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知道闻孟凉是情根深种之后会更高兴,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告诉她。
过了暑假以后,我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打了三次她都没有接。
第四次的时候,她终于接了。
我喊“妈,吃饭了没?”
她说“没有。你吃了没?”
“吃了,快上课了。”
听的出来她情绪不是很高,语气疲惫,不太想跟我说话,我突然听到我爸说“谁打来的电话?”
我妈好像很慌张,她匆匆忙忙地说“公司老板打来的,说是今天晚上要加班,没事。”
“要是那个神经病打来的,不准接。”
我爸说我是神经病。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不住地咳嗽,我想问我妈他的身体要不要紧,我妈就低声说了句“挂了啊,晚上我给你打。”
然后电话就挂了,闻孟凉坐在我身边担心地看着我,我把他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其实我爸妈已经足够宽容,只要换位思考便可以明白,这种事情,接受起来的难度太大,我懂。
闻孟凉伸手摸我的脸,吻上我的鼻尖,用另一只手抚摸我的手背,笑眼很弯,大概,除了他之外,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晚上我们和吕强一块儿出去玩,温潇拉了一个女生非要跟着,城市的霓虹灯光不停闪烁,她对着我说“何肃,别动,就刚才那个姿势,别动,我给你们拍一张,你跟闻孟凉都没拍过照。”
我顿了一下,拉着闻孟凉的手站在路灯下,一半阴影落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的沉寂和乖静。
温潇很高兴地拍了照,说是以后洗出来了给我们,我也没有问过闻孟凉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找温潇的麻烦,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现在追究起来没有一点意义,不如就趁现在抱紧他,才能在分别以后没那么想吧。
正在路上走着,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我妈打来的电话,她问“何肃,不能改吗?”
我用脚踢走脚边的一块石头,拉着闻孟凉走的慢了一点,落在吕强他们身后,我说“不能,妈,你不了解我。”
她似乎快要哭了,哑着嗓子说“我是你妈,我怎么会不了解你。肃肃,我是你妈,从小到大,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皱一下眉头,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妈,跟这个没关系,我初中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了,要不是徐向前告诉你,让你们突然知道,是不是,你们一直都不会怀疑,这跟你所谓的了解没有一点关系,妈,我希望你能明白。”
“何肃,你爸不接受,我们听向前说过之后,以为他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他现在过得特别乱,整天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凑到一块儿去。”
顿了一下,她又说“何肃,你可不要学他,不干净。”
我说“我知道。”
我妈真的哭了,她哽咽着说“怎么会这样呢,都怪我们,只顾着挣钱让你上学,忘记了你的想法,都怪我们,肃肃,真的不能改吗?改过来行吗?之前不是说交女朋友了吗,你说了之后我跟你爸都特别高兴,怎么会就没了呢?”
我站定,微微低下头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嗓子里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我想解释,我想抱怨,我想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用你们管,我想说我已经准备出国,我想说很多事情。
但是,我妈在哭。
我说“对不起,妈。”
“肃肃,肃肃……怎么能这样,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会这样。”
她开始泣不成声,我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该作何安慰,她骗我爸说她要加班,然后偷偷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情,我却不能让她高兴,她还身体不好,我真他妈的不孝。
握着闻孟凉的手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握上,我有一瞬间几乎就要动摇,转眼又看到闻孟凉凄惶的双眼。
我不忍心,也不舍得。
过了好一会儿,我妈才止住哭声,她挂断电话说说了一句“不要让别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看你爸怎么说,我先挂了。”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九月的天气凉风习习,吹的人心发冷。
“过来。”
闻孟凉刚刚洗了澡出来,身上穿着我给他买的浴袍,头发又剪短了,还不到眉毛处,倒是跟闻文的发型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
他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然后抬头看我,在我面前他总是笑,我几乎看不到别的表情。
我烟瘾有点儿犯了,心里难受,但是这几天一直咳嗽,治也治不好,只能控制着自己,但是心中止不住的慌,总觉得做什么事情才能止住,暴躁,想砸东西。
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渐渐加了力,他禁不住想站起来,被我用胳膊压住,一动也不能动。
我问“时阳是不是喜欢你?”
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没问时阳喊过时阳哥,也很少再到蛋糕店去。
我听闻孟凉说过,时阳手上带的那个戒指是他以前的伴儿送给他的,那个人是他的一个小读者,也是他小说改编的游戏的忠实玩家,两个人在游戏上相遇,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凑在了一起。
时阳家里比较有钱,他也从来没跟自己的父母说过自己的性向问题,后来他父母给他找了一个未婚妻,订婚那天他那伴儿就走了,赌气自己也结了婚。
时阳却没结,他后悔,却晚了。
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谁都知道,但是却还是要犯错,到头来也不知道是自己造孽还是造了别人的孽。
后来他就再也没找过别人,在北京谈合同的时候遇到闻孟凉,然后知道闻孟凉也是写先说的,两人的关系也就近了起来,后来的事情,我也算是都知道。
亏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温润有礼的男人,没想到也是个渣。
闻孟凉从我手中挣脱,坐在我身边摇摇头,拿出手机打字:他没有喜欢我,他不喜欢你不要我。
管的倒是真宽。
2012年年初,烟花散了一地,闻孟凉先在雪地里冲我笑,我拿着相机给他拍了一张照,他跑过来看,手比划着让我看远天正在绽放的烟花,我笑了一下,把他抱在怀里,两个人拍了一张合影,我快走了。
我跟我爸妈没有再联系过,好像是就这样断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想不通,他们想不通我为什么不能改,其实在我妈心里,面子比我重要的多,所以她才会在最后嘱咐一句,别人别人知道。
她怕丢人,我遗传了很多她的特性,恶劣因子我都知道,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自私,不管亲情多伟大,那也改不了。
三月,我的申请通过,晚上我搬了一箱酒,准备回去庆祝,一般情况下闻孟凉在做的时候也并不害羞,但是没有喝醉了大方,喝醉了之后,他简直主动的不能更主动,深得我心。
谁知道我回去之后,他竟然没在家,蛋糕店一般是五六点就下班,他回来的总会比我早,我觉得蹊跷,就想去蛋糕店找找。
反正也不远,到了之后,才发现蛋糕店一样是很多人,店里的员工都很忙,看到我后诧异了一下,又微笑地冲我点头。
说“老板在里边呢,你进去吧。”
我打开门走了进去,闻孟凉正背对着我站着,时阳在跟他说话。
因为闻孟凉听不见,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一般要注视着他的眼睛,时阳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他说“孟凉,何肃要走了你知道不知道?”
闻孟凉歪着头点了一下头。
时阳又说“你别跟着他了,他对你不好,这个世界上好人多的是,不缺他一个,我以前劝过你那么多次,那时候第一次见他,我看他的性格还挺喜欢,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性格稳重,我以为他能照顾好你,没想到他既懦弱又暴躁。”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我,往后退了一步。
闻孟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我,眼睛里闪过一闪而逝的慌乱,快速跑到了我面前。
我笑了一下,走上前一拳打到时阳左颊,他的身体歪了一下,也伸手手跟我打,我的脖子那儿被他砸了一拳,火辣辣的疼。
我冷冷的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要说懦夫,还不知道我们谁才是。”
他愣了一下,更狠地打上来。
闻孟凉从我身后跑过来,一脚踢在时阳小腿处,他身子一歪,就要摔倒,被我扶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闻孟凉。
我低低地笑了,说“时阳,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没必要横插一手。”
闻孟凉对我,是你想象不到的偏执。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届时要撒花。
☆、第五十章 莫名绝望
回到家后,闻孟凉在纸上写:何肃,你别不高兴。
我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他的下/身,他挣动了一下,然后顺从地躺下去。
第二天起来后,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疲倦,以我的性格,应该是最不喜欢纠缠,这段时间过得特别累,精神不大好,我身体好像比以前更差了,动不动就胃疼,头疼,哪儿都疼。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一起,我挺喜欢看见他的样子,在我面前一片乖顺,但是又视觉上疲劳,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我好像真的改不掉,他喜欢上我,就注定了要承受这么诡异的我。
我又回了学校,直到出国前,也没有回过家,跟闻孟凉用短信联系,他有好几次问我为什么不回去,我都说我忙,我就是不想见他。
我以前上网查过我的性格,喜新厌旧,变心快,对闻孟凉,我已经足够有耐心,多的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但是缓冲期还是要的,距离产生美,整天腻歪在一块,心里都长草了。
出国的前一天,他有给我发短信,他说:何肃,我难受。
我正在收拾东西,看到短信后停了一下,出国要两年,这两年我们都不可能见面,我虽然心理性厌恶,生理性困倦,但是感情在,我躲不掉,我也会想,但是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我想着他,我爱他,但是我又厌烦这样。
我回:我等会儿回去,你不要动。
他没有再去蛋糕店干活,每天都在家里码字,我曾经跟他说过让他多出去走走,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的。
长时间待在家里并不好,不利于身体健康。
看着很久没回来已经有点儿陌生的地方,我叹了一口气,伸手推门,我提前跟他说过我要回来,他应该已经把门打开等着我了,以前就是这样的。
谁知道我推了一下,门竟然没开,我只好拿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我就愣了。
照片,铺天盖地的照片,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里,延伸到卧室去,到处都是。
我随手拿了一张看,都是我,有皱眉头的,有笑的,有写作业的,有打游戏的,有几年前的,有近几个月的,甚至几天前的都有。
闻孟凉缩在沙发上,看见我进来,腿动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我从照片上踩过去,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他不动。
我问“你干嘛呢!”
他不动。
我把他抱进怀里,几乎要忍不住打他,但是还是忍住了,他作的是他的孽,由我来收,爱情这东西,到了一定的境地,就成了负担,谁都累,谁都疼。
疼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这才几天没回来啊,他就这样,我要是两年不在他身边,他死了可怎么办,看来,我得跟闻孟寒说说,好好照顾他。
他扑进我怀里,用牙齿咬我的脖子,似乎还嫌咬的不够用力,用牙齿使劲磨,知道血都磨出来了,他才罢休,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血,凑到我面前吻我的唇。
我顺从地张开嘴,他把舌头伸进来,血腥味很浓重,他伸手死死扣着我的腰,几乎就是要往死里亲的样子。
我被他压在沙发上,看他通红的眼睛,看他凶狠的动作,任由他疯狂撕扯。
后来,我把他抱到床上,他闭着眼睛不看我,我亲上他的胸口,他缩了一下肩膀,伸手抱住了我。
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真的哭了出来,我怀疑,他要是会说话,一定会求着我不要走。
但是我有我的打算,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夜缠绵,第二天我收拾行装跟着别的同学一块儿离开,走之前给闻孟寒打了电话,让她过来接闻孟凉,她骂了我好几句,才叹着气把电话挂了。
一年后,吕强跟我打电话说闻文他爸妈想要他跟闻文到国外去领个证。
我说“这挺好的啊,你们俩感情这么好,又有条件,不错。”
吕强顿了一下,轻声问“何肃,闻孟凉的事情,有没有告诉你?”
我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跟闻孟凉一直用手机短信联系,有时候会上网聊天,从没有断过联系,他也没有跟我说过自己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在这儿心静了不少,除了学习也没干别的事情,我都这么安生了,闻孟凉能出什么事。
吕强大声骂了一句,然后说“他孩子都快会喊爸了,你居然不知道?”
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他笑了一声,满是嘲讽,说“没想到你何肃也有这么一天,你走不到半年,闻孟凉就结婚了,我刚才也就是夸张,孩子还没生呢,不过也快了,你居然不知道,真是稀奇。”
你说的才是稀奇。
我停了一下,问“结婚了?跟谁。”
我一向说话平淡,这次忍不住带了点儿紧张,吕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娘的,你怎么不安慰我。
“跟你们那儿的一个姑娘,家里穷,人长得挺漂亮的,就是看上闻孟凉了,哎,你说,闻孟凉这条件也不错哈,家里有钱,人长得也帅,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就喜欢长得帅的吗?”
是啊,闻孟凉长得好看,我比你清楚。
我说“我知道了,没事,先挂了吧,该领证就赶紧领了,闻文那么好一个孩子,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吕强骂了我一句就把电话挂了,我坐在桌子前看了一会儿,闻孟凉背叛我,你确定不是在说笑?
2013年,我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国内其实发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我虽然多多少少查过一些新闻,但是了解的并不清楚。
过年的时候,我给闻孟凉发短信:我给你打电话吧,看看你孩子会不会喊叔叔。
过了一会儿,他回短信说:何肃,你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闻孟寒给我打电话,哭了一通,说她没能照顾好闻孟凉,她有一次不小心把闻孟凉跟我在一起的事情说出来了,她妈就知道了,也就是孙师太,孙师太登时就恼了。
她是一个很古板的教书人,知道这件事情后立马就要让闻孟凉结婚,闻孟凉除了聋哑之外没什么别的坏处,人还听话,还长得好看,他们家也算有点儿小钱。
就算再不喜欢闻孟凉,也不得不承认,闻孟凉是他们家唯一一个男孩。
后来就真的结婚了,闻孟寒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她妈威胁闻孟凉,要是闻孟凉不结婚,就把我是同性恋的事情传到各乡亲耳朵里去,让我丢尽人,让我何家再也没脸面出现在商绍。
然后闻孟凉就结婚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后来过了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他老婆就生了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儿子,听说白白胖胖的,到后来的时候,口齿伶俐,咿咿呀呀,特别聪明。
这都是闻孟寒告诉我的,我实在想不通,她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感谢我让他弟弟脱离苦海,向我炫耀?
闻孟凉回:他还不会说话,不能喊爸爸,你回来的时候,或许就会了,我等你回来。
我说:好,你等我回去,还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