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沉寂 豆蔻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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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沉寂 豆蔻彼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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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耳边听见那男人带着乡音的恐吓:“钱在哪里?”
  明明该是恐惧至极的情形,却不知为何我就突然镇定了下来。那死死抵在我腰间的冰凉让我第一次这么直面伤害和死亡。
  我却欣然地发现,这种感觉没有比离开江海洋痛苦。
  本来在我身旁的江海洋被另外的人拖到一旁。伸手不见五指的死角我也看不清状况,只是警惕地握紧手中的包。
  那拿刀抵着我的人似已不耐,他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推搡间,我正重心不稳的摔到江海洋身上。江海洋紧紧贴着我,熟悉的清朗气息让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连仅剩的恐惧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紧紧围住我们。恶狠狠地说:
  “拿钱出来,快点!”
  江海洋贴在我背后,呼吸沉重,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保护好自己,逮到机会就跑。”
  我几乎都要怀疑是风中肆虐的树叶沙沙。
  他话音还没落,就大力的将我推出圈外,脱离他们的包围。
  他率先向他身侧的一个匪徒下手,那些匪徒没料想江海洋会奋起反抗,一时失了防备,被江海洋抢了先机。一群匪徒立刻慌了神围了上去。江海洋灵活的闪避着,却因为以寡敌众还是渐渐落到劣势。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快到我机会没有反应过来。我一下子怔楞在圈外不知作何反应。
  见我还在原地,江海洋大叫一声:“快跑——”
  江海洋的咆哮在我耳边炸开。我的脑袋里一团乱麻。
  有一名匪徒伺机正要向我靠近,立刻被江海洋揪住。
  眼看着江海洋有些吃力就要败下阵来,我再也不能愣在一旁坐以待毙。
  我快步冲过去,意识那一瞬间失控,脑中一闪而过的白光让我所有的理智都化为乌有。我拿皮包狠狠地砸向正在猛烈撞击江海洋后颈的匪徒,那人被我突然一击,立刻本能地抱住头,我趁机一把跳到他身上,照着他的耳朵便狠狠咬下去……
  血腥味在我嘴间蔓延,咸腥苦涩,黑暗中,死亡的绝望和血液的咸腥在无限蔓延。那人的咆哮声凄厉惨绝,在我耳边嗡鸣。
  他用力一挣,我被惯力甩到地上。
  那群匪徒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全部像电影的定格镜头一般怔楞在原地。
  一阵急促的窸窣声传来,一闪而过的白光晃花了我的眼睛。
  只听那匪徒里一个人大叫:“不好,快跑,有人来了!”
  那被我咬了耳朵的男人捂着耳朵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随即跟着另外几个匪徒一起逃走。又是一瞬间便消失,快到我的脑袋里只有一片白懵。
  如果不是我和江海洋都跌坐在不同的方向,我几乎要以为是一场梦,我们并没有经历那些惊险。
  ……
  那天,我不记得是怎样狼狈地爬起,也不记得是怎样应付那些闻声过来的保安。
  我只记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踉跄地走到江海洋身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江海洋略有些僵硬的手。确定他还是安然无恙的温暖着,我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是一脸气恼地瞪着我,恶狠狠地说:
  “于季礼,以后不许你这样冒险,你要学会站在我的身后!”
  但是我只是笑,笑到眼泪流出。我毫不在意他的训斥,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的心,那么静,静到我以为到了时间的尽头。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秒,该有多好?
  ……
  *********
  第二十三章
  国庆节是喜气的,四处是欢笑的惬意声潮。一些店铺门前都不约而同地插着迎风飘扬的国旗,放眼望去,一片红艳的繁华。
  我和江海洋坐在机场大巴上,车速平稳,车上大部分是准备出游的旅客,满眼期待的流光。阴冷的天气,飘着细密的雨丝,却丝毫不减旅客们的兴致。车厢里的气氛是欢愉而轻松的。
  江海洋一直紧紧地搂着我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都是一些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叮咛,而我却听得格外认真。
  他的语速平稳,分贝不高,恰在我耳侧。温热的呼吸扫在我的脖颈上,点点□的麻痹。
  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我的心短暂的安定着。他像一束温暖的阳光,一把炙燃的火焰,点燃我全部的生命。
  只可惜,这种温暖,只能到今天。
  明天开始,我的生命不管是充满荆棘还是繁花似锦都将与他无关。
  从此萧郎是路人。这明明是既定的结局。
  我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也知道最后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贪恋着这最后的余温。
  江海洋登机前一直不舍的紧紧抱着我,明明已经是成年人,却像个孩子一般撒娇:
  “我没有说‘爱你’,也没有说‘会想你’,所以你要乖乖地等我回来,不然,我就永远都不说了,让你急死。”
  ……
  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我早已忘记,我真的忘记。
  因为那一刻,我的心是硬生生剜出来的,那么疼,疼到我的一切意识都是麻木的。
  江海洋,你多么应该说“爱我”,说“会想我”,那样,我就不必像现在这般遗憾了。
  我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跟着队伍往里走,眼睁睁地看他将行李放到皮带上。
  江海洋的背影还是挺拔欣长,在登机的队伍里是那么显眼。
  我含带着笑意一直对着他挥手,挥手……
  仿佛不知疲倦。
  再见,再见,我的江海洋。
  江海洋放佛有感应一般,骤然回头,也伸出手,对我挥手。脸上有信任的笑意。
  我以为我那时候是笑的很美的。
  看他一脸留恋缱绻,我的眼泪悄悄地滑落,一颗一颗从眼角滑向脸颊,最后滴落在机场光洁的地板上。
  江海洋,你可知道,这次离别,将是永恒?
  不要怪我,江海洋,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
  走出机场,我的脚正踩到树上落下的枯黄树叶。咔嚓作响,像心碎的低闷声音。
  我蓦然抬起头,才发现原本枝繁叶茂的树上早已秃颓。
  秋天的风是多么迷人,飘逸出尘,叶子经不住诱惑纵身跃下,以为那是一段倾城绝恋,却不知,结局是永远的归于尘土……
  我一个人收拾好行李,从我们的家里离开。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回头。因为我害怕管不住自己的腿。
  在嘈杂的火车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只是慌乱地挂断了。
  嘀嘀——
  一条短信进来。
  我打开。
  【你在哪里?】
  我紧咬着嘴唇删掉短信。
  嘀嘀——
  又一条短信进来。
  【接电话,于季礼。】
  手机又开始响。我的眼泪已经开始不能控制的落下。手机一直一直响,而我则铁石心肠的一直挂断。
  我的此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被他识破。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嘀嘀——
  【于季礼,我最多给你打一百个电话,这是我的极限。你一定要试探极限么?】
  一直不间断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打来,时而夹杂着他焦急的短信。
  ……
  【为什么离开?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于季礼,你在哪里?不要闹了,我错了。】
  【我哪里也不去了,你回来好不好?】
  【于季礼,你再不接电话我就生气了,我生气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在哪里?于季礼?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
  我的眼前是一片水汽,模糊的泪光中我几乎可以看见焦急无助四处寻找的江海洋,他一定急的像个没头苍蝇,他的头发一定都跑乱了……
  我紧紧握着手机,一直哭,哭到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疼。
  那样难,那样疼,像是将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生生剥离。
  人潮汹涌的车站里,谁也看不见我生生剜掉的心,胸口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汨汨地淌血。啸冷地风一个劲儿的往里灌,一片寂寥的空洞回音……
  上火车的前一刻,我接起了江海洋的电话。
  那时候,我的手机已经因为不停打进的电话开始发烫了。
  静静地将听筒贴到耳侧,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却不能控制的颤抖着。
  他的声音疲惫而绝望,带着微微的恳求:
  “于季礼,你在哪里?”
  我紧捂着话筒,不让我脆弱的声音进去分毫。
  “这是101个电话了,我说过我只打100个的,我又食言了。我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于季礼,不管你在哪里,回来好不好?”
  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是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心狠。
  “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只要你,于季礼,回来好不好,相信我这一次,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更紧地捂听筒。极力克制着身体里那些难以驯服,如兽性一般难抑的悲伤哀鸣。
  像有感应一般,江海洋终是绝望了,他哽咽着说话,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于季礼,你不会回来了对不对?你始终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我明明告诉过你,付出是男人该做的事,我不要你这样,这样不是爱我,真的不是。我明明这样说过,你为什么不听话?”
  ……
  我再也不能多听下去。我的脆弱和懦弱让我狠心地挂断电话,将手机连同卡一起丢下了站台。
  我一个人蹲在站台上,无力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把所有的心痛,所有的自责一起哭尽。
  直到全身脱力。我才抱着手臂起来。
  来往的火车带着呼啸的风,那风像一把把刀刃割在我的脸上,心上。
  江海洋,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你还会这般爱我么?
  我已经不想听那些讳莫如深的回答。
  我的心已经像一朵颓靡的花朵,迅速的枯萎颓败着。
  我知道我是虚伪的,我明明是放不下的。可是一切都由不得我选择了。
  江海洋,你会原谅我吧,原谅我的离开,原谅我对你撒谎。
  我明明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可是我最后还是骗了你。
  对不起江海洋,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之间,背弃的不是誓言,是枯萎变质的沧海桑田。
  但是至少,我们曾经真心的相爱。
  至少我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了你。
  ……
  我会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你的每个表情。
  在我的心里,你是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江海洋。是我最最明媚的爱情。
  不思量,自相忘。
  我放弃了,放弃了今后所有的幸福。
  我会忘记吧,年复一年。
  将你从记忆里慢慢的剥离,慢慢的忘记。
  经历一个漫长的时间,那时间里有繁花似锦,有白雪皑皑。
  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
  ……

  01

  “喂,于季礼,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站在我面前的程西蔚一脸不悦,双手叉腰,半嗔半恼的模样也是风情万种,一身贴身的低胸连衣裙,一头海藻一般的长发让她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她流光婉转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每次每次都这样,让你陪我逛街是要你的命么?是么?是么?!”
  每次她用这招咄咄逼人的珠连炮轰炸,我就一个头两个大,我无奈地举高双手,求饶道:
  “姐姐,我错了。”
  见我道歉态度还算诚恳,醒悟速度够迅速,她马上恢复了女购物狂的模样。她一边揽镜自照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来询问我的意见:
  “左脚的好看还是右脚的好看?”她对着镜子左右分别看了一眼,转而又说:“今年流行这种头包的鱼嘴式,可是这双酒红的颜色实在太炫了。”
  看她在那犹豫不决,我无奈地摇摇头:“两双都买吧,何必劳神呢?”
  程西蔚似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哦,我怎么就犯傻了呢?”
  说完就乐颠颠地招着售货员把两双都包下了。
  一双鞋至少四位数的价格,这么贵她还老爱买,这大概也只有程西蔚这样的富家女才干的出来。
  看着她一脸兴奋地拎着鞋子,我无奈地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爱买鞋,你有那么多脚么?”
  程西蔚伸出保养得益的纤细手指轻轻摇晃:
  “NONONO,绝对不只是穿而已。你要知道,鞋子才是女人的终生伴侣,一个男人能承受女人的多少呢?而鞋子,才真正的承载一个女人的全部。”
  我翻了个白眼,喟叹一声:“别提你那歪理的‘女人鞋子论’了谢谢,还有,别说男人了好吗?我快烦死了。”
  一见我愁眉不展,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兴奋,波澜兴起地凑上来:“怎么?你妈妈又逼你相亲了?”
  我老实地点头,我家叶爱红最近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一个劲儿给我安排相亲。弄得我应接不暇饶是心烦。
  程西蔚微微撇嘴,很是认真的说:“不过你妈的操心还是蛮有道理的,你想想,你今年都26了,该是要操心的年龄了。”
  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好像你不是26一样。”
  “切,我和你一样么?我要嫁随时都可以。”
  “……”
  和程西蔚一路笑笑闹闹,她在扫了六双高跟鞋以后,终于满足……
  在她的大赦下,我终于让我几乎麻痹的双腿彻底放松下来。
  星巴克的休闲小座就靠着店面。一把把定制的阳伞遮挡着刺目的阳光,座椅全是藤条编织的,缠绕着翠绿的蔓藤。有种西方做派的午后惬意。
  我咬着吸管,看着对面大厦的电视墙。
  上面一直在演绎着某当红歌星的新歌,劲歌热舞,声潮热辣。
  “于季礼,我真搞不懂你生活的乐趣到底是什么,又不爱逛街,也不恋爱,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人活着多做点有意义的事吧,我还搞不懂你这个专逛街和玩弄男人的女人为什么会进检察院呢。”
  程西蔚被我抓住痛脚,对我丢了个大白眼:“这件事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我居然就这么被我爸给忽悠了。”
  我轻轻一笑:“如果不是你的业务素质确实不错,我倒是真会像那些人那样认为你是好吃懒做的‘孔雀女’。”
  程西蔚一记冷哼:“我觉得‘孔雀女’挺值得骄傲的。人人都能当‘孔雀女’么?”
  她的表情很自我。我喜欢她这样的表情。放佛全世界都不在她眼里。
  不会爱别人,也不在意别人爱不爱她。
  这样的程西蔚是与众不同的,至少,我这么觉得。
  “对了,你那个什么狗屁‘心愿’店生意怎么样啊?”
  “是替人完成‘心愿’谢谢。”我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除了本身的硬件设施费,我都只收一块钱人力费而已,怎么可能赚钱?”
  “我真的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了于季礼,你做的事儿实在太非人类了。”
  ……
  我没有理会一脸夸张的程西蔚,只是自顾自地咬着吸管。
  我的网店生意并不好,因为我没有任何实体商品。整个店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要做的。就是替别人完成心愿。
  目前我只有帮人买过电影票,带过孩子,代写道歉信。赚了三块钱。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脑子是很平静地。像是赎罪的感觉,每做一件就觉得轻松。
  我的爱情被自己亲手埋葬,不是不遗憾,只是无能为力去挽回了。
  两年前我带着一身伤痕回来的时候,叶爱红什么也没有问我。
  我仍记得那天的情形。
  我颤颤巍巍地站在陌生的家门口。按下门铃没一会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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