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协奏曲- 第6部分

　　　　“神圣盟约？”苏心里一动，不过表情依旧冷漠，“只会说大话的家伙……想杀我们，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我知道啊，你们的身份真是不得了呢……人类的圣侍者与龙族的圣侍者，对吗？”男人嘴角一扬，瞳孔深处仿佛藏着一根针，“苏斯托克，还有赛利赞亚厄尔科特，对不对？特别是后一位，居然还是出身加拉蒂亚龙族呢。真是没想到，你的主人竟然会大度到收留这么野蛮的种族，你应该庆幸你不是挪西康龙族，不然的话……”

　　　　“闭嘴！”

　　　　之前一直表现得很轻松的赛利赞亚忽然低吼道，生生打断了男子的话：“想死的话，我现在就让你如愿！”

　　　　“我可没说我想死。”男子认真地说道，“哦对了，真是失礼，我居然忘记报上自己的名字，那样你们死了的话都不知道是谁杀的，简直太悲惨了……空天，这是我的名字。”

　　　　“你！”

　　　　赛利赞亚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如此狂妄的话语，还有游戏一般的态度……是把圣侍者当成什么了？

　　　　“好啦，废话就说这么多——”

　　　　“小心！”

　　　　空天的话还没说完，苏忽然面色大变，几乎在同时，赛利赞亚也是一惊，身体本能地朝左移动了几托亚，刚好避开了自天空中袭来的闪电。

　　　　“轰！”

　　　　大地微微一颤，赛利赞亚之前站的地方已经多了一个深坑，几条细丝状的闪电如无头苍蝇般地乱撞了一会，自行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时，空间猛烈地波动起来，空天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魔导杖，顶端的蓝宝石正闪烁着诡异的光——然而，刚才的闪电并不是他释放的。

　　　　“那是……什么东西？！”纵然是一直神色冷酷的无畏女战士苏，此时也不得不动容了，因为就在空天的身后，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傲然屹立着，几乎肉眼可见的红色魔气肆意扩散而出，将沾染到的树木全部化为灰烬。

　　　　“……这种大恶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年轻的龙族也无法保持刚才的从容，甚至于他的震惊比苏还要大。

　　　　“哎呀，被你认出来了呢。”空天轻挥魔杖，六个蓝色的魔眼状能量球浮现在他的身边，“不错，不然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独自过来？当然啦，召唤这个大家伙需要一点时间——而这不正是你们提供给我的吗？”

　　　　“可恶……”苏将身体重心放低，调动着全身的魔力。

　　　　“确实小看你了，看来这些年的安逸生活让我大意了。”赛利赞亚的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心念急转，“苏，你去对付空天，我来挡住戮魔！”

　　　　“明白。”苏点头，脚下一用力，顿时如同流星一般划破黑夜，直逼空天！

　　　　“嗯？”

　　　　魔法师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发愣。一直到等了片刻后还不见老师说话的帝波催促起来，这才猛地回神。

　　　　“不好意思，可能是有点累了，所以不小心走神……”

　　　　伊亚莱斯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努力使思绪回归到之前准备说的事上。

　　　　“身为龙族的一员，一些关于龙的事情不能不知道。之前是担心你难以接受，所以才决定现在再告诉你。”魔法师翻开书本的第一页，破例让少年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这是……”

　　　　少年的瞳孔收缩起来，虽然很早之前就亲身体验过龙的形态，但是这八年来他并没有再次恢复本体，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那具幼龙的身体有什么霸气可言，而现在……

　　　　苏从来不会质疑身边这条龙的策略，一方面在于自己不擅长，另一方面在于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很了解自己的同伴，和外表不同，赛利赞亚的内心其实非常细腻，虽然爱玩但从来没有耽误过正事，所以才会听从他的安排。

　　　　实际上赛利赞亚这么说确实是有自己的考虑，一来空天身为魔法师，一旦被战斗系的苏近身就会很被动，二来戮魔那么大的体型，恐怕不是苏的双刀可以应付的。尽管身为圣侍者不可能没有几个压箱底的招数，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出来的。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这样的组合是很合理的，不管是身为执法者之下最强人类的苏还是可以轻易把水、风、暗三属性玩出花的巨龙法师赛利赞亚，都是在整个世界上属于顶尖的存在，更何况两人联手，能够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情况几乎没有。

　　　　然而，是“几乎”没有。

　　　　诡异的夜色里，黑暗的浪潮翻滚不休。

　　　　整片森林已经被彻底夷为平地，到处都是被轰击出来的深坑和沟壑，地面上凝结着冰层，有些地方的泥土呈现出被腐蚀的状态，鲜红的血液不要钱似地泼洒着，仿佛在昭示着刚才发生的战斗的残酷。

　　　　苏尽力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支撑自己的双刃上。强忍住胸口翻腾的血气，她抬头看向前面，拥有红色左眼的魔法师空天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他的衣服也有点脏乱，但无论是护身结界、蓝色魔眼还是多出来的两架人形魔导兵器，都是完好的样子！

　　　　“遇到麻烦了啊，这次。”赛利赞亚苦笑着后退几步，瘫倒在苏的身边。尽管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但是苏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内脏已经被严重震伤，只是因为龙族强大的体质才没有表现出异常。

　　　　庞大的戮魔也收起了攻势，退到空天的身后，这显然是因为空天命令的缘故，因为他胸口正中央那个紫色的水晶球还在释放着极端危险的魔力波动，这说明他的杀意远远没有被满足。

　　　　“做的不错啊，两位。”空天飞身跃上戮魔的头顶，优雅地挥动魔导杖，“在我和奇尔格拉斯的全力攻击下能够坚持这么久而不败，甚至还让奇尔格拉斯受伤了，身为那些家伙的走狗，你们已经可以瞑目了。那么，还有什么遗言吗？”

　　　　苏没有说话，她看到空天的眼中带着笑意，像是在谈论吃饭喝水一样平凡的事情一样，谈论着自己的性命，然后指挥着大恶魔走了过来。

　　　　“我说……”

　　　　“嗯？”

　　　　空天微微侧过头，却看到赛利赞亚慢慢地起身，他的脸被阴影笼罩着，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现在就下结论……有点早了吧。”

　　　　空天心里发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的龙族身上正在爆发出一种令人震撼的力压迫气势。手上不由得一颤，正要命戮魔先解决掉这个变数，却发现已经晚了一步。

　　　　赛利赞亚猛地抬头，墨蓝色的眼睛此时竟然变成了金色的竖瞳。不等空天有任何动作，他全身白光大现，下一刻无数魔力气流凭空产生，并汇聚成漩涡的形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吞噬了进去！随后空气里轰然一声，一道震得人胸口发闷的音波扩散开来，同时水、风、暗三重魔法灵子呈环状层层爆发，似乎一位魔法的君王正下令它们臣服。

　　　　“斯托克小姐，你还真能忍……算了我怕了你了，这次回去以后准备好补偿我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原地，光芒散去后，一条身长二十多托亚的蓝色巨龙在月光下展露出巨大的身形，低沉而响亮的声音在空气中来回震动，即使强如戮魔也不得不暂时后退几步。

　　　　“抱歉，不过我的真正实力一旦爆发，不是你可以掩饰得住的。”虽然语气依旧平静，不过苏发愣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震惊。她和赛利赞亚是同伴，不过由于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也没经历过这么危险的战斗，所以赛利赞亚此前从来没有恢复过自己的本体，现在突然间看到龙族，还是与自己平时认知里完全不同的龙族，难免会有些失态。

　　　　与书里提到的生长着巨大双翼的龙族不同，眼前的蓝龙身体修长纤细，巨口中白色的气流吞吞吐吐，金色龙瞳深处满是不可撼动的威严，虽然没有翅膀，但仍然轻松地浮在半空中。虽然少了一分强大霸气，却多了一分神秘优雅。

　　　　这就是统治了加拉蒂亚大陆数千年，与们一直抗衡的存在么……

　　　　“有段时间没恢复本体了，真是怀念这种感觉……呐，的白痴，现在轮到你说遗言了。”

　　　　蓝色巨龙的话语中带了点嬉笑的意味，但是那种君临天下的威压依旧让空天冷汗连连。更糟糕的是，蓝龙越靠近，戮魔就越后退——原本无法无天的大恶魔，在面对龙族的强者时也不得不选择了退让！

　　　　“没想到……”

　　　　空天脸色数变，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一点：绝大多数的龙族在人类形态的时候可以发挥出自身八成的实力，因为他们的人类身躯不过是个幻影，本质上依旧是龙的身躯在行动。但是对于圣侍者这种掌握了一定的法则力量的高级别巨龙来说，只有在本体的时候才能最大限度地将法则力量展现出来——也就是说，赛利赞亚恢复本体后，实力将成倍提升！

　　　　另外，似乎那个叫苏的女人，也隐藏了一些东西……

　　　　大地微微震动起来，众人脚下隐约裂开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痕。原本面色苍白的空天心神一动，收敛了之前的不安，再次换上了嘲讽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看样子死神好像暂时不准备收走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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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暗的历史
　　　　“老师……这就是龙么？”

　　　　帝波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图画，那是占据了整整两面纸的巨大彩色绘画。一条金色的巨龙正昂首怒吼，仿佛在向苍天发出愤怒的质问。巨龙有着熔化黄金般耀眼的鳞片，一对高昂的龙角不屈地在头顶绽放。他的眼睛散发着火焰一般的神光，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满是令人遍体生寒的利齿，血红色的舌头似乎在吞吐着准备择人而噬。巨龙的左前爪搭载一块岩石上，那足以匹敌神兵利器的巨爪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一条粗长的尾巴在身后随意摆动着。

　　　　似乎是用了特殊的作图技巧，明明是静态的画面，却在帝波的眼里生生显现出动态的场景，这对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来说，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

　　　　“不错。这正是当年的维德希斯龙族之真实形态。”魔法师深深地看着帝波，“放心，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变成这个样子的。”

　　　　“真的真的？好棒啊！”

　　　　帝波几乎要欢呼出来了，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幸成为这样一个帅气种族的一员，他就觉得心跳剧烈起来——毕竟对一个孩子来说，有谁不喜欢威风凛凛的形象呢？

　　　　“对了老师，我的同族在哪里？既然要去传承的地方，找一条龙做向导的话不是更方便吗？”

　　　　兴奋之余，帝波很快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身体有些发抖。这些年，尽管是以人类的形象存在，但当初觉醒的那一幕可以说是将龙的印记深深根植在了他的心里，所以他才不喜欢人群，所以……他才会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遇到同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

　　　　然而，魔法师并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眼神黯淡下来，顿了顿，将书本合上了。

　　　　“老师？”

　　　　少年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结合这些年的见闻和之前老师的话，心里很快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其实，他还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找不到。”

　　　　“？！”

　　　　几乎要惊叫出来，帝波原本热切的脸迅速苍白，脑子“嗡”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几乎是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帝波睁大眼睛望向老师，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思考了。

　　　　不要说……不要说出来，求求你……

　　　　心底有个很微弱的声音在挣扎着，试图抗拒这个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的结果。但是随后，魔法师平板仿佛是背课文一样的声音无情地在耳边响起，彻底泯灭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三百多年前，天空教会信奉的女神宣称龙族是邪恶的存在，他们妄图统治整个大陆。于是在教会的带领下，各国勇士纷纷加入了剿灭龙族的行列里。几年后，维德希斯大陆上再也看不到一条龙。”

　　　　“这就是现实，帝波。很遗憾，龙族，已经可以说是灭亡了。”

　　　　“……”

　　　　心脏狠狠地收缩成一团，然后被无形的大手肆意蹂躏着，最后撕成碎片。短促的惊呼后，帝波直直地盯着魔法师冷漠的苍青色眼眸，像是已经失去了灵魂。

　　　　伊亚莱斯这次很罕见地没有说什么，似乎完全不顾及这个自己一向喜爱的学生，他的眼神深处酝酿着寒冬的风暴，下一刻就要爆发而出。

　　　　“……”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帝波俊朗的面孔上悲伤的浪潮起伏不定，眼圈红红的，让伊亚莱斯觉得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承受能力还不如他。魔法师虽然表面上仍然冷漠如冰，但是看着这样一个曾经一个队少年因为自己的话而消沉难过，心里不由得有点松动了。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早了点呢？

　　　　时间，就在两人的对视中悄悄流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连伊亚莱斯自己都觉得应该放弃的时候，少年那清爽干净的声音就这样穿过空气的阻隔，坚定而缓慢地流入魔法师的耳中，经过耳膜的扩大，在心底激荡起滔天的波浪。

　　　　“还有我啊。”

　　　　少年低着头，消退了之前的迷茫和悲伤，语气异常地安静：“老师也说过不能放弃希望的吧。即使是身为龙族的末裔，我也有应该做，而且不得不做的事。无论是复仇也好，找出真相也好，总得有人站出来背负责任。况且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能像那天一样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吗？那样的话……这八年，又到底算什么呢？”

　　　　伊亚莱斯从来都波澜不惊的眼睛里这次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震撼，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几乎是发着抖地将帝波拉进怀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先是愣了一下，帝波随后清晰地感觉到了老师心中的波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明白，今天，自己终于做了一件让老师发自内心高兴的事情。

　　　　“……好孩子，以后就辛苦你了。”

　　　　“嗯，我会加油的。”

　　　　感受着怀中少年颀长而匀称的身体，魔法师忽然觉得他已经距离自己很远了。尽管这些年都是生活在一起，是自己教给他基础的课程，也是自己为他讲述那些无比珍贵的人生财富，然而，也许自己并不真的了解他在想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甚至说，八年前那一场对自己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的灭门灾祸，其实在这个少年内心扎下的根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计。

　　　　帝波，这位维德希斯龙族的后裔，终于在这个夜晚完成蜕变，走向了只属于他的道路。

　　　　但是……

　　　　怀里少年的温度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伊亚莱斯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