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让你们难为,今后我的股份交给岑经理,这样一来岑经理应该是段氏最大的股东,如你们所愿,我让出董事长的位子,由岑经理担任。”
他笑得肆意,来到岑纯面前,不管岑纯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说:“岑董事长,今后段氏就交给你了。”
岑纯无语,对着段业把白眼翻出花样,咬牙小声道:“你玩儿什么?”
段业只当作没听见,他兀自甩下‘身后炸成一锅的股东们,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岑纯早憋不住,立刻跟出去,追上他:“你搞什么?怎么不事先跟我对好词?”
段业走的很快,头也不回:“要对什么词?对了,待会我就让律师把股权转让协议弄出来,我签好了让秘书送给你。”
“可别觉得你占了我大便宜,段氏现在这一大摊乱,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岑纯拦住他,正色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撇开段氏的烂摊子一走了之?”
段业回答得很干脆:“没错,你就当帮我个忙。小生有消息了,我必须赶过去。”
岑纯看着他,不再说话。他见识到了段业得知儿子不见了的消息时的狂躁不安,那不是他认识已久的业哥,但是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岑纯却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了。
段业本就是一个胆大肆意又非常有分寸的人,最后到底该如何对待他养了十六年的宝贝,他没有立场担心也无权过问。
他明白现在就算段氏要破产,也阻止不了段业现在去找儿子。
他最后只说:“段氏我先帮你看着,等你把小生接回来我再还给你。”
段业昨天尝试着回拨那通电话,却打不通,派人查了下,是通过网络打出来的,来源于南方的D市。
恰巧这时候郑沅给他打电话,说知道小生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报了警。段业想到小混蛋情愿先打电话找他不甚亲密的舅舅寻求帮助都不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晚他就得到消息,警察查获了那个传销窝点,解救了好几个小青年,其中就有来自他们市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
那就是他的小混蛋和那个拐走他的女学生没错了。
上午交待完了公司的事情,他下午就立刻飞往D市,直奔警察局领人,可警察给他看的两个学生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宝贝。
段业的焦躁无处发泄,一拳头打裂了警局里的茶几,手上鲜血淋漓,他眼神冰冷地望着两个被吓坏了的小青年,问:“段心生人呢?”
有警察过来拦他,怕他闹事,段业推开他,声音像含了冰,问道:“我现在只要找到他就不计较你们把他骗来离家出走的事,现在,你们告诉我,他人呢?”
夏春被吓得哭出来,她抖着声音,哭着说:“我们被警察带出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呜呜,我对不起段心生,都是我不好,我们不该一起跑出来的……”
段业被她哭得暴躁顿起,旁边的警察生怕他再砸坏警局的东西,急忙把他领出来,安慰他:“段先生也别太着急了,兴许是您儿子害怕躲起来了,我们警方会在那附近加派人手帮你找人的。”
段业虽然来之前已经找人打通了关系,但是如今远在他乡,办事总归没那么方便。他只能拜托他们尽力帮忙找,自己也不能闲着,弄了辆车打算去那附近找。
没想到他刚出警局,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不敢大意,停车专心地接起来:“哪位?”
“段总现在应该来D市了吧?是不是没见到儿子所以很着急?”
段业呼吸骤紧,沉声道:“小陆?”
小陆呵呵地笑:“难得段总还记得我的声音,真是令人唏嘘呢!”
“小生在你那儿?”段业不自觉抓紧了手机。
“对呀,我这不打电话告诉段总呢嘛,您呀,反应总是这么快。”
“对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现在睡得可香了,看起来甜津津的,这么诱人的宝贝儿你怎么舍得让他往外跑,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所以啊,段总您快来把他领走吧!”
“对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要不然坏人知道了,你的宝贝就危险啦!”
小陆像是在跟段业叙旧,声音和煦不紧不慢还撒着娇,然而这声音在段业耳里更加剧了他的不安。
段业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发动车子,说:“我不告诉别人,你把地址告诉我。”
段业对D市不熟,好在小陆给的地址并不难找,那是一个旧码头,旁边荒无人烟,靠近海岸的地方耸立着一些礁石,海浪很大,吹打着礁石,发出的声音显得周围空旷而宁静。
段业跑到码头上放眼望去,并没有看见小陆,更没有看见段心生,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陆的电话:“我到了,你们人呢?”
接着他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段业转过身,看见小陆开着一辆车从远处的灌木丛里出来。段心生嘴巴被封住,被绑坐在副驾驶,头发被海风吹起,脸上的伤显而易见。
段心生看见父亲,呜咽着挣扎起来。
小陆按住他,冲段业笑道:“段总,好久不见。”
段业几乎要咬断牙齿,他眼神像刀子落在小陆身上,说:“小陆,我自问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不薄,我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你需要钱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小陆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说:“段业,你别的都很好,床上功夫也特别好,对不对小生?你见过的。就是自大这一点很不好,哦,还有一点,冷血。”
小陆眼神蓦地变冷,森然道:“我今天就要你为之前的冷血付出代价!”
段业越发不解,问:“你到底是谁?”
小陆哈哈大笑:“段总,我姓陈,叫小陆,陆是名字,不是姓氏,你总记不住。”
“……你是为了陈正明?当初陈正明落的那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这怨不得我。”
“他咎由自取没错!可小齐有什么错?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吃了多少苦才熬到匹配的骨髓,可就是这时候你切断了他的医疗费来源,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罪魁祸首的人就是你!”
他本来想利用陈正明的资金漏洞搞垮段氏,让段业尝尝坐牢的滋味,没想到到头来段业只是交了罚款,如今还能好好地做他的段总,凭什么!
小陆眼里显出一丝癫狂,后又浮现温柔,他望着远处的海面,嘴角噙着笑,说:“小齐最喜欢海,他之前一直在跟我说,等他病好了就跟我一起来看海……可是他连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
话刚说完,他突然猛地发动车子冲向段业,段心生吓得闷叫一声,紧闭双眼。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他急忙睁开眼去寻段业,看见段业没有被撞到才舒了口气,接着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目眦欲裂地瞪着小陆,嘴里不甚清楚地怒吼:“你这个变态!”
小陆直接一巴掌甩得他头晕眼花,他凑近段心生,说:“你不是讨厌他嘛,都离家出走了,还在乎他的死活干嘛?”
他又调转车头,对着段业道:“段总,你再躲的话,这车子说不定就开海里去了。你愿意看着你的宝贝儿子沉海吗?”
段业喘着气爬起来,他看着小陆,说:“你要报复的是我,与我儿子无关,你把他放了,我让你绑。”
“啧啧啧,好一出感人的父子情深。”小陆摇头叹道,“我又改主意了。我要你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说完车子极速地往高处冲,那里是海边的一块断崖,汹涌的海浪用力地拍打着断崖下面的礁石。
小陆将车停在半路,拖着被绑着手脚的段心生往断崖处走,到了崖边,他转身对追上来的段业说:“站住!最后看一眼你的宝贝儿子吧,今天风大浪大,指不定被吹哪儿去了——唔!”
段心生趁他不注意,低头跳起来一脑袋撞到小陆的鼻子,段业看准时机箭步冲上去将小陆拉离段心生身边,再连续几拳头下去,将小陆揍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
他这才赶紧跑到段心生身边,拿掉他嘴里的东西,段心生得了声终于哭叫着喊爸爸,段业连声安抚儿子没事了没事了,一边捧着儿子青肿的脸不断亲吻,他失而复得的宝贝,简直不知道如何亲吻才能表达他内心的酸胀。
最后他封住了他的宝贝不断哭叫着喊爸爸的嘴巴,辗转舔舐,舌头滑过牙龈,舔过上腭,长驱直入安抚里面颤抖的舌尖,勾着它来到自己嘴里,安抚自己重新归位的心脏。
段业吻得动情忘我,直把段心生的脸憋得通红才放开,段业喘着气,怒道:“离家出走……回家收拾你!”就要去解段心生的手脚。
段心生从混沌的脑袋里得出一丝清明,还来不及消化刚刚那咸湿的吻,就看见不远处小陆坐进了车里,他满脸是血地露出可怖的笑容。
“爸爸小心!”车子发动的瞬间,段心生只来得及叫出这句话,接着便被段业一个大力退推向一边,他沿着山坡滚下来,头顶撞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血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透过朦胧的视线他看见父亲的身体与车子一起飞了出去,又落下来,掉进了汹涌的海浪里。
他感觉黑暗笼罩了他的整个世界。
32。
段心生梦到了十三岁生日那天的场景。恰逢他升初中,家里给他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会,但是他记得自己并不开心。
那天早上他穿上帅气的燕尾服,父亲单膝跪在他面前,托起他一只手亲吻,表情虔诚又揶揄:“我的小王子,今天希望得到什么生日礼物,臣下都将满足你。”
他那时候脸虽然是红的,但依然俯视着父亲,一本正经道:“如果不能令我满意该当何罪?”
父亲眼带笑意望进他眼里:“但凭处置。”
在这之后心情一直都是愉快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开心的呢?
对了,他找不到父亲。
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大人们都在喝酒逗乐,他从同龄人的游戏里回神之后便没见了父亲。
他询问母亲,母亲从一群男人的包围里抽出一丝不耐,告诉他可能在楼上。
他窃喜父亲是否在准备给自己惊喜,便偷偷上楼去找。找了几个房间都没人,他喝了点果酒有点头晕,便随便找了间房的沙发躺下。
没躺多久,房门从外面打开又关上,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正高兴,可父亲的话却让他下意识藏匿自己。
“小骚‘货,想了我一晚上了吧?”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软绵绵地呻吟着:“好哥哥,快给我……”
一阵窸窣摩擦声,啧啧的亲吻声,肉‘体的撞击声,两人的呻吟声……段心生躲在沙发靠背后,那些声音争前恐后地往他耳朵里窜,里面还夹杂着父亲沉沉的叹息声,他像只受惊的小雀,忍不住扑棱起了翅膀,撞倒了花瓶,打开了房间的灯。
在门口赤身开干的两人受到了同样的惊吓,一个惊叫着扑到另一个怀里。
他满脸讽刺恶毒地望着父亲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话未说完,拿起手边另一只花瓶扔过去。
没砸中,段业带着怀里的人闪到一边,推开那人叫他穿衣服出去。他只在看见段心生的一瞬间有惊讶,随即平静下来,倒是先声夺人:“你偷偷躲在这里干什么?”
“来收你的礼物啊!”他依旧在笑,“你猜我对这个礼物满意吗?我告诉你,我觉得很恶心,很肮脏,很想吐!”
“我十三岁你送我这么大个礼物,成年你是不是要送一个更大的啊?!你恶不恶心!”
他发泄完就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让他作呕的房间,可冲出房门的时候被父亲拦住:“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火气已经烧到了太阳穴,耳朵鼻子都快冒气了,哪里能分神感受到父亲已经濒临怒气的边缘。他不断地试图挣开父亲的钳制,嘴里依然毫不留情:“别碰我!我嫌你恶心!”
然后就被揍了。
二话不说,脱了裤子开打。
他一开始扯开嗓子大喊杀人了,后来只有哇哇求饶,却也不顶用,父亲铁了心要揍他一顿。
直到他哭都哭不出来,父亲停了手,问:“知道错了吗?”
他抽噎着:“知……道……”
他哪里知道,只等父亲放了手,马上逃开,大喊:“我没有错!你这个法西斯!恶棍!流氓!我讨厌你!”生怕再次被抓住,急忙往楼下跑,却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从二楼滚了下去。
宾客哗然。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父亲歉疚的眼正望着他,他像刚从晨间苏醒,懵懂地问:“爸爸,我的礼物呢?”
段心生醒了过来,入眼一片白色,他稍微回想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在医院。转了转眼珠,看见王妈在旁边打盹。
他轻轻摇醒她,开口便问:“王妈,爸爸呢?”
王妈先是看见他醒了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接着便黯然抹泪,她摸着小少爷的头发,安慰他:“小少爷别着急,先生会找到的。”
段心生心里一梗,之后才从王妈的话里得知那场事故里小陆当场死亡,而段业掉海失踪,生死未卜。
他点点头,说:“我相信爸爸。”便不再找爸爸,又闭眼安静地睡着了。
段心生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出院那天岑纯带着律师来了。
他拿出一叠文件给段心生,说:“这是业哥的遗产交接,你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另外,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之前业哥交给我保管的,本来我说等他接你回来就还给他,现在直接还给你是一样。没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签字了。”
段心生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岑纯,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我爸爸的东西你还给他本人就是,为什么要给我?”
岑纯沉默片刻,他在段心生旁边坐下,握住他精瘦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小生,警方搜寻了一个礼拜没有结果,已经判定他死亡,就算找到了,也是被泡浮肿了的尸体。你爸爸已经死了,你长大了,该学会承担责任了。”
段心生猛地推开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浮起一个冷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胡说八道!”
他站起来,说:“我回家了,爸爸如果回来会去家里找我的。”
岑纯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他看着段心生用力挺直的脊背,少年的天已经塌下来了,脊背挺的再直,也太脆弱,经不起任何压力。
他叹道:“段业,就算这次你是故意玩儿我们我也不会揍你……你是认真的吗?”
赶上暑假,段心生可以窝在家里,除了正常的吃饭睡觉,他每天把自己锁在书房画画。
他已经画满了八本画册,画到第九本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他回头,父亲站在门后,身上穿着那日在D市的一身,脸上有点风尘,却依然帅气飞扬。
段心生立刻扑上去,紧紧抱着父亲,脸埋进父亲的脖子,偷偷地掉眼泪:“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段业强壮的胳膊轻易把他抱起来,手掌拍打他的屁股佯怒道:“怎么这么轻,不好好吃饭吧,该打。”
段心生双腿缠着段业的腰身,呜咽着:“你不回来我就不好好吃饭!”
段业轻笑,看到了地上的画册,问道:“这是画的什么呢?这么多。”
段心生赶紧从他身上扭下来,收起散落一地的画,企图把他们藏起来。
段业抓住他的手,就着把画递到眼前,眼里风流逆转,似笑非笑道:“看来我的宝贝儿想我想得不行,都睹画思人了。”
段心生伸手要去撕那画,恼羞道:“呸,想得美你,我画着玩儿的!”
段业率先抢过来,又嘴快在他的宝贝儿红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温柔如水:“宝贝儿,我也很想你。”
段心生快要沉溺在这温柔里,他的眼睛又开始淌泪,流泪之前,他扑上去一口咬在段业的嘴唇上:“你骗人!”
段业“嘶”的一声受痛,他捏着他的下巴稍微退开,将他锁进眼里:“我不骗你……”话音落进两人相缠的唇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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