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沉寂 豆蔻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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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沉寂 豆蔻彼年-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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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刚结婚的同事,还没宣布休息就有家眷守在院外。刚一开门便成双成对的走了。至于他们的去向,我想也是足够我们暧昧地相视一笑了。
  单身的则都和我们一起蜂拥而出,像初出牢门的囚犯,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我和程西蔚在乡下的集市里溜达了一圈,菜市场和杂货市场混在一起,脏乱得很,我俩都有些意兴阑珊,志不在此,最终什么都没有买。
  一路走走停停,也会为一些手工艺的东西驻足。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江海洋。
  炫目的阳光像一件金色半透明纱衣,朦朦胧胧的将整个世界笼罩了起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一回首便从缝隙中看见他的身影。
  不远处,他的车停在路中央。城里并不算太稀奇的牧马人,在这脏乱的集市里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当地人。三三两两。一个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方言骂骂咧咧,气势汹汹。
  走近了才从议论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是江海洋的车撞翻了一个菜摊,他当下就下车塞了一把钱给菜农,谁知那菜农是个硬气的主,认定江海洋是仗着有钱侮辱人,钱也不要一直骂骂咧咧。
  我远远地望着他,一身素色的休闲装,气质卓然,明明是很狼狈的情形,却还是让人眼前为之一亮。只是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有些绷。他紧紧拽着钱包,脸上满是不耐的表情。
  基于了解,我知道,这是江海洋极限的表现。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帮忙的时候,程西蔚打了我一下,严肃的警告我:“别管,现在就走。你别犯浑找抽。”说完便拽着我往相反的方向走。
  随着她走了几米,我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我轻轻挣脱了程西蔚,对她歉疚的一笑:
  “对不起,你让我犯浑最后一次吧。”
  ……
  我最终还是扒开了人群,把隐忍着怒气的江海洋和气势汹汹的菜农隔开,那菜农也不好意思对我个女人一直骂骂咧咧。我态度很好的替江海洋向菜农赔礼道歉,又为江海洋解释了半天。那菜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最终只拿了几十块钱的菜钱,没有多取分毫。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逐一散去,处理完一切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孰料却被江海洋一把拽住。
  他定定地看着我,幽幽地问:“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帮他?我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我知道,有些问题,原本就是没有答案的。
  有那么一瞬间,世界似乎都停止了悸动。我停滞在原地,脑中一片净白。
  最终,我还是醒了过来,因为我明白,过分的沉溺,是慢性自杀。
  我耸耸肩,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轻松:“因为认识。”
  我走的很潇洒。用徐志摩的诗来形容,那就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
  食堂伙食不好带来的直接经济效益,就是操场旮旯里的小卖部方便面断货,而直接后果,就是今天大会严肃指出的《关于奢侈浪费问题的讨论》。
  食堂里每天的饭菜都有剩,而那些方便面的盒子却成为了垃圾堆的主力队员。作为公务员,作为吃皇梁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这绝对是要坚决打击的恶性风气。所以上级领导经过讨论分析,最后决定让我们下乡务一次农,来警示自己不再浪费。
  在一片抱怨声中,我们还是如期的出发了。
  程西蔚在出门前涂了五层防晒霜,又把手臂腿全裹起来才敢见光。看她弄成一幅暴民的样子,我一直从旁耻笑。而她则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用程式独有的腔调鄙视我:“你就晒吧,等你黑成炭晒出斑你就知道后悔了。”
  我们都是城里坐办公室的,这乡下的活几乎是见所未见,有几个农村走出来的同事和当地的农民指导我们网了鱼摘了花生,最后一人到地里捧了个大西瓜才算作罢。想想平日里出汗还要花钱,就觉得这个农务的值。大家都太久没有这样集体活动过,虽是晒的大汗淋漓,却还是一脸的兴奋。
  我们拎着农民送的西瓜一路唱着歌回基地。
  夏天的傍晚异常的美丽,天边一簇一簇的火烧云在蓝得透彻的天幕中映衬成一幅色彩明丽的画卷。田间的风里都仿佛有蔬菜瓜果的馨香,泥土潮湿的气味也不再那么难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让我们缱倦流连。我们像一群玩得忘形的孩子,肆意的嬉闹。
  刚进村子,就看见远远有一处流光溢彩,走近才知道是临时搭建的舞台。前端围满了人,。大家都摇着蒲扇等待在看台前。一些稚嫩的孩子围着父母跑跑跳跳,一派天真的模样
  大概是今天大家都兴致高涨,“中央不长”竟然大赦,放咱们看表演。于是一行本就很兴奋的人,又都闹腾腾的围住了舞台。
  舞台虽是简易搭建,但是各种特效皆有。方才开场时,我才看清幕布上的字。原来是工程的启动仪式。
  前面都是文艺演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投资方竟然这么有能耐,把现在炙手可热的选秀明星也弄到这穷乡僻壤来表演。只是这里的人似乎对这唱歌怪腔怪调的孩子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后来唱戏曲的三个人引来了观众的一片叫好。
  最后搬上来一盆土。在主持人的介绍下,投资方上台主持启动仪式。
  江海洋上台的时候,我还没从方才的戏曲中缓过神来。脑海中还在反复回想那小生唱的悲伤曲目:“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程西蔚重重敲了我一下,对我抬抬下巴,指着台上说:“看吧,又碰到了,我看你还犯浑?”
  我顺着指引看向台上。璀璨的灯光一束一束打在台上。江海洋和另一位投资方拿着主持人递上来的金铲子,象征性的产了一掊土。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诚然,乡下对这样的建设工程并不买账,毕竟他们过了几十年的生态生活,不喜身边的农田鱼塘变成高楼厦宇。
  江海洋一脸公式化的微笑,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台下,最后目光与我四目相投,我们谁都没有避开,只是在空中视线相接。
  远远地舞台和我距离明明很远,可是我却莫名的看清了江海洋无声的嘴型。他对我“说”:“等我结束。”
  夜幕渐渐降临。启动仪式完成,文艺节目又继续演起来。我兴趣索然。拍拍程西蔚:“你还看么?不看咱们回去吧,我累了。”
  程西蔚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挽起我离开。她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但是我还是听见了。她说:“我看你不是累,是又犯浑欠抽了。”
  我置若罔闻的笑了起来。
  是累还是犯浑欠抽,有区别么?
  结局总是回去睡觉嘛。
  呵呵。

  15

  晚上晚餐吃的很热闹,同事们都因为白天太累食欲大增,饭后还挼着袖子切西瓜。欢声笑语不绝,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和程西蔚早早便回房了。一躺上床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辗转了很久都没有睡着,过了很久,好不容易有点倦意,不想寝室的内线电话竟然响了起来,叮叮铃铃的把我好不容易培养的几分倦意惊走。
  程西蔚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尔后又递给我。
  我接完电话趿着拖鞋起来,轻手轻脚地出去。
  一路都有些飘忽。我们这栋寝室的楼管阿姨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目光炯炯刀枪不入,不论是谁,没有上级的通知,都不会让我们学员私下和探视的人见面的。今天来找我的人本领还真大,竟然连她都说动了。
  到达门口警卫室,我远远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海洋。我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他一见我便自沙发里站了起来,笑盈盈的对门卫说:“我们就出去转转,有点急事说,马上就回来,麻烦你们了。”
  警卫一脸理解的表情,大方的挥挥手:“去吧,江先生我们放心。”
  ……
  我趿着拖鞋随着他往外走。基地周围荒无人烟。只能听见一片蛙鸣,偶然传来几声犬吠,装点着乡间淳朴的夜晚。
  我跟在江海洋身后,就着淡淡月光打量着他挺拔的背影。他穿着白色衬衫,背脊宽阔。头发理得短短的,露出的耳朵轮廓分明,耳垂在月影笼罩之下,几乎是半透明的状态。他整个人在夜幕中有些朦胧,我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我几乎是痴痴的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害怕打破这样的平静。
  那时候,他是叫我等他结束的,可是我没有等,不想这么晚了,他竟然会找过来。
  踏在软湿的泥土地上,头顶是嵌满璀璨星光的天幕,身侧都是半人高的不知是什么植物,杆直叶长,随着一阵阵的夜风摇曳,偶然扫在我□在外的腿上,酥□痒。
  似乎走出了很远,他带我走上一处小山坡。我穿着拖鞋,有些打滑。江海洋很是自然的伸出手,我犹豫了一刻,还是伸出手让他拉我。
  当我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刻,我明显感觉他手心有微薄的汗。不知为何,我就突然放松了下来。
  原来,紧张的不只是我。
  我们并肩坐在一块天然的巨石上。山坡上的树枝繁叶茂,月光疏影自枝叶罅隙漏出,细细碎碎的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
  江海洋双手撑在光滑的石面上,整个人轻轻后仰。
  我转头,看着江海洋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侧脸线条刚毅,倨傲而疏离。
  这样的沉默让我难以按耐,问道:“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江海洋没有回答我,只是缓缓坐起,有力的右手寻着我的左手,指节分明的大掌与我柔软的手十指相扣。他手指蜷起,扣在我的手背上,温暖而润湿。
  他举起手,让我们相扣的手对着朦胧的月光。那冷黄的光芒让我们的手变成一个黑点。
  我不解的望着他,却没有将手抽回,只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缓缓开口,对我说:“于季礼,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全身一僵。意识似乎在那一瞬间飘散不见。好不容易竖起的防备似乎一瞬间都被他无意流露的温柔全数击溃。这句话我曾经问过他,没想到换个角色,感觉是这么不一样。
  他慢慢转过头来,一寸一寸,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画面上刮着萧瑟的冷风,飘着枯萎的树叶,最后定格在那蓦然一回首的瞬间。明明只是一瞬间的动作,却让人觉得似乎每一秒都在内心激烈的挣扎、抉择。
  良久,我慢慢让沸腾的心冷却下来。我问他:“你还爱我么?”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爱。”
  我思索了片刻,又问:“你恨我么?”
  他又是没有犹豫的回答:“恨。”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双眸好像天上最亮的星辰,华光熠熠,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我无奈的喟叹:“江海洋,这样又是何必呢?”
  江海洋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放松我就会消失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心疼。他低低地说:
  “于季礼,我不敢放手,因为我怕我一放手,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瞬间唤起了过去那些记忆。曾几何时,他也曾用这样的口气哀求我,哀求我不要离开,可是我却那么无情的挂了他的电话。
  我的眼泪一瞬间便溃堤而出。
  “江海洋,不要这样了,我们都不要这样了!”我喉头哽咽得发疼:“过去你没有能力给我们的未来保障,所以我们只能分开。而现在,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我们回不去了,你明不明白?”
  我声嘶力竭的对他吼,我不知道我说这些话究竟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只是这些话在我心里实在太久太久,我几乎是脱口便说了出来。
  江海洋像是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只是像个孩子,无助的伸手将我揽在怀里,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一直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背安抚我:
  “于季礼,你别哭,我最怕你哭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别哭了,我错了。”
  ……
  那天我一直在哭。而江海洋一直紧紧抱着我。
  迷迷糊糊中,我埋怨的捶打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只是更紧的抱着我,在我耳畔说:
  “因为我发现,我没有你不行。”
  ……
  *******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的寝室,也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分开,只知道江海洋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而我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们像两个迷路的孩子,只是抱着互相取暖,听着对方的心跳才能安心。
  爱情是道令人留恋缱倦的风景。而它是对号入座的,往往一段缠绵悱恻只属于一对人。再怎么相似、一致,终究却是不同的。
  我们再怎么找,也难以找回过去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有些惆怅地回到基地,我轻轻扭开寝室的门。还没摸索到灯绳,寝室就骤然亮了起来。
  程西蔚站在我对面,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我慌忙的抹掉一脸的泪痕。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程西蔚长腿一伸,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淡淡地问:“去哪了?”
  我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共才认识几个人?又有能力进来又正好在这的就一个人。”
  我假意奉承地说:“那是,您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呸、”程西蔚毫无形象的啐我一口,指着我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丫要我怎么说你啊?你出去见他就算了,哭哭啼啼的回来算什么好汉啊?!”
  我低低支支吾吾:“我本来就不是好汉,我是女人。”
  “呸、”程西蔚又啐我一口:“姑奶奶说话,你还敢狡辩!!”她猛的向我扑过来,将我压在床里面:“说——说——出去干什么了?给姑奶奶老实的交代!!”
  那天晚上,我们又像当初在火车上遇见一样,抱着枕头促膝长谈。我把近几年发生的所有事全都讲给程西蔚听,而她也颇有耐心的和我一一分析。到后来,程西蔚都一言不发的静静听我讲述。而我倾诉欲望上来了,怎么也止不住,等我讲完一切,再回过头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程西蔚如此“静静”听我讲述了。
  因为,她、睡、着、了、
  之后我们又恢复了忙碌的培训。倒也没什么意外发生。江海洋再也没有来找我,而我也没有再想他。如果说有意外。
  那应该是门卫给我的那把钥匙。
  门卫说是江先生不小心落下的。而我也确实识得这幅钥匙。因为上面的吊饰,虽然脱了漆掉了色,但我还是认得是我两年前用软陶捏的。世界上唯一的一对。
  男的是江海洋,女的是我。
  捏的歪七扭八不成人形,却不想他竟然留了这么多年。
  我默默地收起了钥匙,准备回城以后给他送去,想必不是很重要的吧,他都没有回来找过,也不急切的样子。
  **********
  培训的最后两天,程西蔚什么都没有参加,因为她“大姨妈”来看她,折磨得她床都下不了,最后是主任亲自给她批了假,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我,也是在她疼得死去活来的过程中突然想起,我的“大姨妈”似乎也好久没有来过了。我一向不是很准时。只是这次似乎特别的长。
  是二十天?还是二十五天?
  我以为是水土不服,便没有太放在心里,想着回城应该就好了。
  而当我整整一个月半月没有来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以为是内分泌出了问题。下班后便上了一趟医院。
  当我说完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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