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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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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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天毅道:“我生平不信这个,你不愿说,我不再问:只是,那天在‘高邮湖’你已经知道是我,为什么当时不……”

关山月道:“我不愿让人知道我的事,当时在场的不止你我。”

君天毅道:“你有把握……”

关山月道:“我来了,而且我也说了,你是第四个!”

君天毅道:“君天毅是君天毅,不是那三个。”

关山月道:“你我都试试,试过了就知道了。”

君天毅道:“说得是,你我就都试试,是我出去,还是你进来?”

关山月道:“客随主便,你说。”

君天毅道:“屋里伯施展不开……”

关山月道:“君天毅是君天毅,还伯施展不开么?”

君天毅道:“我是怕你施展不开。”

关山月道:“我在哪儿都一样。”

君天毅道:“那你就进来。”

关山月跨步进了堂屋。

君天毅两眼精光一闪,道:“跨步闪身快捷,如行云流水,不带起风,也不带一丝火气,难怪你敢说在哪儿都一样。”

君天毅不愧“神剑”、“铁卫”称号,的确是个高手,只说关山月这一跨步,就能看出关山月的修为深浅。

关山月像没听见,道:“出手之前,望你能据实答我两问。”

君天毅道:“你要问什么?”

关山月道:“那位姑娘,可是让你几人之中的那个大胡子带走了?”

君天毅道:“你知道大胡子?”

关山月道:“前三个都是这么说的。”

君天毅道:“既然前三个都是这么说的,那就是。”

关山月道:“我问你。”

君天毅道:“我只能这么说,应该是。”

关山月道:“应该是?”

君天毅道:“总共才五个人,前三个都说是大胡子把人带走了,我也没有把人带走,那不就应该是大胡子么?”

关山月道:“可知道大胡子现在何处?”

君天毅道:“这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道:“是么?”

君天毅道:“原就谁都不知道谁,十年后的今天,又怎么会知道谁在何处?不要说十年后的今天,就是十年前的当天,一旦分了手,就算近在咫尺,不碰面谁也不知道谁在何处。”

还是真的。

君天毅说得是理,关山月不能不相信。

话锋微顿,君天毅又道:“其实,大胡子现在何处,你不必问我。”

关山月道:“我该问谁?”

君天毅道:“问你自己。”

关山月道:“怎么说?”

君天毅道:“我等几人彼此间都一无所知,你不但知道,还能连我在内先后找到了四个,还能不知道大胡子现在何处?”

关山月道:“不怕你知道,我知道你几人的姓名、来历,也知道十年后的今天该上哪儿找你几人,可是事实上连你在内的前后四个,都是我碰上的。”

君天毅道:“都是你碰上的?”

关山月道:“我本来是要到所知的地方找的,可是连你在内的四个,都是我在别处碰见的。”

君天毅道:“有这种事。”

关山月道:“信不信由你。”

君天毅道:“连我在内,四个都是在别处碰见的?”

关山月道:“不错。”

君天毅道:“你原本要到何处去找我?”

关山月道:“‘河北’‘保定’的‘万安镖局’!”

君天毅为之悚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山月道:“我说了,让你抬头上看三尺。”

君天毅道:“怪不得我今夜心绪不宁,难道真……”

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原来他是因为心绪不宁,所以迟迟没睡,在这里踱步。

关山月道:“君天毅,举头三尺有神明,人亏天下亏,善恶有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君天毅道:“不对,这无关善恶,我等几人是奉命行事、”

关山月道:“可是,你等几人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为虏朝杀害族类,神人共愤。”

君天毅道:“若果真是报应,你何愁碰不见大胡子,还问什么?”

关山月道:“你说得是,从今以后不再问了,言尽于此,你可以出手了。”

君天毅道:“我出手?”

关山月道:“你要保命,应该先出手。〃

君天毅道:“姓关的后生,你是不是太狂妄了?”

关山月道:“我改改原说的那句话,如今说你试试就知道了·〃君天毅猛点头:“好,我试试!”

他跨步欺近,抬掌就抓。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事实上这一抓也的确既不见凌厉,也不见威猛。

可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抓威力惊人,因为它变化无穷,而且五指如钢铸,有洞金穿石,血肉之躯绝对受不了。

关山月容这一抓近身,飞起一指点向掌心。

也是平淡无奇的一招。

可是,君天毅却一惊沉腕变招,闪身后退。

关山月没有追击,也收了手,道:“如何?”

君天毅没说话,脸色转肃穆,再次闪身欺近出了手。

这次出手可不止一招了,是攻击连绵,一连几招,而且招招凌厉威猛,招招足以致命!

这是拼命的打法了。

拚命,一方面是要人的命;一方面也是保自己的命。

显然,是知道如不能要人的命,就保不住自己的命了。

当然,他是想要人的命,保自己的命!

关山月不闪不躲,双眉扬起,迎了上去。

刹时间,两条人影合而为一,分不出谁是谁了。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打法,居然不见罡风,也不见动气,居然也能不碰家具摆设,桌、椅、茶几,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这,不是真正的高手是办不到的。

还得两个都是真正的高手,只一个不行。

看不出两个人互换了几招。

只知道在片刻之后。

人影突然一分为二,各自回到了原站立处,凝立不动。

关山月还是刚才的关山月。

君天毅也还是刚才的君天毅。

只是,关山月神色肃穆。

反倒是君天毅的神色泰然安详,只听他说了话:“怪不得今夜我心绪不宁,真是报应到了!”

话落,两眼闭上,身子一歪,要倒。

关山月跨步过去,伸手扶住,另一只手一扬,灯灭了!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总是会亮的,明天天亮以后就看见了,堂屋里一切依旧,只是看不见关山月跟君天毅了。

永远看不见君天毅了。

可是又看见关山月了。

又看见关山月的时候,是在“西安”。

“西安”古称“长安”,是中国第一大古部,也一直是中国的政治、军事中心。

“西安”城廓规模、街市建筑,千百年来,一直保留着帝都气象,除“北京”外,比其他六大古都雄伟。

“西安”北临“渭水”,南阻“秦岭”,带山砺河,外围险固,自周秦以迄隋唐,都建都于“西安”。

古时以“西安”建都,主要是基于军事形势,这一带是一水横流,群山环抱,四周布满险关要隘,故有雄关百二之称:

举其要者:东有“潼关”、“函谷”,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

“函谷关”距“长安”只四百里,为“秦”时京都的“马其诺防线”,苏秦谓:“秦东有函谷之固”,列国不敢正视,抗战八年,敌人水敢越“潼关”、“函谷”,足见其险。

“大散关”为通川、陕要道,在“宝鸡”西南“陈仓山”附近,“三国”时之“陈仓”古道,为兵家必争之地。

“武关”在“商县”西一百八十里处,苏秦说楚威王时称:“秦军一出‘武关’,则鄢郢动矣”,足见“武关”对“荆楚”安危关系之重大。

“萧关”则在“甘肃”“固原”,为防蕃之要津,同时“渭河”流域农业发达,人口繁多,为当时之大粮仓,故顾祖禹云:“然则建都者当如何,曰:法成周而给汉唐,吾知其必在关中矣”,所以“周秦”、“西汉”、“西晋”、“北周”、“西魏”、“隋”、“唐”均建都于此。

在今日看来,“西北”一片荒漠,当时却是秦中四塞,居天下而霸之,“秦”之统一六国,“汉唐”之开疆扩土,都在此发号司令。

在“西安”看见关山月的时候,关山月刚进城,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关山月到了“卧龙寺”。

“卧龙寺”为“汉”灵帝时所建,“隋”改为“福应禅院”,“唐”时供有吴道子所画观音像,因名“观音寺”,宋初有高僧维果长卧寺中,太宗改名为“卧龙寺”。

“卧龙寺”算得上“西安”有名的佛寺,但算不上“西安”有名的大佛寺,关山月到这儿来干什么?

敞开的两扇寺门里,香客进出,看来“卧龙寺”的香火相当盛,难道开山月是来烧香礼佛?

关山月艺出佛门,烧香礼佛不算稀奇,可是“西安”名刹古寺甚多,何以单挑上这座“卧龙寺”?

关山月跟着进寺的香客进了“卧龙寺”,但是他并没有进入大殿烧香,只在大殿门口合什躬身。

江湖人进入寺庙,能如此虔敬礼佛的下多,只因为关山月艺出佛门。

一个话声在关山月身旁响起:“贫僧有礼了。〃关山月望身旁,身旁一名中年僧人合什躬身,他忙答礼:“不敢。”

中年僧人道:“施主不进殿礼佛?”

关山月道:“只要有虔敬心,哪里礼佛,应该一样。”

中年僧人微微动容:“施主说得好,听施主说话,施主礼佛应该不是一天了。”

关山月道:“我礼佛已经十年了。”

中年僧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难得,难得。”

关山月道:“师父何言难得?”

中年僧人道:“江湖人礼佛的不多,能礼佛十年的更少。”

关山月道:“师父看出我是江湖中人了?”

中年僧人道:“施主有逼人英气,应是练武之人,而且是练武之人中的佼佼者,练武之人不是十九都身在江湖么?”

关山月道:“师父好眼力,只是,我算不上佼佼者,只是练了几年,仅能防身而已。”

中年僧人道:“施主客气。”

关山月转了话锋:“我来宝刹找人,跟师父打听,请师父指引。”

中年僧人道:“不敢,不知施主找的是本寺哪一个弟子?”

关山月道:“不知道他算不算宝刹的弟子,他也是个会武之人,多年前来宝刹带发修行。”

中年僧人道:“在本寺带发修行的人下少,不知施主要找的是哪一位?”

关山月道:“我不知此人姓名,只知此人号‘大胡子’,应该有一脸大胡子。”

中年僧人道:“原来施主要找那位。”

关山月道:“正是,请师父指引。”

中年僧人道:“不敢,贫僧帮不了施主的忙。”

关山月道:“怎么?”

中年僧人道:“施主迟来了好几年。”

关山月道:“师父是说……”

中年僧人道:“施主要找的那位,早在几年前就离开本寺了。”

关山月道:“他早在几年前就离开宝刹了?”

中年僧人道:“施主要找的那位,当初来到本寺的时候,是要剃渡皈依,老方丈没有答应,要他带发静修一年之后再作决定。他在本寺不到半年,就因为跟佛门无缘,受不了修行苦,离开了本寺。”

关山月道:“不是佛门中人,岂能强求?”

中年僧人道:“正是。”

关山月道:“他来的时候,只一个人么?”

中年僧人道:“只他一个人。”

关山月道:“可知他来自何处?”

中年僧人道:“不知道,他没有说,本寺也没有问,本寺只看将来,不问过去,一向如此。”

关山月道:“可知他要去何处?”

中年僧人道:“不知道,他也没有说,本寺也不问。能去何处?都在俗世红尘之中。”

关山月道:“师父说得是,打扰了!”

他合什一礼,转身外行。

背后,中年僧人躬身施礼:“施主走好,恕贫僧不送了。〃关山月没再多礼,走出了寺门。

和尚师父的指点,大胡子原在“西安”“卧龙寺”带发修行,恐怕是为了赎罪。

没想到他来迟了,大胡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可见意志不坚,说吃不了苦,也就是赎罪之心不够。

前后几个人都说大胡子带走了虎妞。

大胡子来“卧龙寺”,却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是要剃渡皈依,长留佛门。

那虎妞呢?

是他另外作了安置,还是……

关山月的心又疼了!

十年来,关山月的心一直在疼,从没有停止过,只是如今更疼了。

虽然他认为凶多吉少,从不敢住好处想,但他总还抱着一线希望。

人不都是这样?

如今这情形,叫关山月怎么抱希望?

虎妞究竟怎么样了?

只有大胡子知道!

可是,大胡子呢?如今又哪里去了?在什么地方?

这么多年了,要找的人已经都不在原来所知的地方了,要不前四个怎么会都是碰上的,而不是在原来所知的地方找到的?

难道大胡子也跟前四个一样,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找不到,得等着碰上?

会么?

真的?

真如君天毅所说,不愁碰不见大胡子,因为苍天饶不过大胡子?

关山月这么想着,出了“卧龙寺”大门。

“卧龙寺”大门外,有两个人盯上了关山月。

关山月不知道,毫无所觉,因为他心里正想着事,让他心如刀割的事。而且这两个人也不会引他留意。

不只不会引起关山月留意,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留意。

这两个人是两个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两个孩子,小要饭似的,可却不是要饭的,恐怕是穷人家的孩子。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顶多十一、二岁,女孩比男孩少一两岁。

这两个孩子,打从关山月一出寺门,两对乌溜溜、黑白分明、透着机灵的大眼就盯上了关山月,等到关山月顺着路边去了,他俩互望一眼,女孩子突然撒腿就跑,向着关山月跑,然后,男孩子拔腿就追,前头女孩子笑,后头男孩子叫。

小孩儿追着玩儿,在哪儿都是常有的事儿,谁会留意?

仍然没人留意,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

女孩子从关山月身边跑过,刚越过关山月的时候,脚下一个跟枪,摔倒在地。

关山月看见了,上前伸手把女孩子扶了起来,女孩子一脸笑,笑得害羞,看样子没摔着,还好。

男孩子追到了,叫着伸手就抓。

女孩子闪身就躲,拉着关山月的衣裳,绕着关山月躲。

男孩子没能抓着。

女孩子笑着又跑了。

男孩子叫着又追。

一前一后,两条小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这,从头到尾只在转眼间,两个孩子不见了,关山月定了定神,继续走他的了。

不知道还想不想让他心疼的事了?

两个孩子跑得像阵风,钻进了一条小巷于里,在僻静的巷子底停了下来,跑的不跑了,追的也不追了,当然,既不笑了,也不叫了。

男孩子急挨近女孩,小脸上有焦急,也有期盼,急急问:“有么?”

女孩子没说话,一脸得意色,小脏手伸进破衣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革囊,在男孩子眼前一晃。

男孩子小脏脸上有了喜色,忙又问:“是什么?”

女孩子道:“还能是什么!”

男孩子急不可待:“快打开看看。”

女孩子打开了小革囊,里头有金叶子,还有碎银子。

两个孩子眼都瞪圆了,半天才定过神,男孩子急道:“快走!”

女孩于都顾不得扎上革囊口,急忙把革囊又放回怀里,两个人要跑,可是男孩子转过身,女孩子一抬眼,两个人同时一惊,停住了。

关山月就站在他俩眼前,而且说了话:“走?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关山月又道:“小妹妹,我好心把你扶了起来,你怎好这样对我?”

女孩子没说话,可是小脸上的惊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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