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什么人?”
刚刚追出花园,踏进一道月门,长廊的拐角处,冒出一个驼背老人来,另一侧的矮屋内窜出一条黑脸大汉。
驼背老人目光如电,横扫三人一眼,傲气十足的道:“大胆狂徒,快快报上名来受死吧。”
徐不凡急忙解释道:“在下徐不凡,是追一个人追到这里来的,请勿误会。”
驼背老人怒气未消,口气像审问犯人:“你们在追谁?为了什么事?”
“徐某在追济南总督褚忠。”
“什么?你敢追褚大人?什么事?”
“私事,想找他讨—笔陈年老帐。”
“找褚大人讨债,你应该到总督府去,跑错地方了。”
“没有错,是在下三人亲眼见他逃进贵府来的。”
“可是老夫并没有发现”
“前辈是否可以通融一下,容在下进去一搜?”
“不行!”
“那么,请两位自己去查一查,看诸忠是否确在府内?”
“也不行!”
驼背老人说来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王石娘不由气往上冲,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准备怎么样?”
一直不曾开口的黑脸大汉怪叫一声,道:“不怎么样,趁老子还不想杀人前,最好夹着尾巴滚!”
徐不凡大怒道:“放肆,就算是虎穴龙潭,我徐不凡也要闯一闯!”
横剑当胸,跨步而进,王石娘、高天木紧随在后,形成一个铁三角。
蓦然,驼背老人一声暴喝,势如离山猛虎,左掌“海底捞月”,右拳“隔山打虎”,两招快攻,好似山崩海啸,声威骇人。
黑脸大汉亦非易与之辈,一支丈二长的粗铁棍,舞来呼呼生风,将三人的进路全部封死不算,还节节进攻,八面威风。
这二人,武功之高,出乎徐不凡的意料之外,主仆三人联手闯关,居然没有闯过去,不由心头震悚,知道遇上了扎手人物,也意识到此处绝非普通的民宅。
前面的房舍甚是华丽精致,正有一连串警示的铃声响个不停,随着铃声,四下里人影闪晃,又涌来七八条劲装佩剑的汉子。
褚忠潜入已久,时机稍纵即逝,徐不凡不敢担搁,立与石娘娘,高天木弹身而起,打算从众人的头顶一掠而过。
驼背老人却毫不含糊,率众而上,布下一道肉屏风,硬将徐不凡主仆从半空中截下来,寸步难进。
闻警赶到的人愈来愈多,其中赫然还有盔甲齐整的兵士。
徐不凡心念电转,沉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驼背老人怒冲冲的道:“是皇宫大内,御园上苑,你擅闯禁地,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现在想滚也来不及了。”
说话中,不退反进,数十名兵勇壮汉,从四面八方拢上来。
王石娘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驼背老人道:“好说,先抓起来,再治以应得之罪。”
说抓就抓,圈子陡然缩小,大家一齐动手攻上来。
徐不凡忙道:“慢着,敢问这是不是鲁王府?”
场中一片喊声、杀声、打斗声,驼背老人一味抢攻,根个听不见,眼看一场恶战已是无可避免。
“住手!”
蓦在此刻,一声娇叱,一条倩影,朱玉梅在半空中连翻了三个斤斗,轻飘飘的落在徐不凡身边,声色俱厉的对驼背老人道:“乱来,这位徐公子是本宫的好朋友,怎可如此鲁莽,还不快退下去。”
“是,郡主!”
驼背老人摆摆手,大家只好退到三丈以外去。
朱玉梅望了徐不凡一眼,笑盈盈的道:“不凡,来王府应该走前门,怎么从后花园里来?”
徐不凡解释道:“其实我并非程来王府,是由于追赶褚忠,误打误撞的进来的。”
朱玉梅愕然一惊,道:“你追褚大人干嘛?”
徐不凡还剑入鞘,略作交代,朱玉梅扭头对驼背老人道:“闻驼子,你看见褚总督没有?”
闻驼子马上恭身答道:“没有。”
朱玉梅不信,加了一句:“真的吗?”
闻驼子加重语气:“奴才的确没有看见!”
朱玉梅还是不放松,以命令的口吻道:
“没有看见,并不表示他一定没有潜入王府,还不快领着大家到各处去给我搜查!”
闻驼子不敢怠慢,领命率众而去。不知何时,场边站定一位身穿锦缎晨袍,仙风道骨似的银须老者,慈祥可亲的抚须长笑道:“好!好!有条有理,有板有眼,梅儿处理事情的方法愈来愈圆熟练达,看来真的长大了。”
朱玉梅一见是父王,忙不迭的福了一福,口称:“父王!”三步并作二步走,偎依到父亲身边去。
徐不凡急忙深拖一礼,叫了一声:“王爷!”
石娘娘、高天木礼貌更周到,同声问候:“王爷千岁。”
朱玉梅在鲁王的耳边,嘀嘀咕咕的咬了半天耳根子,鲁王笑意更浓,肃穆而又慈和的说道:“不凡,本王与你父徐全寿,当年同朝为官,交情非浅,你们徐家的不幸遭遇,本王至为哀伤,他日奉旨进京,定当面奏皇上,以图洗雪,并没法恢复你的爵位。”
一提到徐家的不幸际遇,徐不凡就泫然欲泣,悲声说道:“谢谢王爷的垂爱,先父地下有知,亦当铭感五内。”
不一时,闻驼子便已返回,正经八百的道:“启禀王爷,没找到济南总督褚忠。”
鲁王朱高烈仔细追问:“王府内外,每一个可疑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闻驼子答道:“都找遍了,没有。”
鲁王转过头来,对徐不凡说:“不凡,为了慎重起见,本王欢迎你再仔细的搜一搜。”
徐不凡道:“王爷盛情,草民心领了,时间已久,褚忠说不定已经离开济南城。”
鲁王道:“济南是他的老巢,迟早还是会回来的,这样吧,有关他的罪状、证物,可否交给本王,然后再设法将他拿下治罪!”
徐不凡不假思索的道:“王爷,此事草民想私了,不想惊动官府,更不敢惊扰王室,况且证物都放在血轿上,并未随身携带。”
鲁王哈哈一笑带过,未再继续追问,朱玉梅欲请徐不凡主仆赴前面小坐,徐不凡婉言谢过,立与高天木、王石娘向鲁王父女告别,从侧门离去。
他行程的安排极为紧凑,没见到褚良,又颇令他疑虑丛生,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候褚忠,连夜便离开济南府,一路北上,第二天的凌晨,便与百里外的二老八骏会齐。
一同用毕早餐,徐不凡先命王石娘、高天木去三才会投送血旗、血帖,最后说道:“这两天,可曾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地叟毛奇道:“有,昨天夜里,有好几拨子人从这附近的官道上经过,我们听从公子的指令,皆按兵不动,未予理会。”
“都是那些人?”
“第一批是三才会的天、地,人三位堂主,西门堡主西门豹,还有黑虎庄的部分余党们。”
“可知他们意欲何往?”
“听他们谈话的语气,似欲返回三才会,准备与主人决—死战。”
“好,咱们的下一站就是三才会,不知第二批是谁?”
“第二批是褚良,及那部分四衣卫,好像是有急事要赶到京城去的样子。”
“第三批又是那些人?”
“最后一批人数最多,有钟玉郎、钟雪蛾、古月蝉,上官巧云,以及四衣卫、上官堡的人,已和巴尔勒、布鲁图师徒也跟他们走在一起。”
“奇怪,巴尔勒师徒,于情于理应该去拜访褚忠才对,怎么会在此地与钟玉良会合?”
丁威插嘴说道:“从他们的闲谈中,似乎巴尔勒师徒曾去过总督府,但没有遇见褚家昆仲,这才与钟玉郎结伴北来。”
“嗯,我明白了,巴尔勒到的时间,可能正是我们去追褚忠的时候,彼此阴错阳差,又错过一次索仇的机会。”
抬起血轿,继续北上,未牌时分已到达冀、鲁边区,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此处,天高皇帝远,山东、直隶皆鞭长莫及,正是武林人物发展势力的温床,三才会所以能在江湖上与上官堡、双剑会鼎足而三,其故在此。
登上山岗,三才会的一大片巍峨建筑己遥遥在望,徐不凡召来王石娘,高天木,问道:“血旗、血帖送到了没有?”
高天木道:“俱已送到,柳清风人头落地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三寸香不到。”
“三才会内可有什么新鲜的花样?”
“看不出来,包玉刚、西门豹他们刚到不久,血旗、血帖一现,大家都显得有点慌乱,似乎事先并无十分周密的准备。”
“那就好,咱们速战速决,取下柳清风的人头就走,褚良、巴尔勒皆遄返京都,我很担心会有重大的阴谋正在进行。”
为了节省时间,及不必要的牵绊,将血轿留在原地,仅带着石娘、天木、与二老,直扑三才会。
一踏进三才会的总坛,马上发现情况不对,偌大的一片基业,竟然没有守卫,没有岗哨,甚至没见到一个人,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
徐不凡看得一怔,王石娘等四人莫名所以,越往里走,越觉得纳闷,始终没见半个人,三才会的徒众,似乎在瞬息之间,逃避一空。
此刻,正走进一个四面高楼环抱,中间仅有二个三丈见方的小天井的地方,这正是三才会的中枢要地——三才楼。
血旗就高插在正对面的天楼上,血帖贴在左侧的地楼上,右侧的人楼上插着一柱香,还剩下一寸多一点,另一面正好足另一栋大楼的后壁,仅有一条甬道出入。
这么重要的地方,还是没有人。
这下可把玉石娘弄糊涂了,道:“怪事,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有人来人往,现在怎么突然间一个都不见了?”
地叟毛奇道:“大概是慑于主人的威名,不敢跟咱们打照面,已逃之夭夭。”
徐不凡皱着眉头说道:“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三才会领油武林,柳清风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如果不战而退,这个脸他—定丢不起。”
徐不凡道:“那依主人看,柳清风在玩什么玄虚?”
徐不凡道:“可能咱们低估了他,中了他的疑兵之计,三才会必有万全准备。”
哈哈一笑,旋又朗声说道:“柳会长,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再藏头露尾,有什么拿手绝活,最好一下子施展出来,这样大家都省事。”
高楼之上响起一个洪钟似的声音道:“不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朝,我柳清风不会不战而退,更不会逃之夭夭,相反的今天一定要将你埋葬在这三才楼!”
正面天楼的三楼上,出现一个身穿蓝袍的花甲老头,司马彪,詹明秋、包玉刚随侍在侧,身后还有一大群三才会的香主。
徐不凡道:“阁下想必就是三才会的柳会长了吧?”
蓝袍老头道:“老夫正是柳清风,一直在等你光临三才会。”
“徐某现在已经来了,你的生命行将结束,在你未死之前,循例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话,先师黄天德是否死在阁下手里?”
“这是事实,老夫无意否认。”
“我二师叔又是何人的杰作?”
“大概是双剑会长王坤元吧?”
“谢了,你干脆,我也不罗嗦,把脖子擦干净,准备受死吧!”
银虹一闪,剑光如血,徐不凡毫不考虑,已将血剑拔出。
三才会长柳清风道:“且慢,有几位朋友,老夫替你介绍一下。”
“不必介绍,我早巳知晓,是西门堡主西门豹,还有黑虎庄的几位朋友,对不对?”
“另外还有新朋友,双剑会长神州一剑王坤元,王夫人玉剑追风姚梦竹,及其门下高手数十人,老夫要特别强调,‘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王会长夫妇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能破得了他们合璧双修的‘鸳鸯剑’法。”
楼上传来一阵杂沓的步履声,展目望去,西门豹等人出现在地楼,人楼上出现一对中年夫妇,徐不凡认得那个冷艳美貌的姚梦竹,道:
“王夫人,在下的一条左臂就是毁在你的剑下,等一下最好格外留神,别把膀臂丢了,王会长更要小心吃饭的家伙。”
楼上又传来柳清风洪亮的声音:“徐不凡,远来是客,老夫不想占你的便宜,愿将三才楼的部署,事先告诉你,除了这四面高楼上,有各派好手把守,随时可能采取暗器攻击外,请注意天井之上的这一张网。”
徐不凡抬首一望,果见头顶之上,有一张密密的网,冷然一笑,道:“这种网子,徐某见多了,血剑削金碎玉,休想困住我徐不凡。”
柳清风嘿嘿干笑两声,扬眉说道:“小子,老夫索性再做个顺水人情,坦白告诉你,这虽缩是一张普通的网子,却经过极不普通的特殊处理,全网浸以剧毒,沾肤即溃,见血封喉,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徐不凡重重的一跺脚,道:“如有必要,徐某会试的,无庸柳会长操烦。”
一脚踩下,徐不凡发现有嗡嗡回音,显然脚下是空心,心中不禁大骇,噤声告诉四人:
“我们估计错误,无疑已涉身险地,稍待一旦遭到突袭,宜以‘五行雷虎阵’对敌,务必在一击之下就要了柳清风的命。”
但这儿话甫落地,柳清风又开口了:“请注意后面,也就是们进来时所走的那条甬道。”
“轧——”
徐不凡主仆回头看时,通路已被一块厚重的石板封闭。至此,大家心里更加雪亮,一时大意,已踏进别人预设的网罗。
柳清风继续得意洋洋的说道:“最后一件了,请注意你们的脚下。”
三才会长柳清风是个老江湖,他之所以将全盘部署主动说出来,采用的完全是心理战法,想收先声夺人之效,瓦解敌方斗志,然后再施以奇袋,毙敌于瞬息之间。
徐不凡居中,王石娘在右前,高天木左前,丁威、毛奇分居左右后方,五个人面向四方,紧贴在一起,已将“五行雷虎阵”摆好,柳清风却故弄玄虚,久久未见动静。
双剑会长王坤元探出一张狡猾的老脸来,道:
“徐不凡,你已身陷绝地,百死无生,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知趣的最好将血书、血剑先交出来,老夫与柳会长,西门堡主上体天心,或许可以赏你们主仆一个全尸。”
天叟丁威怒不可当的道:“你放屁,人在剑在,人亡剑毁,你这一套猴儿把戏去哄娃娃吧!”
“轧——”
只见柳清风做了一个手势,脚底猛一虚,地上的大石板霍然分向四面退去,露出一个大洞来。
洞并不很深,约莫三丈左右,里面布满铁笋似的尖刀,刀尖呈阴蓝色,显然已涂上剧毒,一旦失足坠下,一百条命恐怕他活不了。
同一时间,柳清风一声:“杀!”飞刀!利箭!金钱镖!所有的暗器一齐出笼,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集中一点,如暴雨一般洒下。
同一时间,脚下石板一动,“五行雷虎阵”立即运作,五个人联成一体,及高速旋转起来。
旋转的速度极快,自然产生—股旋涡似的,强大无匹的力道,所有的暗器悉被这一道无形的气墙震落。
而且,旋转的方向是由下而上,愈转愈快,愈转愈高,猛地一式“炸弹开花”,五个人分别落在五个距离相等的不同方位。
糟!落地之后才发现,由于用力过猛,冲过了头,竟然落在柳清风上面的一层楼上。
彼此之间交换一个眼色,决定将计就计,目前身在五楼,立足处正是楼梯通道,左右各有—排木板隔成的小屋,当即分散开来,隐入木屋内。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从楼下传上来,第一个登上五楼的是地堂堂主詹明秋,身边还带着四名香主。
一名香主就立在两排木屋的中间,左右一望,道:“他妈的,这真是怪事,明明见他们逃上来,怎么没见半个鬼影子。”
“搜!”
四名香主奉命行事,进入两旁木屋内。
一踏进木屋,二名香主被丁威、毛奇点中穴道,如泥牛入海,没了踪迹,另二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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