,生不下一男半女来?

  这话让任之初也生气。是啊,怎么几年了,硬是没生造出自己的后代来。看那女人,脸白如月,肩削臀大,胸高腹宽,一看就是能坐住胎的女人,可怎么就不能生养呢?莫不是自己真的没有了那方面的能力。

  任之初走进了中医先生的大门。

  那时候,在深山沟里,医生很少,而且都是些半通不通的人物。上了一两年的私塾,看了几本医书,就敢跟人把脉开药了。对于这种不生不育的毛病,医生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开些滋补药,类似于现在的六味地黄丸之类,让任之初拿回来吃着。正当年纪的任之初,又吃了这些滋补药,那方面的能力就特别强,又借着要生养后代的正当理由,夜夜就在热炕上折腾这个娇小玲珑的女人。女人困得眼睛睁不开了,女人的腿麻木了,就一再求丈夫放过自己。可正在热劲上的丈夫那得停得下来,只是嘴里说着好了好了,可动作上并没有停了下来。女人就在夜里发出一种长声的呻吟咒骂。

  有邻居的人听见了,就把这个当笑话到处传着。传到了一些女人的耳朵里,她们借着窜门了借东西,来问任之初的女人,你们夜夜在干些什么,你怎么那么地叫喊出声啊,也不怕人听见了笑话。

  任之初的女人说:“好我的大娘大婶子哩,狗日的任之初,整夜地爬在我的身上就不下来。白天我要给他做饭洗面衣服,晚上还要熬我的鹰,你求他放了你,他倒来劝了,力气反倒是大。这日子谁能过得下去。”

  女人们中间,有快嘴的把这个当个笑话来问任之初,说是你做什么事,得有时有晌,怎么能一夜不停呢?什么样的人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任之初哈哈大笑,说是这是两口子的事,别人不能管。有人想人这么折腾,怕的是别人还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呢?女人们又说任家的女人白天要干活,晚上还这么折腾,铁人怕也吃不消。

  任之初哈哈大笑说:“大婶啊,以后做饭洗面衣也算是我的了。可女人该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少啊。”

  任之初是卖乖,他是处来户,只好伏低认小,看了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就喊叔。现在这些年龄比自己小的女人,都成了婶娘了。这就是他这个外来逃荒户的生存决窍。这样的认低伏小,让他很快立住了脚,家业也发达了起来。
第六章 儿子是求来的吗?
正在家业一步一步地发达起来时,任之初对子嗣彻底地绝望了。老实说,他可是该做的全做了,不该做的也全都做了,可是老婆的肚皮就是不见鼓了起来。

  几年以来,他首先是年年大年初一去求拜佛。听说那里的神灵验,他就在大年初一抢着去烧第一炉香,第一叠表。可是就是不见神仙来保祐他。有人说玉皇大帝最大,应该去求他;也有人说送子娘子专管这件事,应该去求他。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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