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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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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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八名灰衣汉子翻身上马,带着四名灰衣汉子走前头,让关山月跟着,另四名灰衣汉子跟在关山月后头。

很明显的,这是押着关山月,不过,这种押法客气多了。

照苗如山的说法,“海盗一夥,罪大恶极”,押这种罪大恶极的犯人,不但一不用手铐,二不用脚镣,还可以骑马,简直绝无仅有,恐怕也是自盘古开天,到今天之前,从没有过。

谁说说好听的没用?还是有用,而且,愿意跟“巡抚衙门”走,不跟“总督衙门”走,三言两语就让“总督衙门”乖乖放弃,让“巡抚衙门”抢得这桩大功,莫怀古不但面子十足,也替主子担了功、争了气,对这个盗犯自是另眼看待,特别宽厚。

十人十骑走了,很快的出树林不见了。

苗如山砰然一声跺了脚,恨不得把地跺出个大洞来。

他虽没跺出洞来,在近的树却震得扑簌簌一阵响,叶子掉落不少,此老的修为惊人!

第 六 章 暗夜寻仇

关山月天不亮的时候离开了省城,如今又回到了省城,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走的时候是由“南霸天”的人送出城的,如今却是由“巡抚衙门”的官差押回来的,急着北去,没能走跋,照理说关山月一定很急。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一点也看不出关山月有急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恐怕只有关山月才知道了!

关山月让莫怀古押着进了省城,走两条大街到了“巡抚衙门”

撇开“两广总督衙门”不算,“巡抚衙门”是“广东”头一号的大衙门,那个宏伟气派,那份慑人气势,自是不在话下。

+人十骑从边衙门进了“巡抚衙门”捕房属“提刑按祭使司”设在“巡抚衙门”西,莫怀古直接把关山月带进了他总捕的“签押房”他大剌剌的坐下了,没让关山月坐,就让关山月站在他面前,一双锐利、阴冷目光上下打量了关山月两眼,说了话:“年轻人,你真行。”

这称呼、够客气,后一句,是夸赞,不管前一句,或后一句,都够难得的。

关山月也说了话:“莫老夸奖。”

他当然知道莫怀古为什么夸赞他。

莫怀古道:“诚如你所说,你落进哪个衙门手里部一样、老夫不妨让你知道,你落进‘巡抚衙门’手里,说下定比落进‘总督衙门’手里还要糟,老夫要弄清楚,你为什以愿意落进‘巡抚衙门’手里,而不愿意落进‘总督衙门’手里?”

关山月道:“以先来后到论,‘巡抚衙门’确实比‘总督衙门’早一步,‘总督衙门’不该争,不该抢,此其一。”

这是实情,也是理。

莫怀古道:“照理说,你一个盗犯、应该不必管这些,不必说这个理。”

这是实话,也是理!

关山月道:“草民说此其一。”

这是说,还有别的理由。

莫怀古道:“说!”

关山月道:“草民是个江湖人,年纪轻,初出道,藉藉无名,莫老则是位成名多年的前辈高人,威名远震,黑白尊仰,若是落进莫老之手,是不是有面子,增光采,也能让草民成名?”

会谈话。

不知莫怀古心里有什么感受,只知道看不见他脸上有喜色,只听他道:“海盗一夥,落进官衙,死路一条,成了名又如何?”

有理,人一死,什么都完了。

可是,关山月这么说,他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江湖生涯不就是刀口舐血,路死路埋,沟死沟葬么?”

莫怀古一点头:“说得好,年轻人,你不是指望如此这般,老夫或许会对你暗中相助,从轻发落,甚至会放你一条生路吧?”

照理说,确该如此。

关山月淡然道:“草民斗胆,莫老错了,草民本就不是海盗一夥,何求莫老暗中相助,从轻发落,或者放草民一条生路?”

莫怀古道:“老夫记得,跟海盗碰过面,帮过海盗大忙,海盗对你一直暗中照顾,你都已供认不讳。”

关山月道:“那只是指‘海威帮’的人,‘海威帮’不是海盗。”

莫怀古道:“那是你的说法,官府认定‘海威帮’是海盗,它就是海盗,到如今你还为海盗说话,当然也就是海盗一夥。”

关山月还待说。

莫怀古抬手拦住,道:“你不必再说了,说什么也没有用,老夫只是让你知道,老夫帮不了你的忙,救不了你。”

关山月道:“草只知道了,不再多说什么,莫老该怎么办怎么办吧!草民只求抚台衙门秉公审理,相信定能还草民清白。”

莫怀古薄薄的双唇边拧过一丝森冷笑意,道:“那你就等着吧!来人!”

两名灰衣汉子应声疾入,立于关山月背后左右。

莫怀古道:“老夫唯一能给予你与别人不同的,就是让你明白,‘海威帮’不是普通海盗、只要沾上,就是死路一条,不必经过审理,只须捕房问案,问毕打入死牢,只等‘提刑按祭使司’令一到,立即牢内处死……”

关山月脸色变了:“这算什么王法,这算什么审案!”

莫怀古道:“凡‘海威帮’海盗,一律格杀勿论,人人得而诛之,这就是王法,你是海盗一夥,所以才能经捕房捕回,经捕房问案,等‘提刑按祭使司’令下之后才处死,已经是多活不少时候了。”

关山月道:“这么说,草民得不到秉公审理了?”

莫怀古道:“老夫刚才不是让你等着么?你俱已供认不讳,还要什么秉公审理?”

关山月道:“既如此,莫老还问什么案?”

莫怀古道:“自是还有要你招供的。”

关山月道:“这种问案法……”

莫怀古道:“对付江湖人,自当用江湖手法!”

关山月道:“草民明白了……”

话说到这儿,他的两边肩头各搭上了一双手。

莫怀古道:“你明由了,想轻举妄动,已经来不及了!”

他小看关山月了。

关山月并没有动,而且一点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一双眉梢儿微微地扬了扬。

莫怀古道:“老夫要问案了,你是江湖人,不会不知道江湖手法,江湖手法要比一般动用刑具难以禁受得多,老夫问话,你最好从实招供,不要白找罪受,自找苦吃,你还有多少同夥?”

不问姓名、籍贯,或许不重要,一定是,海盗是格杀勿论,天、人得而诛之,海盗一夥也是只等“提刑按察使司”令到,立即牢内处死,还问什么姓名,管什么籍贯!

关山月道:“草民没有同夥。”

莫怀古道:“你怎么说?”

关山月道:“草民初入江湖,在此人生地不熟,若非要指草民有同夥,草民只有说‘海威帮’那些人了。”

莫怀古道:“再次供认是海盗一夥不讳,够了,搜身,打入死牢!”

够了,是够定关山月死罪了!

两名灰衣汉子轰然答应,各出一只手,遍搜关山月全身。

没在关山月身上搜出兵刃利器,只在关山月身上搜出了“南霸天”夫人,罗夫人甘凤英给的那块“西南”甘家的竹牌。

竹牌呈到了莫怀古手里,莫怀古为之一怔,但是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挥手命押走关山月。

两名灰衣汉子押走了关山月,莫怀古细看那面竹牌,满脸诧异,自音自语:“他怎么会有‘西南’甘家的信物?难道跟‘南霸天’罗家……”

他住口不言,沉吟片刻,将竹牌藏入腰间。

又片刻之后,两名灰衣汉子返回“签押房”覆命,盗犯已打人死牢,手铐、脚镣也均已上妥。

莫怀古说了话:“这名盗犯,延到明天再往司里呈报。”

两名灰衣汉子恭应一声,退了出去。

夜深了,“巡抚衙门”里剩没有几盏灯了。

黑的地方比亮的地方多,怪懔人的。

这种衙门,本来就是个懔人的地方,尤其是“提刑按察使司”尤其是捕房。

还好,捕房还有一间屋亮着灯,亮的地方,懔人的气氛总是会少些。

捕房还亮着灯的这间屋,是总捕莫怀古的“签押房”。

夜这么深了,莫怀古的“签押房”还亮着灯,难不成莫怀古还在灯下办公,还没回他住的地方歇息?

莫怀古是这种为公事废寝忘食的人么?像莫怀古这么样江湖出身的总捕,又有什么公事好办?

此刻,莫怀古是还在“签押房”里,只是,他不是在处理要公,而是在负手踱步。

都这时候了,还在“签押房”踱什么步?难不成有什么事?

只有他知道,不过,看他眉锋微锁,神情不安,似乎是心绪不宁。

莫怀古又会因什么事心不宁?

其实,像莫怀古这种人,应该让他心绪不宁的事太多了,真要是因这些事心绪不宁,莫怀古的日子就不要过了!

那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莫怀古这种人心绪不宁?

还是那句话,那就只有莫怀古才知道了。

莫怀古曾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四大护卫之一,显赫一时,威震黑白,如今又是“广东”“巡抚衙门”的总捕头,当然是内外双修,成名多年的好手,即便他此刻正心绪不宁,他的听觉仍然不失敏锐,当他背负着双手,这一趟面里背外往里走的时候,他听见背后的房门响了一下,响声极其轻微,像风吹了一下,可是以他的经验、历练,他知道那不是风,是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外人,谁这么大胆敢夜入他总捕的“签押房”?自己人,谁又敢不经禀报,不经告进,如此这般的进他总捕的“签押房”?

不管是外人或者是自己人,他的反应都是立即运功护体,同时霍地转身。

他转过了身,锐利目光直逼过去,没错,“签押房”里是进来个人,这个人就在他眼前,门已经关上了,这本在他意料之中。

但,这个人,却太太的出了他意料之外。

这个人,赫然竟是关山月!

莫怀古不由一怔,脱口道:“你?”

关山月淡然道:“不错,是我,没想到?”

不是“草民”了!

莫怀古道:“老夫听见有人进来了,但的确没有想到会是你。”

关山月道:“你的听觉够敏锐,至于你的判断,那不能怪你。”

称呼上改成“你”而不是“莫老”了。

莫怀古没有在意,谁会在这时候在意这个,他道:“押你进死牢的那两个人回报,已给你上妥手铐、脚镣。”

关山月道:“他二人很尽责,也没有欺朦上司,只是,那手铐、脚镣对我没有用。”

莫怀古已恢复了平静,神色转趋阴冷:“老夫走眼了,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终日玎雁,让雁啄了眼珠子去。”

关山月道:“那是难免,即便是老江湖,也不例外,要不怎么说百密一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是,有时一时的疏忽能致命!”

莫怀古道:“这么说,你是来杀老夫的?”

关山月道:“确是如此。”

莫怀古颜色不变,他是什么人?会把这么一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即便这个年轻人,手铐、脚镣困不住,也绝强不过他几十年的修为,他道:“你是‘海威帮’的人?”

关山月道:“不是。”

莫怀古道:“是老夫冤枉你是‘海威帮’一夥?”

关山月道:“也不是,毫不相干,只是你冤枉我是‘海威帮’一夥,带着人在那一片树林里等着抓我,让我找到了你。”

莫怀古道:“你原就在找老夫?”

关山月道:“不错!”

莫怀古道:“老夫记得,你见着老夫的时候,并没有……”

关山月道:“说起来得感谢那位‘总督衙门’的苗总捕,不是他叫出你莫怀古三个字,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莫怀古道:“这么说,你跟老夫有仇!”

关山月脸上泛现冷肃之色,两眼也闪现冷芒,道:“不错,有仇,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莫怀古道:“老夫与人结仇无算,也都如山似海,你指的是那一桩,说明白些!”

他依然颜色不变,没事人儿似地,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可知他一双手沾了多少血腥,造了多少罪孽。

关山月脸上的冷肃之色增添了三分,两眼的冷芒也亮了不少,道:“我姓关,这应该能让你明白,我说的是那一桩!”

“你姓关?”莫怀古神情震动了,目光一凝:“难道会是关……”

关山月道:“‘辽东’‘千山’脚下,十年前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冬天!”

莫怀古神情再震,两眼微睁:“真是……不对!那姓关的只有个女儿,而且那个女儿也已经带走……”

十年前,虎妞真是在老人遭杀害之后被带走了。

关山月两眼猛睁,冷芒暴射,威态吓人:“老人家只有个义子,那个义子当时上山打柴,逃过一劫。”

莫怀古道:“可是,那个丫头怎说她是关老头儿的女儿,还说关老头儿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儿?老夫明白了,必是那个丫头怕老夫等知道关老头儿还有个义子之后,等关老头儿的义子回来,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原来虎妞是怕当年的小月也遭杀害,惨死在残凶毒手之下,才牺牲自己,荒称她是老人女儿,老人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儿。

关山月心如刀割,比十年前疼得还要厉害,道:“我也明白了!”

莫怀古道:“好个丫头,老夫等上了她的当,没能斩草除根。”

关山月道:“恐怕这是天意,天意早订,十年之后,你等一个一个要偿迁这笔血债。”

美怀古道:“你怎不认为,天意要老夫等在十年之后才能斩草除根?”

关山月道:“我不否认,也可以这么想,那就要看你我谁杀得了谁了。”

莫蹊古道:“要看谁杀得了谁?”

关山月道:“不错!”

莫怀古阴冷而笑,听来能令人不寒而栗:“你才多大年纪?能有多深修为?竟敢对老夫妄言杀字?老夫当年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还是真的,绝对是实情实话。

关山月道:“稍待就知道了。”

莫怀古道:“不用稍待,老夭这就让你知道!”

话落,站在原地没动,太刺刺的一掌,向着关山月当胸拂到。

他可是真看不起关山月。

关山月冷然一句:“你站稳了!”

他抬手一抖。

砰然一声,莫怀古身躯晃动,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他脸色变了,两眼也睁大了:“你说你是关老头儿的义子,十年前那一天上山打柴,逃过一劫?”

关山月道:“不错!”

莫怀古道:“这么说,你学武不过才十年。”

关山月道:“不错!”

莫怀古道:“你是跟谁学的武?你师父是当今的那一个?”

关山月道:“这无关紧要,你不必知道,你只知道我杀得了你就够了!”

的确!

莫怀古没再问,道:“你既视老夫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什么不在苗如山叫出老夫姓名之后,当即杀老夫报仇,又为什么不在老夫押你回衙之后,在“签押房’问话之际杀老夫报仇,而在老夫命人把你打人死牢之后的夜晚来杀老夫?”

关山月道:“我只要人知道,是你莫怀古抓了我关山月,而不愿让人知道,是我关山月杀了你莫怀古。”

莫怀古道:“是怕传扬出去,另几个会有所提防?”

关山月道:“那另几个提防不了,他一个个必得偿还这笔血债。”

莫怀古道:“那是为什么?”

关山月道:“我有我的理由。”

他没有说是什么理由。

莫怀古没再问,道:“那也没有用,等死牢发现你越狱,再有人发现老夫遭人杀害,一样知道是你杀了老夫。”

照理说,是如此。

可是,关山月说:“不会,杀了你之后,我会再回死牢去,你的人不是从我身上搜出‘西南’甘家的信物交给你了么?你不会不知道‘南霸天’罗家跟‘西南’甘家有什么渊源,也不会不向罗家查询,等罗家人来保我的时候,我仍在死牢里,而且戴着手铐、脚镣,有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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