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舒见王灿突地不言不语,满脸都是惊怒之色,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灿忙摇头说什么。
李家别墅位于临江东路的灵泉山脚下,环境清悠,景色怡人。距离学校不过2公里路程。王灿瞧着周围成片老旧居民区,便笑道:“若是这一带拆迁,你们家可又能赚上一笔了!”
“不会拆迁的!”
李云舒的语气笃定得令王灿意外,他笑道:“我们村早几年前就规划了,你们这里又位于市区,留着这些老旧建筑多影响市容?怎么会不拆迁?”
“临江东路以前叫李家湾,2006年才改的名。当时市政府已经将这一片规划成高档的商住小区,说要打造西都后花园。我爷爷是个很恋旧的人,不想李家人世世代代生养的地方被折腾得面目全非,就动用关系否决了方案,然后出钱买下了灵泉山周围70年的土地使用权。”
“嗬!”王灿惊笑道,“好几千亩呐,那得花多少钱?”
“我爷爷定下了规矩,居民们要搬出去由他补贴钱款,不愿搬随便住多久都可以。大家若要改造小区,他出一半的钱,剩下一半由各家各户集资。房子破旧成这样,不是我们不愿意出钱,是大家觉得没必要改建,只要住着舒心就行,何必在乎好坏?”
这话当真说到王灿心里去了。
李家的别墅固然豪华宽敞,但他却一刻也不想多呆。家里瓦屋虽然破旧,但温馨熟悉,即便住一辈子他也不觉得腻烦。
“如果我以后有钱了,也把瓦房村给买下来,不准胡乱规划,不准拆迁!”
李云舒嫣然一笑,未作置评。
【046 来自班长的约会】
四中今天的教学秩序完全乱了,就连高三也未能幸免。
市纪委的人带走了副校长孙伯海,还把所有的老师都叫去问话,同时还发出公告,说有学生知道孙伯海及别的校领导、老师有违法违纪行为的,欢迎举报。
王灿和李云舒到学校时,郭志豪刚被问完话回来,正在训斥不守纪律的学生。见他俩到了,便让王灿去一趟行政楼,说纪委的人有话要问他。全班同学马蜂似地嗡嗡议论了起来,说王灿怎么会和李云舒走到一起呢?郭志豪这下可就真飙了,拍着桌子大骂起来,言语极尽刻薄之能。
纪委的问题直接而又尖锐,容不得人有半点回旋含糊。幸得王灿早有准备,轻而易举地蒙混了过去。
问他网上疯传的教育局副局长杨德容贪腐堕落的帖子是不是他发的,他说不是,不知道谁发的。问他知不知道杨德容贪腐的事,他说不知道。又问他知不知道孙伯海的贪腐行径,他就说听同学们常说起,但没有亲眼见过。
虽然身为蓬城窝案的关键人物,但直指王灿与之有关联的证据几乎没有,纪委的人也不能拿他测谎逼供,几句话问完便让他签字走人了。
见他平安无恙,最激动的还是薛真真。好在这丫头感情虽然丰富,但并不爱哭,不然就有得王灿头疼了。
方奎也是真心为王灿的命运担心,见面之后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还红着眼眶说:“师父,你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王灿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啐道:“担心就担心,什么叫担心死了?操!”
方奎嘿嘿一笑,瞅着王灿毫发无损,压低嗓门问道:“师父,他们……那个,没对你怎么样吧?”
“谁?”
“就是公安局的!”
“那你问他们去。”
“那师父,你知道那个现场直播怎么回事吗?不可能是公安局的人自己在整自己吧?!你说是不是!”
“我哪知道?”王灿嘿嘿地道,“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笑得既阴且冷,浑像索命得逞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方奎缩了缩脖子,嘀咕着今天怎么有点冷呢?就感慨地说:“也不知是哪位大侠知道你要落难,伸出援手相救,不然……师父,他们都说是杨超在背后使坏搞你,真是这样吗?”
王灿没有作声。方奎的话像一道警钟在他的心底敲响。
为了彻底搞垮杨超的靠山,他把此事闹得忒大了,甚至连国家公共安全部的内网都给黑掉。如今效应有了,杨超的靠山肯定也会倒掉,但国家又岂会置直播事件不闻不问?必会在暗中严加调查。按谁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的疑罪原则,他必然会成为重点的调查对象。一旦被公共安全部的人盯上,他还要不要过安宁日子了?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在网上伪造个路见不平的‘大侠’身份,将这起事件的责任担下来,不然麻烦就会源源不断。
方奎见他想得出神,就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说在想中午是看了大头再回家吃饭,还是吃了饭再去看大头。方奎说肯定是吃了饭再去,还说今天中午他请客,就当是庆祝他免遭大难,还说要把李云舒和薛真真也一并叫上。见王灿没有反对,就兴冲冲地去安排了。
**********
方奎安排的中午饭王灿没能吃了,因为李云舒主动约会他了。
当时第三节下课——说是上课,其实全在自习,看书的没几个,要么在传字条,要么在玩手机,只要不闹腾出声引来老师就行——李云舒走到王灿身边,“中午有空吗?”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冰冷生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王灿本在瞧着行政楼的热闹,一听见她问,惊诧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问我?”
“你的表情很伤人耶。别拿我当怪物,好不好?”
“不是拿你当怪物,是……算了,你直说有什么事吧!”
“一起吃个饭吧,再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王灿听到前面半句时,血压顷时就往上飙,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但当李云舒的下半句说出口后,不但血压立马恢复正常,心里还涌起老大的失落。可仔细一品味这话,顿时又兴奋起来了。
吃饭不是重点,甚至一起吃饭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李云舒愿意把她的朋友介绍给他。同学四年了,还从不曾听说过李云舒将校外的朋友介绍给同学过。这是不是说明李云舒对他格外看重呢?
“只有我吗?”
“当然,我连真真都没有叫!”
“是吗?”王灿努力想装得若无其事,可澎湃的情绪实在不受控制,眨个眼的功夫便将脸膛涨得通红了。他想躲避,可周围也没个地方;他想顾左右而言他,脑子像卡了壳,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李云舒瞧在眼里,非但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还格格地笑着说:“这让你很难为情吗?那我就当你答应啰?!”
王灿确实难为情到了极点,他好不容易驯服了恶龙般肆虐的情绪,抓着脑门尴尬地道:“那个,其实,我就是很意外。好了,别笑话我了,我不觉得我的反应很丢人……”
李云舒略一失神,眼里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便又恢复了素常的冷漠,“那……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便转身走开了。
从昨天傍晚到这一刻,不到20个小时里,王灿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最梦幻、最难忘的一切。真的,不管活到多少岁,不管再经历多少的大风大浪,这十多个小时必成为王灿记忆中最璀璨的明珠之一。而在这颗明珠里,李云舒必成为最清晰的烙印。
原来李云舒待他并不友好,而他待李云舒更像仇人,可所有的隔阂,所有的陌生,所有的鸿沟,所有的所有……都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烟消云散了。尽管他还不太习惯跟她和气相处,友好言语,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亲近,甚或是亲密。
一想到‘亲密’这个字眼,王灿的浑身就燥热得像火在烧。冷静下来后,他又忍不住去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时下岂不正值清秋之节?
虽没有离别,但……算了,想那许多作甚呢?还是珍惜眼前吧。花开之时尚且不折,难道要等花落之后对枝空叹吗?
【047 阿吉的异变】
刚从校门里出来,王灿就被与李云舒相聊甚欢的柳方斌吸引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认识,非但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可事实上那张脸他又从不曾见过。
会是谁呢?
柳方斌也感觉到了来自王灿的注视,他停止了谈话,扭头望了过来。
完全不用李云舒从中介绍,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王灿!”柳方斌看过王灿的身份证照片,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柳方斌!东海龙王!”王灿大笑着迎了上去,与柳方斌伸来的手握作了一处,然后又彼此拥抱,像分别多年的故友。
“你们已经认识了吗?”李云舒走过去纳闷地问。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地摇头说。
“那,那我就不明白了!”
直到两年以后,王灿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眼不能认出素未蒙面的柳方斌。但现在却觉得这很奇妙,但他确确实实是认了出来。
东海龙王是柳方斌的绰号,被称为‘东方网络世界的擎天一柱’。他的攻防技术未必一流,但他对系统的理解和控制绝对是超一流的。这些天王灿没少在网络上厮混,对柳方斌的故事和经历自然也了解颇多。
这是一顿很奇怪的饭。本是李云舒牵头安排的,可最终她却成了无关紧要的陪衬,自始至终都只有看着王灿和柳方斌热烈而又激烈地讨论着各种问题,完全插不上一句话。这也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余的。
柳方斌38岁,王灿18岁,一个70后,一个90后,年龄相差整20岁,因为共同的爱好跨越了年代的桎梏,结成了无所不谈的知交。
可惜王灿是高中生,而且下午还有课,不然柳方斌定会拉着他谈上三天三夜方休。
临告别时,柳方斌突然说:“王灿,你来我们公司吧,我给你当副手!”
“你没开玩笑吧?”王灿笑道。
“一万个认真。”柳方斌说,“以你的能力,继续读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完全可以预见到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打造出网络世界里有史以来最安全的平台。再没有人能够撼得动我们!”
这番豪言壮语点燃了王灿的激情,使得他差一点就答应了下来。幸得李云舒及时说道:“柳老师,我怎么觉得你在拐卖人口呢?就算王灿他能答应你,他爸妈也未必会答应!”
一提到父母,王灿的激情迅速地冷却了下来。他笑道:“是啊,龙王,现在提这事还太早了点。”
柳方斌只得发出极其遗憾地叹息。
**********
因为太多的老师需要协助调查孙伯海贪腐事件,四中在下午三点以后就宣布提前放学,连晚自习也取消了。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王灿和方奎、薛真真一道去医院探视了大头,这才赶回家去。
刚到大工业区路口,就见阿吉箭矢般飞奔而来,绕着他的左右兴奋地狂吠。
王灿已经能够毫无障碍地读懂阿吉想法,他也能感受到它心底强烈的守护**。他很震撼,但更感动,似乎已经无法拿阿吉当一条狗来看待了。
想当初父亲把瘦得只剩一层皮的阿吉从狗贩子手里买下来时,他甚至有些瞧不起它,不想要它。两年过去了,他非但再也离不开它,甚至还把它当成了除了父母之外最最亲近的家庭成员。
路过神武科技园时,阿吉朝着园区大门吠叫了两声,眼里尽是仇恨。王灿吃了一惊,喝斥道:“阿吉!”
阿吉望着他,显得有些委屈。
王灿轻轻地拍了拍阿吉的头,“记住,别去招惹他们!”尽管他也恨神武科技,但他却知道以目前的能力,是无法撬动这头巨无霸的。与其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还不如静待时机,一击必杀。
阿吉呜呜地低鸣了两声,似乎在问:“你难道不恨他们吗?”
“怎么不恨?”王灿咬牙切齿地道,“可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实力才是!”
“什么是实力?”阿吉汪汪地叫着问。
“实力就是打败所有敌人的能力。对你来说就是不但能够战胜最强大的同类,还要能够战胜懂得使用各种工具对付你的人。如果你能够做得到,我就不会再担心你的安危了!”
“我一定能够做得到的!”阿吉仰起头来,高傲地朝天吠叫,那模样和神情,浑像是传说中啸月的天狼。
王灿心中一动,问道:“阿吉,你是不是被人注射过超能血清?”
“没有!”阿吉说。
“那你怎么会出现异常状况?”
“可能是因为你的血……”
“我的血……”王灿立即想到那天逃出来后被阿吉营救的一幕。为了不让他窒息而死,阿吉将他从烂泥里拖了出去来还用舌头舔开了蒙住的口鼻。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使得血液中的012超能基因入侵到了阿吉体内?
天呐,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
晚饭后,王灿看了会书,见时间还早,便说出去走走。罗群英说:“就在村里逛逛吧,别走远了。小心天黑了一会儿看不见路!”王灿应说知道了,招呼上阿吉便出门了。
出了村子,王灿见天光还亮,便朝着芭蕉岭走了去。
芭蕉岭是一座牛屎样的小山头,爬上爬下也要不了半个小时。以前岭上还有几丛芭蕉,自打被人承包了栽种桃树后,便再也见不着了。
王灿一口气爬上坡顶,望着四下里逐渐亮起的簇簇灯火,心下没由来的涌起一阵伤感。
这段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镇日里还要忙着学习,几乎都没功夫去想还能活多久的事,倒也活得充实而坦然。老人们都说凡事经不得一个想字,越想就越要生出事非。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事情终究是客观存在的,不是不想它就不存在了的。
就像这012的副作用,若是不去想它就不会反作,他倒宁愿两板砖把自己敲成失忆。
大力神到手了,安玄贞开的中药也在吃,可它们于012的副作用无异于杯水车薪,哪能浇灭得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呢?
这段时间他已经将脑子里神武科技的资料碎片整合了起来,剔除了无用的,剩下的几乎都是专利技术存档,除了少数因为缺少关键数据无法复原,大多数都还有再利用的价值。
“神武科技号称天朝第一创新型科技企业,他们的专利技术应该能值不少钱,回头拿到黑市上去卖了,即便我有什么不测,这些钱也足够爸妈养老……”
生命的脆弱令人感慨。尽管012超能血清带给他的改变令人振奋和惊喜,但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所有美好的憧想都变得毫无价值和意义了。他时常在想:“若是有法子能让我活下去,不管它有多艰难,多不可思议,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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