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阶梯- 第4部分

　　依旧能听到楼层下面的尖锐声音，但越来越轻。



　　都爬了大约十二三层了，加上刚才的噪音的负担，让身体象已经爬了一百多层的感觉，就想停下坐一会儿。



　　程千寻没力气说话了，继续往上面一格格阶梯的上去。天使说过，要等到第三层才能停下。



　　当又将转弯时，看到了下面的楼梯还在继续消失中，逼得刚才犹豫的人们，用尽所有力气地爬着。



　　“啊~”一声惊呼，那个胖女人摔倒了。大家回头看时，她已经双手扒在上面，而下半身跟随着楼梯消失了。



　　“不，救命，啊~！”她喘着急气惨叫着，但没人下去救他，大家自己都应接不暇了，那有空再回头救人。



　　一格楼梯消失了，又是一格，胖女人的身体随着楼梯消失了，然后慢慢到头部，最后只剩下两只粗肥的手臂，还牢牢把在楼梯上。但过了五六秒，象肉肠一般的手臂，也随着楼梯，一截一截的消失了。



　　巨大的楼梯象是倒挂在半空中一般，下命全是黑色的虚无一片。



　　不能停留，否则就会随着楼梯一起消失，消失在黑暗内的未知世界中。



　　楼下的声音渐渐传远了，程千寻好似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这声音和刚才的声音相反，如此的飘渺和动听。一时间能给人一种错觉，以为是刚才声音太过刺激大脑，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此时脚虚软，但可以不利用手支撑身体了。往上再走了几格楼梯，楼上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真好听！”就连司机也听到了，他不由自主的头抬着，看着楼梯上面，好奇地打探张望着。



　　确实非常的好听，就象童话故事里正在唱歌的美人鱼歌声，能让水手忘记自己是谁，浑浑噩噩地循着声音找去，最后掉进海中溺死。



　　如果刚才要夺人性命的催命曲，那么现在则是最为动听的安魂曲。



　　司机是男人，体质显然比她好很多。程千寻看到司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转弯处。



　　“什么声音，真好听。”身后的人也一一赶了上来。



　　从走楼梯开始的八个人，只剩下六个人了。他们虽然惊魂未定，依旧被这美妙的声音所吸引，一个个抬着个头，嘴巴微张着，象地狱里的孤魂野鬼受到上天召唤一般，带着几分梦游的表情，往上走去。



　　程千寻也跟着一步步往上去，声音并没有越来越响，而是清晰。轻柔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柳絮般的轻轻钻进耳朵，挠着痒痒。让刚才紧绷的神经，几乎要炸开的奔腾血液一下得到了舒缓。



　　好舒服，真的太舒服了，终于走到了第二层中央的转角上。



　　大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带着痴迷地驻足。因为等待大家的并不是只有血红大嘴、发出最为刺耳声音的肉球，而是另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
第7章　消失的生命
　　只见转弯的地方不象刚才还是楼梯，而是有了个平台，就象走上了一个楼面。



　　在这并不大的，大约十米宽的小楼面上，有着一个类似于游泳池的槽。



　　凹槽也并不大，深一米多，约四十平米。但是想要继续上楼梯，就必须从槽旁边穿过。



　　那优美动听的声音，正是从槽内传出的。



　　在这个完全开放深槽里，有一些从未见到过的生物正边飞边发出悠扬的歌声。



　　所有人都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目的地不是楼梯，而是深槽的方向。



　　程千寻走到槽边，是十几条灰白色的类似于美人鱼般的生物。不同的是，美人鱼是尾巴，而它们的下半节则是象幽灵一般的青烟。



　　这些生物上半身是雌性的形象，它们拥有傲人的丰胸、盈盈一握的腰肢、美丽而细长的脖颈，脸异常的美貌。只不过它们都是灰色的，象是用铅笔画出来的。



　　“真好听。”那个熊孩子的爹瞪起了眼，只见一条正在深槽内来回窜的灰色东西，见他注意了它们，它转了个圈后，停在了这男人面前。



　　“哇~！”熊孩子却吓的哭了起来，一下惊醒了同样浑浑噩噩的程千寻。她见那灰色的类似幽灵一般的美女，高雅空灵地飘在那里，线条几近完美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对着这个已经痴迷的男人伸出了细长的手指，诱惑般的勾了勾。



　　“爹，它是妖怪，快走，我们快走。”熊孩子大声哭闹着，拉扯着他父亲往后退。



　　“哈~”那原本美丽的脸突然变成了魑魅魍魉般恐怖异常的脸，猛地冲着熊孩子瞪着几乎爆出整个的白色眼珠子，张开的嘴里、上下两排都是如同鲨鱼一般的锋利牙齿。



　　“娘！”熊孩子吓得一声尖叫，扑到了自己母亲的胸前，将面埋在了他母亲的怀中。



　　那女人一下由浑噩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的老公微张着嘴，脸正一点点贴近深槽里那个女鬼抿嘴微笑的脸。



　　女人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扯过自己的男人，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随即就坐在地上双手拍地的大哭大嚎了起来：“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呀，老娘帮你生了儿子，你出去打工，老娘整天的累死累死的伺候你老老少少一家子，你一回来就被被这狐媚的鬼东西给勾了魂，你怎么对得起老娘呀！”



　　男人也醒了过来，赶紧地去扶自己的老婆。



　　程千寻发觉那个司机以及戴信物的女孩，他们跟正微笑对着面前也冲着他们笑的鬼女，而那两个鬼女也冲着他们抿嘴笑着。。。



　　好象有点不对劲，司机和女孩的头发上怎么有了白色？程千寻再仔细一看，赖在地上的女人以及拉扯她的男人，头发上也开始出现了白色的发丝。



　　怎么会？程千寻将自己剪到腋下的长发撸到前面，顿时大惊失色。



　　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而且白发的数量越来越多。



　　“快走，否则我们很快都会老的！”程千寻冲着所有人大吼了起来。原来这里会吸掉人类的青春，那悠扬动人的天籁也是催命曲。停留得越久，就越是老。



　　“什么？”女人和男人这两口子相互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他们从三十岁都不到，已经成为了霜染两鬓、头发有些花白的中老年人了。



　　“它们都是妖怪，妖怪！”熊孩子并没有长高，但头发上也开始出现了几根白发了。



　　“快跑，快！”程千寻大吼着，见司机和女孩还在痴迷中，浑然不知他们已经是满头白发，皱纹布上了脸。



　　女人也不敢再赖在地上了，双手撑地，发觉起不来，急着喊：“孩子他爹，帮帮我。”



　　男人伸手去拉，但显然已经老得没力气了，幸好还有个孩子在，一起帮忙下拉女人起来了。



　　程千寻正要逃命，司机和女孩就在旁边，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老死，于是伸手去拉，没能拖走他们。



　　该死！她咬了咬牙，对准了女孩的脸用足了力气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女孩终于清醒了过来，捂着脸颊愕然地扭头看着她，吃惊地异常地：“你。。。你。。。。”



　　第一个你字是被打吃惊，而第二个你字则是惊讶于面前站着的都是老年人。



　　熊孩子一见如此，跑到司机旁边，用脚对准了司机的膝盖踹了两脚。见没用，于是伸出手就对着中间位置用力一捏。



　　“嗷~！”司机几乎是跳起来的。



　　“还不快逃！”程千寻想大叫一声，可声音已嘶哑晦暗。大家已是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再不走就要成死人，说不定不久后就腐朽成为了灰烬。



　　朝着三层拼命的跑，此时程千寻发觉双脚就象灌了铅一般沉重，看了看其他人，除了年纪最小的熊孩子，其他人都是弯腰屈膝、象足有八十岁的老人走路模样。



　　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到了楼梯，大家尽量快的远离这些能发出优美动听歌声的女鬼。



　　才爬了一半，程千寻感觉已经走都走不动了，于是象刚才一样，用双手帮忙。



　　一伸出手，就发现自己的手象是枯树枝一般，皮又薄又皱布满了老年斑，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里，血液一下下流过。



　　“我的手。。。”熊孩子的妈惊呼了起来，但发出的嘶哑声音是苍老而颤抖着。



　　“快，快爬。”熊孩子的爸手脚并用努力往上爬。



　　“爹，娘，你们快点呀！”熊孩子年轻个二十岁，虽然已是小老头，但至少还能用脚行走。



　　“我不行了！”女人几乎是带着哭腔地道。



　　“快，快到了。就那么十几阶了！”男人鼓励着。



　　程千寻咬紧牙关，却发现满嘴的牙已松动，几乎快掉下来了。她一定也老得惨不忍睹。



　　要么死，要么活下去。大家拼着意志，托着苍老得几乎快报废的肉身往上不停的爬。



　　“第二层不要停留。。。”天使的话果然就是提示她。但刚才的情况，先是极度的尖锐噪音，转换成悠扬的歌声，任何人都会放松警惕。



　　“老子不能死，不能死。。。”司机边爬边嘴里喷着口水和白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放弃。



　　“就快到了，快到了！”男孩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小老头，不停边缓慢地走，边给他爹妈打气。



　　悠扬的歌声渐渐远了，但显然还是起作用的，只不过起到的作用随着音量减少。大家都在用残存的生命继续爬着，哪怕已经累得不想再动，也不敢停下。



　　当爬到楼梯旋转的地方，看到出现了红色亮光，而且随着爬上去的每一步，红色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第8章　蛇果酒
　　红光越来越亮，而声音渐渐被甩到了身后，终于再也听不到时，他们到达了一个平面，而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



　　匍匐在地上的程千寻，花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头抬起。眼前朦朦胧胧的，她用手背颤抖地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清。



　　好似做梦一般，眼前出现了一个吧台，完全照着人类酒吧吧台的设计。木头的长桌、上面挂着许多、各种盛酒的玻璃酒杯，而后面则是装满各种酒和饮料的柜子。吧台顶上的灯光，将吧台照得红艳艳的，很暖。而台前也按照标准的依次摆放着几只高脚可旋转的小黑皮高椅。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小背心、还打着红色的领结的酒保站在后面。



　　这酒保四十岁上下，高鼻、深棕的眼睛，同样深棕色的头发用发油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市侩的职业笑容。看样子象是外国人，却用极为纯正流利的汉语道：“请过来吧，这里有免费的酒水，可以供各位客人恢复体力。”



　　恍若真踏进了一个酒吧间，但此时没有刺耳的噪声，也没有美人鱼一般的天籁迷幻曲，大家都脑子清楚的知道，这个看似普通得不要再普通的酒保，一定不是普通人。



　　看着笑容可掬的酒保，笑的时候眼角带着几条鱼尾纹，显得越发的狡诈。



　　所有人都犹豫了，这不要是个陷阱。



　　“第三层停下，可以喝，但千万不要打赌。”天使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程千寻虚软的双臂支撑起几乎快要入土的衰老身体，挣扎着爬坐上了高脚椅上。



　　她趴在桌面，累得心脏如同打鼓，浑身冒虚汗，累得象马上死了一般。开口说话后，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咽了下口水，但嘴里就象塞了棉花一般，很干、没有什么知觉。



　　再说话，终于有声音了，这声音苍老而嘶哑，象是别人说出来的一样：“谢谢！”



　　酒保挂着商业的笑容，抬手从头顶整齐插在特制架子上，倒挂的杯子中取下一个，还非常细心的用一条雪白的布擦了擦。再从柜台下拿起剩下大半瓶的酒瓶，拔开上面塞着的木塞，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鲜红色的酒。



　　“请！”半杯红得刺眼的酒被无声地推到跟前。



　　“别喝。”戴信物的女孩见程千寻双手颤抖地捧起了酒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程千寻停了停，看着光滑的酒杯映出自己此时的样子。。。一个鸡皮鹤发、老得肉都干瘪的人是谁？



　　程千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对着酒杯晃了晃头，而里面那个满脸都是皱纹的，也跟着她的动作摇了摇头。



　　果然就是她，一种悲痛感顿时油然而生，谁能看得出，这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在不久前还是个年轻人？



　　“喝吧，保证是有益的。”酒保笑得奸猾似狐狸。



　　“就剩下一口气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程千寻带着忿恨和绝望等各种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绪，“咕咚咕咚”的将双手捧着的酒杯内所有红得刺眼的液体，全部喝了下去。



　　这酒看上去红得有问题，但味道并不是很差，有着几分酸甜、还有一些苦涩。带着果香和淡淡的酒味液体，从喉咙滑下，程千寻感觉到一股力量从酒中透进了体内。



　　伸出了手，她惊喜地看到原本如鸡爪一般枯槁的手，那满是黑斑的皮肤，好似在水中的干肉皮，慢慢地舒展开来。好似刚才失去的活力，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显而易见的，其他人眨了眨老眼昏花的眼睛，确定确实没有看错。立即如同发了疯一般挣扎着扑向了吧台，颤抖地朝着酒保伸出了手，恳求着：“给我，我也要。。。”



　　“不要急，都有，都有的。”酒保不慌不忙地一一倒着酒，带着英式的夸张优雅，推到了每个人跟前。



　　每个人一拿到酒，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随后欣喜若狂看着自己的手，从干枯树枝又变回为原来的样子。他们的银白色头发，也如同染色一般，陆续变为了黑色。



　　“传说中蛇果酿的酒味道很好吧？这杯只是普通的，慢慢喝，正好休息一下。”酒保拿起了另一个酒杯，倒了杯酒绿色的酒，推到程千寻跟前，随后为其他人继续倒酒。



　　后面的路不知道会如何，也许又是难以忍受、身心都会煎熬的路，确实稍微调整休息一下。



　　程千寻坐在高脚椅上，小嗫了口，酒微带薄荷的清香，少量的刺激着舌尖，疲惫不堪的神经好似也跟着清醒了起来。



　　酒保将酒推到司机和熊孩子父亲的时候，却是说：“这里的酒水免费的，觉得好喝就多喝点，没关系。”



　　既然如此，那熊孩子的父亲喝完了一杯又要了一杯，很快的三四杯下肚，脸有点微红了。



　　“别喝了，万一醉了怎么上去？”女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酒保边倒酒，边笑容可掬的道：“放心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可以休息一下，待会儿会让你们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反正是免费的，现在不喝，等死了就喝不到了！”这男人的脸越发红了，又点了一杯。



　　听到今天就结束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气氛一下变得舒缓了许多。



　　“光喝酒没什么意思，要不玩个小游戏吧。”酒保从吧台下取出了一个象是鱼缸一般的圆形玻璃缸，里面全是一张张折叠好的小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