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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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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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去哪?”一看到那大胖子老实不客气地挤进他的车里,轩辕望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这体格,压得车子都吱吱直叫唤啊。
  “去天香院,听说那来了清倌人,嘿嘿嘿嘿……”胖子嗳昧地笑着,只差没流出口水了。轩辕望陪笑了一会,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方才金满贵似乎提过这个地方,但一时之间,他就是记不起来了。
  “对不起您,我不太熟路,这天香院……”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只得喃喃问道,第一次拉客,他便遇到了金满贵所说的“拉车的耻辱”了。
  那胖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连路都不知道,你还拉什么车?”
  轩辕望刚想辩解,那胖子怒色更重:“路不知道倒情有可原,可连天香院都不知道在哪,你还是个男人吗你?”
  “啊?”轩辕望愕然,这个胖子客人并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路而生气,而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天香院在哪而生气,难道说,天香院那地方真的是每个男人都应知道的么?
  莫非是男厕所?
  “走吧,小子,我给你指路!”胖子嘴巴凶狠,却不愿意去换一辆车子,这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少年车夫挺有意思,有他在,这一路上就有的是乐子了。
  轩辕望上向拉起车把,那个胖子是如此之重,大约可以比过三个正常人了。他咬牙切齿才保持住车子的平衡,深深吸了口气后,不顾肚子咕咕的抗议声,轩辕望终于拉着那车子慢慢向前移动了。
  “小子还有把劲儿,看来是因为我近日瘦了的缘故。”那胖子从个油纸包中抓出只鸡腿,拼命大嚼起来,还含含糊糊地道:“不成,不成,我得多吃些好补一补,否则怎是天香楼那些骚货的对手。”
  轩辕望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胖子去的天香楼是家妓院,难怪他以为只要是男人就得知道天香楼在哪儿。他忍住笑,吭噗吭噗地跑着。
  “小子你怎么拉车的?”
  胖子一面嚼一面问,轩辕望终究是第一次拉客,而且是如此重量级的,腹中又饥饿,拉起来自然是轻飘飘的,全然不象别的车夫那般稳当。旁人走的是直线,他走的却是斜线,在东都的大街上横冲直撞,几次险些撞着人。
  “对……对不起……”轩辕望心中有些慌,脚下便加了把劲,想早些到地头好摆脱这个沉重的负担。此刻他将金满贵跑起来要不快不慢的告诫已忘了,这一来车子就更加不稳,那胖子也顾不得吃东西,抓住车辕瞪大眼睛,生怕会撞上哪一堵墙。
  轩辕望好容易稳下了车子,他终究练剑有段时间,对于如何维持平衡还是得心应手的。胖子抹去头上的汗,嘿嘿笑道:“你小子是刚拉车的吧,真他妈的刺激,下回我带姑娘出门还找你拉车,那姑娘定然吓得钻我怀里,哈哈哈哈……”
  轩辕望嘿嘿陪笑,这胖子倒不与他计较这段惊险的路程,这让他心中有些温暖。这些好财好色的普通人,比之那些道貌岸然的剑匠剑师,要让轩辕望觉得可爱得多。
  天香楼在开定北市的三湾胡同,这一带正是开定城烟街柳巷,两边或明或暗的娼妓难以计数,其中又以天香楼的姑娘最为有名。轩辕望好不容易将胖子拉到这,胖子下了车,先是用他厚厚的巴掌拍了轩辕望脑袋一下:“臭小子,险些要了老子的命。”
  轩辕望捂着头微微笑着,那胖子打得不甚重,显然并不是真的要揍他。胖子自怀里摸出一把铜子,也不管多少塞进他手中:“不过够刺激,这是老子赏你的。”
  目送胖子大摇大摆走进天香楼,轩辕望数了数手中的铜子,足有二十四个,拉了胖子四里路,胖子还多给了自己十六个,不过一想那胖子可比正常三个人的体形,又觉得他给的恰好不多不少。有了几个铜子在手,轩辕望的肚子分外觉得饿了。他将车拉到一个小店边上,招呼老板给他五个包子,狼吞虎咽将包子吃了下去,这包子也不过就是寻常的菜包子,但轩辕望吃起来奇香,只觉得便是山珍海味也比不过。热气腾腾的包子不仅让他肚子饱了,也让他身上暖起来。
  轩辕望打了一个嗝,慢慢坐在自己车子边,放松放松酸痛的肢体,细细摸索着怀里剩余的十九枚铜子,一种想哭的感觉忽然涌上了他心头。
  “填饱肚子的感觉,可真好啊……”
  正当轩辕望浮想联翩之际,一个女的声音响了起来:“拉车的,拉车的!”
  轩辕望怔了一下才想起是叫自己,忙不迭站了起来,应声道:“在呢,在呢!”
  “你过来一会。”唤他的是个丫头打扮的女孩,不过十四五岁大小,却象个大姑娘一般打扮,手里捏着只绢手帕,长得倒还秀丽,就是满脸老练的笑让人觉得她有二十好几了。
  轩辕望拉着车来到她身前,她用一种职业性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轩辕望,媚笑道:“哟,还只是个小子嘛。”
  轩辕望脸腾的红了,对方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些,却敢说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子。但他生性随和,也不去反驳对方,笑笑道:“姑娘有何事?”
  那小丫头向后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赶紧抬上去吧。”
  自小丫头身后的一个侧门里出来几个小厮,七手八脚地将一个人抬到轩辕望车上,轩辕望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这人怎么了?”
  “放心,只是喝醉了。”小丫头摆了摆手中的手绢,“送他去兴隆门富贵粮店。”
  “兴隆门富贵粮店?”轩辕望摸不着头脑,“这地方我没去过啊。”
  “就知道,旺才,你领他去。”这丫头看来还有些地位,吆喝起来那些小厮还真听话。
  轩辕望看了看那满身酒气的男子,那男子嘴里还不停嘟哝着什么,仔细一听却是下流小调。轩辕望叹了口气,拉了车子要走,那丫头又拦住了他:“小子,你是哪家车行的?”
  “北城有福车行。”轩辕望指了指自己外套上的有福两个字,那丫头瞅了瞅,用两根手指拎了块碎银放在轩辕望手中:“送到了就回来,以后你就不要满大街地拉客了,每日里在我们这天香楼下等着,我们姑娘客人都要用车呢。”
  轩辕望怔了怔,脸上露出有些羞窘的笑来:“姑娘,这成么?”
  “有什么不成?”小丫头杏眼一翻,叉着腰挺起胸来,“谁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翠儿姐姐允你的。”
  轩辕望有些茫然地道:“翠儿姐姐,是谁呢?”
  “就是你大姐我!”丫头青葱般的手指几乎点着轩辕望的鼻子,“你这小子别忘了,是翠儿姐我看你老实,所以才抬举你呢。”
  她两片薄薄的唇儿说出话来,简直比董千野使出的剑还要快,噼噼叭叭便将轩辕望说得迷迷糊糊的,虽然叫这年纪比自己还小些的丫头姐姐,轩辕望心中是老大不愿,但念及她照顾自己生意,也只好装着没听见。
  将那醉汉送到兴隆门富贵粮店,轩辕望望望天色,觉得已经不早了便回到位于北城平安里的有福车行。
  万有福见他回来,呵呵一笑:“这么早就回来了,生意还好吧?”
  “拉了两个客人,这是收的车钱。”轩辕望自怀中摸出那块碎银还有铜子,老老实实交到万有福手中。
  “都拉到哪了?”万有福接过钱,掂量了一下,这小子运气倒不坏,拉两个客便弄到旁人半天才能赚到的钱。
  轩辕望将经过说了一遍,万有福啧啧了两声,上下打量着轩辕望:“阿旺,你运气倒真不差,那天香楼的管事丫头答应以后用你的车,你就用不着四处拉客了,记住,她可是财神爷,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你可别得罪了人家。”
  看到金满贵不在,万有福瞪了瞪眼:“满贵又去赌了吧,那家伙总有一天会连老婆都输掉。阿旺,你知不知道咱行车行的规矩?”
  轩辕望摇了摇头,万有福又道:“你每日里到车行来发车,只要发车就给你记着,每日你得缴给车行五十个铜子,其余的就归你自己。”
  轩辕望哦了声,万有福接着道:“你若是要住在我这,早晚在这吃饭,每日里就得缴六十个铜子,这规矩可不能坏,你选哪一样?”
  “我住在您这吧,老板。”轩辕望看看挺大的车行院子,心中有了个主意,自己不仅要找住的地方,还要找能让自己有空地练剑之处,这车行将就着也可以。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轩辕望心中对剑依旧不舍。
  “你可想好了,住我这是通铺,你有被子么?”
  “没。”
  万有福摇了摇头,这少年真是两手空空,偏偏带带着柄剑,估计是听到前不久东都办什么英雄会赶来的,结果不但路引被骗了,连一文钱都没有。他唤来一个人,让他带着轩辕望去安置好来。
  直等到夜里万家灯火通明,住在车行里的车夫们才开伙,一堆人挤在通铺上吃糟米煮的饭,菜就是沾了点油星的萝卜,但轩辕望早就饿了,吃得分外香甜,这热热闹闹的吃饭,也让他觉得颇为下饭。
  夜深了,轩辕望摸黑练完了一趟剑,挤在通铺之中,在其他车夫此起彼伏的鼾声里,他几乎没有睡意。炕倒挺热的,这一点上万有福没有亏欠车夫们,从车夫们的谈论中,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新老板人不错。
  “绯雨,你为何不让我见到你?”
  回想这几日来,自己饥寒交迫,在东都城中东游西荡,如今终于能在个温暖的炕上,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肚子里饱饱的,身上暖暖的,轩辕望心中便禁不住微微发酸。虽然他父母双亡的早,但在人情较为淳朴的华州府城,在云想绸缎庄里,他都不曾吃到什么大的苦头。象这样两天两夜没吃没睡,还真不曾有过。
  他心中忽然有些埋怨绯雨起来:“我都到这个地步了,绯雨你为何就不肯与我见上一面?难道说,我从董千野那跑出来,你心里不高兴么?”
  转念又一想,这大屋通铺之上,睡着二十好几个男子,绯雨虽然嘴上不说,但自己知道她心里是极害羞的,当然不会到这里来见他。心中念头百转,患得患失之际,他却不知道,自己一颗初萌的少年之心,已经紧紧系在那不知是人是鬼的绯雨身上了。
  虽然刚经历人生中一重大转折,自衣食无忧的剑师得意弟子又成了流落于市井之间的苦力,但这种浮沉却没有对轩辕望造成更大的打击,对于这种生活中的变故,他已经习惯了。
  凤羽与崔远钟对瞪了半晌,没有一个人肯先说话。
  自从那夜有人暗袭华闲之之后,每当华闲之外出,崔远钟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华闲之自己不以为意,但崔远钟则腰间挂着柄剑手里捧着柄剑,每看到一个佩剑者走近来,他总是瞪着眼盯着人家,似乎每一个试图靠近华闲之的都是刺客杀手。因此,当他看到凤羽急匆匆跑过来时,两只眼便眨都不眨一下。
  凤羽心中更不痛快,英雄会上败给崔远钟,才知道自己确实比他差上半筹,而华闲之创立什么剑道与剑艺分道扬镳之事被董千野等人添油加醋传出去后,他的师父早就禁止凤羽再与华闲之门下有任何往来。偏偏这崔远钟不知好歹,直楞楞地瞪着他,摆明了是想惹事的样子。
  华闲之微笑着向凤羽点了点头,他温和的神情让凤羽也禁不住回了一个礼,但旋即省悟过来,哼了声将头别了过去。崔远钟也哼了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人相互瞪视着自大街上擦肩而过,走过了有十余丈,凤羽忽然大声道:“有谁见到轩辕望了,有谁见到轩辕望了?”
  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崔远钟心中一动,英雄会上轩辕望如果不是被柳孤寒以卑劣的方式刺成重伤,最后与自己决战的极有可能是他。从他在英雄会的表现来看,崔远钟确实看不透他的深浅。以他的剑技而言,他不过是初窥门庭,以他运在剑上的精气神而言,他又象是苦练了十余年的剑士,以他那炫目无比的败中取胜剑式来看,他又绝对是拥有十二品剑技的高手,以他对敌时对剑理的领悟来看,他又是难得一遇的学剑天才。那个人的深浅,恐怕只有自己的老师才明白。
  “老师,我们没有看到什么叫轩辕望的吧?”崔远钟大声对华闲之道,“那个轩辕望不是袭击你的董千野的弟子么,那个卑鄙小人的弟子有什么好关心的。”
  华闲之微笑着看自己的弟子,他知道弟子的这句话,是不用自己回答的,因为他根本不是说给自己听。
  “真是奇怪,自从那天晚上有人口出狂言要背弃剑艺,轩辕望就失踪了,他师傅那儿就再也没看到他啦。那董千野受伤在家躺着,打发人满城地找,却怎么也找不着啊。”凤羽的声音也不小,象是自言自语。
  华闲之微微扬了扬眉,他想起那一天,当董千野第二次从背后偷袭自己时,墙角传来的惊呼声,那个声音董千野或许没有听见,而自己却听得很清楚。那少年离开了董千野,这东都开定城数十万人,董千野却哪儿找他?
  “十二品的少年剑士……”华闲之轻轻叹了口气,剑艺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但这一代少年中却层出不穷地出现拥有极高天赋者,自己的弟子崔远钟,与崔远钟似敌似友的凤羽,东都其他几位少年剑士,还有京城里二十年前就名扬天下的傅苦禅的弟子赵冰翼和其他几位少年……再加上这个轩辕望,难道说剑艺到了穷途末路,还要拉上这么许多有天份的少年作为殉葬么?
  或者说,这是回光返照,最后的辉煌?
  也许,和这个国家一样,都处在那最关键的时刻吧,看似繁华,实际上却被新生事物带来的暗流冲击得七零八落,连根基都被动摇了。这些在太平盛世中歌舞升平的人们,只怕没有意识到这即将到来的变化吧。
  盛极而衰,亢龙有悔。盛极一时的大余王朝,不,这个兴盛了三千年的帝国,已经到了这一刻么?
  世事浮沉如转篷啊……
  一丝隐忧在华闲之心中显露出来,这种忧虑,在他成人之后便不断地缠绕着他,让他不得不去想一些更遥远的事情。
  “好了,远钟,我们走吧。”他温和地唤了声崔远钟,两人加快了脚步,向赵王府走去。
  赵王府在开定内城,无论赵王如何随和如何喜欢与民同乐,但作为一镇藩王,其王府的戒备总是烦琐森严。即便是华闲之这样赵王另眼看待的人,要想进去,也得经过层层搜索。崔远钟每次都觉得多此一举,他们手中的剑不就是最好的刺杀武器么,为何却不收缴掉?
  “华先生来得正好。”见到华闲之,赵王李景楼极为高兴,当他目光转到崔远钟身上时,忍不住开了崔远钟一个玩笑:“远钟对师父保护得挺紧的,恐怕连孤王都被远钟当作刺客了吧。”
  崔远钟恭恭敬敬跟在华闲之后面向赵王行礼,在华闲之对话之前,他是不会随意插言的。
  “是微臣教导无方。”华闲之行完礼,平静地替崔远钟化解了尴尬。他一点都不奇怪赵王得到他遇刺的消息,这个赵王,看似随和豁达,喜爱奇技淫巧,但华闲之却明白,能让东都开定这样各种力量盘根错节的城市井井有条,绝非无能之辈可以做到的。
  “孤王本来想替先生出一口恶气,封了东都大大小小的剑艺门派。”赵王道,“只是想到先生恐怕会因此怪罪孤王,所以先问问先生意见。”
  “多谢殿下,这是微臣之事,就让微臣想办法解决吧。”华闲之又向赵王行了一礼。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哈哈,倒省了孤王一番事。”赵王不以为意,他拉着华闲之:“华先生随孤王来,孤王有样新奇的东西请先生看看。”
  跟着赵王转到王府后园里,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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