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又站了起来,恳切地道:“多谢方老慈悲。”
方仲信抬手虚按,“你坐下,听我说。我是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郎中,除了吃饭的本事,也就还会两下拳脚。”起身走了过来,见王灿又要站起,就说:“你坐着别动,我瞧瞧你的筋骨。”用那双鹰爪般枯瘦的大手在王灿身上各个部位拿捏了起来。这越捏下去就越惊异,最后不免失声赞叹道:“真是罕见的资质呀。小伙子,你若不是有这身怪病,得一名师指点,不出三五年便能小有成就!”
王灿只是呵呵直笑。
“有想好学什么了吗?”
“一切听从方老安排!”
“好。那我就先教你五禽戏,再授你太极拳。如何?”
五禽戏和太极拳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强身锻炼之术,毫无出奇之处,若换作别人定会大为失望。可王灿不是来学武的,而是来寻增强体质,保命延年的法门的。若是方仲信教授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盖世神功’,他反而还会怀疑到底适不适合自己这号身板练。
武林高手他从不奢望,甚至连半点兴趣也没有,能好好的多活几天,那才是最重要的。对于方仲信的教学方案,王灿当然没有意见,也没资格提意见。
“你每周需得抽出时间来上一堂课,每次一到两小时。能办到吗?”
“没问题。”王灿盘算着道。
“至于学费么……”
方仲信话没说完,王灿就忙着抢断道:“我家有钱,这点方老不用担心!”
“是吗?”方仲信笑道,“你是怕我少收或是不收吧?这是没有的事。不过呢我不缺钱,而且我生平也不曾收过人的学费,没道理为你破了戒。你家既是农村的,大可将地里种的当季瓜果蔬果给我带些来,这便足够了。”
王灿心下涌起老大的感激,本想说两句恭维的话,又怕方仲信不爱听,就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这一次的授课是从下午三点开始的。
方仲信是个奇人,虽不坐诊了,但每天都会花上五到六个小时研制药膏,设计改良现有的外科医疗器材。
与会客室一帘之隔的便是他的工作室,一共有三间,打通连成了一片。第一间是器材设计和改良室,第二间是药膏配置和研发室,第三间是档案存储和书籍查阅室。方仲信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诉王灿:前两间他可以随意进出,但不得将东西带走,第三间没得到准许禁止入内。
因为没有专门的场地,方仲信便在第一间的器材设计和改良室教授王灿锻炼之法。他先将五禽戏的历史渊源和发展变迁作了详细的讲述,接着简单地阐述了其中蕴含的哲理,便将鹤戏演示了一遍,问王灿有什么感想。
【049 野兽派也有梦想】
王灿挠着脑门笑道:“挺简单的呀!”
方仲信笑道:“是啊,简单。天地间的至理莫不蕴藏在看似简单的万事万物中。你万不可因为它简单就心怀轻视,那样就别指望领悟到它的精髓,真正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
接下来方仲信就被王灿可怕的记忆给震住了。他原以为王灿说的‘照着方玲的套路耍了一遍’带有相当的自夸成分,没想到王灿非但没有自夸,反而还表述得很谦虚。在看完王灿丝毫不差地演练完鹤戏套路之后,他的心中就被不可思议填满了,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好小子,你可让我开眼界了呀!”也没有当面夸奖,而是不动声色地将熊、虎、鹿、猿四个套路演示了,见王灿还是能够轻松地原样照搬,不出半点偏差,这才算是被彻底折服了。
不到四点,方仲信就提前宣布今天的授课结束。他叮嘱王灿以后每天最少挤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练习,万不可懈怠,不然就达不到强身健体的目的。还说王灿的体质非比寻常,切忌追求超越,只在‘力所能及’上下功夫最好。
王灿一一领教,又约定下周日上午再来,便恭敬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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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楼上下来,便见熊一样的方奎打从斜里冲出来,拉着他问:“师父,怎么样,老爷子都教你什么了?”
“五禽戏!”
“五禽戏?”方奎满脸的诡异,讪讪地道,“他怎么教你这个?”言下很是觉得鄙夷。
“你觉得它不好?”
“跟广播体招一样,练一百年也没半点用。他没教你青城派的功夫吗?”
王灿斜吊着眼将方奎上下打量了一番,讥笑道:“你丫的小说看得太多,脑子秀逗了吧?还青城派,我有《葵花宝典》,你学不学?”
“不是……”方奎着了急,将王灿拉到一旁,轻声道,“咱们家老爷子真是青城派嫡传弟子,手上功夫硬着呢。那个少林方丈很牛b吧,可见着他也得叫一声‘前辈’!别这样瞧我,我真不是在吹牛!”
“就算他是风清扬、独孤求败又怎样?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呀!”
“师父……”方奎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俨然深为王灿不能领悟他的一番苦心而恼火,“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们家老爷子可是一座宝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你既然得了这个机会,岂能空手而归?快,快去求他另外教你一套!”
“方老既然这样厉害,为什么不教你一招半式?你可是他的亲孙子呀!”
“那个,那个……”方奎闪过一抹尴尬,旋就苦叹一声,黯然地道,“也不怕你知道:他说我资质不好,不教我!不然我又岂会老受方玲的欺负?”
“那不就结了!”王灿白了方奎一眼,“你资质不好,我就很好?”
“那不可能呀,你那么厉害,方玲在你手下弱得跟三岁娃儿似的。哦,我明白了,他肯定是教你了什么厉害的功夫,叮嘱你不准告诉人去,就像方玲一样,是不是?”
王灿使着劲敲了方奎一记爆栗,骂道:“难怪方老不肯教你,就你这猪脑子,除了会瞎想还会什么?操,给我滚一边凉快去!”掀开方奎就走。
方奎愣怔了一下,又追上来,嘻嘻地笑道:“其实师父,就算老爷子没教你他压箱底的本事那也没什么,你的身手已经够厉害了,不定比他还厉害呢。咱们没必要羡慕人家,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王灿悲哀地瞧着方奎,“现在我算明白方老是对的了。”
“什么对的?”
“不教你功夫!”
“师父,你说什么呀,我不明白!”
“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王灿懒得再跟方奎掰扯,就问他把张小勇安置到哪了,现在他想去瞧瞧。
方奎让他等一等。跑去停车场把他的那辆丰田霸道又开了出来,载上王灿往城南而去。
出城后,王灿瞧着方奎还在朝着大工业区的方向开去,便问:“你到底把他安置哪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方奎神秘兮兮地道。
“你别把他给我弄丢了就行!”
“对了师父,我都忘了问你,那个张小勇是干嘛的?不会是逃犯吧!”
“操,逃犯我敢收留?”
“那倒也是!”
方奎不爱多问,实心办事,没有城府的特点是王灿最喜欢的。以前和他不熟,相处的机会少之以少,总觉得这家伙块头大,头脑简单,唯暴力是论,是个没内涵的野兽派。现在才知道他也天真、也梦幻、也有追求、也有很多惹人喜欢的优点。
这一路绕到神武科技园的左侧,方奎才在路边停下了车来。
“这里?”王灿不无惊恐地叫道,心说,“难道方奎把张小勇给弄回神武科技园了?没这么巧合的事吧!”
还好,方奎只是把张小勇安置到了与神武科技园隔街相望的天瑞制药厂里。
从外面来看,天瑞制药厂分明已经荒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大门锈蚀斑剥,墙头杂草丛生,鸟来鼠往,见人不惊。
方奎说天瑞制药厂是他爷爷苦心经营起来的中药饮片制造厂,除了满足自家诊所的供应外,还向蓬城的药店和医院提供药材。奈何老头子医术虽好,经营实在无方,连年亏损之下,只得弃手不干。厂区的租期是10年,如今还有3年才约满,又盘转不出去,只得让它荒在这了。
张小勇和看守厂房的老陆住在一起。方奎对老陆说张小勇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为可怜才收留的他,要老陆别声张。为了彻底封死老陆的嘴,答应每个月加500块的工资,另外还多给了1000块,算作是张小勇的生活使费。老陆得了大好处,又有个人可供使唤,更重要的是赢得了小老板的信任,自然不会乱说了。
王灿和方奎到的时候,老陆正在洗菜准备做晚饭。见张小勇人不在,方奎就问人去哪了。老陆努着嘴说成天都在楼顶呆着,除了吃饭的时候很少下来,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丢下东西说他这就去把人叫下来。
王灿道:“不用,你忙,我去看看!”
【050 好活,你敢接么?】
张小勇像雕像一样蹲在杂草丛生的扶栏后面,愣呆呆地瞧着对面的神武科技园,连王灿走到了身边也不知道。他的眼里满是哀伤,欲哭无泪,让王灿想到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是不是很舍不得?”王灿在张小勇身边坐了下来。
张小勇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猛地一抽,脸色刷地就全白了。待认出来人是王灿后,也老半晌才回复了血色。“你,你来了呀……”他强笑道。
“你已经回不去了,”王灿本想挖苦上几句的,但舍身处地地一想,又觉得张小勇其实很可怜,很值得同情,没必要再在他受伤的心上撒盐了,“何必恋恋不舍呢?人一辈子总会经历许多的改变,就让曾经的一切都成为历史吧!”
张小勇嗯了一声,将头低埋了下去。王灿看到几滴清泪滚落。
“你的身份信息我已经伪造好了,身份证过几天就能寄到。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必再担心被人追杀。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去吧!”
“你不是说要建试验室么?”张小勇抹掉眼泪笑问道。
“是啊,我想。但短期内貌似不太可能,20亿哪那么容易搞到?”
“我等你。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就等到你赚够20亿!”
“为什么?”王灿惊问道,他实在不能理解张小勇的坚持。
“因为……”张小勇长叹了一声,悠悠地道,“因为除了搞超能血清研究,别的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不想做……”
一个天才的废物。
王灿这才明白张小勇在哭什么。
离开了神武科技,他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是,茫茫社会,它就成了垃圾一样的存在,几乎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或许他也可以加入类似的机构继续他的研究生涯,但那却极有可能让他丢了性命——曾经的家就在对面,几乎触手可及,让他如何能不伤感?
“放心吧,我会尽快的!”王灿拍着张小勇的肩膀保证道。
怎么个尽快法呢?
20亿呀!
**********
新的一周里,王灿干成了两件事:第一件,分别从体彩和福彩的奖池里捞走了1300多万,手里能动用的资金便有了2000万;第二件是把钟山给雇了下来。
钟山现年42岁,蓬城临江区人,毕业于松江戏剧学院戏剧影视导演专业,原本就职于蓬城电视台,因得罪了有靠山的同事被解聘。这几年干着文化下乡的活,挣几个辛苦钱,活得很是憋屈。
这天王灿找上门去时,钟山的老婆正吵着要离婚。说和钟山同届松戏毕业的,谁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国际知名?就他反成了个民工。女儿读大学的学费要靠助学贷款;买房子更是没法指望的事;家里还有俩生病的老年人要奉养;一年到头买件新衣服都没法指望。这日子她是没法过下去了。
钟山也不争辩,默默地挨着痛骂,只得将一腔郁闷发泄到烟卷上。王灿的出现让钟山很意外,他问道:“怎么,有事吗?”想往家里让,奈何老婆正在气头上,只得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才好。
“是有点事情跟你谈,方便不?!”
钟山苦笑道:“怎么不方便?方便得很!走吧,楼下茶馆里说!”
“又有什么好活么?”落座之后,钟山笑着问道。上次演了一回司机,前后几个小时就赚了3000块,比他一个月的工资都高。这样的好事他可是时常想着再遇上一回。
“是呀,好活。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好活岂有不敢接的?说吧,这次又演什么!”
“演老板,演大老板!”
“这个没问题。什么时间,地方在哪,要演给什么人看,你给我说说,我好回去排下剧本!”
“地方暂时在蓬城,所有人都是观看者。时间嘛,可能是三个月,五个月,也可能是三年、五年!怎样,有兴趣吗?”
钟山诧异的笑道:“有这样演的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其实很简单!”王灿道,“我出钱,你来注册公司当老板,你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忠实地执行我给你下达的指令;第二件是把公司的局面给我维持住。至于是赚钱还是亏损,不需要你负责。这下该明白了吧!”
钟山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神情极不自然起来。
王灿笑道:“放心吧,绝不会是犯法的勾当!”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就是个演戏的,根本不懂做生意。你为什么不去找职业经理人?”
“我要找的就是会演戏,会演各种戏的人,唯独不需要职业经理人。想想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万一以后你要我干非法的勾当呢?毕竟公司的法人是我,一旦出了事,背责任的也是我,而不是你!”
“你可以拒绝,可以走人,怎么样都可以。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为什么非得做不可?”
钟山笑了。说实话,这确实是一桩再好不过的活,报酬肯定不会少,工作内容既体面又风光,谁不接谁就是傻子。可就是因为它太好了,钟山又觉得它太过于诡异,不敢相信是真的。但是已经42岁的他深知,如果再不冒险一搏,这辈子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好,我接了!”
王灿打了个响指,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牛皮纸袋推到钟山面前,“你要做的我都已经写好了,尽快去办吧。钱要是不够花再跟我说。我得赶回去上课了,再见!”
钟山见他要走,忙站起来道:“那个……好,我会尽快办好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
“谢谢。那个,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要不阿灿吧,总之别叫我老板就行!”
“阿灿?好像有点不够尊敬吧?”钟山苦笑道。
“尊不尊敬在心里,而不在嘴上。”
王灿走后,钟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袋。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份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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