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了，几个董事都在点头。
坐在最中间的周董，双手放在桌上，“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一个个都认真看了。但是直到你上台的那刻，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你竟然不是工作人员，而是来参加征选的选手。”
这一句话，当场让台上的男孩子，面色惨白。
“扔到人群中，都毫不起眼，甚至完全是普通人的长相，你觉得自己可以依靠什么，成为一个明星？”周董很犀利地看向他。
他这么说着，无论是徐书恒还是韩卿，都沉默着没有插嘴。即便他们与这些董事不合，但周文山说的这些，却是对的。
旁边已经缓缓展开的幕布上，此刻已经投影了直播间的观众评论以及投票。
在线人数，三千一百二十人。
1号黄迪，得票三十七。
站在只有他一人的舞台上，黄迪突然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茫然。
他只要稍稍一转头，就能看见幕布上那些刺目抓心的评论。
“丑哥，就为了你比我都丑，我也劝你放弃吧，自取其辱！”
“实力派歌手不是没有，你唱到我哭，我就给你投票！否则，免谈！”
“这张脸看着，我就想换房间了！快点下去，好吗？”
“丑的一逼，你都不晓得化个妆吗！智商呢？”
“衬衫亮了，大哥，你懂不懂扬长避短啊？我真担心你啊！快下去吧！”
“丑人莫作怪，我刚看见了后面一排的帅哥，请赶紧唱完走开，让帅哥来养我的眼！”
不停滚动出来的弹幕评论，就好像一把把利刃。
三十七票，投票者的评论也被技术操控调了出来，全是一些“比丑你赢了，给你安慰一票”、“兄弟跟我一样丑，我顶你！”、“谁说胖子不行，胖子都出来投票！”、“一脸坑的都出来投票！”……
黄迪只觉得自己的脸，这一刻都烧起来了。
拿着话筒的手，仿佛拿着千斤顶，慢慢地垂落下来。
“也许把音乐当作爱好，会更适合你。”徐书恒接过话头，“不过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你既然来了，那么也拥有三分钟表演时间，那就展现给我们看看，你可不可以靠唱歌来养活自己。”
林容水眸闪了下，徐逗逼的话，还有屏幕上无数骂人的话，都让她有些心酸。
天赋也好，灵气也罢，样貌身材，这些种种天注定的东西，人要怎么来跟天对抗呢？
这一幕，不由让她想起了她的过去。
那很多个夜晚里，只有一盏孤灯陪伴着的夜里，那时候她的身边也嘲笑无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写着不自量力。
‘哎，姐，你这么点稿费，那么点订阅，别说辞职码字这件事好不好？’
’冷静点！均订都只有两百的人，你一个月的稿费够买饭吃吗？还是去好好上班，别瞎想了。’
‘快点嫁了吧，找个养你的男人，这个梦可能还符合实际。’
’梦想，不能当饭吃啊。别傻了，像个正常人好不？’
‘码字，这一万个人都能做的事情，但最后只有一个人成神了。你觉得最后这个人，可能是你吗？’
‘不要抱着幻想了，您早不是未成年人了。’
林容默默地就低了头，拿着的杯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而舞台上的黄迪终于忐忑地动了动，他举起话筒，但第一句唱词就紧张地破了音，发挥失误。
缺少表演经验的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手心里的汗让话筒都打滑，直接滚到了舞台下面……
“抱歉。”韩卿双手抱在胸前，冰冷的眼眸就扫了过去，“跟美丑无关，单就这样的心理素质，我也不会同意让你进入最后的名单。”
“兄弟，回去冷静下。二十还不老，想明白了再来谈爱好还是吃饭。”徐书恒眯了下眼。
按照道理，网络上的现场投票会折成分数，再跟评委席给出的分数累计，得到最高分数的五个人就是最后的赢家。
然而，三个董事，老板韩卿，星探徐书恒全部抱着手，连打分牌都没有举起来。
惨败，连一分都没有得到。
黄迪瞪着下面，他就觉得原本还在做着梦的世界，陡然变得漆黑一片，所有虚幻泡影碎裂了一地，他连捡起碎片重新粘上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条路，太过于艰难，走不下去了。
他哆嗦着，面色灰败地朝台下鞠了一躬，颓废地向台下迈出脚步。
但这时候，突然一个清丽的声音就在这个有些冰冷的房间响了起来。
“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三分钟的时间还没有到，就要放弃了吗？”
198 梦想很美却很难02
黄迪僵硬的身体，已经走到舞台下面的动作完全僵住了。
他那双唯一还比较中规中矩的眼，朝说话的林容看过去，这时候他本来就布满了红血丝的这双眼，瞳孔不由就剧烈缩了下。
“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林容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没有了蒙面电视里处理过后的可笑，只是在面具后稍显模糊的清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咬字很轻很慢，听着更像是喃喃自语。
但是，黄迪却像是被这话烫到了一般，他要离开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这个北方男孩，他猛吸了一口房间里压抑的空气，一双眼睛彻底通红，抬起胳膊就用力抹了下眼睛。抹了一下，又抹了一下，仿佛开了闸的水库，堵地艰难。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容不由他逃避，也不由自己逃避，她默默地注视着他，根本不管身边其他人是怎么一副不认可的表情。
“我希望你能尊重所谓的梦想，即便它非常不切实际，非常荒谬可笑，非常愚蠢愚昧，但是给它起码的尊重，好吗？三分钟，请你表演完，然后再告诉我，你要放弃了。”
一句话，瞬间让黄迪这个壮小伙，完全泪崩。
他再也不能把抬起的手臂放下，眼泪不停地涌出来，他的手臂只能一直挡在眼前，才能不那么难看，才能不泪流满面，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此刻哭得像个失恋的女人一样。
他呜咽地根本没法唱歌，就站在舞台下面泣不成声，但却没继续离开。
“他已经放弃了，表演也已经以失败结束。规则里的三分钟，只是一个时间的上限限制，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做完三分钟表演才能离开。”蒋新伟摇头，“1号，你可以离开了，下一位选手请你上台。”
但是林容却不同意，她固执地转头，看向身边一脸冰冷的韩卿，“老板，我是不是可以请他唱完刚刚的那首歌？哪怕今天他还是失败了，也没关系。至少很久以后，他会记得，他曾经在星云公司努力过了，没有做一个孬种！”
韩卿那双狭长的眸子，转过来望向她，里面审视的冰冷气息让她索瑟了下，但她没有退让地直视他。
“我也有梦，他也有梦，梦大概会有必须醒过来的那一刻。”林容也吸了吸鼻子，“不过，谁也不能阻止，或者剥夺任何人做梦的权利。”
终于，韩卿绷着的下巴点了下，眸光闪动，“可以，唱完。”
他一句话，就让反对的董事，也只能咬咬牙不敢公然反对。
徐书恒叹了口气，望着这个站在评委桌前，哭得稀里哗啦，看着也不像是能继续完成演唱的人，终于也点了头，“哎，好吧，那就唱完吧。虽然那么多年里，我看到追梦的人，大部分都迷失方向，再也无法走到康庄大路上。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走到最高点的人，必然是一直不肯放弃，流血也要继续走下去的人。”
幕布上的投影上，直播的房间也再度热闹起来。
黄迪的票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为了这真汉子的眼泪，投一票！”、“鸭子说得好，为了鸭子的梦，我也投一票！”、“可怜，我竟然鼻子也酸了，投票投票！”、“小哥，唱完整首，走调我也服你，票已准备好。”……
黄迪终于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正前方的林容，“谢谢你，鸭子。”
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是却已然比刚才镇定了不少。
踏上舞台，他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话筒，这一次他握得无比的紧，好像一放开就会再也找不回来。后台的音乐再次响起，他的一副好声音，果然不出林容所料。
有一种包容万物的宽恕，很男人式的唱法，哪怕是一首非常小众的情歌，都唱出了男人的辛酸跟波澜壮阔的感情。
徐书恒那双丹凤眼，眯了起来，里面不由闪过一丝挣扎。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声音。
可惜，这个男孩站在镜头前，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
如果早几年，他一定会考虑签下这个男孩。
但是，现在，这个小鲜肉的时代，他能跟整个世界对着干吗？
“你的声音很man，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类型。”他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这应该是男人们都喜欢的声音。不过，从去年的市场调查看，男性在娱乐市场的花费，都集中在少女偶像团体上。你这样的声音，他们不花钱。”
“这，就尴尬了。”徐书恒抬了头，无奈地揉了下眼角，“没有容貌的少年啊，该让我怎么说爱你啊。”
林容本来还沉浸在刚刚那首歌的悲情，跟自己在梦想这条路的心酸上，但是被他这一逗，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家伙，怎么老在严肃的时候逗逼啊。
果然幕布上，立刻就有一堆水军刷起了屏幕，“那位小帅是谁？星云的高层吗，嗷呜，太可爱了！”、“为嘛我闻到了官配的味道？”、“小哥，你别走，门口等我啊！”、“我有容貌，爱我爱我啊！”……
徐逗逼完全像是没注意到屏幕上的这些水话，他自顾自地单手撑着脑袋，就纠结地把黄迪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嗯，我可能要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进入公司，该怎么打造你。不过，先看打分吧，如果没到分数要求，我也就不用伤脑筋了。”
黄迪只觉得自己刚刚已经掉入了地狱，可现在地狱的深渊却又好像打开了一道小门。
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他就能看见光明。
他根本不敢看台下举起来的分数牌，也不敢看屏幕上的最终投票，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就紧张地再次走下舞台。
走到林容旁边的时候，他就突然停住脚步，向她深深地弯腰鞠躬，这个动作他停留了很久，以至于还被直播间的几个观众截了屏。
“真的谢谢你，鸭子。”黄迪弯着腰，觉得卑微的他都没资格直视她身上散发出的的夺目光彩，“我唱完了，但是，我不想放弃。”
“我喜欢音乐，不管未来能不能赚钱，日子过得多苦，我都想一直唱下去。谢谢你，给我三分钟，谢谢你，把我骂醒。”
这一幕，还有这两句话，在很久以后，都被他以及他的歌迷们反复拿出来纪念。
守护了他梦想的人，这个拯救了他的女人，不管全世界怎么看她，他们都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有的恩惠，只是一句话。但只要是个汉子，就要记住一辈子。
199 请她离开（二更）
“二号，请上台。”
第二个上台的姑娘，背着一把宽大的吉他，看着她那有些娇小的身材，让人都怀疑她撑不住吉他的重量。
拿过话筒，这女孩就深呼吸了三下，然后朝台下鞠躬。
“各位老师们好，我叫做秦晓璐，刚大学毕业，22岁。我的梦想，就是唱自己的歌。今天我来这边，也是为了追逐心中一位偶像的脚步，但刚刚评委说，我们今天不能谈追星，那么我就不说这位偶像是谁了。”
她口齿清晰，说话声音澄亮，而且即便最后说不点名，但是她那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还是落在了第一排林容的身上。
这一个开场白，就让徐书恒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小姑娘，有点意思。”
不过几位董事显然都不太认可。
陈董打断她的自我介绍，“我看了你的简历，英文专业，并不是戏剧或者音乐专业背景。22岁，你知道星云练习生的平均年龄多少吗？”
林容这具身体的记忆，非常清楚这个问题，她当年进入星云，开始练习生训练时候，只有13岁。
刚刚的黄迪20岁，但显然他身上最大的致命伤在长相上，以至于大家都没想起来要喷他的年龄。
但当秦晓璐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那张娃娃脸报出来的年龄，就让董事们面色不善了。
“女艺人最灿烂的舞台生命，只有短短几年。而你现在都还没有入门，哪怕只训练一年就匆匆出道，23岁对一个女星来说也有点太迟。”
林容僵硬地转头，觉得自己又听到了不得不吐槽的话。
她今年24岁，是不是在他们眼里，已经老得不行了？是不是该掐死了，让新人上道啊。
“就算你非常有潜力，但公司也不会白花几年时间培养你，那也是消磨你自己的青春。”陈董面容严肃，“我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一路通过初试、复试的，但我觉得你应该在这里终止了。”
他旁边的蒋董，也跟着认同地点头，“星云愿意培养新人，给新人机会。但是你显然不符合我们公司对于练习生筛选的要求。”
秦晓璐这个东北女孩，此时完全瞪大了眼，看向台下的评委席，至于大屏幕上直播房间里的那些弹幕她根本没去看。
“这年龄限制，你们明明给的是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啊！我今年正好22岁，现在说我……老？”
对一个女生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个字眼。
更何况，她非常符合星云给出的白纸黑字要求啊。
徐书恒扯了扯嘴角，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孩子，那是针对在其他经纪公司，想要转换环境的练习生。如果对于一张白纸，我们对于女练习生的要求，是十六岁以下。超过这个岁数，我们一般认为可塑性比较低了，只招收过去接受过专业训练但未得到出道机会的新人。刚刚二十岁的一号，嗯，黄迪，坦白说，男生的年龄没那么重要，老男人这几年也挺受欢迎，而且他还比你小。”
秦晓璐眼睛瞪得更大了，东北姑娘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那你们告诉我，我的初试、复试都不作数了？现在因为年龄不合规，我直接出局了？”
林容也有点不满了，秦晓璐说一句话，她就跟着她点一下头，一副坚定站在她这一边的样子。
她穿过来之前，也是一个超过22岁的女青年。来到这里，这具身体，也不是那种少女的年纪了。
年纪大怎么了？
年纪大就要认输了？年纪大就注定不行了？
谁说的！
越成熟，越有魅力，也同样适合女人好不好！
这群眼睛有问题的男人！
韩卿冰冷的眼眸，随着秦晓璐的质问，就飘到了站在边上的新人部部长身上。
这家伙已经在那擦汗了，被韩卿零下温度的眼神冻住，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韩、韩总，徐、徐少，各位董事，这个是因为她唱得很好。音乐指导张启明听了现场，力保进的复试。”
“那也不能破坏征选原则，这对其他人公平吗？”陈董事直接打断他，“不符合练习生要求，就是不符合。”
林容翻了个白眼，内心龌龊可耻的老男人，竟然还讲公正，要恶心死她了。
“陈董，你说的我恐怕不能认同。”林容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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