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掌门,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啊?”唐权海一拱手问道。
“你们也不是这里的主人吧?我听说天逸的朋友有难,故来做个和事佬。”章高蝉一边说一边四处扫看,很快就看到了王天逸。
看着章高蝉来了,王天逸大喜,刚才他怕自己拦不住那些唐门的人,半路上让祺安去叫章高蝉,“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他请出来,不让你进去的话,你就在院子外边大喊他的名字! 这关系到秦剑门的存亡!”王天逸这样告诉祺安,果然他来了,王天逸只觉得全身放松,浑身都好像要散架了。
“他们要灭门秦剑门,现在李浩然和李义前都死了,只剩下孝先兄弟了,就是给你药的那个!章大哥你要救他啊!”王天逸大声对章高蝉喊道。唐权海惊疑的看了王天逸一眼,心中却盘算到:“刚才这小子难道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章高蝉过来?有心机啊!”
“灭门?为什么?”章高蝉听到这个词,眉毛就立了起来,大声的问唐权海。
在唐权海耳里,章高蝉这个问法十分的无礼,这让他很不高兴,但是慑于对方的武力,唐权海还是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下。“姚厚力是少林的,你可以问他我说的对不对,问王天逸也行,我们就是为了他而来的。”唐权海最后说道。
“背信弃义确实是很不好的。”章高蝉听了之后,脸色放缓了:“但是灭门也不至于啊。”
唐权海心里冷笑起来,“不至于?那是因为你们昆仑的实力现在是个屁。当年你们还是武林三巨头的时候,哪里少干过这种事情。”
章高蝉也不想多纠缠,他今天刚出关,就见到了祺安,把事情一说,一来他很喜欢王天逸,另一个方面是给他药的人有难,人都要知恩图报,他抱着这种想法,火速赶来了,“这样吧,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你们双方罢手,王天逸被绑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李孝先后来又放了王天逸,就算算帐的话,也算不到李孝先头上,李孝先和剩下的秦剑门的人还请唐先生给我个面子,放过他们。”
唐权海仔细计算了一下双方实力,他认为现在唐门有三十个高手而对方只有一个人,“再厉害能怎么样?!”唐权海心里暗想。
“哈哈,章掌门都开口了,我也很想放他们一马,但是这是江湖规矩,也涉及了我们唐门的声威和名声,我实在没办法啊!章掌门请回吧,明日我再去登门拜会!”说着,唐权海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我一定请唐三爷放人呢?”章高蝉不为所动。
这话说得唐权海一阵恼怒,他心里一声冷笑:“我不过看你是原来大门派的掌门,身边还跟着武当派的重要人物才对你客气。如果你真想和我们硬撼的话,就算你武功通天也打不过我带来的这么多人!放人怎么行?现在边上还有少林的人看着呢!传出去,还当我们唐门怕了你。既然想来武的,我怎么可能怕你?!”
“呵呵,”唐权海仰天打了个哈哈,“人是不可能放的。希望我们和章掌门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哦?”章高蝉听对方的语气,竟然是不惜和自己放手一战,看了看对方那几十个人,不由的笑了起来。眼睛一扫,看到了练武场那棵合抱粗的梧桐,心中有了主意,转身向那大树走了过去。
看他背负双手悠然的朝大树踱了过去,唐权海心里有些迷惑:“他想干什么?”
只见那章高蝉围着那大树走了几圈,在树边站定身形,口中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吟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章高蝉马步站定,一拳击中树身。
“轰”的一声巨响,合抱粗的大树被章高蝉硬生生的从中击断,上面树干飞了五步之遥才落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有人骇的长刀落地。
唐权海难以置信的分开唐门中人走向前去,看了看那树干的折断之处,更是骇得合不拢嘴,树身里面的经络全部被震碎了。
光说章高蝉击断巨树这种强横的外家功夫已经是睥睨天下了,但是把里面的经络全部震碎更是闻所未闻的神功。唐权海头上的冷汗简直如瀑布一样了,姚厚力也过来看了,同样的一看之下就张大了嘴呆立在那里。
“唐先生?唐先生?唐先生?”微笑着的章高蝉连喊了三声才把唐权海的魂叫回来,“您看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没问题!”唐权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有些惊恐的看了章高蝉一眼,强笑道:“昆仑派威名远扬,章掌门出面说情,虽然我们有点困难,但是肯定要给您这个面子。再说那李孝先已经放过王天逸了,我也很敬佩他这种义气,呵呵,很敬佩啊。这事我们不再追究了,就这样。”
“那多谢唐先生了。”章高蝉行了一礼,大踏步的朝李孝先和目瞪口呆的王天逸走了过来,旁边的唐门手下就像见了瘟神一样急急的闪了开去。
章高蝉先扶起了抱着李孝先的王天逸,又伸手轻轻捏碎李孝先身上的牛筋绳,和王天逸一起扶起了李孝先。“李孝先兄弟是吧?已经没事了。你…唉。”章高蝉本来想安慰李孝先,但看到了李浩然父子的尸体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叹了口气。
木头人一样的李孝先无神的抬起头来,四处打量了一下。
看李孝先那种行尸走肉的样子,王天逸一阵心痛,“章大哥救了你了,我们先离开这里。”王天逸拉着李孝先,他怕李孝先过于伤心想先让他离开这个伤心地。
“李孝先,我们唐门不再追究此事了。你放心好了。”唐权海已经走了过来,看李孝先向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唉,以后你也没地方去了。就加入昆仑派,跟着我吧。”章高蝉心想谁经历了这样的惨剧还能继续生活呢,再说他是王天逸死命救的人,人肯定相当不错,索性不如让李孝先跟自己得了。
“嗯。”李孝先看了看章高蝉,鼻子里应了一声。
“我先带着你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王天逸赶忙要拉着李孝先离开。
可是李孝先猛地挥手打开了王天逸的手,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你?”王天逸吃惊的问道,就像追过去。
“王天逸,你别过来!我想自己在台阶上坐会,静一静。你们能不能帮忙把我父亲和大哥身上的绳子解开。”李孝先用手捂住脸说道。
“啊?好!”王天逸赶紧答应,赶紧躬下腰去和章高蝉两人一起把横尸在那里的李浩然和李义前身上的绳子解下,把尸体摆好。
李孝先背后十步远就是秦剑门正厅台阶,他一直倒退着走了过去。唐博在一边觉得李孝先的行动有点奇怪,看着李孝先越退越快,唐博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天逸,小心李孝先!”
唐博话出口的同时,李孝先突然转身,全力向正厅冲去。
“孝先!”心知不妙的王天逸猛地向李孝先追去,他们离的只有几步远。一条白影“嗖”的一声从王天逸身边冲过,那是章高蝉,他挥手去抓李孝先,但仍然晚了一步。
李孝先身体腾空,使出全身的力量猛然撞向正厅前的石阶。
“嘭”,李孝先的脑袋在石阶上撞得粉碎,鲜血和脑浆在空中飞散。
李孝先自杀了。
“孝先!”王天逸悲吼声中,冲了上去,把李孝先的半碎的头颅抱在了怀里,李孝先的眼睛还睁得那么大,两颗泪珠现在才从李孝先眼睛中滚了下来,看着李孝先这个样子,王天逸紧紧抱住他冰冷的尸体号啕大哭。
“好男儿!”唐权海一声叹息,“后院点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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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官道上,几十个锦衣大汉在策马缓缓前行,中间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里面的唐权海看着唐博有些心不在焉的给自己倒茶,问道:“最近不高兴啊。还是因为徐云城的那件事情?”
“哦?有一点。”唐博手一抖,茶撒了出来。
“你朋友恨你了?”唐权海笑了。
“没有。天逸说他不恨我,他只恨自己没有力量。”
“只有弱者才仇恨。这小伙子潜质不错。”唐权海想到那天王天逸拖延时间,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你在想什么?”唐权海问道。
“我有些迷惘。”
“哦?”
“以前,长辈告诉我,侠义是靠不住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现在看了章高蝉那种力量,我觉得也许这世间可能真有侠义吧?”
“呵呵。你还是没有看穿本质。侠义的基础也是力量,拿我们唐门的权力来举例子,我们的权力基础也是力量,这就是说侠义和我们的威权的基础都是同样的,关键是对力量的运用不同而已。侠者以道德约束自己,讲不求回报的去帮助别人;我们则以利益为规则,讲究有劳有得……”
“这也是我佩服章高蝉那种人的地方。”唐博叹道。
唐权海笑了,“我问你,武林中有四十岁以上的大侠没有?就是四十岁以上还像章高蝉那样的人。”
“啊?”唐博一怔,想了很久,愕然抬头道:“没有。我想不出来。”
“这就是关键。人就是欲望本身,有人为了吃饭,有人为了出名,有人为了别人尊敬自己,总之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没有无欲的圣人。而大侠就是一种”圣人“,听到这个词,我就想起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孔孟门徒,他们真的那么圣洁吗?还不是为了当官发财?!圣人是不存在于红尘的,如果有人一味的标榜自己是圣人,那我只看到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人而已。大侠呢?不要吃饭吗?不要穿衣吗?不要美女吗?这些不需要钱吗?难道他们行侠仗义就有人给他们吗?如果有人给他们钱请他们帮忙他们能不去吗?所以没有四十岁的大侠!”
“也许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啊。近的比如丁三。”
“丁三?哈,假如他没有生在豪门丁家,而是生在一个贫苦家庭,凭他现在的武功,说不定早干心黑手辣的杀手了呢!就算这种人存在,也于事无补,你想一个侠客能帮多少人?天下这么大他帮的过来吗?我们家雇佣的工匠和下属加进来上千人,我们给多少人饭吃?还不算每到节日,我们就开斋施粥,救活多少人?几个大侠能像我们救的人多?”
“可是那章高蝉的武功那么厉害,也许可以抗拒这个红尘。”
“没错。我可以说他的武功肯定是天下第一。这么强的武功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权力?如果一个人有了权力,他还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吗?不要小看权力,小六,那天你拒绝王天逸,执意要斩草除根的时候,你真以为说话的和做事的还是唐博你自己吗?”
“您说什么?”唐博大惊问道。
“那个人不是你了。你以为是你控制了唐家的权力在做事吗?你错了,是唐家的权力控制了你,那个时候,你做为一个人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了感情,没有了喜好,没有了善恶之分,有的只有权力本身的想法。而权力是没有感情的,它只有食欲。想想章高蝉这种力量再加上昆仑派的力量,他以后会有多少权力啊!他肯定会变的。过不了几年了,你就不认识这个章高蝉了。”
“如果他不变呢?”
“哼哼”唐权海冷笑了几声:“权力会自己选择新的代言人,他不变就只有死!”
“我不太懂。”唐博听的呆了。
“呵呵,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唐权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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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抱着飞鹰剑在李孝先父子三人的坟前已经不吃不喝坐了三天了,因为是唐家下的手,没有什么人敢帮李家父子三人下葬,他和唐博还有章高蝉三人挖了坑,草草埋了那父子三人,而秦剑门已经是一片焦土了。
章高蝉和唐博都很忙,他们很快都走了,唯一让王天逸高兴的事情是章高蝉带走了无处可去的祺安。
“我得走了,孝先兄弟。在这里你可以永远陪着你大哥和父亲了。”王天逸木然站了起来,喃喃的对那三座新坟说道。
“我真蠢,以后有武功我就学!我要力量!孝先兄弟,你的飞鹰剑我就带着当个纪念了,我要永远记住你。”王天逸最后说了这一句,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卷三《高蝉鸣远》完)
卷四 凤凰劫
第一节 … 吞饵之鱼
徐云城北边的官道中间,一个佩刀的长脸大汉正在焦灼的踱来踱去,右手握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指环转来转去,不时的抬头看一下北方,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喜色:“来了!”
不久官道上一列马车快速行进过来,每辆马车都极其奢华,两边更是各有二十个锦衣华服的大汉骑马护卫这四辆马车。骑着白马的先导看到这个马路中间汉子,一挥手,车队停下了,那先导控马向前和那个满脸喜色的长脸大汉交谈了几句,急急的下马跑到了第二辆马车那里,低声禀告道:“张爷,他们来了。在山顶听风亭。”
车厢门马上推开了,一个中年人下来了,他穿着湖绿色丝绸长袍,神情傲然的看了一眼那长脸汉子,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那绿服中年人又跑到第三辆马车那里,毕恭毕敬的说道:“空性大师,他们来了。在山顶听风亭。”
“哈哈。好啊。”话音落处,一个瘦小的老和尚从那华美的马车中弯腰出来了,那张爷赶忙用手遮在那空性头顶和车厢门之间,防止那和尚不小心碰了头,“空性大师,您小心,小心。”那张爷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小厮。
那空性穿得简直像乞丐一样,他身材瘦小,宽大的僧袍简直像披风一样裹在他身上,而且那僧袍脏兮兮的,上面还打满了补丁,脚上的一只布鞋甚至露出了大脚趾。
接着各个马车车门都开了,一群人纷纷钻了出来,把那和尚围在了中间,有的扶胳膊有的伸手去捞那和尚的脚,就差把那老和尚给抱出车厢了,他们人人衣着价值万金,都带着兵器,看起来不是财主就是头领。和和尚站在一起简直像财主和乞丐。
“呵呵,”那空性在地上立定,说道:“你们辛苦了。过了此城就是长乐帮的地盘了,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
“这是我们的荣幸。”一群人纷纷行礼。
“我们还是护送您去见他们吧。”那张爷躬身说道。
“不用。”说着空性大步走到那等着的长脸大汉面前:“带路吧。”
看着空性和那人向山上走去,张爷大声喊道:“空性大师,我们就在这里等您。”
不过空性听闻此言,只是一笑,并不回身。道边这座山不高,来到山顶,空性看去山顶却是个空地,空地的边缘分散站着七、八个目不斜视的武士。中间有一个小亭子。
亭子里坐着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者,看到空性来了,微笑着站了起来:“老朋友,可算又见你了,来来来。”
“易月老东西,你还活得好好的啊!”空性来到亭子中,和易月双手紧紧相握,哈哈大笑的说道。
“老疯子,见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