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报上名来!”
“好吧,小人姓林,双木林!”
“林什么?”
船夫一字一顿地说:“林??冲!”
林冲,天雄星林冲,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梁山司职马军五虎将第二,水泊梁山排名第六!
胡三宝一惊,手中的刀“ ”地一声掉到了地上。他突然知道这竹竿在船夫手里像什么了,像一杆丈八蛇矛!
岸边的郭提辖手一挥,数十支弓箭齐刷刷地从树丛中伸了出来,箭头瞄准了江心中的竹筏。
林冲 04
胡三宝还不知道林冲这次是私自下山的。而一贯沉稳的朱贵,听到这个消息时,却忍不住发火了,伸手在书桌上重重一拍:“他怎么能如此冲动?简直胡来!”挂在窗边笼里的小鸟吃惊不已,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吱吱叫着。
这还是秋叶刚从梁山上下来探听到的消息。私自下山,对梁山来说,是大忌。国有国法,山有山规。在梁山,杀人放火不是罪,劫富济贫不是罪,但未经许可私自下山是大罪,仅次于奸淫妇女、叛山投朝廷。这次宋江当众宣布,林冲擅自下山,违反军纪,所有后果让他一个人承担,军师吴用几次想说话保举,都被宋江打断。
想到这里,秋叶都心有余悸,宋江为人一贯温和不轻易发火,她还是头一次见宋江发这么大脾气。
事已至此,已无挽回余地,朱贵想了想,问道:“头领对咱们有指示么?”
“等候消息,原地待命,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看来这次是打算动真格了?”朱贵用手指轻轻抠着下巴,沉吟着,走向窗台,逗弄着笼子里的小鸟。
不过,秋叶还有另一条更要命的消息,有人已从定州营调了一队兵马,连夜赶往了李家道口。这队人马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赶来,显然是来对付林冲的。朱贵想了想,说:“从时间上看,他擅自下山的消息,有
人比咱们更早得知,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定州营。”“山上出了内奸?”秋叶脸色一变。朱贵点了点头,只有这一种解释。非但有内奸,这个内奸,来头还不小,消息传递速度更是快得匪夷所
思。连上官秋叶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而定州营昨晚就已兵马先行。如果这
个奸细不揪出来,源源不绝往外传递消息,整个梁山也只会越来越被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揪出那个奸细。”秋叶焦急地看着朱贵。朱贵走到书架上,拿了本书,翻了几下,说道:“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
了。”说着,他把书扔到了桌上,书跳了一下,封面自动合上了,封皮上写着三个大字,浓墨粗黑,《镜之语》。
。。
林冲 05
“你??你就是八八八十万禁军教头,豹豹豹子头林冲?”竹筏上胡三宝抖作一团。“错啦,我是前教头!自从犯了事,刺配沧州之后,就再也没人这么称呼过我啦。”林冲淡淡地说。听到这里,胡三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见林冲低头捡刀,他也想捡
刀,林冲看着他“嗯?”一声,胡三宝讪笑着退开。
林冲抽刀出来,对着阳光查看刀刃,挽了个刀花,一道寒光从刀刃上走过。
“好刀??可惜戾气太重,”林冲将刀尖指向胡三宝,“杀过不少人吧?”
“没有,绝对没有,小人敢对天发誓??”胡三宝噔噔噔倒退三步。
“胡三宝!”听到林冲一声怒吼,胡三宝下意识立正敬礼:“到??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冲淡淡地看着手上的宝刀:“我不光知道你名字,我还知道,你以前是大名府的刽子手。”
胡三宝的冷汗顺着额头涔涔而下,看来此人有备而来。林冲把刀送回刀鞘,随手一扔,扔给了胡三宝:“放心吧,今天是我娘子的祭日,子时三刻之前,我是不会开杀戒的。”
胡三宝挂好刀,松了口气,坐在了竹椅上。忽然想起不对,又站了起来:“过了子时三刻呢?”
“过了??我就亲手把你心肝肚肺挖出来,就着月光,给我娘子祭酒。”林冲淡淡说道。
胡三宝腿一软,瘫坐回椅子。
林冲 06
杜兴慢慢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放到旁边的石桌上。他又缓缓伸出大手,在空中猛烈挥舞了起来:“谁赢了谁喝,准备好了吗?哥俩好啊,六六六??哈哈,承让。”
杜兴举起酒葫芦仰脖就是一口,他对面的好兄弟驴子眨巴眨巴大眼,不知所谓地看着他。
杜兴正喝得起劲,只听得一声:“林大哥??”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却被酒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半天,左看右看都没有人,只有上官秋叶正瞅着他。杜兴郁闷地说:“好玩么?每次都拿林大哥说事,换点儿新鲜的成么?”
“林大哥出事了!”
杜兴正想鄙视地说什么,秋叶却抖出了一封书信,是林冲下山前留下的书信。他一把抢过去看起来,越看越惊。
“他刚下山,消息就传出去了,现在有一个营的官兵冲着他来了。”秋叶说道。
“一个营!”杜兴倒吸一口凉气。
“是弓箭营,留给我们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五个人,要对付的是整整一个弓箭营!
。。
林冲 07
“胡都头,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吗?”胡三宝摇摇头。“那你知道我生平最恨的人是谁么?”“高太尉??”“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狗东西!”林冲暴怒道。“是你自己问的??”见林冲瞪自己一眼,胡三宝赶紧改口道,“好好
好,不提就不提。”“你跟那狗东西到底什么关系?”“没关系??”眼见林冲脸色越来越不对,胡三宝越发哆嗦起来。“没关系,那他为什么要帮你?”“他??他怎么帮我啦?林教头,你说话我咋一点都听不明白啊?”林冲大吼一声:“胡一刀!”“到??”胡三宝下意识立正敬礼,“您怎么连我的诨名都知道啊?”“我来问你,你刽子手当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转行?”“我也正纳闷呢,您知道内幕吗?”“呵呵,内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调令,就是那狗东西亲自签发的。”“那又怎么样呢?太尉给官员签发调令,天经地义!”胡三宝勉强硬着
脖子说道。
“那狗贼还特意给知县写了封推荐信,信里把你夸的跟朵花儿似的,一个不上品的底层军官,让太尉亲笔写推荐信,闻所未闻。”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装傻还有意义么?”
“不是装傻,我是真想知道,高太尉他老人家是怎么??”
话音未落,林冲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三宝的脖领,把他单手举了起来:“我说过,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盛怒的林冲手越掐越紧,胡三宝脸开始憋得紫红,双腿乱蹬起来。半晌,林冲叹了口气,松了手。
胡三宝倒在地上,捂着脖子趴到船边咳嗽边干呕,上气不接下气道:“林教头,您非得要了小人的小命吗?”
“你以为呢?我发过毒誓,要把那狗东西和他的党羽杀得一干二净,挫骨扬灰,连块骨头渣子都不剩。”
胡三宝打了个冷战:“别呀哥哥,我跟老高真的不熟,对天发誓,我俩连面都没见过??”
林冲怒吼一声:“住口!”
住口的回声在山谷间回荡。
山峦之间,受到惊吓的群鸟展翅飞翔,盘旋在天际,转眼恢复平静。
岸边的树林里,还有一营的官兵正注视这竹筏上二人的一举一动。
郭提辖喃喃道:“好强的内力,单打独斗,恐怕我连三招都接不住。”
小五小声嘀咕:“谁跟他打,咱有弓箭伺候,您一声令下,管教反贼万箭穿心??”
见郭提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五赶紧捂住嘴。
郭提辖闷声道:“传令下去,箭头上,都给我抹上剧毒,等我号令,随时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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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 08
瓷瓶是个青瓷瓶,长颈细口,口上是用红布包的小木塞。拔开小木塞,瓶里是些黄色的粉末。一只粗大的手把这些药粉倒在刀刃上,再盖上塞子,把青瓷瓶放回灶台。然后,开始磨刀。
独眼的雷子驼着背,坐在凳子上,一边哼歌一边慢吞吞地磨着菜刀。
这是一个卡西莫多式的怪异人物。
他举起菜刀,用手指试了一下,手指有鲜血渗出。他没有皱眉,反而快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把手指放在嘴里舔着,咂巴嘴,像在享受人间的极品美味。然后,继续磨刀。
杜兴与秋叶见他正磨得专心,慢慢从背后悄悄走了过去。杜兴一伸手,正想拍这个怪物的肩,噗噗噗噗??两人的脚前钉了一排暗器。
“我说过,别在我磨刀的时候进来,否则暗器不长眼??”雷子闷声闷气地说,依然头也不抬,继续磨刀。
两个人相视一笑,秋叶走到灶台边拿起青色瓷瓶,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硫磺粉味熏得她皱了皱眉。用硫磺粉磨刀是雷子的老习惯了,这个习惯还是在十字坡养成的。因为在十字坡他经常杀人,杀了人,就要用硫磺粉去腥气,免得被人发觉招来官府。
杜兴却没有太多闲情,拉着雷子就要走,说林大哥出事了。
雷子头也不抬,林大哥?他不认识什么林大哥。在他眼里,梁山上能让他心甘情愿喊哥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十字坡的张青张大哥。
“雷子,我只问你一句,林大哥有难,你帮是不帮?”杜兴没有功夫跟他废话。
“嘿嘿??帮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免不了一战,打完,战俘都归你处置。”秋叶放下青瓷瓶。
“就这么定啦,嘶??”雷子把菜刀在空中用力一劈,晃出一道雪亮的弧线,杀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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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 09
林冲大马金刀坐在竹椅上,胡三宝小心翼翼站在一边,满脸陪笑。胡三
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小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竹筏还在江心,四周都是湍急的水流。怎么办?怎么办?胡三宝想了想,决定还是讨好这个冤家,这个拿捏着他性命的冤家。“林教头,您的故事,我都听说过,说实话,您确实挺冤的。”见林冲
脸色没什么变化,他继续讨好道,“他们说,你本来前途似锦,就为了一个倒霉媳妇,被连累成这样,要不说是红颜祸水呢??”林冲豁然起身,胡三宝赶紧抱着头蹲到了地上。林冲示意他继续说下
去,他却不敢接嘴了。“起来说吧,我保证不打你。”听到这话,胡三宝慢慢站起身来:“他们说,你跟大多数反贼都不同,
你??是被逼上梁山的。”“说的没错,确实是逼的,被高俅那个老贼??你接着说。”见林冲的语气缓和多了,胡三宝胆大了许多:“他们还说,识时务者为
俊杰,当初,你要是自觉点,主动把娘子献给高衙内??”话音未落,胡三宝肚子上挨了一脚,口吐鲜血,一屁股坐倒在地。林冲
说过不打他,可没有说过不踹他。“放你娘的狗屁!”一计不成,胡三宝胡都头又生一计。“哎哟,我说林教头,您能不能先消消气,我跟高??那个狗东西,确实有关系。”说着,他从胸口掏出一张纸
来:“我这里,有一封秘信,是他托我交给本地知县的,先给您展一眼??”林冲接过信来,低头端详道:“这不是你的调令吗?”说时迟那时快,胡三宝一刀砍了过去,正中林冲的肩膀。刀砍得很深,
以至于拔都拔不动,纹丝不动。胡三宝用力抽着刀,拽了半天,脸都涨红
了,刀却依然一动不动。胡三宝说:“放手,有本事把刀还我。”胡三宝又拽了刀,刀被夹在林冲的食指与中指之间,还是不动。“我保证,这次不玩阴的,老子跟你来一场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决斗??”林冲松开了手。胡三宝刚把刀举过头顶,林冲豹子般地大喝一声,胡三
宝浑身一抖,刀再次掉在竹筏上。
“兵刃都拿不稳,还好意思学人决斗?”林冲轻蔑地看着正弯腰捡刀的胡三宝。胡三宝怕被偷袭,不敢弯腰,只是正脸冲着林冲,慢慢蹲下去,用一只手在竹筏上来回摸索着。
“嗨,头一次,没经验,还得跟您好好请教??”胡三宝嘴里 唆着,
见林冲不注意,迅速从靴间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一刀向林冲的腹部刺去。林冲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痛苦。岸边树林里小五得意地大叫起来:“胡都头终于得手啦!”郭提辖惊喜道:“怎么可能?”
“放心,我看得真真儿的,林冲的肚子中了刀,血花四溅??”
血花的确在溅,而且,一滴一滴,直流淌到了竹筏上。林冲的表情也有点痛苦,甚至有点悲悯。他悲悯地看着胡三宝,胡三宝右手持着匕首,还在保持着捅林冲的动作,表情也很痛苦,比林冲还要痛苦。
因为,这血,是胡三宝的血。他右手持的匕首,扎在自己的左手手心,血还在不断地滴到竹筏上。“为什么会这样?”胡三宝哀叹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光明正大的决斗?”林冲冷冷地道。“为什么呀?呜??好痛??我要回家??”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胡
三宝的脸颊,滑过小胡子,又掉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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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 10
像所有酒店一样,南山酒店的大门前也有个大水池。为什么会这样?这是行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个个酒店门前不是放两口大水缸就是修个大水池。可能是用来蓄水,也可能是用来灭火。行规就是行规,没有这么多为什么。
南山酒店门前的水池里也像往常一样,蓄满了水。不过,今天又多了一样别的东西。说东西也不合适,因为这是个人,一个客人。一位客人莫名其妙地从雅间里飞了出来,穿过大堂,直接跌进了这个水
池里。一个美貌的姑娘从雅间里跟了出来,蹲到水池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落水的客人。
客人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个姑娘,不断地往后缩去,可惜缩无可缩,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娘,被她一掌拍飞了出来。
姑娘看他半天,霍然起身:“想起来啦!(指客人)你那双靴子,是从汴梁祥瑞坊买的,对不对?”
“对??对你大头鬼啊!”客人从水里爬起来,都顾不得拧干衣裳上的水,就这么湿淋淋地连滚带爬奔了出去。
姑娘却急追了上去:“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呐??”
正追着,她被人一把拽住,她下意识地反手一掌,却见杜兴被拍飞了出去,口喷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叶、杜兴与雷子已经到了她跟前。姑娘大惊失色,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想去看看伤得怎么样了。杜兴赶紧后退,用手在身前一拦:“别别别,你就在原地别动,我长话短说,好吗?”
“Okidoki~~~”姑娘说。
“林大哥还记得吧?”
“林??林??”姑娘使劲猛拍脑子,“坏了,我的脑子好像又出问题了。”
“嘿嘿,劈空掌怎么能瞎练呢?走火入魔,能捡回这条小命就算不错啦。”雷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秋叶朝雷子白了一眼,把姑娘拽到一边,向她慢慢解释林冲林大哥,豹
子头林冲。说了好半天,姑娘才记起来,这个人给她买过棉花糖吃。“他被坏人包围了,我们要去救他,晶晶想一起去吗?”秋叶说。梁晶晶高兴得蹦了起来,连声说好,不过,她得先回屋打扮打扮。秋叶看
时间来不及了,哄她道:“回屋拿上你的小镜子,你拿一面,我拿一面,二当家也拿一面,三面镜子同时照着你,咱们一边赶路,一边打扮,那多好玩呀?”梁晶晶听着觉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