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听越觉得有趣,道:「好极,一生闯荡江湖,到临老居然还要学下三滥用蒙汗药。」
白素道:「没有其它的办法,这件事情,非用这个不可。」
我笑道:「好,不知道是哪三个倒霉蛋,要丧失知觉三小时之久?」
白素笑:「你听好了,这三个倒霉蛋的名字是:江海、白老大、卫斯理!」
当我听到白老大名字的时候,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口,然后居然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好一会,我才能说出话来,觉得好笑之极,我问道:「我为什么要蒙翻我自已?」
白素居然回答得很认真:「因为如果你不一起喝那有麻醉剂的酒,爸就会心中起疑,就有可能不能令他丧失知觉。」
原来主要的目标是白老大,我明白了:「你还是不要他去开启保险箱!」
白素道:「不是,要阻止他,阻得了一次,阻不了第二次。」
我大惑不解:「然则却是为何?」
白素道:「目的是要在他没有知觉的时间中,替他化装,改变他的容貌。」
我怔了一怔:「这样说来,你还是认为这次他去,一样不能成功?」
白素吸了一口气:「很难说……照说我们的功夫已经做足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是觉得无法完全落实。失败的可能性总是存在,所以必须做足防范出事的功夫,爸的外形如此突出,人人一看就可以知道是他,如果看到他被人家押将出来,就算立刻可以逃走,一世英名,也就付诸流水了!」
我想了一想,明白白素的确非这样做不可——以白老大性格而言,叫他改变几十年不变的招牌形象,他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只有趁他丧失知觉的时候进行,等他醒过来,生米已经煮成了饭,他想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只是我还是觉得大大不妥,因为这是对老人家极大的冒犯,他要是因此生气,不知道该如何收科了。
白素看出我的忧虑,道:「你放心,一切推在我身上,他不会怪你。」
我着急:「他怪起你来也不得了,以他的脾气,十之八九会公开和你脱离父女关系!」
白素道:「如果他失败,我所作的保全了他的英名,他不会怪我。如果他成功了,高兴还来不及,也不会怪我。」
我笑道:「你倒考虑周详,可是为什么你自己不下手?」
白素叹了一口气:「爸为人精细之极,我如果下手,总会有一些非常小的地方会不自然、他立刻就会觉察,事情就坏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接过那瓶麻醉剂来,道:「但愿你所料不差!」
白素没有回家,只是告诉我,要白老大准时到机场,会有人在机场和他接洽,把新的旅行证件给他——要是外貌完全改变了,当然不能再用原来的证件了。
我回到家里,白老大劈头就问:「把你叫出去,鬼头鬼脑商量些什么?」
我连想都不想,就道:「商量的事情重要之极 万一出了意外,我负责和你一起并肩子望外闯!」
白老大笑:「就硬闯啊?」
我道:「如果有了意外,会有一场混乱,方便我们离开银行。」
我说「如果有了意外」,白老大听了很高兴,因为他认为这次去银行开放那个保险箱,不会有任何意外——对于隐语密码的研究,已经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白老大没有再追问下去,挥了挥手,说的还是那句话:「多此一举!」
我道:「反正答应过由她安排,就照她的意思,在时间上也要和她的安排配合,明天中午我们要到达机场。」
白老大相当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安排,可是那是他自己答应了的,也无可奈何,哼了一声,道:「这倒变成「老来从女」了!」
我只好跟着陪笑。
傍晚之后,江海、白老大和我就开始喝酒,两位老人家兴致非常高,讨论大笔钱财到手之后,如何运用,帮助解决因为金钱困扰而生活困苦的人。
他们说得好象真的已经有上万亿美金在手一样,说第一步帮助家庭经济环境不好的青少年和儿童,要使他们不因为经济问题而不能上学。
江海可能小时候家里很穷困,所以说到激动的时候,手舞足蹈,兴奋莫名:道:「不但替他们付学费,而且照顾他们的生活——穷人家的孩子真可怜,人家有的他们没有,为什么他们不能穿新鞋子新衣服用新书包……统统给他们!」
白老大理想更高:「干脆我们自己办学校——小学、中学、大学都自己来办,我办学校的原则,首先就绝对不许把学生当成犯人一样来看管,学校要教,而不是管!」
白老大的话,代表了他的性格。
他们越说越痛快,喝酒也越喝越多,我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拿出早已放了麻醉剂的酒来,白老大完全没有觉察。
我是知道酒中有迷药的,知道喝了之后,会有几小时丧失知觉,当然很在心什么时候会昏过去。
然而白素给的那迷药非常神奇,就算留了心,也没有用,不知不觉之间,就像平时酒喝多了一样,自然而然头一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时候,我们喝了很久的酒,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我想我们是同时丧失知觉的。
由于我和白老大都受过中国武术的训练,所以醒得比较快,我们同时醒来,各自看到对方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这时候晨曦透进来,首先看到江海还倒在沙发上,然后我们就互相看到对方。
我一看到了白老大,就怔了一怔。
虽然我早就知道白素要趁白老大丧失知觉的时候,替他化装,改变外形,可是我也没有想到,白素的工作会如此成功。
这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哪里还是我平时见惯见熟的白老大。
只见他一头黑发,梳得很整齐,梳向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眉毛也被剪到适当的长度,也成了黑色。
那一把白须,也剪得只有寸许长短,非常整齐,也是黑色。
而他的肤色却变成了相当深的棕红色,不但是脸,而且双手也是如此,因为这时候他正伸手指看我,所以我立刻可以注意到。
这样的外形,使他看来更加神气,年龄也无法估计,可以从七十岁到九十岁。
不必在他头上插羽毛,他看起来就十足是一个威严无匹的印地安酋长。
看到了他的容貌有这样彻底的改变,我当时神情自然不免有些古怪。
可是我不明白白老大的神情为什么也古怪之极,他伸手指着我,那种古怪的神情维持了几秒钟,就忽然轰笑了起来,笑声震耳欲聋,一面笑,一面道:「小卫,你在闹什么鬼!」
我陡然一惊,知道大事不好,同时觉得头顶上有些怪异的感觉,连忙伸手向头上摸去,一摸之下,照白老大后来的说法是:活了将近一百年,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的脸上,可以有这样复杂的表情。
NO。13 2005…8…10 16:57
第五章:胖天使
我没有法子表情不丰富,因为一摸之下,我摸到的是一个光头——精光活溜,半根头发都没有!
我的手像是黏在头皮上一样,再也取不下来。
在那时候,很奇怪的是,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和白素见面的时候,她那种想笑又竭力忍住笑的神情。
这种神情早就告诉我她心中有鬼,是我只想到她要在白老大容貌上做手脚,没有想到我也在她做手脚的名单之上,甚至于还帮她迷昏了自己!
这真是成了古龙小说的情节了。'网罗电子书:。WRbook。'
看白老大笑成那样,显然我还不单是成了光头,在容貌上还不知道多么滑稽啦。
我一跃而起,这时候看到白老大止住了笑声,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发现自己的肤色变了,紧接着,他伸手去捋须,本来他须长超过二十公分,这时候被剪短了,自然捋了个空,一时之间他神情之怪异,相信就算我能够活到一百岁,也不会再有机会在其它人脸上看得到了!
白老大大叫一声,也跳了起来。我们两人动作一致,不约而同一起扑向厅左边墙上的那面大镜,还没有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容貌,就看到镜面上写住老大的两行字:
两位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听从安排,当然不会失信,若有冒犯.容后赔罪。
下面的具名很滑稽:孝顺女儿,爱心妻子
这时候我当然也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经过白素改造之后的尊容。只见镜中作神气活现的酋长旁边,是一个光头倒眉、皱纹甚多,看来发噱的糟老头子!
当白老大扑向镜子的时候,神情盛怒,连我看了都心惊肉跳,不知道如何收科。
可是这时候白老大却已经怒容全消,伸手搭住了我的肩头,神情还有些得意洋洋,显然是由于我们同时遭了手脚,可是结果却是他比我好得多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白素的巧思——她知道白老大好胜的心情,故意丑化我,来藉此消减白老大的怒意,知父莫若女,看来还真的非常有效。
只要白老大不计较,我当然也无所谓。
白老大后来提了几次,说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是如何和什么时候着了道儿的,我半个字也不敢出声——白老大以为下迷药的是白素,就让他去这样想好了。
江海在大约一小时之后醒来,看到了两个「陌生人」坐在他的对面,而我们又约好了故意不出声,只见江海的神情怪异之极,憋了几分钟,到底忍不住,轰笑起来。
我和白老大照白素的安排,在中午时分到达机场,在大堂站了没有多久——没有办法,白老大容貌虽然经过彻底改变,可是他在那里一站,还是吸引了每个人的眼光,白老大也顾盼自豪。
没有多久,只见一个六七岁左右,可爱之极的小女孩,跳跳蹦蹦向我们走过来,来到白老大面前,把一个大信封往白老大手中塞,同时望着白老大笑。
看到这种情形,我对于白素心思之细,佩服之极。白老大最喜欢可爱的小女孩,白素作了这样的安排,就算白老大还有怒意,看到了这样美丽可爱的小女孩,也必然怒气全消了。
白老大接过信封,抱起了小女孩,这时候他和我一样心思,知道白素一定也在机场大堂之中,所以一起四面看着,想把白素找出来,可是并没有结果。
白老大放下了小女孩,我看他注意小女孩奔到哪里去,心中一动,向相反的方向看去,见就在不远处,有一个油头粉脸的男人在对着玻璃当镜子梳头,当我望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向我大眨其眼,我在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之后,才陡然想起那当然就是化装之后的白素。
于是我也向她眨眼,表示我认出她来了。
我们两人在那里眉来眼去,忽然在我们中间的一个胖女人,发出了一下可怕的呻吟声,昏了过去——她是不幸看到我这样的一个光头糟老头子,在勾搭男人,居然还有响应,受不了这种刺激,才昏过去的。
忽然有一个胖女人昏倒,当然引起小小的混乱,再看白素,已经不知去向。
白老大将我拉到一边,小女孩送来的信封里,有机票和证件,证件上的照片,和我们现在的容貌完全配合,可知白素早有计划,而且计划周详之极。
等到我们上了飞机,我不以为白素会和我们同机,白老大却还在东张西望,直到飞机起飞,他才叹了一口气,道:「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明知道她一定在附近,却找她不出来!」
我忍住了笑,道:「这证明令嫒青出于蓝!」
白老大很高兴,没有再说什么。
在机上我们天南地北闲谈,值得记述的是白老大问道:「这样仔细安排退路,是不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密码,还是有问题?」
这话很难回答——密码有没有问题,现在谁也不知道,要到时候才见分晓。
不过我想起白素说她心中总不能完全落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主要是感到那段隐话,说是老板为了怕他自己也忘了保险箱的密码而作,老板也应该知道隐语有可能落在别人的手中,所以一定会在隐语中作非常巧妙的、隐蔽的安排,使得得到隐语的人,如果不知道这个关窍的话,就无法从隐语中得到密码。
我们虽然在从隐语中找密码的过程中,花了不少功夫,说容易也绝不容易,可是所有的过程都很四平八稳,有些曲折,也都能够根据句子找出数字来,说困难也不是很困难。
总的感觉是:太容易了。
如果是这样容易,老板难道不知道隐语落到别人手里,会很容易被破解?
虽然隐语和保险箱密码有关是一桩大秘密,然而以老板的行事手段精细过人的一贯作风来说,应该在各方面做出防范,要破解隐语,不应该那样容易。
我相信白素所想的,一定和我一样。
我考虑了一下,将我的怀疑,向白老大说了。白老大认真思索了一会,摇头道:「隐语经过我们这样仔细的研究,其中有什么花样,早就应该被发现了。」
白老大既然这样说,而且也没有道理要他现在放弃行动,所以我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飞机降落之前不多久,侍应生送来了一封信,是白素早已准备了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准下午三时进去。」
她要我们在下午三点钟进入银行,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是中午,可以从容进行。
在银行附近的咖啡店,坐到了时候,白老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可以觉察到他不是不紧张。
他向银行走去,我跟在后面,两人前后脚走进了银行大堂。
大堂人很多,情形很正常。
白老大才走进去,就有接待人员到了他的身前,却没有人来理我,由此可知人的外形确然十分重要。
我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白老大的行动。
只见接待人员在开始,显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那自然是知道了白老大来银行的目的之后的正常反应。
然后就看到接待员带着白老大向前走,推开一道门,走了进去。根据上次白奇伟的经验,应该是带他到保险库经理的办公室去了。
我想白素现在应该也在银行大堂之中,就留心观察,可是看来看去,却没有发现。
没有看到白素,却发现了一个无论如何不应该在这里又看到的人——那个在机场昏过去的胖女人!
看到那胖女人的时候,我真是惊讶到了极点,而那胖女人居然还回过头来,向我伸了伸舌头。
她当然不可能是白素的化装(我几乎要这样以为),她一定是白素的伙伴,要来制造混乱之用。
我不禁皱了皱眉,因为用一个胖女人昏过去造成的混乱,实在不足以使我在警备森严的情况下和白老大逃生!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看到七八个保安人员走过去,在那道门前候命。然后门打开,接待员先走出来离开,然后是一个中年人,相信是保险库经理,和白老大一起走出来。
在门口的保安人员,分成两批,四个在前,四个在后,把白老大和经理夹在中间,向大堂另一边走去,这样的行列,吸引了大堂中许多人的眼光。
我趁机打量保安人员的配备,看到他们有枪,有电棒,有轻型的防毒面具等等,非常齐全。
这样配备齐全的保安人员,当然对我的行动十分不利。不过也有有利的部份,那就是白老大即使打不开保险箱,由于实际上他并不是真正的抢劫犯,所以保安人员不会很紧张,就有机可趁。
他们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有人看守的楼梯口,经理向看守人员出示证件,才能下去。
显然那楼梯就是通向阿尔卑斯保险库的了。
我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向前走,来到离那楼梯口最近而又不引起看守人员注意之处,停了下来。
我估计,最多二十分钟左右,白老大能否成功,就可以知道了。我也不免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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