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返身走到暴乱的街上,混乱一片,杀声震天。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和平相处呢?!我叹了口气,走过去,上了五大街,进入一条通往住处的小巷,巷道两边有许多娼妓在向路过的男人招揽生意。这些娼妓大都年老色衰,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对经过她们面前的男人们看着,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似的看着,用眼睛贪婪地问对方去不去玩。
一个三十来岁的娼妓长得还算妖媚。我经过她面前,打量了她一下。
她忙挤出笑说:“去玩吗?”她说这话时就像在说你买不买东西一样的平淡。
我说:“不去。”我知道她说去玩的内含。
她便不作声了,脸色又无精力似的恢复到木木的。
我忽然不知怎么了,觉得内心很酸楚,止不住又回头。她脸上又显出一丝希望的神色,笑了笑说:“去吧,开心一下嘛。”
我问:“去哪?”
她笑得活泛了,说:“就在前面,很近,走吧。”
她好像很急似的,说完就朝前走。
我像做梦一样,跟在她后面。她带我过了马路,走到一处破烂的楼里,打开一间房门,里面有两个很小的女孩脏兮兮地坐在地上玩几个空着的破烂小瓶子,也许这就是这对小姐妹的玩具。她们见到她进来,叫了声:“妈妈。”她像没事似的对孩子们说:“你们到外面去玩会儿,妈妈要做点事。就在门口玩,别走远了,知道吗。”孩子们很乖巧地从地上爬起,大一点的女孩拉着小一点的女孩走出了门。然后,她把门关上,走过来说:“一百块,先给钱。”一边说,一边脱衣服。
我忙说:“我不做。”
她脱了一半衣服,听我这么一说,愣了一下,把衣服拉下来,脸黑起,说:“你不做,也得给钱。”
我说:“我给你五十吧。”这回我明白了,我是好奇才跟她来的,现在我的好奇劲没有了,只有恶心。
她厉声道:“不行,是你不做的。我们的规矩,叫了就得付一百。你要是做,就做一下。”说着又脱衣服,“快点脱了衣服做。”她脱了上衣露出一对像过度疲劳的疲沓沓的大奶子。
我恶心地把一张五十元丢给她,转身就走。她发疯似的上前抓住我,说:“不给一百块钱,休想走出去。”他这一喊,有三个男人推开门冲了进来,恶狠狠地朝我骂骂咧咧。“他妈的找死。把钱拿来,不然,打死你。”
他们这么一闹。我顿时对她最后一点的同情心也泯灭了,一肚子恶心。我说:“要钱没有。”
三个男人听我这么一说,举起手里的棍子朝我扑打过来。
我就势一个横扫腿,三五两下就将他们打趴在地,他们一个个跪地求饶。我憎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走出了门。在门口,两个小女孩惊恐地缩在角落里,她们用仇恨的眼神怯生生地望着我。我看了她们一眼,就下楼去,在楼道的拐弯处,忽然一只瓶子从上面砸了下来。我一闪,躲过,抬头一看,那大一点的小女孩连忙把头缩回去。
我走出楼道,迎面碰见欣儿。前些天我在陈飞家又见过她两次,她是陈飞的堂姐,叫陈欣,小名叫欣儿。她手里拎着一包食品,有啤酒和一些零食、水果。她一眼就认出了我,笑着上前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尴尬地说:“我我……”
她眼睛一翘,笑道:“哦——,是不是来找小姐了。憋不住了,是吧,要是想,我可以为你服务呀,免费也行的。”
我板起脸说:“哪跟哪。”
她哈哈大笑道:“还脸红呢。不说了,你去哪?”
“我去哪,干嘛告诉你。”我赌气道,说完就走。
她忙上前来拉我,说:“到了家门口了,上去玩玩吧。”
我收住脚,问:“你住这儿?”
“暂时的。”
我跟着她上到五楼,她打开门,里面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小单间,中间被木板隔开,形成两个小间。有一个跟她同样大的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闷热,只穿着内衣内裤,光溜溜的身子,白皙如雪的皮肤上纹了些古怪的图案。她见到我们便懒洋洋地问陈欣,“你朋友啊?”
陈欣把食品袋放到小桌上,说:“啊。”又对我客气地说:“你随便坐吧。”那女孩懒洋洋地站起来,朝我“嗨”了一声。我不好意思看她,别扭地回了她一声:“嗨。”她走进隔壁房里去了。
我问陈欣。“你不是有一室一厅的房子,干嘛住这么个破地方呀。”
陈欣笑道:“你是说那个地方,是吧。”
“是啊。”
“那是我花三十块钱租的一夜房,我们办这种事那能带到自己住的地方呢。”
“噢。”
陈欣拿了几个苹果用漏篮装着到厨房里去洗。她说:“你最近还好吧?”
“还行。”
“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正找呢。”
“现在找工作比登天还难,没有靠山的人是很找到好工作的。”
“嗯。”
她端着漏篮出来,把一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我说:“给。”
我摆摆手,客气道:“谢谢,我不吃。”
她咯咯地笑道:“吃吧,你还怕我下药害你呀。”
那女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走了出来,径自走到桌边从篮里拿起一只苹果,说:“吃苹果。喂,欣儿你买了套子没有。”
欣儿脸倏地红了一下,又白了一下,冲她说:“有苹果吃,闭上乌鸭嘴。”
那女孩好想才知道自己失言一样,吐了吐舌头,然后朝我说:“不吃苹果,喝啤酒吧。”说着就拿起一罐啤酒朝我扔来。
我连忙接住。
欣儿搬了一条凳子坐到我对面的桌前,咬了一口苹果,沙沙地吃着。
那女孩又坐回沙发上看她的言情剧。
我拉开啤酒罐,正要往嘴里喝,欣儿叫道:“别喝。”
我问:“为什么?”
她说:“你不怕里面下了药。”
我冲她斜了一眼,说:“你不请我喝,就直说嘛,干嘛这么小气说里面有毒呢。”
欣儿说:“你喝吧喝吧,到时我们两个把你一刀刀割下来煮着吃。”
那女孩说:“你们俩在说什么呀,搞不懂你们。要不要我出去一下啊。”
欣儿用手朝她连连做着推的姿势,说:“去吧,去吧,没人留你。”
那女孩真的起来,笑得很暧昧,说:“我正要去她们那儿打几圈去,祝你们玩的开心点。”
欣儿朝她骂道:“玩你个死人头,赌鬼。”
那女孩走进了隔壁房里,在里面说:“今天我不说你,你少激怒我。”
我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气氛愈来愈尴尬,喝着啤酒发着傻笑。不一会儿,那女孩穿了身短袖透明的紫色紧身衣,里面的纹胸都一览无遗,下身穿着白色直筒裤,身材极佳,要不是一个妓女(我猜她肯定是妓女),这女孩真够动人的。那女孩离去后,房子里只剩下我跟欣儿,我并不感到拘束,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喝啤酒吃苹果,也没吱声,空气显得更加不自然了。
我问:“你男朋友呢?”
“谁呀?”
“上次,”我一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他还跟我打架来着。”
“噢,那王八蛋死了。”
“死了?!”
她扑哧笑道:“瞧你这个样,真够天真的。我跟他分手了。”
我明白了,但又问:“为什么要分手呢?”
“和不来,就分手呃。”
我想也是,哪个男人真的会爱上一个做妓的女人呢,不然,杜十娘也不会抱着百宝箱投河自尽了。
她说:“喂。”
我问:“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找小姐了?说实话。你要是有这方面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些朋友,她们很干净的。”
“没有,你信吗?”
“你不说算了。”
我被她这么一说,只好把刚才的真实原委告诉了她。她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傻得真够可爱的。”
“我真的想了解一下她的生活状况,觉得她太可怜了,就想跟她去看看。”
“幸好你有武艺,不然你这个好心的大傻瓜早被他们抢光了。”
“为什么?”
“这你还不懂。”
我摇头表示真的不懂。
她解释道:“她把你带去,你要是老实,他们还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要是你那样搞,她当然会叫人搞你呃。还有啊,她们还算是好的,有些像我这种年轻漂亮的女孩把你们带去,十有八九,连女人——摸不到,反会被他们一帮人,把你的钱全抢了,打你一顿。”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垃圾堆里的苍蝇有多种,有些苍蝇是不值得同情的,因为它们自身就是病菌。
“嗨,嗨。”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几晃,问:“发什么愣了,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我说:“我在想莫泊桑。”
“莫泊桑是谁呀?”
“莫泊桑是19世纪法国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在一千多年前,他曾经写过一篇短篇小说《母亲》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是个妓女。”我说到这儿,看到她的脸色因听到妓女两个字而阴了下来,便把后面想说那女主人公的情形就有点像我今天所碰到的那个女人差不多的话吞回去。她们都是带着孩子在**,不同的只是时代变了,但人生的苦难没有变,人性的丑恶却变得更加丑恶了。
我见她不高兴,便不好说什么了,只觉得空气里又是愈来愈尴尬起来。我于是站了起来,说:“我要走了。”
她也站了起来,挤出笑容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我说:“什么问题,你问吧。”
她低下头,又抬起头,眼睛盯着我问:“你是不是瞧不起妓女,觉得我们脏。”
我沉默,不好回答她。
她叹了口气,说:“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忙说:“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她上前来推着我向门口走,说:“我心里明白,你不要说了。”
我被她推到门边,她拉开门,沉着脸说:“再见!”
我说:“你听我解释。”
她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是贱人。”
我了解她,她是为了养活陈飞的一家,而被迫走上**路,不像有些女孩自甘堕落。我同情她,说:“你不要误会嘛。”
她松开手,说:“对了,你最近没有工作,我手头有点钱。你等一下,我给你拿去。”
我忙拉住她的手,说:“不用了,我有办法弄到钱。你留着用吧。陈飞可能还没告诉你吧。”
“什么?”
“陈飞五天前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香格东拉酒店当服务生。比以前的那份工作好多了。”
她高兴了,说:“是吗?”
“嗯。”
“我有几天没回过家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今天得回去看看去。你去吗?”我想了想,反正没事,就说:“那好吧,我陪你去。”
她高兴地跳起来,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不一会儿,她换了身长袖绿色的上衣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高跟凉鞋。
陈飞正在屋里准备去酒店接班,穿了一身新制服,很神气。小杰果真没走丢,正趴在厅里的桌上写一些奶奶教他的生字。如今穷人很多孩子都无钱上学,就靠家长的那点知识水平,在家里教着,学着。
小杰见到陈欣,乐蹦乐跳地从椅子上下来,跑到陈欣跟前,叫道:“姐,你怎么来了。”陈欣把手里一袋刚买的桃子递给小杰,说:“不欢迎姐姐呀。”小杰接过桃子,笑得嘴都合不拢,说:“天天都想姐姐来。”
陈欣拍了一下小杰的头,说:“就你嘴巴甜。”
陈飞高兴地跑过来,先叫了声平哥,然后叫姐,说:“你们怎么这么巧,一块来了。”
我被陈飞这么一问,有些不好回答。
陈欣抢道:“我们在路上碰见了,就一块来看看你们呗。”陈欣对我说:“是吧。”我说:“是。”
“欣儿,你来了。”正说着,奶奶从屋里颤颤魏魏地走出来,核桃似的老脸上布满了高兴的笑容,还朝我问候道:“吴先生你也来了。快坐,快坐。”这老人对我的态度愈来愈好了,因为我帮她家打跑南哥那地痦恶霸后,南哥像消失了一样,从此没敢上他家收钱和闹事。
我也跟着他们叫她奶奶,我说:“奶奶身体还好吧。”
她说:“好,好。”
小杰提着水果袋走到奶奶跟前,说:“奶奶,姐姐给我买了桃子呢。”
奶奶佯嗔道:“就你嘴馋,还不快谢谢姐姐。”
小杰说:“我早谢过了。”
陈欣说:“小杰说谎。”
小杰脸红起,说:“谢谢姐姐,哪,我谢了吧。”
陈欣说:“现在才谢,不算了。”
小杰脸上显出为难的样子,说:“哪哪。”说着脸立即显出坏笑。“我反正谢了,桃子是我的了。”提着就往里屋去了。
显然,欣儿很喜欢这个小堂弟。他今年才八岁,是陈飞的二弟,中间有一个小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在四年前的一次空袭中跟同父母一块被导弹炸死。
奶奶忙喊道:“小杰,去洗几个来,给吴先生和姐姐吃。”
陈飞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急着要赶去上班,便叫我到门口,说:“平哥,我今晚十二点下了班到你那儿找你,你看行吗?”
我问:“有事吗?”
“有,晚上再跟你说吧。现在没时间了,我得上班去了。”说完同我道了别,便骑着一辆破旧的太阳能电动自行车上班去了。
我见陈飞走了,也无兴趣多留在这里参加他们一家老小的唠叨,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晚上陈飞来到我的住处。我给他开了一罐饮料。他坐到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光了,然后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平哥,我有一个买卖你做不做?”
我不解地问:“什么买卖?”
“我说了你可别怪我。你说做,咱们就做,你说不做,咱们就不做。”
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说:“说吧。”
“你会赌博吗?”
“我从来没玩过那玩意。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认识一个在娱乐部博彩科的哥们,他是在那里当服务生。”
“这是什么买卖?”
“我听那哥们讲,那里全是达官贵人,商贾名流的上流社会上的人物,个个腰缠万贯。他们一次豪赌都得上百万,有时上亿。”
我说:“再怎么有钱,也是人家的,谁叫你我没本事呢。”
他搔了搔头皮,脸涎起,说:“我没本事,可你有啊。”
“我有,又能怎么着?”
他向我倾过来,细声道:“我想平哥,你功夫了得,你何不到那里去发发横财。”
我忙打断他道:“不义之财,君不求。”
“平哥,话是这么说,可你想想他们那样日赌夜嫖过着奢华荒淫的生活,难道就是君子取财有道吗。‘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平哥,我们从他们手里拿点,只不过是拿回咱们被他们榨取的一部分。说到强盗,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强盗。社会的不公平和苦难全是那帮人造成的呀。平哥,你想想看,我讲的在不在理。”
我听了听后,觉得有些道理,想了想说:“行,就按你的办法去做。不过我们该怎么下手呢。”
他为难地抓了抓头发,说:“这个,我也想不出。你又不会赌,要是能赌,那就好办了。”
“怎么个好办法?”
“可以像电影里那些老千一样,出老千赢他个满堂彩。”
我指了指他的鼻子,说:“你是电影看多了,幻想是丰富了,可现实经验却贫乏了,不过没事,我明天到你们酒店去看看。”
“我们酒店里的保卫工作做的十分严密。进去的人至少的衣着整洁,一身名牌才行。”
“山人自有妙计。”
陈飞高兴地站起来说:“平哥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回去晚了,奶奶又要担心了。”
我送他到门口忙问:“你最近工作忙,但有时间别忘了我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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