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那年你待在靖边侯身边发生过什么?后来,何至于沦落到做贼的地部?师婆说你小产过?孩子是谁的?”
胧月的脸一寸一寸的惨白起来,却只是紧紧咬着牙,什么都没有说,浓浓春意驱不散她眼底的冰凉,以及深深的痛。
****
天又黑了,代表一天又过去了。
韩府的主人房里亮着灯光,金璇解着丝发正倚在床上看着书。
边上的陪嫁丫头则在嘀嘀咕咕的抱怨:“真不像话,真不像话!一连几天都不回府的……公主,你真忍得了这口气?”
为什么不能忍?
她对他没有什么想法的。
金璇笑笑,心里只明白一件事:大皇兄将她嫁到旃凤,是别有用意的——他在暗中着手调查着某些事。
待续!
今日更毕!
正文 诏宫夜宴 倾城聘妃天下惊 4
历代以来,帝家公主从来就是政治棋子,或用来拉拢臣子,或拿来当踏板——大多时候,就同其他王侯显贵人家的小姐一样,皆是利益之下的牺牲品。
她是幸运的,有父兄百般维护,并没有随随便便就将她当棋子使。累
父皇是真心疼惜她的,所以才任由她在闺中蹉跎青春,从不逼迫自己嫁人。
她知道,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急:父皇心里一直挂心着她的终身大事——每年秋试,他都会在殿选的文生武士中有意的挑上几个,问几个皇兄的意思,总想给她寻个衬心如意的东床快婿。
基本上过得了父皇眼的人选,没一个入得了大皇兄的眼。大皇兄第一时间会给她回掉,省得她难做人。
从十五岁到如今二十一岁,大皇兄不知驳了父皇多少回,驳的都快令父皇生怒了——去岁的时候,父皇和大皇兄就为了她的婚事,差点翻了脸。
那回,父皇挑了一个最为嘉许的武状元,而且还是世族子弟,本以为会令大皇兄刮目相看,甚至为此还设了宫宴让她一起参加,为的就是让她自己瞅瞅。
宫宴上,大皇兄随意试了武状元几道题,涉及天南地北天下事,那人答的倒也慷慨,待到谈及姻缘制度时,对方答语明明很合情合理,可大皇兄听了极不满意,直接将人剔除在妹婿候选之行。之后,父皇便恼上了他:闷
“这么挑剔?你这是想让你七妹老死宫里是不是?”
大皇兄淡淡着对父皇说:
“紫珞有一条择偶的原则,宁缺忽滥。父皇,皇室之内,作为皇子,很多事皆身不由已,为了所谓的国家大计,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我们失去快乐也就是算了,因为我们得有担当,要保护我们的族人,我们的家园。七妹就不必了,就让她平平静静的做她的小女子,不必再作牺牲。父皇看中的这个人,当人材使用尚可,当妹婿,不够格。”
父皇吹胡子瞪眼的反问:“怎个不够格了?”
“此人出生贵胄之门,冷静的知道着正妻是用来装门楣的,今番父皇若将七妹相许,人家自是满心欢喜,可他府中早已宠姬在侧,虽碍于门户之见,而未曾立名份,却是七妹最最难以容忍的事。父皇,以七妹之心,断不会行讨好夫婿之举,而此人,也是有脾性的,若不肯在七妹身上下功夫,碰几番钉子后必会心冷,热情一消,就只会把七妹好生供着,另寻顺他意、顺他心的红颜知己,从此冷落正妻。如此夫妻,表面和气,暗中冷淡如霜,在京城地上比比皆是,难道父皇想七妹日后过这样的日子么?”
说起来,大皇兄也是一个薄幸之人,可他对她这个妹妹当真关心到了细微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紫珞的缘故,这两年多,大皇兄待她越发的维护,他不肯将她当棋子使,独独这一次,却对这个韩继褒赞有嘉。
但他看重的好像并不仅仅是对方特殊的身份地位,在他心里,似乎早已认定,她嫁到旃凤不会受委屈!
不,也不是,其实大皇兄并不完全认定,似乎,她的下嫁,只是投石问路的开始。
之前,大皇兄对于旃凤国并不曾多加关注,也就是二月里起始,他才开始对旃凤国谁在主政上了心——他派出一拨拨人马去打探,并不仅仅是在探听韩继这个人。
犹记得临行的时候,大皇兄曾一再叮嘱:“若觉得韩继不如你心意,便命何显带你回来,大哥会帮你善后。帝家的女儿不自愁嫁,更不怕梅开二度。若不喜欢,不必刻意讨好!”
这何显是大哥的心腹之将,是本该委以重任的一个将才,如今这番大材小用的做了她的陪嫁侍从,表面上看,只是让旃凤的人知道,公主在北沧的地位是何等的尊贵,暗地里呢,定是大皇兄想要让何显执行某件极其重要的任务来了。
至于大皇兄到底要查探什么,她完全不知情,大皇兄太疼惜她了,绝不给她任何压力——不让她怀一点点复杂的目的,只为嫁人而嫁人。
“公主……你在想什么?”
绿萼凑过来,替她掖掖被角,纳闷的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驸马全不把公主当回事,公主怎么还有心思看书?”
“那你想我怎么做?是不是跑去宫里将他揪出来扁上一顿?太失身份——本公主才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呵,他若看我不上眼,那敢情也不错,他住他的皇宫,我住我的韩府,井水不犯河水,这日子不是和在宫里的时候一样?急什么呢!”
“公主就不怕他再招个女人过来么?接尘宴上的那个什么晴大人,好像对驸马很感兴趣,死皮赖脸的想嫁进来做什么平妻呢?”
绿萼想到那天的事,心头就生担忧。
金璇微一笑,随意翻过一页书,让自己倚的更舒服一些,懒懒的接口道:
“韩继若对那个女人有意,现在嫁给他的应该是那位司徒晴。他们没结成亲事,只能有两种可能,一,韩继心高气傲的很,全没有为政治利益牺牲自己的想法,二,司徒家的份量没重要足可以令他自我牺牲的地部——他狂的很,懒的去攀这门亲,而本公主,可能会带给他们某种利益,所以,他才会委曲求全的娶我……”
“什么委曲求全?”
绿萼瞠然,娶堂堂北沧七公主,还能有什么委屈?
“要不然你会以为他是因为仰慕本公主才娶的么,别那么天真了。”
金璇笑笑,感觉自己在谈论是别人的事,心情竟是如此的冷静。
是的,接连三天,韩继依旧没有回府,只在第一天的时候,曾带她回来坐了一小会儿,也就一小会儿,他笑着对她说,宫里有事,他去打发了再来接她去宫中吃洗尘宴。
晚上时候,他倒是回来了,带她重新进宫。
这番的洗尘宴甚是喜庆,摄政王似乎有心还她一份大喜之气,宴席办的挺隆重,几乎将满朝臣子全请了过来。
宴上,众个将军臣子皆趁机灌韩继酒,直道没有喝上他的喜酒甚是遗憾。他挑眉笑着,一一收下,酒量极好,千杯不醉似,豪饮了一番。
那天,她在五彩流光的宫灯下细细观察他,他穿的极正式的墨玄色朝服,身姿俊拔,在人群中无疑是一个风~流出采的人物。
这是怎样一个男子?
她觉得好奇,虽然初识,却已感觉到他是个性情温良的人,至少对她挺好,很是自来熟,远不像外头所传的那么苛利。
摄政王凤璎又是怎样一个女子?
她也觉得好奇!
酒宴之上,凤璎极具雅兴的弹曲吟唱,而诸个臣子,纷纷伴奏而武,在这样一个男女皆可入朝为官的国度里,她看到了另一种极开放的氛围。
宴近尾声的时候,还曾有过一段小插曲儿,昔年位高权重、如今依旧受摄政王重用的丞相司徒芳站出来,很是不高兴的质问韩继:
“韩统领不是在殿前发过终身不娶妻的誓言的么?当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我儿婚事,这事犹历历在目……如今怎么就说娶便娶?韩统领,关于这件事,你可欠我们司徒家晴儿一个解释……”
韩继相貌堂堂,习武擅文,身上丝毫没有一般达官贵人的跋扈之气,这样一个男子,长成二十八岁,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姬妾,说来极是让人不敢相信。
未曾见面的时候,金璇犹不信他会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如今见到了,才有了那么一种果不欺我的感觉。
如此男儿,想不招惹女子爱慕,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天,金璇一进百花阁,就注意到一个妙龄女子含屈带恼的瞪着她,又以无比哀怨的凝视着她的夫君。
那一眼,她便明白韩继是人家眼里的金龟婿,却不想被她这个外来的女子给抢占了去。
等这位司徒丞相如此一说,才知道那女子便是司徒睛,曾有意嫁韩继为妻,被拒。
这番这位司徒女丞相眼见得摄政王大开喜宴,心有怨气,便趁着酒意,叫了出来。
韩继只是笑笑,答的相当的冠冕堂皇:
“韩继无意婚娶倒是真心话,但是,结两国友好,为的是两国百姓之福泽。韩继吃君奉禄,自得为君王、为摄政王肝脑涂地,纵有刀山火海,也义不容辞……司徒将军也知韩继,韩继心中只有公,没有私。与公,万死不辞,与私,终生不娶,那是矢志。”
接下去发生了一幕戏剧性的一幕,丞相的千金司徒晴,居然当场向摄政王请婚:想下嫁给韩继为平妻,若摄政王不成全,她当场抹脖子,惊的韩继立马打翻酒杯。
在旃凤国,女子为尊,女子可选择从一而终,要是有本事,自可一府置三夫四郎,男子若有尊贵的地位,也能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这种风俗与其他诸国截然不同。
但凡地位尊荣的女子,一般都是娶夫入门,而非出嫁,就算是出嫁,那也得正妻的身份。
司徒芳这个丞相现在虽无太多实权,可在朝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是响应凤璎的一股不小力量。
他们家想到求赘韩继为婿,一是看到了他的身份特殊,二呢,韩继此人实在很招人眼球,公事上一丝不苟,私下里,性子爽朗的很,但凡有点眼光的女大人全都盯着这么一个极品男人,想招为夫婿。
司徒晴此人,倒也算是才女,平时眼界奇高,在朝中也任有官职,都已二十出头,因为不中意男子,谁都没嫁,就在闺中“剩”着,去年时候,独独看上韩继,偏偏人家,正眼也不瞧一下,她心里很恨恼,也曾跟摄政王说过,有意和韩府结姻。
就在金銮殿上,摄政王回过一句:但凡本王治下,日后婚姻自主。若你情我愿,姻缘自成。本王不做强媒。
韩继则当场立了今生不娶的誓言。
如此这事就担搁了下来。
谁想今年,摄政王居然命韩继娶北沧公主,韩继没多抗拒一口就应下了。
这事一经证实传出来,司徒家倍觉难堪。
司徒晴更是心有不甘,几番要见韩继,皆被避开,逼得她只能在洗尘宴上拔剑相迫。
后来,也不知韩继拉着司徒晴出去说了什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韩继和司徒晴的那些个事,还是后来何显去打探来的。
韩继对此全无半点解释,那天宴后,他送她回府,没多待就出去,直到天亮都不曾回来。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拉着她往外走,只说奉命带她去转转,要是闷坏了她,他的罪就大了。
入夜时间,又不曾在府里待,回了宫中。
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
今天甘脆就不回了。
不回也好,她落得个清静。
对于这个男人,她没有准备去深入研究。
****
又看了一会儿书,金璇让绿萼下去睡,自己也正想歇息,门被推开,她翘起头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他回来了。
一身紫蓝朝服,扭着脖子,他撩起珠光闪闪的帘子走进来,看到她躺在床上,“咦”了一声,很是诧异:“怎么睡的这么早,今儿踏青节,外头可热闹了,不想出去玩么?”
踏青节在旃凤民间而言,那是一个大节日,会有舞龙闹市的欢腾场面,惠帝在世时,就最热衷于这种事,偏偏摄政王不喜欢把银子白白花在这种地方,民间可以自行组织欢闹,宫里坚绝不参和——为的就是防止一些官员借机揩油。
白日里的时候,管家也曾说过今天是踏青节,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她摇头,不感兴趣,这才早早睡下。
“你怎么回来了?”
她没有答他的话,反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语气很是紧张——
现在与她而言,过不过节无所谓,重点是如何避开随时可能回到府里来骚扰自己的丈夫——她害怕与这个男人相处,担忧他会来逼她圆房。
韩继一怔,见她直往被窝里缩,自明白她在忧心什么,眼里不自觉的又起了坏坏的神色。他缓步欺到床前,倾过半个身子,上下的看着,笑着道:
“你说我为什么回来?”
金璇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一惊,想到自己只穿着单衣,忙将满是香气的锦被拉上来掩住自己裸在外头的光洁脖子,脸上一层层的起臊——
长这么大,唯一亲近过自己的外姓男子就是君墨问,结果后来发现人家根本就是一个女红妆——当初,她被君墨问牵一个小手都觉得脸红,如今呢,站在跟前的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又是自己名正眼顺的夫君,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韩继哪有不懂的道理,脸上笑意的更明显了,干脆就坐到了床说:“当然是为你呀!今天个,我若再留在宫里,保准被人反梆着给送回来。嗳,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说着,就想掀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锦被。
粉嫩的玉脸忽就红了,她忙紧紧的捏着被子,直摇头:“不要!”
“真不要?”
“真不要!”
“好,一切以夫人之命是从。嗯,那就睡吧!”
说着,当着她的面,就宽衣解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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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璇一下瞪直眼:“你……要……睡这里?”
这话一出口,她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整个儿忙往床角落里躲去。
他呢,停下宽衣的动作,侧头玩味的看着,眼里全是促狭之意。
看到这样的神情,金璇只觉很熟悉,很神似某位故人——杨承。
对,极像!
君大哥的那个侍从极少跟她打交道,除了那回教她做菜,他时不时就会捉弄她——
有回在厨房,趁她打磕睡时,还用冷却的黑碳故意画坏她的眉。
她恼了,直说要去告诉君大哥,他一本正经的说:“我素来就是老实人,你这般去告诉,你猜我家公子是信你呢,还是信我?”
丫的就是一个坏人,连公主也敢戏弄,他一个小小的侍从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金璇眨着眼,有些困惑,总觉得这个男人,故意在逗她,故意整得她紧张兮兮的……
正想着,他已凑过了头,似笑非笑,目光闪闪发亮:
“公主,这话,问的是不是太那个?我们如今是夫妻,要是夫妻不同床共枕,不知韩继该睡哪里去?来来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我们错过了洞房花烛夜,今宵,我们可得好好叙谈叙谈,亲近亲近,你说呢?”
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冲她兜过来。
她心头一乱,粉拳便迎头打去。人家可是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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