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贾政看了看四周,半晌才问道,“你是怎么出来地?”
“我甄家在江南经营多年,我总留着一些后手。多年前我就花钱买下了一个替身。想不到还真是派上用场了。”甄士谦淡淡地道。
眼见贾政满脸疑惑,甄士谦又叹道:“今日之局。我早已经料到,自从当初祖上有着那么一个传言后,而我们几家又为了那个传言,一直死死地守在一起……把持朝政,想要不招主上忌惮都是难的,所以,我总得留一些退路,十九年前,尊夫人修书告诉我,她诞下了一儿,衔玉而生,我就知道,该来的终归躲不过。”
“你是怎么来到京城的?”贾政听着,心里甚是不舒服,忙着转变话题问道。
“跟着囚车一起来的,路上找机会亲手杀了我那贪生怕死的儿子,那个替身本来也想杀了了事,只是再也找不到机会动手了。”甄士谦淡淡的道,如今他地心已经古井不波,在眼睁睁的看着老母、结发妻子去世,亲手杀了爱子之后,余下的,只怕很难有什麽动得了他的心。
“你今儿找我,却为何事?”贾政只感觉心里酸楚,极不好过。
“我要见令郎,你帮我安排一下。^^首发君子堂^^”甄士谦冷冷的道。
贾政突然一惊,忙不迭地退后一步,防备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何必问?”甄士谦冷笑道。
“不……”贾政回头,断然拒绝道,“我不会让你见着他的。”
“你想要不收盟约?难道我甄家上下数百口人命,就这么白白死了?”甄士谦陡然一把抓住贾政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现在依然享着荣华,受着富贵,你可想过,我有何处容身?”
贾政不说话,他不能说什么,为了贾府……为了宝玉,他绝对不能让甄士谦见着他。这人极度危险。
“政……你要知道,我们没有退路。”甄士谦松开贾政,淡淡的道,“你若是要后退,早晚会步甄家的后尘,难道你想看着你已经八旬地老母死无葬身之地,想看着你地发妻死在你面前,你难道想要看着你家的女儿被一群无赖玷辱?你难道想要去那刑部大堂上,毫无尊严地受刑?”
“我不想!但我不准你见宝玉,我自有我的主张。”贾政怒道,“我为官多年,如何拿捏分寸,自然不用你教我,还有,你平时行事也太过歹毒,林家那两个丫头,你要是不下手,至于弄到这等地步嘛?”
“说来说去,你居然抱怨我?”甄士谦勃然大怒道,“林家的那两个丫头,林如海亲生的就罢了,另一个,你可知道来历?”
“我怎麽知道,不是说是养生堂保养的吗?”贾政不解的问道。
“我们都不是林如海的对手!”甄士谦冷冷的笑道,“早知道就不该杀了他,宁可留着,反正有着江南一案,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你别说这个,你且说说,皇贵妃到底是什么来头?”贾政不解的问道,林如海死都死了,但他布下的这个局,他们却是谁也破不了。
“不知道!”甄士谦摇头道,“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可疑。”
贾政松了口气,半晌才道:“你不知道就别乱猜……”
“反正,我要见令公子!”甄士谦再次道,“我不管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若是不让我见着那位正主子,保不准我就弄出点事情来,我现在可是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比不上你上有八旬老母,下有金闺弱质女儿,身边娇妻美妾无数。”
“你……”贾政差点没有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想起王夫人早上的话,陡然怒道,“什么娇妻美妾,你做的好事!”
甄士谦呆了呆,突然摸着贾政的脸道:“别生这么大的气好不好?”
“你……”贾政陡然拍开他的手,怒道,“我们胡须都白了,你还这样?”
甄士谦哈哈一笑,陡然想起少年之事,和贾政之间的荒唐事情,不解心痛如绞,在想想与王家姐妹之间的缠绵……妻儿惨死,顿时泪如雨下。
“政,我们没有回头路,我保不住老母妻儿,我不能最后看着你也……”说到这里,甄士谦已经说不下去。
贾政闻言,也是黯然,把刚才一腔怨恨全部付诸九霄云外,低头道:“我明白,只是……我不想你见着宝玉。”
“罢了……”甄士谦慢慢的走入荒庙中,道,“你去吧,这地方不是你来的的。”
贾政呆了呆,愣然看着甄士谦落寞的身影,半晌才道:“你在京城何处落脚?要不……”
“不用了,我不想连累你……”甄士谦淡淡的道,有他这么一句话,比什么都值了。
“你去吧!”甄士谦又催他快走。
贾政转身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甄士谦站在荒庙了发呆,想着曾经的富贵子弟,居然沦落到这等下场,更是伤感——
门前,有两排依稀模糊的字迹……
身后有余往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眼前确实是无路,可是回头,归途又在何方?
甄士谦说的没有错,祖上的那个传言,四家的联盟,早就是一条不归路……
出来树林子,小厮忙着过来参扶着,刚刚走的几步,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做道士打扮,口里唱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处,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
那老者见了贾政,突然叫道:“老先生请留步!”
贾政一呆,不解的回头,看着那老者,却发现这老者有着几分面善,恍惚在什么地方见过,只不过他风尘满面,白发如雪,实在是认不出来。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老先生可是那红尘繁华之地的贾家政老爷?”那老者细细的看了看贾政,问道。
贾政心中无限狐疑,这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不过是外面的乡野假语,他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只是……这老者为什么能够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政老爷不认识我了?”老者巍巍颤颤的问道,“是了,老朽弃了红尘多年,却不知是我弃了红尘,还是红尘弃了我……可惜可惜,我还是看不破,巴巴的赶来在京城做什么啊?”
未知来着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真也?假也?
贾政越看他越是感觉面善,只是委实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忙道:“老先生看着面善,只是请恕政愚昧,实在是想不起来。”
那老者又看了看他,终究叹道:“故人尚且不识,真也?假也?”
贾政听了这么一句,陡然如同是醍醐灌顶,猛然省起他的何人,忙着一揖到地,问道:“可是甄老先生?”
“正是!”那老者摇头叹道,“老朽甄士隐。今儿巴巴的赶来京城,原本是为了送兄弟一程,如今看来,我是白来这么一趟了。”
原来,这老者就是甄士隐,当年看破红尘,携带妻小归隐江南,不料葫芦庙失火,累及他房舍被烧,唯一的女儿英莲也被人拐走,甄士隐投奔老岳丈而去,偏生他家那老岳丈又是一等势利人,只等甄士隐当真落魄,冷嘲热讽。
甄士隐遂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他与那甄士谦本是嫡亲的兄弟,只是看破官场名利,不欲与兄弟往来,这些年做了道士,四处游走,顺便打听小女的下落。
前儿听的说甄家获罪被抄,他也忙着向京城赶来,意图打听事情真相。
不料还没有到的京城,却在半路听得说,甄士谦被被判了凌迟,甄士隐听了大是悲痛,不料却在京城南门遇到贾政,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却反而放了下来。“政不明白老先生此话怎讲?”贾政不解的问道。
甄士隐闻言冷笑道:“政老素来是聪明人,果真不明白?”
“实在不明白,还请老先生明示。”贾政一边说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你与我那兄弟素来交往相厚,你就算不能搭救,也应该去送他一程,岂会在此?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就证明我那兄弟另有神通。^^首发君子堂^^逃得此劫,我又何必巴巴的来?”甄士谦冷笑道。
“啊?”贾政闻言,顿时如同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跟,全身冰冷一片。
“政老不会准备杀我灭口吧?”甄士隐冷冷的道。
贾政强自镇定下来。半晌才道:“你们是亲兄弟,我说什么呢?”
“亲兄弟,好个亲兄弟啊?”甄士隐只是冷冷一笑,又道,“早年我就说过,让他退步抽身,这荣华富贵虽好。但随能够保得住百载千秋,偏偏不听,非得弄出事情来……家破了,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贾政陡然想起刚才那荒庙上的一副对联,甄士谦约了他到那里相会,想来也是有着退步抽身打算,但是,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身后有余往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说得真好!“老先生何处安身?”贾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忙着问道。
那甄士隐听了,突然哈哈一笑:“出家之人,何处不可安身。”说着,他竟然连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
贾政也不动怒,早年就知道他的脾气,快步追上笑道:“老先生。政的马车就在附近,你……不如上车一起走?”
“不用!”甄士隐摇头道,“我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只是……”说到这里,陡然摇头。
“只是什么?”贾政不解的问道。
“这些年老朽一直在寻访小女的下落!”甄士隐叹道。富贵荣华,名利官场他都开破了,只是与这儿女之数,实在还是看不透。
“令嫒怎么了?”贾政皱眉问道。
“小女英莲早年被拐子拐走,现在也不知道落在何方,是死是活……”甄士隐叹道,“虽然明明知道儿女之数早有天数。Junzitang。只是我就是看不破啊。总想着若是能够再见一面,也是好地。”
贾政问道:“老先生豁达如此。居然还忘了儿女私情?再说了,令嫒幼年给拐走,如今早就长大成人,模样出落齐整,老先生就算是对面相见,也未必认识啊?”
“政老有所不知,我那女儿眉心正中,有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志,极是好认,断没有认不出来道理。”甄士隐摇头道。
“啊?”贾政愣了片刻,似乎恍惚记得,谁家的女孩子也是这样,难道就是他早年失落的女
“怎么了,政老见过?”甄士隐紧张地问道。
贾政见了好笑,表面上一副洒脱豁达,事实上还是放不下,明明心里想的慌,却还要忙着掩饰,唯恐他说出甄士谦的事情,他可知道,这两兄弟素来不和,否则,两人也不会分开多年。
于是笑道:“我恍惚听见谁家的女孩子眉心正中有着一颗胭脂志,只是也没有留意,这么着,你到京城落脚后,来我府上,我让内人帮你打听打听。”
“这感情好,只是有劳政老了!”甄士隐说着,告辞而去。
这里贾政在小厮的服侍下上了车,径自回府,去了自己房里,只见王夫人两眼哭得红肿,见着他回来,忙着拭泪。
“得了,别哭了,那人还没有死,你哭什么哭?感情我要死了?”贾政见着王夫人,没来由的怒气上升,冷冰冰的板着脸道。
“你说什麽?”王夫人闻言,顿时呆住,没有死?什么意思?
“他聪明,早年就准备好了替身,那个老狐狸,要他死,哪里是这么容易地?”贾政冷笑道。
“你见过他?”王夫人听了,顿时转忧为喜,忙着问道。
贾政点头,半晌才道:“他要见宝玉。”
“你怎么说了?”王夫人问道。
贾政陡然抄起桌子上的茶盅,再次狠狠的砸在地上,指着王夫人的脸问道:“你以为是傻子?”
王夫人听得甄士谦没死,满心欢喜,也不与他计较什么,只是笑笑,招呼丫头过来收拾破碎的茶盅,自己却收拾了,正欲出去。贾政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老太太那里!”王夫人笑道。
“你倒还真想得开!”贾政冷笑道,“你先别走,我问你个事情,上次恍惚见着谁家的女孩子,眉心正中有着一颗胭脂痣,你可知道是谁来着?”
王夫人被他问得呆了呆,不解何意,半晌才道:“老爷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原本薛姨妈身边的小丫头,名字唤作香菱的,眉心正中就有一颗胭脂痣,那丫头倒是生的好齐整模样,只可惜潘儿没福气,生生辜负了这么一个丫头。”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贾政在炕上坐了下来,笑道。
“你见着谁都和我无关。”王夫人冷笑道。
“士谦的事情,也和你无关?”贾政冷笑道,“你不爱听,我还不想说呢。”
“老爷!”王夫人听了,忙着转过身来,陪笑道,“我错了,还不成吗?”
“错了?你也知道错?”贾政听了,怒气再次上升,半晌才道,“我见着甄士隐了。”
“什么?”王夫人惊得后退了好几步,一手按在桌子上,方才站住,问道,“他……还活着?”
“活得好好地。”贾政冷笑道。
王夫人半晌才镇定下来,问道:“他来京城了?”
“是的!”贾政点头道,“你做的事情,最好收拾干净了,别惹下祸害,那个香菱,有可能就是他的女儿,还有——宝玉的媳妇,好像也不是安分的主啊?”
“宝钗?”王夫人一时不解贾政话里面的意思。
“你们王家的女孩子都很厉害,先是链儿媳妇,现在又是她?都在外面做地什么事情?链儿媳妇手里这两年收了不少东西吧?”贾政淡淡的道,“仗着我们府里在外面的颜面,什么事情都敢做?还嫌我们家的名声不好听?”
“链儿媳妇做什么了?”王夫人皱眉问道。
“她在外面弄高利贷。”贾政道,“起先我还不信,这几天细细打听,才知道确实有此事,不光如此,她还接着我们几家在官场上的影响力,不知道做了多少乱七八糟地事情,也不管腥的臭的,管的管不得,她只管从中捞取银子,这样的人,你难道就不知道管管?或者说,你想要我出面管了,让链儿直接休了她?”
王夫人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她如今被大太太叫了过去,让我怎么说?”
“既然如此,刚才她怎么会来你这里?”贾政冷笑道,“你们王家都是一条藤儿上的……你要是真不管,说不得,我去回了老太太,让那边大太太去管,可好?”
“你……”王夫人呆了半晌,突然冷笑道,“你不会连我也要休了吧?王家的人,我还不中你地意,何况旁人?”
“你?”贾政笑笑,突然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夫人顿时就脸色大变,贾政却是哈哈大笑,向外走去。
“你这是作孽!”王夫人在背后叫道,贾政装着没有听见,径自去外书房。
第三卷 第四十章 转眼又除夕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年下,贾府这边忙得是天翻地覆,相比较之下,黛玉的晴瑶别院,却是出奇的安宁。
一来是人少,二来也不用忙着请年列吃饭什么的,三来不用祭祖,不过是黛玉在私下祭奠一下父母罢了。
不过,紫鹃、雪雁偕同小九、小宝还是忙里忙外,四处张灯结彩,赵裕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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