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拱手道:“原来玄德公自有远见,是我多心了。”
刘备伸手相扶,道:“子龙也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整日玄德公叫的生分,不如直接叫我玄德吧。”
赵云一愣:“这却不好。”
刘备哈哈一笑,道:“我有一事,不知子龙怎么看?”
赵云拱手道:“我也有一事。”
刘备道:“那子龙你先说吧。”
赵云摇头:“不,还是玄德公先说。”
刘备呵呵一笑:“那好吧。”顿了顿,把盏道,“我与将军相识说来已有数月了吧,数月来将军与我一起经历大小数十战,说起来多承将军慷慨相助,某一直都感激不已。只是未曾来得及言谢,现在既然有此机会,请受此杯。”
赵云并不去接,伸手拿了旁边一盏,说道:“玄德公言重了,我乃一介外臣,却能得玄德公如此器重,某着实感激不尽。说起来,我能得展手脚,还得玄德公你的信任。此杯,应当是我敬玄德公才是。”
刘备哈哈一笑,将盏一碰:“那我们就同饮了吧!”
赵云道了声好,两人同饮而尽。
刘备道:“我与将军初次见面时便是一见如故,很是投缘,不如这样,我明日就写信给公孙将军,让公孙将军将你调与我。以后我两有酒同饮,有菜同吃,有衣同袍。子龙,你看怎么?”
赵云赶紧拱手:“我也正有此意,刚才我就是欲要来说此事。”
刘备扶他起来,哈哈笑道:“那么我们不光一见如故,而且还心有灵犀一点通,可谓智者所见略同也。”
赵云虽然没听过‘心有灵犀一点通’,但也能从字面上理解出来,听他这么说,赶紧道:“若主公不弃,我以后就为主公孝鞍前马后之力了。”
刘备听他一下从‘玄德公’改为‘主公’,顿觉贴切,心里高兴不已,跟他又多饮几杯。刘备这边饮尽,然后同他出来,将所虏士卒交于他,说道:“子龙,你与舍我明日就押着这些降卒动身前往彭城吧,这些粮食也顺便全都运了去。”
赵云拱手道:“喏!”
第二天,赵云动身前,刘备封其为飞骑校尉,赵云再谢。刘备把盏道:“子龙,辛苦了!”赵云谢酒而去。刘备又敬麴义一盏:“舍我,辛苦了!”麴义亦谢酒随后而去。
刘备留在怀宁实有许多事要处理,吃过中饭后,突然报说有一队人马向这边飞奔而来。刘备使人再探,探马报说:“来人有将近两三千人马,只是没有打旗号。”
刘备一愣,怀宁城内除了赵云和麴义带走了两千人马,张飞带了两千,陈到带了五千,便只剩了将及一千了。而眼下来者却有一倍有余,也不知敌我,只得关闭城门,严令士卒备战。
那队人马先是飞奔,眼看离了怀宁城一两里,这才缓和下来。他们似是也怕惊扰了城内之人,居然停下,先行使人探报。刘备在城楼上一见,只见来人到得城下便即挥起了白旗,不知何意?
刘备一愣,使人问道:“来者何人?如何侵犯吾地?”
城下不即回答,只问:“这位可是刘使君刘大人吗?”
程辉在旁边手按大刀,指道:“这位便是,还不跪下!”
城下之人赶紧拱手,答道:“大人不要误会了,我家主公刘将军因为仰慕大人威德,一直无缘一见。现下劝得袁术帐下戚寄、秦翊两位将军共两千八百将士,一起来投靠大人您,希望大人收纳。”
刘备微微皱眉,问道:“刘将军?是哪位刘将军?”
来人答道:“我家将军姓刘名馥,字元颖,沛国相人也。因为战乱,避难扬州。本以为是片乐土,可没想到竟被袁术小儿占去。而袁术到扬州后,一直涂炭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淮陵一战后更是变本加厉,害得扬州鼎沸,不得天日。
我家主公看不过去,近闻徐州刘玄德乃仁义之君,治下百姓虽经战乱而终得太平,便欲往之。又怕不能与礼相见,便劝戚寄与秦翊两位将军共投之。这两位将军明大体,深信我家主公,便共推我家主公为主,故称刘将军。呵呵,不得礼的地方希望刘使君不要见怪。”
顿了顿,又道,“我等一路而来,怕袁术发现,所以不得已飞奔而至。抵达大人城外两三里处,我家主公说若不跟刘大人事先说明一声便即过来,只怕大人误会,便先着我等上前来说,也好让大人知道。大人肯不肯收纳我等,还请示下。”
刘备先前听他把怀宁说成淮陵,想他还不知道淮陵已改名怀宁,也自不见怪。等他话一说完,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哈哈而笑,赶紧道:“请你家将军不要动,我当亲自出城来迎!”
说着,下楼而去。程辉赶上前来:“此人说话好生无礼,如何便信了他,要是他使诈,那该怎么办?
刘备笑道:“为光放心,你也与我一同出城接他去吧。”
程辉紧了紧刀:“也好,莫要让他们伤了大人。”刘备哈哈一笑,便即领了人来,让来人引路,一同来接刘馥入城。
第百五一:迁治怀宁
刘备也是远远跳下马,快步向前,一路笑道:“某久闻元颖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戚、秦两位将军也别跪着了,都快快请起!”
刘备走上前来,将三人扶起。跟他们寒暄几句,便即手捉刘馥手腕,同入城来。城内居民先前见城门突然关起,还以为又有强寇来袭,无不是心胆俱寒。转眼却见使君徒步与来将又说又笑,便知是使君客人,方自出来夹道相迎。刘备一壁引到府上,先令程辉去犒劳刘馥来将,旋即令人准备筵席。
刘备对他归心称赞无比,心下大悦。想到史上刘馥避难扬州时也是因为劝戚寄、秦翊两位将军归降曹操而得到曹操重任,委以东南之事,表为扬州刺史。刘馥到任后即单马造合肥,后孙权来攻,不能取胜,民因赖之。刘备又想到眼下下邳无守,而袁术在扬州虎视眈眈,非得能人把守不可,便于席上笑道:“元颖能劝得秦、戚两位将军同来归吾,吾心甚悦。吾表元颖为下邳国相,戚将军为怀宁县令,秦翊为钟离县令,不知三位可否接受?”
刘馥一愣,赶紧称谢。
刘馥道:“使君使我等接受这下邳和怀宁两职倒还可以勉强,但这钟离为扬州之地,又是使君新近所得,正是遏制袁术进入下邳的要地,怎可就轻易交给我们?不说我等都是刚刚归附,说来我等还是袁术那边投奔过来的,使君如此安排,难道就不怕我等要有他心岂不坏了大事?使君能这么安排,足可见使君对我等之信任,我等无不感激,愿效死力!”
秦翊、戚寄两位甫一到来能得县令之职很是感激,现在再听他这么一分析,顿觉刘备的大度和信任,便是赶紧叩首称谢。
刘备起先听刘馥话里之意还以为刘馥不满意他的安排,听到后来原来是为自己拉拢秦翊和戚寄两位将军的心才这么兜了一个圈子,便是高兴不已,赶紧扶他们起来:“诸位不可多礼,来来,一杯水酒,聊表敬意。恭贺三位新任,望下邳在三位治理下百姓安康,人民乐业。”
三人各自举樽,一饮而尽。
刘馥道:“听说徐州府治已由郯县迁至彭城,刚一迁到使君便即召集流民,给予粮食生产,使得远近归附,没两天人数便已翻了两翻,可喜可贺啊。”
刘备笑道:“流民能够安定,天下才能安定,此皆张子布功劳。”
刘馥微微一笑:“使君真乃贤君也!”
刘备一愣,他这‘贤君’想必是指自己不与部下争功?也不点破,只言:“惭愧惭愧,天下饥民无数,我也只能安之一隅,谈何‘贤’也?”顿了顿,突然想到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不由举酒吟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日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刘馥等哪里听过此等豪语,但觉刘备吟来气象万千,便是欢喜不已。刘馥举酒道:“刘使君心系天下百姓,示天下百姓之疾苦为己之疾苦,岂一个‘贤’字了得?”
刘备听他越说越远,但也听来十分受用,只是欢畅不已。顿了顿,道:“说到迁治,我意欲将下邳治所迁到怀宁来,不知元颖意下如何?”
刘馥拱手道:“此甚好,某也有此意。”
刘备轻哦一声:“元颖可为我道出此中原由。”
刘馥不急不慢的答道:“这怀宁虽然僻陋,但乃抗击袁术之首镇,若还依原来下邳县治,只怕袁术来时难以应对,则疲于奔命。不若在此加固城墙,扩建城市,招抚流民,蓄备士伍,远近必将归附,则袁术必然震慑不敢冒然来攻。”
刘备点头称是:“我意本是如此,只是一时未得贤人,现在我有元颖,就不怕了。”
之后几天,刘备将手头事务一力交给刘馥处理,随后召回张飞,张飞领了两千回来,又打发秦翊带了他属下一千将士往钟离赴任。
刘备与张飞道:“各地秋产已经开始,三弟可为我督运下邳、广陵、东海三地粮草,不得耽误!”
张飞领命,旋即迟疑道:“大哥,这琅邪国难道不交粮了吗?”
刘备心想臧霸能为我镇守好北门,他不来向我讨要粮草就已经不错了,还哪里指望他?想张飞也未必懂这其中关窍,也不急着跟他解释,只是哈哈一笑:“这三地运粮都有的你忙了,可还嫌少?”
张飞当然不嫌少,只嘟囔两句,也就下去,领命前往各地了。
刘备又呆了两日,接到张昭来书,说是已将张?请来彭城,要刘备回去与他相见。刘备便收拾行囊,正要起身,不意广陵急牍,说是海陵各地遭东海海贼入侵,已由沿海入江下东陵亭直逼江都,扰乱贫民,江都县令被杀。刘备不得已,只得先回书一封给张昭,让张昭好生招待,致达歉意,旋后同刘馥商议。
程辉在厅上,请命道:“某愿领兵前往,定割贼首首级与刘大人!”
刘备本意传令广陵太守陈?沿海布防,但想到海贼势大,若不能一并治之,只恐祸延扩大,势必影响秋产。再想到广陵海船甚少,欲为今后计,那必须趁现在扩充船只不可。
刘备想通这些,只淡淡笑道:“此去乃与水贼作战,为光北方之人,可习得水性?”
程辉脸上一红:“这却不懂,不过这水又有何难,我勤加练习也就是了。”
刘备哈哈一笑:“为光有此志很是可嘉,这样,我欲亲征,为光与我同去。”
程辉见又有机会立功了,高兴不已,赶紧称谢。
刘馥道:“广陵一带海贼猖獗,若使君能亲自征伐,必将扑灭,则数十年可得安宁了。”
刘备哈哈一笑,抚其手道:“我去后,这下邳就全赖元颖了。”
刘馥拱手道:“使君但教放心,某定当竭力而为!”
刘备便即点齐千余人马,一路奔赴广陵而来。广陵太守陈?远远相迎,口称其罪。刘备言道:“此不能怪公。”然后大加抚慰。也不进府治,只让他回去好好处理公案,他自己则一路往江都而来。
这海贼一伙也有两千余众,但毫无纪律,攻掠了江都杀了县令后只烧杀淫掳,也不敢遽占,只是远远的布防,其余人马则分掠旁村。刘备于是集合千余兵力直扑上来,只杀得海贼屁滚尿流,失了一半人马,便赶紧龟缩到船上,往对岸划去。
刘备收复了江都,让程辉留守,旋即又到海陵沿岸,扑捉海贼。这海贼在岸上吃了亏,便不敢逗留,只一窝蜂的往船上逃去。刘备欲追,而苦无船只。便也只得回到江都,问了情况。原来江都原也有船只,只是都被海贼占的占了,烧的烧了,所以临近几县都吃这苦,只有挨打而无还手的份。
刘备想到当初自己任命麴义副将易莫为海陵县令,让他扑捉盗贼,目的便是为了确保秋产安全。可眼见现在正值海贼猖獗,他不但没能起到作用,反而就连他自己治下也是一片乱糟糟,哪里不生气?刘备便是连夜一封书去,让易莫领兵助军。
易莫当然不敢耽误,第二天一早就领了百名吏治前来听命。
刘备见这百人精神健硕者颇少,而萎靡者实多,不由更加气愤。欲要发火,但想想还是克制了自己,反而淡淡一笑,扶其肩道:“须有辛苦了,不知这些日子以来海陵整治得如何,可有盗贼犯事?”
易莫道:“劳大人挂怀,我当初来此地时,的确正如大人所言,遍地盗贼,猖獗不已。后经我不停整治,发兵扑捉,也稍稍安顿。可没想到最近海贼趁秋产季节又活跃起来,我便赶紧组织府吏,欲要阻止其等入境。可没想到,这伙海贼居然攻入了江都,还杀了县令。我本欲向太守请令前来剿灭,不意此事会触动使君大人,更没想到使君大人你会连夜领兵而来,以致让我落后于使君。实在该死,还望使君恕罪!”
说着,跪了下来。
刘备嘴上不说,心里早已大骂:“好狡猾贼子,你有意要抵御海贼,如何自己境内贼人都平息不了,还欲管他县,分明是说谎不脸红!”
刘备也只得笑了笑,扶他起来:“须有既有意要驱杀海贼,那么此功也非须有莫属。这样,我让程将军去海陵暂时接替你的职务,以好让须有好好立功。”
易莫脸上一红,慌道:“这却不必,我来之前诸事已托付县尉处理了,想些许海贼能算得了什么,片刻即灰飞矣。也不劳程将军走这一遭,程将军留此地好好与我共同为使君大人立功才是。”
刘备见他颜色诡异,心里虽然怀疑,但还是哈哈一笑:“如此,诸位可要齐心协力了!”
第百五二:首战海贼
刘备登船来追,不意这伙海贼陆上乃土鳖,水上却是蛟龙。刘备所领士卒大多不习水性,一但登上船脑袋一阵摇缓,被风浪一吹,更不知东南西北,别说打,还未触及便即不能动弹。海贼本被追得怕了,突然看到官兵越追越慢,到后来竟见呕吐者有之,那伙海贼一见,两下一商议,居然掉过船来,反战刘备。
刘备正巴不得他们回头,赶紧指挥迎击。海贼纪律虽然松散,但船战十分精炼,两船夹一船,居然弄得刘备士卒失措,坠水者无数。
刘备让士卒放箭,只可惜船上蓄备箭矢太少,两下一射渐渐稀落。海贼见势,越发更勇,只恼得刘备手弃铁胎弓,腰拔双股剑,就要跳上贼人船首。慌的程辉赶紧拨船,口里叫道:“刘大人,且不可轻敌!”
刘备眼见贼势愈猛,而身边船只上将士虽则拼命,无奈江水何,便是不战自垮。海贼本攻势甚猛,眼见要将刘备船只围在垓下,不意居然发一声号子,全都退了下去。
刘备正自吃惊,程辉战船上前,说道:“敌人不敢与我等接仗,趁他们退却,我等正好厮杀。”
刘备本欲再追,但他也懂得好歹,知道海贼适才要是再进咫尺,自己便是势必被围其中,是生死难料也。既然对方有意放过,我又何必逼之太甚?
刘备只吩咐勒令船只靠在一起,目送敌船划回。先前刘备还以为是敌人之狡诈,欲要猛然突袭,眼见敌人船只越来越远,想想刚才的处境心里不禁骇然,想到要是再战,只怕自己难免凶多吉少。只是想不到他们既然眼见获胜,却又如何突然退却?刘备万万想不通,只得摇头作罢。
突然只听霍拉一声,转眼只见程辉啪击着胸口,却是不性水性,胸口郁闷,忍耐良久,方才将腹内阿物一吐而尽。刘备哈哈一笑,给他啪打着后背,说道:“为光,知道江南江水的厉害了?”
程辉只吐了一时,吐得腹内空空,将出醋酸,这才罢休,亦笑道:“果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