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纱抿唇,底气有些微弱不足:“不用你多管闲事。”
对座,越前龙雅停止进餐,拿起餐巾抹去唇角油渍,举止间,暗自欣赏着对面更纱与亚奥争执的模样,嘴角微微勒起,仿佛看得乐在其中。很久,越前龙雅挑了挑眉,扯动嘴唇:“亚奥,你放心回法国办公吧,我会照顾更纱的。”
“前辈!”更纱望向越前龙雅,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决定:“为什么?”
“嗯?”越前龙雅笑意肆然,半晌,平静答道:“因为没有任何理由,所以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餐桌上有一瞬间的沉默,越前龙雅不在意的端起橘子汁轻啜。对如此心平气和的越前龙雅,二木亚奥又言,他清清嗓子:“龙雅,我可以把更纱放心的交给你吧?”
越前龙雅抬眼望了二木亚奥一眼,懒懒洋洋:“尽管放心。”这场充满算计的晚餐非常无聊,相隔五年,还期望二木亚奥行事能够成熟稳重一些,想不到作风一如既往,眼中除了利益、虚伪,再无其他。视线转移,越前龙雅看着更纱无声吃饭的模样,表情柔化:“更纱,吃饱了吗?”
更纱放下筷子,朝越前龙雅颔首:“嗯,谢谢前辈关心,我已经饱了。”
她有些底气不足的声线听在越前龙雅耳中却显得十分舒服,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许时,越前龙雅站起身,向更纱走去,停在她面前,将她从座位上拉起。对上二木亚奥饶有兴味的眼神,龙雅目光一凛:“谢谢招待,我们先告辞了。”
二木亚奥的视线在越前龙雅身上停留很久,终是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的用餐:“有句谚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龙雅,应该听过吧?”
越前龙雅没有正面回答二木亚奥投来的问题,但他呼吸声音里掺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想要得到,必有付出才是。”二木亚奥拿起餐巾,刮过自己的唇角,起身,走到越前龙雅身边,倾斜,瞬间,整个身体靠在龙雅身上,贴近其耳:“我知道,你喜欢更纱。”
越前龙雅赏了二木亚奥一记白眼:“不要用这种恶心的口气说话。”忍耐是有限度的。
二木亚奥深意的睨了越前龙雅一眼:“联姻,只要联姻,我就把更纱送给你。”
越前龙雅质疑二木亚奥:“你把更纱当成什么了?”
“如你所见,她,只不过是换取利益的道具而已。”
闻音,龙雅眼光不经意间瞟像远处的女服务生,女服务生察觉到他的眼线之后满脸羞涩。龙雅看见女子雀跃的脸容,心底却没有因为女子的笑颜而怦然心动。淡淡,轻轻,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完全没有意义。再审视依然被他牢牢牵在手中的更纱,不知怎么的,越前龙雅想到未来的每个清晨,更纱在自己怀里醒来的模样时,心底有阵骚动。仁王更纱,是他目前最想得到的东西。过程并不重要,最重要是结果。果真——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咳,弱弱的爬回来,游戏玩疯,请谅解,不过。不会弃坑的。虎摸还坚持在第一线的读者们。
64BAct。063深渊/B
越前龙雅牵着更纱踏出酒店;驱车来到海边,裸足与她在细白的沙滩上坐了许久。更纱侧首望着龙雅,嘴唇闭闭合合,终是未能开口。
越前龙雅将位于左侧的更纱揽进怀中:“对不起。”
更纱顺势轻靠在龙雅怀里,一股温暖教她好生眷恋:“前辈何为道歉?”
他俯首埋进她的颈间;闷声:“是我太自私了。”
更纱抬起软弱无力的手臂环附他。不必看她也知道龙雅脸上此刻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她抿抿嘴唇,许久;轻叹:“我该庆幸;是前辈,而非其他人。”她清楚明白自己是二木氏族换取利益的道具。就算今次对象是个年过半百却依然单身的老者;只要对方有权有势,二木亚奥仍旧会不假思索的将她出卖。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席卷更纱的胃部:“……”她收回双手该为按压,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痛感。
“很疼吗?”越前龙雅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再忍一下,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替她拢拢衣衫,然后把她紧搂于怀间。
痛得有些神经麻木,但依在越前龙雅怀中,她竟觉得无比的温暖安心,所有的挣扎、痛苦渐渐遗忘,长久以来萦绕在她四周的禁忌束缚亦随之悄然消逝。更纱颤着握住了越前龙雅的手,声音幽弱、无力:“可以不回去吗?”
“别说话,你现在需要休息。”
闻言,她点点头,没有力气再出声。越前龙雅垂目,神色一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望着她满是痛苦表情的脸庞。她再没有余力,昏睡过去。
*
最近一段日子,更纱的睡眠时间变得相当深长,几乎除了学习、吃饭便是睡觉。身形逐日消瘦,体质渐弱,虽然越前龙雅有好几次请来全县最好的医生为更纱把脉诊治,但她的身体状况如旧,甚至更糟。他开始搬进更纱的住所,介入她的生活,亲自照料,他既不准她上学,又不让她操劳。在越前龙雅的威逼利诱下,更纱足足休养了近半年之久。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越前龙雅抚摸着更纱白皙的右脸,低声问询。如今医学再怎么发达,想彻底治愈二木氏族的遗传疾病,还是有一定的困难度。就算骨髓移植成功,更纱最多也只有二十余年的生命,但如今既没有适合的捐赠者,也没有匹配的骨髓,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想到这里,他的心间划过阵阵抽痛。
“前辈,我与你,到底算什么?”更纱握住越前龙雅的手。虽然过了五个多月,而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却暧昧不清,朋友不像朋友,情侣不像情侣。
“傻瓜,我们已是未婚夫妻,你说,我们之间算什么呢?”他笑着言:“冷吗?”
挨过寒冷无比的冬季,神奈川的气候于冬与春的换季间,温度还未回暖,更纱缩了缩身躯,往越前龙雅怀中靠去,吸进去的空隙冰冷得肺部都刺痛了:“前辈,以后,请将我置放在一个阳光充裕的地方,可以吗?”
越前龙雅身形微顿,搂抱她的身子一僵:“更纱想回到大阪?”
“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然后呢?”他问。
“然后与他们一起,在另一个世界淡然的生活。”
他声音里掺着慢慢的叹息:“更纱,你舍得离开风哥,离开蓝泽前辈,离开……我吗?”拥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一些。
埋在他胸怀间的头摇了摇,许时,一阵喟叹:“不,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前辈无需在意。”这般美好生活,她是舍不得离开的,可身子不允许,她亦没办法。
越前龙雅轻触更纱的双手,英眉略皱:“身子这么凉。”他端起方才进屋时带进来的味增汤:“喝些汤。”
更纱未再多思量,道谢后伸手接过汤碗。
“你身子虚,我喂你。”越前龙雅将盛有味增汤的银匙送到更纱的唇边:“来,张嘴。”
她没有拒绝,颔首,一口一口,柔顺的喝完味增汤。身体逐渐温热起来,从胃部一直暖到心口。四肢也跟着暖和起来。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酣畅。许时,更纱觉得略有疲倦,眼眸眨动了一下,以至于越前龙雅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能够听清。越前龙雅微微一笑,轻轻的将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褥,低低的,不知道在她耳畔吟唱着什么,像是轻然的摇篮曲。良久,他俯首轻吻她的额头:“睡吧。”起身,盯看更纱的睡颜,半晌,才悄悄退出房间,留下一片宁静于她相伴。
窗外天色渐渐泛黑,寒气更甚,越前龙雅站在落地窗前,望向暗色深处,视线没有终点。后面响起开门声,有脚步临近,他没回头:“风哥,更纱和我说,以后想回到大阪,与她父母葬在一起。”他的眸光仍停留在窗外。
“大阪府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会叶落归根的。”千鸟羽破风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无波,好似知晓未来发展走向。
四下霎时变得极为安静。周围稀疏声音,似是全部被吸进空气中。屋外,墨黑中泛着细细银丝,不知何时,悄然无声的下起雨来。
是夜。对视镜子,望着里面那张蜡黄的脸,更纱后知后觉的阖上眸子,无法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她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将自己折磨的身心疲惫、体无完肤。睁开双眼,双手有些颤抖,不敢触碰。她一直躲着,躲着别人,躲着自己,一旦事实曝光,她怕自己无法承受。她再也看不下去,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抄镜子打下去,玻璃应声碎裂,淬渣割伤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臂,鲜红刺目的血液顺着她的手侧往下流淌。她任血肆意淌着,痛,证明还活着。顶着与二木亚树如此相似的一张脸,还不如彻底把它摧毁。她猛然抬起头,双手拼命抓挠着脸,指甲嵌入肉里,划出一道道伤痕。
结束,让这罪恶的一切都结束吧。
茫茫的走到玄关处,推开大门,裸足走出屋外。
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的肩。
更纱抬起眼。越前龙雅亦然,两两相望。
他不再多言,也未多问,默默的牵着她走向车库,坐进车里,依着她的意思带她离开。
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过多的波澜:“对不起,竟让你活得如此痛苦。”
她没有回答,她,想死,真的想死吗?
是的,决定了,她想死,所以平静。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他突然对她这样说着。
“是吗?”更纱侧首望着正在开车的越前龙雅:“我想结束这一切。”
“我陪你。”
“我想死。”
“我们一起。”
他忽而踩下加速,车子在宽阔的路上横冲直撞。在颠簸的车厢中,更纱朝外望去,今夜的天空暗而沉重,没有半点星光。他伸手握住了她:“更纱,一直忘了说——我爱你。”海堤畔,那辆银色跑车自杀似的高速冲离道路,撞破护栏,直直往神奈川的海中央开去。越行越远,直至大海将其淹没。
意识消散前,她回握住他的手:“前辈,一直忘了说——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
65BAct。064逆流/B
深夜;书房外,一阵急躁脚步声扰乱正在低头看书的柳生比吕士,他眉宇深锁,站起身欲走出书房一探究竟。入眸是柳生正彦从他眼前匆匆走过的模样,面对此景;柳生比吕士感到疑惑与不解:“父亲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匆忙?”
闻言;柳生正彦回首;脸色阴郁:“我必须赶去医院一趟,急症科送来两位伤势严重的病患。”说罢;披上风衣,推开玄关,逆风而行,埋入黑而沉的夜里。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柳生比吕士不由分说的从心底里泛出一丝不安。
…………
……
自从柳生正彦在那晚带着紧张面色离去后,时隔许久,柳生比吕士才后知后觉发现周遭的人与事物正在悄悄改变和消失。在日本神奈川地区颇有势力的二木家族族长二木亚奥决定将二木家族所有资产全部挪移到法国并接管掌理一切。此番举止并没有引起日本全国太大的骚动或注意。即使一时间神奈川当地沸腾过,久而久之,也慢慢被淡忘。除了稀少部分人,没有人知道与此同时,二木家族的另一个人二木更纱,她并未跟着二木亚奥离开日本去了法国,而是失踪不见了。
*
两年后。
初春。
日本东京,成田国际机场。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牵着女子缓步踏下飞机,来到取行李区,期间,女子挽住男子的右臂,将头轻靠在他侧肩,闷声,似在抱怨旅途的劳累。那是个成熟魅力的男子,衣着品位也极其考究,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更纱,累吗?”
被男子唤作更纱的女子摇摇头,对着男子付之笑颜:“不累。”她有一双水而透亮的墨绿色眸子,教人惋惜的是那张白皙洁净的脸上竟有一道形状颇为丑陋的长条疤痕,看起来既惹眼又碍眼。更纱手挽着男子的手,两个人慢慢走远,身影渐渐消失在你来我往的人群之中。这个早晨,成田国际机场客流依旧人气不减,机场大厅回荡着催促旅客登机及从国外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各国语言混肴,低语杂声。
走出机场,男子牵着更纱往停在候车区中的一辆银灰色跑车方向走去。跑车主人看见他们缓缓朝自己方向走来,不觉扬起手并露出久别重逢的笑颜:“龙雅,更纱,在美国生活得怎么样?”上前从越前龙雅手中接过行李顺势塞进跑车后备箱内。
越前龙雅倚在车边,侧目望向千鸟羽:“美国的生活质量再好,但终究不是日本。”拉过站在身旁的更纱将其拥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叹:“不和风哥打声招呼吗?小纱。”
闻声,更纱抬首,顺着越前龙雅的视线移走,目光最终定格在千鸟羽破风的身上,许时,她终是出声:“好久不见,破风哥哥。”
面对更纱投来的称谓,千鸟羽心间骤然一紧,思绪不由分说的回到两年前那个刮着呼啸大风的深夜。
那时,他正在哄怀有三个月身孕的蓝泽紫音入睡,不料,置放在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乍然作响,原先昏昏欲睡的蓝泽瞬间睡意全无,她推推偎在旁侧的千鸟羽:“老公,你不去接电话吗?”
听到蓝泽的提醒,千鸟羽颔首,挪至床边,拎起电话听筒:“你好,这里是千鸟羽宅邸,请问有什么事?”语气淡淡,没有波澜。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内容甚是简短,却教千鸟羽听得全身颤栗,他的颤栗引得蓝泽一阵担心:“老公,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一句问话惊醒脑海空白的千鸟羽,只见他跳下床,从衣橱里随便拎出一套服饰,快速换好,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卧室,向底楼玄关奔去。
蓝泽紫音追问着跟他离开房间、玄关、直至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只见,千鸟羽缓缓转过身,眼眸深处泛起温热的湿意:“更纱和龙雅出事了,现处于深度昏迷,更纱状况更为严重,她醒来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
“什么意思?”
“更纱想死,龙雅守护并成全了她的所愿。”
听闻此言,蓝泽紫音双脚发软,跌跌撞撞的往千鸟羽所站方向走去,在离他一步之遥的时候摔倒于地,跌的很重,几乎是整具身体都落在地面上,殷红从双腿之间流出,染红了她纯白的睡衣,她并未喊疼,只是紧紧的拽着千鸟羽:“带我去,我要去见她。”
千鸟羽俯身,将蓝泽紫音揽腰抱起,快步冲向停车库,发动车子,带着她往医院飞驰而去。
那夜,蓝泽紫音流产了。那年,更纱昏迷了整整十个月,再度苏醒,记忆如同一张白纸,谁也不曾记起,她不仅将从前忘怀,而且将现今也一并丢弃,甚至扼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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