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昨晚回到家后,激情褪去,四周只剩她一个人时,她躺在床上思索了一整夜,霍然发觉自己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
虽然在她把手伸出来交给他,随著他攀墙离开酒会的瞬间,她就迷失了自我。即便在中途,她的理智一度战胜了感情,最后却还是输给了他霸道的温柔。
但她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优秀男朋友了,她怎能背叛男友?
就当昨晚只是一时疯狂吧!
她必须遗忘眼前这个疯狂、野性的男人。
将他埋在内心深处,偶尔想念就够了。
“琥珀,在想什么?怎么都没动呢?”
解皇盯著发呆出神的她,伸出大掌在她面前挥了挥。
他特地带她到帝王饭店的VIP室吃早餐,享受顶级待遇。
“没什么。”她笑了笑,动手叉了块热狗送入嘴里,慢慢的咀嚼著。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无言的啜尝香醇咖啡。
桑琥珀倏地放下刀叉,眉宇间有著坚决。
“我们……”她欲言又止,感情与理智又开始相互拔河。
“嗯?”解皇定定的凝视她。“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一点也没有桑琥珀的风格。
“我们、我们……”她咽了咽,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的心揪得好紧,几乎要透不过气。
“不可能。”他不假思索的断然回拒。
“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不可否认地,他的拒绝令她暗自雀跃,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冲昏了头。
“由不得你。”解皇十分斩钉截铁的说。
他岂能容许到手的猎物逃走,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没意义了。
而且,他讨厌半途而废、习惯掌握大局。
这场游戏,何时结束该由他决定。
桑琥珀张著盈盈大眼瞅著他,对于他的狂妄不知该感到高兴或难过。
她不懂啊!
他明知道她已经有男友,为何还不死心?
他这么优秀、出色,要什么女人都有,为何唯独钟情于她?
“为什么是我?”她喃喃问道,眉眼间净是黯然。“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解皇微怔,旋即恢复镇定。“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的答覆紧揪著桑琥珀的心,还来不及修筑心防,便被他轻易瓦解。
“我已经要订婚……”
“那只是借口!”
两人都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吼完之后,突然一阵缄默。
桑琥珀垂下眼帘,盯著已冷却的咖啡。
有他这一句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再见了!她兀自在心里向他告别。
可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像颗威力十足的炸弹,震得她脑海汹涌起伏。
这样的心境、这样的不舍,她仿佛曾经拥有过……
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滚滚滑落,完全无法控制。
解皇睇著她梨花带泪的楚楚脸庞,有些错愕。
“琥珀,你怎么了?”
她又看到自己站在拳击台下,一脸紧张的,甚至,还能感受到当时无助、惊慌的心情。
是谁?
那个让她挂心的人,是谁?
“学长……”桑琥珀嘴里忽然喃喃唤著。
她失常的举动,让解皇的眉间挤出一道深沟。
“你想起来了?”
他居然有一丝丝期待,她能想起他——
“他是谁?他是谁?!”
她歇斯底里的抱头低吼,泪水爬满了她苍白、瘦削的脸颊。
“谁?”他被她突兀的举止和问题搞得一头雾水。
“我到底……到底忘记了谁?”
桑琥珀打从心底感到悲伤,却已分不清那份悲伤是因为要和他分离,抑或是为自己的失忆。
“就算忘了谁又怎样?不要追忆过往,只要向前进。”他一脸严肃,以斥责代替安慰。
但话锋一转,接续道:“况且,既然是你选择将他遗忘的,又何必再想起!”
心中莫名愤怒,因他就是被她摒除在记忆之外的那个人。
他的一番话,让桑琥珀哑然。
“难道现在的你不幸福、不快乐?”解皇继续晓以大义,但越说,他越心烦气躁。
说到最后,解皇已经搞不懂他究竟是在开导她,还是在为自己平反。
她用含泪的眼望著他,咬著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不知道,很多时候即使她不愿意忘记,也要强迫自己忘掉啊!
一如她必须忘了他。
他的一字一句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任凭自己无声流泪。
他怎能明白她的无奈?
“桑琥珀,别只管哭,开口说话!”解皇厌恶哭哭啼啼的女人。
“我不能辜负牧礼……”她答非所问,泣不成声。
“所以你要辜负自己?!”他黯下黑眸,粗嗄的说:“也辜负我?”
桑琥珀因他一句话,彻底崩溃。
“原来,你只会逃避现实。”他语带讥讽,神情却写满失望。“如果你以为能摆脱我,那你就错了。”
她爱上他是铁一般的事实,只是在她还没跟男友分手前,他都不能算达成游戏目的。
“你走吧!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心。”
他走到她身边,低头吻去她的泪。
“皇……”桑琥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费尽心力。
她主动攀住他的颈项、覆上他的唇。
我爱你!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著。
每一次相处,只是让她更爱他一分——恋他的笑、恋他的狂、恋他的自信,恋他的一切。
“琥珀,跟他分手吧!”
解皇离开她的唇,再次谆谆诱导她。
等到他达成目的,她要离开、要跟谁结婚都无所谓。
桑琥珀抿著唇瓣,芳心大乱。
到底,她该如何是好?
第八章
她该怎么做呢?
桑琥珀所有的无助和无奈,全化为晶莹的泪水,不可细数。
她纤荏的肩,因哭泣而不停的颤抖著,宛若一朵飘零的花朵。
解皇不甚温柔的抹去她的泪,但语气却饱含不舍。
“别哭了,我的玛格丽特。”
听他这么唤自己,桑琥珀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喜欢看她落泪。“跟我在一起,只能让你哭吗?”
不是生气,就是哭泣,好像他是个超级差劲的男人。
闻言,她抬头对上他含著怒气的俊脸,心中五味杂陈。
就算他总是惹她生气、害她落泪,她就偏偏想和他在一起,他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女人——会吃醋、会害羞、以及时常难以控制的狂乱心跳……
这些,都是她和戚牧礼在一起时,所不曾感受到的。
相较于和他交往时的无忧无虑,解皇带给她的情感冲击,更教她向往。
或许,她心灵深处,渴盼的是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男人牵引著她的心哪!
“走!”解皇拉起她,语气强硬。
桑琥珀噙著泪眼,不解的望著他。
“既然你没办法快刀斩乱麻,那我就帮你。”他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省得夜长梦多。
她的手被他牢牢握著,尽管她奋力挣脱,仍无法撼动他半分。
只能任凭他将她带上车。
解皇为她扣上安全带,沉声说道:“你只要逃一次,我就追一次。”
又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态势。
但桑琥珀再也不觉讨厌,胸口盈满被在乎的喜悦。
人真是奇怪,一旦产生了感情,起初觉得厌恶的人事物,都可能成为宝贝。
他绕回驾驶座,毫不浪费分秒的驶离饭店,朝预定目的地而去。
越来越熟悉的路线,让桑琥珀的心不由得志忑起来。
果然,在通过红绿灯号志之后,车速逐渐缓慢下来,停在一楝现代化大楼的停车场。
解皇熄掉引擎、下了车,她依旧坐著不动。
“下车。”他打开车门,候在一旁。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桑琥珀的不安加深,完全捉不著他的思绪。
看著眼前建筑物的公司行号:厉风集团,她不了解,他为何带她到戚牧礼的公司?
“别逃避了,来。”他摊开手,像昨晚离开酒会时一样。“天不会塌下来,就算塌下来,也有我撑著。”
很老套的一句话,却莫名地揪住她的心,令她动容。
盯著他那又大又厚实的手掌,桑琥珀记起他掌心的温度,那样让她心安。
她相信他,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她递出手,跨出车门,跟著他一同走人大楼。
解皇向总机小姐表明身分,要求见戚牧礼。
不难想像,总机小姐又是那一百零一句台词,尤其是大规模公司。
“对不起,请问您是否有预约时间呢?”
解皇吐了一口气,俊朗的五官蒙上一层乌云。
“告诉他,皇宇集团总裁解皇要见他,立刻、马上!”
他懒得和她玩问答游戏,索性搬出显赫的头衔,口气不佳的命令。
他总是习惯掌握大局,无论身处何处皆然。
“啊……是。”总机小姐猛然一惊,连忙通报,不敢怠慢。
“请您直接上十五楼,电梯在您后方左手边,请慢走。”
前后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而且还转了好几圈。
解皇牵著桑琥珀搭电梯直达十五楼。
一出电梯,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迎上来。“请问是解总裁吗?”
解皇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浑身散发著一股王者风范,教人不敢逼视。
桑琥珀一直都知道他不同凡响的身分,也见识过他的霸道与自负,但却是头一回意识到他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倘若在京都时,他以这种姿态出现,她绝对、绝对不会误以为他是她的团员。
“请您这边请。”
中年女子是资深的总裁秘书,见过不少大场面,所以,面对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商场贵公子之一的冥皇,还称得上镇定。
她领著他们穿过自动玻璃门,停在一扇木门前,轻敲了两下。
“总裁,您的访客已经带到。”
很制式、没有起伏的腔调,可以断定她是一丝不苟的人。
虽然身为厉风集团亚洲区总裁的女友,但桑琥珀还是头一遭到他公司来。
“嗯。”里头传来醇厚的男声。“让他进来。”
总裁秘书接获指令后,才旋开门把。“两位请进。”然后就退下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戚牧礼显然没料到,昨晚弃他而去,一早还赠他一顶绿帽戴的桑琥珀也会同行。
加上他刚刚才轰走一群烦人的记者,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
桑琥珀心虚的垂下眼,眉宇微敛,神经紧绷。
“好久不见。”
解皇率先打破沉默,明明该是一句欢喜的问候语,此时却格外剌耳。
戚牧礼神情阴鸷,冷哼:“我不知道,原来冥皇这么缺女人,居然连别人的女朋友也不放过。”
两个男人对峙著,眼神在空气中交会,进射出火花。
解皇对于他的嘲讽不以为仵,反而笑出声来,态度不疾不徐。
“若不是她失忆,还轮得到你吗?”
话既出,戚牧礼和桑琥珀的表情骤变。
前者愤怒的瞪著他,后者则张大写满疑惑的眼睛,不解的望著他。
她的眼神,仿佛在问他:怎么回事?
戚牧礼向前跨一步,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桑琥珀护在身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对商场五公子间的“狩猎游戏”略有所闻,他绝不容许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糟蹋。
解皇撇撇唇,依旧泰然,丝毫不受威胁。“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解皇,有本事就冲著我来,别拿琥珀当筹码。”
戚牧礼大动肝火,一把抓起他的前襟。
“牧礼——”桑琥珀惊慌的大叫,挡在两人中间,试图阻止可能发生的冲突。
解皇面不改色地擒住他的手腕,狠狠甩开他讨厌的钳制。
“告诉我,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桑琥珀的小脸似要沁出苦汁,急切的追问。
解皇觑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牧礼?”她继而转向戚牧礼,冀盼能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讯息。
但,她还是失望了。
“琥珀……”
解皇突然开口故意试探,果真如他所料,被硬生生打断。
“住嘴!”戚牧礼咆哮,吼得脖子上的青筋暴凸。
她被他冷峻的模样骇住,觉得他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好陌生。
“怕了?”解皇勾起唇角,却对他的认真感到诧异。
看来,他对桑琥珀是真心的。
这更激起他势在必得的斗志与决心。
“怕?解皇,别太高估你的魅力和能力,你充其量也只是利用女人来达成目的的孬种。”
戚牧礼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解皇并没有被他激怒,仅是一笑置之。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怎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利用女人?指的是她吗?所谓的目的,又是指什么?
成串的问号,在桑琥珀的脑中打了千千万万个死结,一团混乱。
“来比赛吧!一场定胜负。”解皇话题一转,神态相当严肃。
他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速战速决是他一贯的处事之道。
戚牧礼思忖须臾,随即接受他的挑战。
“等一下……”桑琥珀完全在状况外,好似他们说的是外星语,她无法解读。
“输的人,无条件退出。”解皇的表情笃定,显然胜券在握。
戚牧礼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会竭尽所能赢得这场比赛。“好。”他沉重的允诺。
“一小时后,在『War Zone』见。”
解皇事先已把比赛场地找妥,足见他是有备而来。
“War Zone”是国内著名的健身中心,里头提供相当专业的拳击场地,亦培养不少拳击、自由搏击和泰国拳的选手及教练。
比赛?!
这两个字狠狠挑动桑琥珀的心弦,她拧紧秀眉,胸口蓦地一阵窒闷。
解皇与戚牧礼同时察觉到她的异状,纷纷趋前扶住她。
两个大男人对看一眼,没有说话,却各怀心事。
桑琥珀僵直著身子,情感与愧疚拉扯著她的心肺,疼痛不堪。
他们僵持了好一会,最后,由解皇率先松手。
回过神来,他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她一脸痛苦,他自然而然的想关心她。
无关游戏,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我先走了,不见不散。”他撂下话,转身离开。
他走得从容,但没人知道——其实,他是落荒而逃。
当他昂然、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眼里,桑琥珀不禁怅然若失。
“琥珀,听我说。”
戚牧礼被她空洞的眼神揪疼了心,清楚他纵使赢了这场比赛,留住她的人,恐怕也无法留住她的心。
也许,真如解皇所言,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不过,自己还是必须将事实告诉她,趁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之前。
“解皇他只把你当成一颗棋子,他不是真的爱你。”
桑琥珀咬著唇,不去听他残酷的话语。
戚牧礼将他所听闻商场五公子因为无聊,而订下的游戏内容转述给她听。
“不要再说了!”她鸵鸟心态的捂著耳朵,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怎么能,怎么能那么残忍!
她觉得天旋地转,虚软双脚踉跄了几步。
“琥珀。”戚牧礼连忙稳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她像个孩子,埋在他的胸膛嘤嘤啜泣。
戚牧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没勇气告诉她,其实他也有事瞒著她。
而且,瞒了她好久。
因为,他怕她会——恨他。
War Zone健身中心 拳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