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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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佛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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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君持叹了口气方道:“你我流转红尘年久,慧识渐消,无量劫后也是凡夫一名,或无量劫后又是菩萨尊者。“ 弘悯道:”有情未必苦,无情也是佛。“ 两人又看了门外一眼,见天色渐明,便余下残局,在禅房中盘枕而寐。

支七浑不知盘坐多久,只到东方露白之时,方自醒来。见露湿泥砖,白染老树,自身却干爽异常,独自诧异了一番,见青莲华目尚在,心中顿安了下来。他无甚高妙法术,虽那释迦毗楞伽摩尼宝颇是怪异,便未到寒上子所说境界,只得此来路不明之物,见弘悯和君持之眼色,分明是件好宝贝。

三日之后,飞浪淊天之处,嶙峋崖石犬错。三人立于一高顶,观那白浪来去,风中又作起种种鬼叫凄厉之声,不一会原是白云疏卷之天,已作灰黑。

几点冰冷鬼火自水中飘出,空中一撞,化作一人来。只见那人头戴峨冠,身着米白儒袍,颔生五柳,端的是风流倜傥。

弘悯大笑道:”你这老妖,倒是千年不改。“ 那人宛尔一笑,眼中仿佛怜惜弘悯三人,道:”色和尚别来无羔,闻说你在这召州城中七妾八美九娇娃,好教人羡慕不止。“那声也是温文尔雅,若非弘悯一再说起,又见足下那玄黑腥臭之浪,支七真不敢当他乃一代老妖种玉者。

种玉者又扫了支七一眼,转与和君持道:”好个贤妇,上世娶你不成,今世又作了男儿身,倒真教人叹惜。你那对象尚在钱塘江等你,还不速去!“ 和君持冷眉一扬,空中一指,弹出碗大莲花,麻鞋一登而上,口中道:”好说好说,我且去会会那澎霸,看他百年来有何长进。“双手又结了个军持印,口中念念有声:”若为生梵天者,当于军持手。唵嚩日囉势佉囉噜吒唅吒!“,只见空中轰然一颤,裂出蛛网隙纹,那隙间透出阵阵白光,趁势一撑,露出无边火焰明天,在无边火焰之中,有一白衣帝王,手执白尘拂,正是尸弃大梵天王,后有无数华冠炫服之扈从,或甲或袍,或男或女。在莲台之上合什与和君持道:”世主别来无羔!“ 和君持一笑,道:”你我同身同名,不用多分。且随我去会水天魔孽。“又与弘悯作别,踏歌而去:”碧瀛一槎独问天,曜翻金波万里颠。此去未用斤斧喧,君不见七十二峰云尚眠。“ 弘悯见和君持一去,也哈哈一笑,与那种玉者道:”老妖速回阵内,且看你弘悯佛爷本事。“说时,袈裟一振,如金波泛起,光芒照射,把足下黑腥海水逼出一个圆圈。

那种玉者冷冷一笑,轰然又化为冰焰鬼火散入水中不见。

弘悯与支七道:”你在此不可妄动,先用那青莲华目净退水中凶魂,待见南北二方。若金光大起则是我胜,或是瓷光大起,则是那和胖子起。或是黑光大盛,你可前来相助。“ 支七记下,又道:”你们分赴二处,到时我向那方前去?“ 弘悯道:”那和胖子有尸弃大梵天王化身相助,想必无豫。你只管看住南方。或那老妖派人来会你也不定,有青莲华目在,你无用惧怕来者,若是见势不妙,自个遁去,我等也不会见怪于你。“ 支七当时应下。只见弘悯又是一吼,现出狮子狰狞之光,吞了几口鬼水,也不知噬了多少妖魂,便袈裟一挥,金光避退涌来之水,直往海中行去。

第五回 四灵阵破妖身灭 三欲女消初识成 1

说话和君持先行一步,踏那碗大莲花,背后随了尸弃大梵天王与眷属,荡起白云如波,明焰若海,一时黑白红三色相互卷错,如三条蟒龙争斗不已。和君持此时宽袍飘洒,手持了一支玉箫,悠悠吹起。

那梵天眷属中有天女数名,皆着明妙天衣,璎珞严身,双腕之上各有环钏,左手向上,捧一天花,右手向下,半捻裙子,随那箫声婀娜起舞,一扭一摆之间,有无限风情,万般春意。而那足下黑浪,起伏汹涌,无数水中凶魂藉那水势欲扑上来,吃不住和君持那碗大莲花,却发出瓷光万道,一一穿透那些凶魂,剑轮般转个不停。不消一会,那些凶魂自不敢上来,又欺向梵天眷属,怎奈那梵天眷属也身发白光,中有些恶神更是直向水中拿起魂魄吞食,正乃恶中自有恶人磨。一时间东海之上,鬼哭魂泣,飘风惊涛,凄厉无比。

那尸弃大梵天王乘七鹅车,手中白尘拂一挥,一道白光向那黑沉海水辟去,立时深不见底,现出一条无水之路来。和君持与一众梵天眷属自那无水之路直向钱塘江口而去。才行数里,那海水愈加深黑,直似深墨团凝,微光不生。那黑中又有点点青荧赤焰,较之方才那些徒有形貌的凶魂犹是凶恶,中有此竟是龙魂,也有看似是修道之人,或是异兽亡魄。竟有一二丝毫不惧瓷光,鬼爪直沾了莲花瓣去,和君持一叹,结了个唵字印,现出一斗大军持,那军持瓶口生出清光数圈,吸了不少亡魂。那些凶恶鬼魂,已能离水不消,也与梵天眷属撕杀起来,相有损伤。一个三头蟒魂分击数人,趁一天女慌乱之时竟吞食了去。尸弃大梵天王虽是分身,登时大怒,白尘拂怒张,如一白炽太阳当前,放出无量剌眼光线,把那些围上来的鬼魂连大半亩海水一一灼成轻烟。此时不远处传说一阵咒语,化作一青蓝大网,挡了白炽光芒。那些闪避不及的鬼魂似教一无形大手拢去,约束在两旁,只把青荧赤焰之眼,狠狠盯住来人。

和君持自不作理会,径自飞速向前。

不一会儿,便到了钱塘江口。遥遥一望,那钱塘江口万重浊潮,一波一波击去,每一击又较一道白色光墙挡了回来,但那白色光墙又挡了一回便又退后几分。和君持与尸弃大梵天王道:“你可使眷属在此相助钱塘江神伍胥,我俩入那水中寻那原凶。”

尸弃大梵天王合什应允,那无数梵天眷属,便依言飞入白色光墙之内,也各出法宝,拼了法力,立时光华大盛,把万重浊潮逼退了回去。

此时,召州城凤凰山下,恶江口中。支七已取出青莲华目,三十六瓣莲华连成一硕大华幕,安稳挡住浊潮。而那凤凰山上,那三山国王各持一金印,向空中掷起,化作三座大山,全别是赤黄赭三色,那三山在空中显了一显,便生了根般堵在浊潮之前。三山一现,东南大荒,此时那此大大小小受三山国山所辖的山神,也纷显了大小神通,化作一座座山峰成排连起,虽不及三山那般大小坚固,却也一时无损。

那浊潮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一波接一波,轰得那些山峰摇摇晃晃。半个时辰之后,那海水也深黑如凝,水中鬼魂也更生猛,连撕带咬,或撞而冲,一二鬼魂竟手持法宝、飞剑,只管朝青莲华幕与山峰砸来。那些小山山神,那有天大法力,经不了几下,登时轰碎了数十来座,只三山国王在凤凰山上也俱胸口一震,又取出一金卷,正乃上天所赐,总辖东南千山之卷,抛向空中,替了那些粉碎山峰。

弘悯施了大光明术,在水中行走,每进十里便觉压力大上一分,袈裟所发之光便小一分。待进了百余里,竟有鬼魂能近得了身来,而袈裟所发之光,只微覆于体,再也照不广大。心中方道这老妖那里收得如此多亡魂,这百余里处都是此不弱之鬼魂。手下不敢怠慢,连施降魔印,口喝狮子吼,震退了一干围来鬼魂。心想如此下去,未及那老妖阵眼,倒反削了法力,这老妖好生厉害心思,得寻着他阵眼遁去才好。心下一念,便也盘跏起来,眼射金光,在这黑茫茫海中寻去。只见一团团阴影怪形疾来倏去,密密麻麻不知几百里,如黑雾般笼笼罩罩。弘悯瞧了一番,暗中又惊讶了一番,心知他瞧不出端异,好在他尚有一物,有指邪辟显之用。自怀中抽出一木鱼,把木鱼往下一放,便洪然化作巨鱼,红鳞金须,圆头阔口,足足有百来丈之长。那鱼方一现身,水中那些鱼虾鲨鳄,俱惊退不前,连一干弱小鬼怪,也莫不退避。弘悯又取了木鱼槌往水中一抛,化作一道金光飞射而去,在这方圆五百里中来回逡旋。不消片刻,那木鱼槌便指向一处急飞而去,突然一道黑光蓬然炸上,把那槌炸个粉碎。弘悯心中一怒,驱了巨鱼急奔而去。

而和君持那边则显得轻松,他有尸弃大梵天王化身相助,那白尘拂原有祛邪去魔之用,白光照射之下便知深浅,不一会儿已寻着澍霸所镇阵眼。那阵眼外面列了十六面坎水旗,每四面分作俱作黑色,十六旗面俱显了十六只水妖,俱是恶名水怪之类,每四只涂作一色,正应了四方之水。

那澍霸也是一威武汉子,颔下蓄了半茬黑胡,着了一身紫银武袍,髻了一根玉剑,双目如星,朗朗照来。见着和君持与那尸弃大梵天王,已是老相识旧仇人。他与和君持争斗了几百年,和君持虽须转世,但终算是贤护菩萨下凡,幼弱之时总有一干天龙八部相护。及了二百年前,他着了和君持一道,闭关至今,却从未见过和君持向有帮闲。那弘悯想必在南处与和玉者相斗,眼前这帝王好不威风,手中白尘拂方才已见过厉害,但见他胸前一个万字符,想来也是菩萨天王之流。

澍霸乃水中巨妖,数千年来在此东海修练,千余年前与和君持争一美人,自黄鹤楼一直斗到了钱塘江口。本想藉在水中除去,那料这和君持乃贤护菩萨,原手中有一净瓶便可收尽天下之水,本身则是以水证得菩萨果,那曾逊他。直掀得水漫东南,澍霸一个不敌,捡个机会遁了水去。

如今又再相见,澍霸虽切之恨恨,但不敢轻意,斗了十来次,每回便是以他败阵而走,今番寻了同吃了和君持、弘悯二人之亏的老妖种玉者,又邀了二名同道,分别是东海炼阴子、东海一旋龟成精的玄冥真君。并炼得八八六十四面坎水鬼旗,费了五十年之时,擒了六十四个水中巨妖、恶魂为旗中元灵,前三天推动了四灵坎水阵,收集这东海南海数十万亡鬼,中有禽兽、道士、和尚、凡夫俗子之流,又有些平素飘荡四海的恶魂。今见和君持便在阵前,虽知外面那些亡魂恶灵挡他不住,但如此快便寻来,着实有些令澍霸心惊。

和君持自识得这四灵坎水阵,眼中一转,便与尸弃大梵天王道:”你且在此与他会会,待我到后面破了另一个阵,再来相助。“便径自绕开阵眼而去。

尸弃大梵天王此时金眼一射,便较那十六面黑旗挡了回来。澍霸倒不敢轻敌,尸弃大梵天王眼中一闪金光,他便发动了旗阵,在未知对方虚实之前,他也不敢妄动。那十六旗阵一经推动,原先在周围四处游走的鬼魂似漩涡般吸来,纷纷向尸弃大梵天王扑去。而阵内澎霸悄悄捻了个手势,八条水色猩猓黾自大梵天王脚下暗抬头,只待大梵天王一时露了破绽,便要上前咬杀。这猩猓黾似蚌似猴,体藏蚌内,而头尾俱在其外,天生随水变色,又喜潜伏,一嘴血牙能销金断铁。

尸弃大梵天王总是初禅天主,脸上眉怒眼睁,威严无比,身发通体白光,那弱小鬼魂如何近得,便是一二悍魂,也吃不住几下尘拂,散作黑沫而消。但这鬼魂之数,号称百万,愈灭愈多,又被坎水鬼旗所驱,浑不惧得形影全消,直自拼命围了上来。而此时澎霸又自往阵眼中一十六角宝鼎一拂,十六角分生了十六条黑眚丝,乃无数鬼魂凝成这物,往旗面上射去。

那十六面旗上妖灵,得了黑眚丝为滋润,自是狰狞态现,狂吼声起,纷展了躯体,化作黑光向尸弃大梵天王射来。这十六个妖灵,俱是各处水中横行一时的霸主,出手之时,只见暗流厉吼,激湍如迸。

尸弃大梵天王那敢怠慢,立时白光大张,现了法象。有四面四臂,右一手作施无畏印,另一手持杵,左一手把莲华,另一手持瓶,额上有眼,坐在赤莲华上。口诵真言:南么三曼多勃驮喃萨婆他尔娜尔娜佩也那者那莎诃。施无畏印便作一大盘佛手般当面遮住,但吃了四道黑光便生裂碎。尸弃大梵天王忙把莲华迎上,又持瓶分摄围来的众鬼,右二手上的金刚杵施向高处,向旗阵砸去。只见两物一经相碰,便轰然一炸,那澎霸早有防备,催得旗如轮转,又有无数黑光相护,竟硬生生的接了一杵,只是十六面灵旗当下矮了几分。而那尸弃大梵天王手上莲花,堪堪抵了余下十二道妖光,但一炸之时,金刚杵化作虚无金屑而碎,梵身一震之下,竟立足不稳,自赤莲华座上跌撞了下来。

在水中伏藏的八条水色猩猓黾自然一跃而起,分别咬向尸弃大梵天王的四手二足与腰头。饶是大梵天王的化身强梁无比,但在这水中自是打了折扣,这阵法原是伏羲发演,道门练化,大梵天王那曾晓得厉害,冒然一砸,反蚀了自身。那八条水色猩猓黾,齿涎血丝,鼻哼黑雾,扑上之时已把大梵天王裹在雾里,一阵乱咬之下,竟撕了几处肉下来。大梵天王金血一落地,那些方才驱散的鬼魂纷纷又围了上来,连十六旗面上的妖灵也想吞食一口。

大梵天王不禁大怒,顾不得那八条水色猩猓黾,额间第三眼此时也睁了开来,残伤的四手直拖着缠着的鬼魂缓缓合什。口中缓缓念道:“归命没罗诃摩宁娑缚诃!”

庞然之力如天覆地旋,扭曲之水若飞丝炫华。此时连同旗阵范围二百里内,一切生物果被无形之力束住,那黑凝海水似凝若流,或沸腾为火,或冰寒如冰。错匝之中,无数白光自黑色中透来,开始时似繁星悬于黑夜,一点一点闪烁,转眼则如无数炽阳当空。

无声,一点声响也没有,无量海水蒸发成汽,又较上面的海水压了下来,两相一撞,沸腾似汤。海水中无数鬼魂连回神的机会也没有,已随之消散。一阵急烈的汽泡飞撞声之后,原来阵眼之处,只余下十六面黑旗,那旗上妖灵一并不在,想是也遭了形神俱灭。尸弃大梵天王口中金血溅散,两眼微闭,白衣破碎,两臂上伤迹翻肉,连那赤莲华座也歪破不少。

此时,东海之上,黑云遮天。中有一硕大玄云立了数名神将,后面黑压压列着一群天兵天将。为数一人,正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粉逐般的一个玉童,脚踏风火轮,手执火尖枪,肩挂乾坤圈。后面又立了一女一男,那女的一身火红头发,火焰甲胄,乃王灵官契妹霹雳火女将军秦月明是也;那男的一脸虚白,水云袍黄玉带,脸虚虚弱弱,眉柔柔软软,却似书生,乃水德真君之徒,雨师之子杨嘘白,新任了东南水坛黄旗巡按。两人后面又立了两个龙王,正是东海敖广,南海敖顺。

杨嘘白看着那沸腾的亩大海水,与哪吒道:“三太子,那梵天化身果然厉害,不过澎霸那老妖早已水遁逃了,要不要下追去擒拿?”

哪吒脸上一横,道:“要拿他作甚?这小事交敖广你得闲去办好了。”

东海龙王敖广忙辑手道:“元帅,这个小神虽是海王,但那老妖本领,小神自是擒拿不来,还望。。”

正要说下去,哪吒哼了一声,道:“我说过是得闲!”

敖广方才会过意来,不敢多语。

杨嘘白看了遥远的东处一眼,又道:“三太子说得是,寻澎霸水遁之快,就是我拼了法力,怕也难以跟上。这一说话功夫,已过了千里。”

霹雳火女将军秦月明笑道:“好什么好,不就是逃命逃得快嘛。”

哪吒又摆了摆手,道:“且再看其他三处再说,那钱塘口江怕有不支,你等待时暗助一下。”众人自然遵命。

第五回 四灵阵破妖身灭 三欲女消初识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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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四灵坎水阵失了一个旗阵,那些亡魂虽教大梵天王最后一招轰灭不少,但那外处一见凶险,俱都急疾向外逃窜。此时普陀岛上缓缓发出阵阵慈和光芒,也不摄了窜到此处的鬼魂,只是一碰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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