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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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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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王天逸咬了咬牙,笑了:“我这人瞎担心!走!”
  “师兄,你搬回来吧,在那里你怎么开心的了?”范德远一边走一边说。
  王天逸叹了口气,他确实想过搬走,因为甄仁才明显在怀疑他,但兄弟遭了难,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就算兄弟不相信自己,自己也总得仁至义尽吧。
  现在的王天逸害怕回去甄仁才的小院,在他这样的心情下,那里成了王天逸遭受地狱烈火烧烤的地方,他看见那个地方就难受,所以现在他再也不回去吃午饭了,也不去睡午觉了,下午练完,就在山上和范德远苦练,直到很晚才回去,然后就会见到行尸走肉一般的甄仁才盘膝坐在地铺上,一句话也不说,他不会理会王天逸的关心的。
  “仁才!你不能再这样了”王天逸这次踏着月光回来,见到甄仁才又是这样一副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甄仁才面前,用力摇晃着甄仁才的肩膀说道,同时心里不由的一阵绞痛:甄仁才对父母很好,虽然自称嗓子上火不说话,但对父母都是强颜欢笑,每天晚上都会笑嘻嘻的给父母洗脚,服侍二老上床之后,他的笑容就会突然消失,宛如失了魂的活尸一般坐在外屋的地铺上,愣愣的看着天。
  大好的前程就被一个小贼偷走了,谁能不伤心?!
  甄仁才白了王天逸一眼,半闭起了眼睛,低下了头,王天逸用手捧住了甄仁才的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甄仁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仁才,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不就是一个名额吗?明年还有机会。我说过了,那九百两银子算我丢的!你在担心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挫折就这样了?!”
  “呵呵,”甄仁才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抬起了脸,眼睛里满是一种嘲弄,又好像是一种鄙视,王天逸看到这种眼神,不由的一滞,慢慢的放开了捧着甄仁才脸庞的手,身体向后倾了过去,他感到甄仁才要说话了,但是此刻一种恐惧突然充满了王天逸的胸脯,他预感到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话恐怕是王天逸最不想听到的。
  “你……你……”因为几天没有开口,甄仁才说话时候嗓子有些嘶哑:“你要是有诚意,我想借据是不会丢的。”
  “唉!”王天逸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口气好像一团粘泥一样,尾巴还粘在王天逸的胸膛里,让他无比的不舒服:“你还是怀疑我!我不是那种人!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你……!唉……!你得相信我!兄弟啊……!我那样做,我还算人吗!”
  甄仁才又低了头,不去看王天逸的眼睛,但一声轻笑之后,他继续说道:“我纳闷,偷银子偷剑偷衣服都可以,怎么还有贼会偷债的!”
  王天逸知道甄仁才指贼连借据都偷了,他辩解道:“也许他是把包裹都拿走了。”
  “呵呵,你的包裹我知道,里面有些纸片,那是你发明的招式,有你那从南方穿回来的满身是洞的武士装,这样一个包袱,贼居然不知道拿了碎银子掖怀里,而是整个包裹都拿走了,不知道您是不是少林达摩院的高人,画的一张剑谱就值几千两银子?!还是他喜欢破衣服!”甄仁才冷笑起来。
  甄仁才最后用了“您”来代表王天逸,这明显是讽刺,王天逸愣了一会,静静的说道:“仁才,我当你是兄弟,你不要侮辱我。”
  “我不敢,”甄仁才抬起头,笑的很灿烂,露出了满嘴的牙齿:“我怕您打死我。”
  王天逸胸口一阵气闷,眼泪差点留出来,他闭起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里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一个低着头看地,一个仰面闭眼。两人相距不过二尺,却宛如之间有一条悬崖绝壁,。
  过了很久,王天逸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把怀里的钥匙掏出来轻轻放在甄仁才身边,然后卷起了地上的另外一个地铺向外走去,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王天逸停住了脚步,扭回头来问道:“我不值得信任吗?”
  甄仁才在黑暗里低着头,再不说话。
  卷五 荣誉之路
  第七节 … 人才之战
  王天逸无奈之下搬回了原来的戊组寝室,不过很快他就发觉情况和原来有些改变:大家仍然在背后议论失窃的事情,不过已经加了一条:苦主甄仁才自己怀疑是王天逸偷的。一些近日来认识的朋友,尤其是和甄仁才有些交往的倒来找他,安慰他不要多想,还暗示他甄仁才这个人并不怎么样。
  王天逸心中明白,自己搬出来,无疑就等于和甄仁才的朋友关系破裂了,他们以为自己心里必然对甄仁才不快才说这样的话。他当然还是本着谨小慎微的态度,只是唯唯诺诺,并不顺着这样的话头讲甄仁才坏话。而且说心里话,他对甄仁才并无不满,只是以为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如此,况且自己也确实有嫌疑,这反而让他觉的自己对不起朋友。
  在搬出来的第三天晚上,王天逸吃过了晚饭,正打算上山习武,计百连却找来了:“天逸,张五魁师傅有点事情让咱们过去一趟。带上剑,可能一会他要指导我们对打。”
  原来张五魁打算让王天逸他们几个甲组的弟子去布置灯笼,要看看夜里点灯笼的效果,要知道青城里有两座三层楼,这也是青城最气派的建筑,自然屋檐下要挂上彩灯。但如果感觉灯笼位置不好,要上去人调,但那么高的地方,又是晚上,身手自然一定要敏捷,如果弟子武功不好,教官们怎么可能放心,于是只能是甲组的弟子去做戊组弟子的差事了。
  于是,王天逸几个人就在楼上爬上爬下,在楼下教官的大声命令中,一会挂五个彩灯,一会又摘去一个。
  “差不多了,这样看起来很好了。”张五魁看着灯火点点的木楼,微微颔首,他招呼道:“天逸、百连,就这么个挂法,你们现在就去明月阁取四个镂底花灯来,把正面的普通灯笼替换掉。”
  明月阁名字好听,但其实不过是个陈旧的大院子而已,而且位置位于青城的角落里,是青城的仓库。王天逸和计百连两人穿过黑漆漆的小路,刚走到门口,计百连突然“哎呀”一声弯腰捂起了肚子。
  “啊?”王天逸一愣,扶住了计百连问道:“小计,怎么了?”
  计百连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突然内急,我得去那边草丛里蹲下方便一会,嘿嘿。”
  王天逸笑道:“怎么这么不是时候?张师傅他们等着我们呢?”
  “怕什么?”计百连说道:“他们早去屋里喝茶了。你先去明月阁找管事的那家伙要杯茶,等我!”说罢,把长剑塞到了王天逸手里,兔子一样躬着腰钻进了树丛。
  看着计百连那急不可耐的样子,王天逸拿着剑摇头一乐,推门进了明月阁。这地方他可没少来,当年在戊组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领被子领兵器什么的,有一次还在这里领过白花花的银子,这次故地重游,却发现院里干净了很多:原本诺大的院子里堆满了竹竿木料、废弃的刀枪什么的,但现在已经空无一物,清理的非常干净了,树丛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石板路折射着月辉的清冷,更显得院子大了许多,幽静了许多。
  “老金头!老金头!在吗?我来看你咯!几天没见收拾得这么干净?”王天逸一边大声喊着这里守夜人的名字,漫步朝大厅的厅门走去,那里正透出一丝黄色的烛光。
  不料王天逸才走到院子中心,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厅里的亮光“扑”的熄灭了,窗纸一暗,月光唰的一下就把厅门打得锃亮,王天逸不由得一呆,停住了脚步。
  “抓贼啊!”金老头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了门板,好像一条大鱼在院里月光中翻腾起来,王天逸还没来得及动,“哐当”一声,六尺厅门被粗暴的撞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但他接着这冲力没跑几步就停住了,因为他前面站着王天逸。
  一瞬间,两人静静的站立对视,谁也没有动。
  两人都在打量对方,蒙面人看到了一个肃然长立面无表情的少年,眼睛定定的盯住了自己,白色月光斜射过来,好像长了一对银瞳,左腰系着长剑,左手还提着一把合鞘的;王天逸则看到了一双包裹在黑色布匹中的眼睛在缓缓的转动,不仅十分的冷静,而且还泛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背上背着一个包裹,手里的长刀在月光下好像泛起了层层乳色的粼波。
  但这“静”只是瞬间,“抓贼啊!”金老头第二声喊声从门里冲了出来的时候,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平平如镜的池水,王天逸和那蒙面人身形同时展动了开来,宛如两只惊鱼突然开始在水色的月光中穿击。
  蒙面人扭腰转身斜向墙逃去,看来他并不想攻击王天逸:“哪里跑!”而王天逸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力朝那蒙面人冲去,还拔出了腰里的长剑。
  “这个贼一定要抓住!”王天逸只有这个想法,虽然从看见这个贼到贼扭身而逃的时间只有一次眨眼的时间,并没有时间给他思考,所以他直接得出了结论。
  人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往往会跳过思考过程而得到结论,比如遇到火灾脑子里只有门那个词,却不会想起火了,所以要去安全的地方,如何去,从门跑。而王天逸正是这样,他这几天正为甄仁才被偷的事情烦心,心里琢磨的不过那个贼什么时候被抓着,自己就可以清白了,今天猛可里见到一个,怎么能放过他?!说不定这个就是偷甄仁才和他的贼呢。
  幸运的是那个贼转身启动极其快,跑起来速度却一般,王天逸没几步就追到了长剑的攻击范围里,挥剑就朝他的背斩去。
  但那贼武功却是不错,一个阻步扭腰,不仅劈开了这一击,还顺势挥刀反击过来,月光下疾劈的长刀留下了一溜刀影,如一条白虹从空中挂下。
  面对如虹长刀,王天逸却不收步,他依旧前冲,左手握着计百连的剑鞘,挫身一矮从对方刀下闪了过去,好似一只豹子穿过一道光门,身子还没起来,就是右手长剑斜挑,好似身为弓,剑做箭,看起来就像一道白色电光从墙壁的黑影里突然炸裂冲出,从下往上电射而去,直飙敌人左胸。
  蒙面人长刀一横,刀剑相交。
  刀剑一交自然都是一阻,双方却不怠慢:蒙面人脚下轻移,把侧对王天逸的身形变成正面对敌,王天逸长剑直刺并不收力,扭腰伸腿,身体站直起来。刀剑摩擦出的一长溜火花还没消散,两个敌人已经又恢复了面对面对峙的局面!
  这个时候,金老头的第三声“抓贼”才响了起来,因为刚才不过是两个疾跑的战士错身而过——石光电火的功夫而已,他们却已经完成了两次过招:王天逸攻击两次,蒙面人一攻一守。
  墙壁的阴影斜斜的打在王天逸身上,让他腰以下沉在了冰冷静默的黑暗里,而王天逸此刻盯着敌人的眼睛同样的冰冷静默,他丝毫不恐惧,因为他非常平静,只有渴望攻击的攻击的斗志如一团冰冷的火在瞳孔里燃烧。
  让王天逸冷静的原因除了他本身在动手的时候就天生冷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次的敌人并不强大:首先他是贼,而捉贼的人必然比当贼的人有气势,因为捉贼的人手里同样有武器和武力;其次他见了王天逸就跑,谁遇到了这种敌手都会气势很好;再次,王天逸不会孤身一人,很快,就会有很多的人在金老头的示警声中赶过来,最少也有个计百连;最后,王天逸感到对方的水平并不如他,虽然战斗从来不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但你的经验、你的身体都会告诉你实力对比如何,这个对手并不比王天逸强。
  而且王天逸已经在刚才错身而过的时候,已经把蒙面人和墙壁隔开了,他们离门很远,王天逸认为现在要做的只是阻止蒙面人逃跑就可以,只要拖住了时间,潮涌而来的青城高手自然会让这个贼一败涂地。
  “哼!”猛可里刀影再现,蒙面人又攻了过来。王天逸一声冷笑,右剑毫不示弱的迎了过去。
  “叮叮当当”,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在夜空里荡漾开来,每一条刀光剑影因为月色都带上了银色的尾巴,好似万千条银蛇围着激战中的两人飞舞,而一溜溜的火花空中炸裂跃现,同一条条金色的小鱼在银蛇中穿行游弋。
  两人已经又过了几十招,还是没有增援来。
  让王天逸有些意外的并不止这个,还有这个敌人的武功,他居然是越打越强的!
  一开始错身对拼,王天逸游刃有余,因为对方的攻击还没有凌厉到让他难以应对的境地,但现在两人在院子里过了这么多招,王天逸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对方居然毫发无伤,还好像随着他攻击的升级,武功能跟着一起变强!
  双方始终平分秋色!
  王天逸不仅又握紧了左手的剑鞘,一边打一边考虑着是否使用双手剑。他并不太敢使用双手剑,因为这是青城,这里没有双手剑法,因此他从来不在白天同时拿两把剑,就是连他自己上山练习,同门问他为何带两把剑,他也说是一起练着玩,因为有他白痴之名的保护,人家倒也信,就连最近和他一起练习的范德远亲眼看到也是相信,因为外人看王天逸练剑的时候,狂舞两把剑和狂舞一把剑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章法,简直胡打;而且一会可能会有同门师傅过来,看到自己用这种外门的剑法难免不好。
  他一犹豫,手上马上就反应出来,他慢了一点。蒙面人却没有放过这一瞬的慢,他手一抽,长刀突然闪出长剑攻击圈,然后脚步往外一挪,腰一弯,手一挥,长刀呼啸着对着王天逸的左手方向横斩过去,好像一轮耀眼的银色圆盘对着王天逸的左腰切了过去。
  王天逸惊。
  王天逸现在也算见识过江湖的人,见过不少武艺了,拿刀来说,他非常熟悉凤凰刀法,就算左飞怎么临阵应变,凤凰刀的影子也是在里面的,但这个蒙面人的刀法在王天逸看来天马行空,时而大开大阖,时而诡异细密,他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刀法,没有见过的东西自然不了解他的性质,也很难猜出他的走势。所以王天逸不过是心底一点犹豫,对方马上让他陷入了困境。
  在这种情况下,王天逸的迟疑一扫而光,左手一松,计百连的长剑就悬在了空中,接着左手如水面掠食的大雁平平掠过水面那样,沿着剑身平平甩过,一把握住了剑柄,马上就是反手一抬,合着剑鞘的长剑竖起,还没等它完全与地面垂直,“噗”的一声大响,对方的长刀已经砍得木头剑鞘木屑乱飞。
  “呀!”左手剑挡住对方一击的同时,王天逸的右手剑狠狠对着对方的脖子斩了过去。蒙面人身体如水蛇一般扭了起来,避开了这次攻击并顺势向后退去。
  双手都握住了剑柄的王天逸毫不犹豫,左手一抖,计百连长剑剑鞘应声落地,出鞘的长剑被反手握着凶狠的飞了起来,如同一把长匕首朝敌人追击了过去。
  双方一分之后,又打在一起,不过现在局势又是不同,王天逸双剑在手,心里再无顾忌,招招凶悍,杀的淋漓尽致。但王天逸越打越觉的蒙面人奇怪,双手剑一使开,对方又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游刃有余,明显的变成了缩手缩脚,竟好似不敢进攻似的。但偶尔的三次进攻都凶狠之极,让王天逸感到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这又像换了一个人,甚至第三次进攻砍破了王天逸肩膀的衣服,不过自从砍破他衣服之后,蒙面人就变成了缩手缩脚,明显只是招架了,在王天逸的双剑攻击下自然是苦苦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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