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我们不答应,也就不敢出来。我们眼见将军死了,倒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我们就准备散了,但我们一想起郭将军平时待我们的厚恩,就是于心不忍,实在不甘心将军就这么被他杀了,我们当时就想到了使君你。我们想,使君你虽然曾经是我们家将军仇敌,但我们家将军既然已经死了,我想使君你也就不会再继续追究了。更何况,别人都说使君你是个‘仁义’之君,绝不会一个黑白不分之辈。所以,我们就跑来找使君你,希望使君你能够仗义出兵。只要使君你愿意发兵帮助我们攻打陈相,把陈相的头颅割下,我们今后就愿意誓死追随使君大人左右!”
说着,又是一连的跪拜。
刘备一听,大骂道:“你家将军虽与我有仇,我也尚且有意让陈将军留他一条性命,不然也不会放他过去。可你家将军既然去投靠陈相,陈相又在城上答应好的事,如何进城就反悔?哼,如此背信弃义之徒着实可恨!”
韩骐听刘备替郭将军骂陈相,心里顿时舒坦,直把他当成了恩人。听到痛快的地方,又是不禁一阵涕泣。
刘备骂完,立即将他扯了起来,说道:“韩将军且放心,你们这个仇我刘备绝不坐视不管,一定会替你们去报的!你就先下城去,告诉众人,说出我刘备的决心!先将众人安抚住,让他们就在城外驻扎下来。还有,等会我就使人送帐篷和衣食去,且休走散了。”
韩骐抹泪谢了又谢:“我就知道使君你是个仁义之君。”
刘备笑了笑,让厉影将他送下城去。
刘备也即跟着下城,叫来廖化,将安排帐篷衣食的事交给了他。
吱嘎,吊桥又复放下,大门也已打开。十几丈外的士兵们或蹲或站把眼睛瞅着扯下的吊桥,乱哄哄的向前挤着,都是翘首以盼的等待韩骐出城。
韩骐与厉影作别,然后又跑步过了吊桥,扯上马,奔到士兵近前。
士兵们和那些马上的将军们都是围了上来。
“子麟,怎么样了,使君没有难为你吧?他答应出兵了吗?”
这些人漫不经心的问着,似乎只要听到任何一句不好听的话,就要准备做鸟兽散。
韩骐下马笑道:“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刘使君果然是答应我们的请求了。”
士兵们听他这么一说,轰然欢舞起来,把兵器举着,向城楼上的士兵致敬。城楼上的士兵还不明白他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紧张的端正身子,揪起头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判断着危险的程度,看是不是要把这情况报告出去。不过,幸好这些人并没有往前冲来,不然城上士兵当真要扯起弓箭了。
旁边士兵又问:“子麟,那刘使君答应什么时候出兵?”
韩骐笑道:“他也没说……”
众人失望的欲要说些什么,被韩骐赶紧笑断:“不过,使君说等会就要送出帐篷和衣食来,我想他是要我们休息好了,吃饱了,再领我们去吧。”
士兵们听他一说,空饿的肚子立即举旗反抗,轰隆隆的叫了起来:“是吗,使君答应给我们衣食?”
韩骐笑道:“这还能有假?”
……
……
刘备到了府上,便即将郭贡将士请求出兵陈国的事跟刘晔、秦松等谋士商议。
刘晔笑道:“此天助使君啊,使君不趁这机会发兵陈国,更待何时?”
两边轰然一笑。
刘备笑道:“让我感到可喜的是,如果能够收郭贡将士为我所用,那我倒是剩了一笔不少的招募将士的费用。”
刘晔又加了一句:“更让人可喜的是,我们有了攻打陈国的最好借口了。”
秦松等人点头称是。
……
……
直到等了许多时候,心里也不知默念了多少遍,城外士兵们期待的吊桥终于放下,城门也已经打开。廖化也怕城下士兵太多,要是猴急起来,会误大事,那就麻烦了,所以在城门启动前,先是对下面喊了一遍,叫下面的士兵呆在原地,不要上前。
廖化使人遍喻一遍后,这才让人启门,将帐篷、衣食送了出来。当然,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派了一千士兵夹在两边,护住车队。
城下的士兵看到这么一大车一大车的物事,也都是展开笑颜,肚子饿极的,自然把城上的喊话给抛诸九霄之外,轰然就上前来抢。
廖化也已经有了准备,见到他们冲上前来,立即把大刀一横,在马上咆哮道:“不许上前!听到没有,退后,退后,都给我退后!”
这雷炸的一声,倒是把士兵们忘乎所以的脑子立即震得清醒,有知事的将军也怕误会了,赶紧上前分别约束士众。廖化把军队布开,先将大饼发给他们,接着,才将帐篷车子推在一边,让他们自己理会。
那些士兵抓到铁硬的大饼,张口就咬。虽然大饼铁硬得让咬它的人都能撼动几颗牙齿,但对于他们这些几天来都没有吃过东西的士兵来说,也是难得的天下美食。难咽是难咽,但只要咽下,就能稍微平息一会肚子里的那一根根雷动不止的饥肠。
廖化见到他们这副吃相,倒是哈哈一笑。他向两边一挥手,让将士将滚热的水车推上前来。因为瓦碗有限,所以只得命令将士一碗碗的舀给他们喝,等这个喝完了,那个才能喝得着。
廖化对两边士兵笑道:“好啦,把这些都留下吧,我们进城吧。”
韩骐等听他要进城了,赶紧又上前求道:“这位将军,请你跟使君说说,求他勿要快快发兵,为我们家将军报仇!”
廖化本不想回答,但见他们死求活求,只得说道:“理会得!”
还没转身,突然西面传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廖化扯马上前,只见那边有两三骑马正向这边疾疾奔来。他们本来疾驰着,但突然间一看到城外有这么多士兵在,似乎是老鼠看到了它的天敌猫一样,赶紧扯起了缰绳,停了下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但他们也只是呆愣了一时,便即扯马绕道而去。
廖化见他们鬼鬼祟祟的,赶紧领兵上前,啪刀喝问:“嘿!你们是干什么的?如何见了我们就走?”
那伙人不听还好,一听赶紧扯马跑得更凶。
廖化知道不对劲,赶紧吆喝着带了士兵就追了上去。
……
……
韩骐站了起来,旁边问他:“刚才看清没有?”
韩骐摇头说:“我刚才在吃东西,没看清楚。”
有人说:“好像是两三个骑马的。”
……
……
廖化直追过去,那些人只不停的跑着,任廖化叫也叫不住。
廖化这下恼了,啪马叫道:“若再不停下,就要放箭了!”
那些人只管跑着。
廖化看到他们只绕着城边直跑,似乎是要进城似的,就觉得奇怪了。但见他们不止步,也是惹恼了他的性子,只取过弓来,扯起一箭,就是射倒一人。跟他同来的那两人,虽然吃惊,但仍是跑着,想张嘴向城上呼救,但无奈廖化跟得太急,所以只好不停的跑着。
廖化射倒一人,本以为他们这下可以停下了,可见他们还仍是不停的跑着,倒是让他更加气恼,又是连起两箭,一箭射中一人后心,一箭却射偏了。廖化再要取箭,突然又止住了。他想,最好还是留个活口问话。这才忍住怒火,把弓丢了。
剩下的那人似乎吓得不知所措了,赶紧向城楼上喊道:“请刘使君救我!”
廖化又是吃惊了,赶紧叫道:“前面那厮且请停下,你找刘使君干什么?”
前面那人想进城去,但城门因为在戒严中,所以关闭了。他来到近前,不能进去,少不得叹息一声。也不停留,赶紧打马向前,希望找另一个城门进去。他听到廖化在后面喊叫,也不敢遽然停下,只得在马上叫道:“你们又不是刘使君的人,如何还要问我,你还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廖化稍微一愣,完全不懂了,赶紧把马驻了,叫道:“那厮不要再跑了,四门都已经紧闭了,你要进城,须得跟我说明原因,我再领你进去。”
那人见他没有追来,再才稍微停了停,皱眉问道:“你们不是郭贡的人?”
廖化道:“荒唐,这是刘使君辖下,如何是郭贡的人了?”
那人一听,在才放心了,赶紧兜骑上来,抱拳说道:“如此,多有失礼了。”
廖化望见那人马鞍上悬挂着一个四方的木匣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便是问他:“你找我们刘使君干什么?”
那人也看到他把眼睛瞅向旁边的木匣,便即笑道:“我奉了陈相的重要机密任务,要亲自把这东西送给刘使君,你们刘使君看到这个自然也就明白了。”
廖化眉头一皱,问他:“既然是这事,你们刚才还见到我跑个什么?”
那人笑道:“我们还道是郭贡的人追来了,所以不得不跑。”
廖化又问他:“是郭贡的人又怎么了?”
那人笑道:“这尚是密要,暂时不能说出来,还请将军先带我去见你们家将军吧,到时候你可以再去问他。”
廖化鼻子里一哼,把刀一收,对城上将士喊道:“开城!”
城头上将士早就关注下面的动静了,一个个都是引颈相望。本来要看热闹的,只是热闹又平息了,不免揪心。听到廖化一声命令,也就赶紧扯下吊桥,放他们进来了。
廖化将那人直接领了过来,先让厉影进去禀报。
厉影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笑道:“陈相的使者。”
廖化并不知道内情,所以听到‘陈相使者’也不当做一回事。厉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所以他倒是微觉吃惊,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吩咐道:“你先等着吧!”
廖化把他领到了,也就自去了。
过了一时,厉影出来道:“使君大人叫你进去。”
使者点头应喏,将马鞍旁的木匣解了下来,捧在手上,就要进去。厉影挡住他,目视着他腰上挂着的大刀。使者赶紧放下木匣,去解宝刀,将它解下交呈给他。厉影见他就这么进去了,又是挡住道路,目视着他的木匣,问道:“里面不会藏什么匕首什么的吧?”
使者吓了一跳,脸色惨白,赶紧道:“不敢不敢!”见他还不放他过去,赶紧又扯下腰边系着的一块美玉,将他捧给了厉影。厉影看也不看,将它接过。伸出剑柄,敲了敲他的木匣,这才将道让开。
使者连连点头哈腰,赶紧进去了。
……
……
“刚才那三个人怎么见到我们就跑?”
这些士兵吃完了大饼,说话也有了力气,于是又无话可说的白嘴嚼起先前的事情来。
众位将军聚在一起,被这句话一问,都是琢磨不透的你望了我我望了你一眼。
有人笑道:“那是因为看到刚才送大饼的那位将军才害怕的,他们怎么会怕我们?”
众人笑笑。
又有人吞吞吐吐的说:“可我好像看到他们其中有一匹马马鞍旁边挂了一只木匣子,看起来跟人头大小差不多大。”
“别浑说!”
众人都是不相信,各自取笑。但很快,他们的心里立即起了一层疑雾。
韩骐这时恍然说道:“这人不是怕见到那位将军,而是怕见到我们!”
“那他那匣子里面装的是……”
第二百二一:城下乱
刘备室内一片悄然,肃穆。
使者甫一进来,脚步没有轻重,踏出‘杀啦’一声。他尚没注意,但突然看见里面伏案批牍的刘备,赶紧将脚步沉了铅,放缓了些,如履薄冰的向前走去。
等到了近前,刘备突然将批阅案牍的毛笔掷下,抬头笑问:“听说你是陈相的使者?”
使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回道:“我家大人一向仰慕使君,特派我来向使君致意。”
说着,便即摸出拜刺。
刘备伸手接过,也不细读,只说道:“我刚入豫州,人生地不熟,本来是该我先去拜访你们家陈相的,只没想到倒是要你们家陈相先来了。哈哈,实在罪过,请替我向你们家陈相致意。”
使者连忙道:“大人太客气了。”
刘备问他:“陈相差你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可否告知?”
使者连忙将怀里抱着的小匣子放在长案上,恭敬的道:“这是我家相国送给大人你的见面礼。”
一面说着,一面将匣子口上的火漆刮掉,然后将木轩一拉,将那活盖抽开。
使者怕刘备看不清,特将匣子又捧起,倾斜过来,倒给刘备看。
刘备在听到陈相使者到来的消息时,其实他心里也已经可以猜到个大概了。又眼见他怀里抱着的那只檀木匣子,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虽然他早已有了准备,但乍然看到这个面目如同白纸,两眼流血,脑浆糊住头发的肉球,还是不由一惊。
刘备赶紧别开眼睛,淡淡问他:“这就是你们陈相送给我的礼物?”
使者还怕他不知道,赶紧解释道:“这可不是一颗简单的脑袋,大人你可不要小瞧了它。”顿了顿,接着神秘的说道,“我家相国知道大人你恨透了郭贡,所以特将这颗首级送给大人,希望大人能够定下心来。”
刘备假意吃惊:“你是说,这是郭贡的首级?”
使者点了点头,将匣子盖推上,仍旧放回长案上。然后退一步,拱手说道:“郭贡自被大人你打败后,还跑到我陈国,希图寻求我家相国庇护。我家相国一向大仁大义,知道郭贡正跟大人你是仇敌,所以我家相国不敢收留。本来我家相国欲要闭门不加理会,但想到一向渴见大人而无厚礼相赠,故尔将他诱进城来杀了,为的就是能够拿出今日这份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们家相国当真厚道,居然会送这么大‘薄礼’。”然后伸手,连连道,“使者请坐!”
使者心里美滋滋的,客气一番,也就坐下了。
刘备突然问他:“你家相国今日所做之事当真让人钦佩,也让我刘备感激不已。可我听说你们家相国乃是袁将军的部下,而我跟袁将军又为了争执广陵土地已经打过数战了,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你家相国今日却为了我做出这种义举之事,难道你们家相国就不怕袁将军知道?不怕他怪罪吗?”
使者拱起手来,不徐不疾的道:“我们家相国虽然名义上是袁术的部下,但袁术自南阳败后就去了扬州,之后就同我家相国失去了联系,已经很少接触。更何况,他在南我在北,南北相隔,已经不复相通。他袁术自是他袁术,我家相国自是我家相国,早已不再是部属关系了,所以根本就存在怕不怕的道理,更何谈怪罪之理?再说,就算袁术他来怪罪,刘大人你难道会坐视不管吗?”
刘备哈哈一笑:“如你的意思,你们是赖上我了?”
使者说道:“不敢!不瞒大人说,此次来送郭贡首级是其次,举国相托才是重中之重。”
刘备一听,有点意思了,赶紧正自身子,笑道:“使者你这话不要打诨,我可没听懂。”
使者拱手道:“如今在这乱世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我家相国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我家相国常跟我说道,目下英雄四起,但能够称得上英雄者却是很少,像大人这样的雄伟英姿之辈更是凤毛龙甲。我家相国正是因为看出这点,这才决定舍弃袁术,从此誓死追随大人你的左右。所以,我家相国此次遣我过来,就是征求大人意见,希望大人你能够接手陈国,庇佑我陈国数十万百姓。”
刘备自然不知道,早在这之前,袁术就曾多次找袁嗣借过粮草,只是袁嗣吝啬,又借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