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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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剑沧海-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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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缰绳轻勒在后,白衣侯的人早已飞掠如燕地落跳地上,他自然是要向路人过问一下,从陆地绕走的都有哪些人曾经骑马路过这里。唐碉的服饰必定是统一的赤壁之红,沙陀家族必然是暗夜之黑,这在行走中极易辨认,他最起码要打听一些必要信息。

    “你何必穷赖着问那么多呢?依我看,”看到白衣侯连续被聋哑傻闹的妇孺戏耍时,李虚毅忍不住浅浅叹气,“唐碉和沙陀家族的人都还没出现才是,他们的先头部队都还没和后头部队串联妥当……”

    “哼,你真的以为,艾壬和蛮子寒是这两大势力的前锋?我倒是觉得,这些智计高绝的各大掌门,少说也该分拆成个明暗双路来并行前进,必要时候还会提前窜到前头去看看形势,也好确定此行的策略谋划。”

    白衣侯手指摇晃地否定了李虚毅的看法,老江湖如他又如何不知江湖势力最重的绝对是名和势,势力是基于排名发展并巩固起来的,在这乱世,谁都想通过时局混乱拉拢一些百姓、培养一些武才,随时为着化江湖为家国的宏伟目标前进。

    他突然有所发现地盯着前面连排并肩的暗绿松木,这些松木经历过江南秋好的斜风细雨,每一个侧面都披裹着极好的褐红色树皮。白衣侯的所有的情绪仿佛瞬间冰融化开,像是查探到了令他满意的蛛丝马迹。

    “那你现在有何所得?”李虚毅并不特别期待能有所回答地问道。

    “何止是普通的有所得到,这对于老夫计划的成功实施又平添了不少助力,当真是喜从天至,”白衣侯爽快大笑的声音高振林木,偶尔时候还如投石破涟的水波轻微荡漾,“来,你从这松木上都能发现些什么?”

    “不就是被剑刃小劈了一块松垮点的树皮么?”李虚毅闲散无意地看了下松木,舍此之外,他任是展眸凝视得再细致也不能有更多发现,这使得他懒于多猜并且绕过追问。

    “如果你看得足够仔细便会发现,在树皮的劈痕之中,还连带着宛若单刃剑落和画戟斜击的双面纹印,喏,就是在这儿,还有一个边口渗透墨色腐蚀性的尖细小孔,如果这两者是两种兵刃的武斗结果的话,难道还不能说明沙陀家族与蜀山唐碉已经解下了不小的梁子?

    要知道,能临招使用出澹天剑戟和绣菊针的,这两人在各自派别的地位上绝对是非同小可。当然,这仅仅只是我一个用以合理过渡的简单推理而已,就是这发现的过程有些太巧了点。”白衣侯回头踏马时候有理有据地分析说道。

    “还不如说是生搬硬套呢,反正我只承认有打斗,却并不因为松木上的痕迹就猜测西东的。”李虚毅并不十分相信地说道。风烟吹掠过来,覆遮了他的半边前额,又将行走在这样的恢弘四垂的天幕里。

    “年轻人,事实上我可以证明这位老者说得是对的,”从李虚毅马后边的一株临水衰柳上飘下一个襦衣长袖的青年,“不过他们对招的时间并不长,稍微缠斗片刻就分开赶路了。”

    “哦?难道你是亲眼所见?”对方的神采让李虚毅轻微有些折服,他有些困惑地回问时候语气已在不觉间弱了下来。

    “在下虽非亲眼所见,却有幸从前面屋舍里的一个粉脸俏目的小女孩那里探听得些许眉目,孩子少年所讲的自然是真话。”青年略显矜持地抱臂在胸,眉头舒展自如地看向那间临水小筑。

    “看你身佩长剑、垂发高簪的样子,想来绝对是有来头的人吧?恕老夫眼拙,还未请教高名。”白衣侯侧转过身子以江湖礼节回头抛问道。

    “高名却是不敢,在下韩青,出于南唐韩家,相候于此却是要等我的大哥韩彦,不知道老前辈如何称呼,在来途中是否有遇到我的哥哥?就中多有情急之变,还望老前辈如实相告。”襦衣青年浅浅作揖,竟是颇明诗生模样。

    李虚毅听他一说,凝想起韩彦的寒眉霜目来,觉得两人虽为兄弟,风华气质却稍有相差。能在过道上沿路前来问信探知令兄的,他猜测韩青必定是在家族中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了,至于是否相告韩彦信息,也就看白衣侯怎么打算了。

    “堂堂韩家二公子为什么不亲派家丁前来候迎远近呢,至于韩彦公子老夫倒也碰到过,不过他一路扬鞭走得颇急,比老夫先出个大半日以上光景了,我劝你最好是即刻掉头往回走的好。

    哎,亏得老夫叫他闲等一下,他竟奔马如风地去了,还说此事最不能拖延,还关乎什么利益来着。”白衣侯故意装成遗憾的样子,还瞅准了韩青江湖经验不多的书生俊样,在句末闲闲地胡诌上几句借以探听口风。

    “难道我大哥早就已经回去?那我策马相迎不是中了他或者我三弟的调虎离山了吗?对,我也该挥鞭回身才是,这事若被他两人合谋我就要糟了。”韩青眉轩斜横如剑地轻拧开来,心头默想之下也不去明辨白衣侯的话,向他低道了声别,就去势直如箭翎插天地朝着回头奔去。

    “韩二公子果然好马,不如老夫就用这匹黑悍客与你的黄骏马一较高下,反正离这金陵城郡也已经所在不远了。”白衣侯神思光转,从韩青的急态中已然察觉到事情微妙,他也不惮于多去搅局,拼一口险气也要跟上。

    李虚毅见两人去马如飞,倒也不忙着赶上,反正白衣侯说了会在江湖楼碰面,他又何必连天赶路呢。他直挺着上身,故意摆出一个炫酷姿态跳落马背,能看到那个韩青说的女孩正倚靠在木筑上入眼可爱地盯着他。

    其实说她是女孩也不完全正确,因为李虚毅在活泼可人地逗问她几岁的时候,她报出了和温文同样岁数的十二,这显然与她微显颀长的身材、可爱单纯的甜笑有些不对称。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名字,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啊?我也有个朋友和你一样漂亮哦。”李虚毅轻笑着与她做着搭讪,偶尔的思掠转换又全移聚温文身上,是啊,当初为什么就不停下与她共行呢。

    “是吗?很少有人说我漂亮的,我娘更加不会。嗯,我叫花幽筱,你别老趴撑在竹木围廊外边,万一断掉你就掉到河里去成落水鸭了。”那个叫花幽筱的女孩笑容香甜得如同棉花糖一般,连说着还向李虚毅伸出白嫩的小手。

    “嘿,我可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吗?我是看你无聊,跟你做个问答游戏的,现在我先问你再答好了。嗯,你之前看到有两人在我马儿站着的那条狭道里动手,他们的兵器都是什么呀?”李虚毅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可不像白衣侯能瞬间辨认出动武兵器,为了能从中就知些许底事,顺便逗弄一下这个闷守在小筑之内的女孩还是颇为不错的,他顺应着花幽筱的手跳落进去。

    花幽筱向他极为童趣地描述了那番本来该是雷霆对斗的高手拆招:一个是绣了花的枕头在飘,另一个却是肩上斜架着锄头在垦。好在李虚毅还算多才多艺,愣是在沙地上画出不同形状前去细细比对,才终于知道了绣菊针以及澹天剑戟。

    “两个二十来岁青年的对战?看来,这一次的秦淮艳会确实吸引了很多人啊……”李虚毅将用来拟画的长枝飞扔向河里,思索的心中始终找不到破除赵匡胤三路分势的突破点。

    奔水慢慢冲开枯枝,花幽筱猝不及防地飞问出来一句:“我看你和那乱糟糟的爷爷是从路口那个方向走的,你们也是要去金陵城吗?我娘说也带我过去呢。”
第057章 绝剑三式
    恰在此刻,小筑之外的竹林中传来风吟细细的轻声,其中的巧细意境就宛若月色破暝之后的纤纤钩色,蕴藉空灵。

    李虚毅还并未抬眼细看,飘沫似的花香平地袭来,隐藏着一个绵软却颇有威慑力的声音:“无论你所来何事都可以马上滚了!筱儿,不是叫你轻易不要放外人进屋吗?嗯,轻嗅着气味,前一个倒未曾越过这道小筑。”

    “娘,你不是说从今天起许我一个月的玩闹时间么?才第一天你就又开始约束我了,看我还会到‘翠微帘’中去参悟那些古怪玩意儿。”花幽筱小孩子脾性地轻哼一声,还以极快的身形扑到李虚毅胸前,双手隔在衣外仿佛揉水聚泉般袅袅提引。

    李虚毅这才精神一振,刚才的那股花气竟然带着如此强悍的意识迷醉效果,他几乎快要因此垂体倒地了。他却不知道对方已经暗中留手,要不然他所受的教训又岂会如此之少?

    仿佛天外飞仙般飞落一个身影娉婷却轻纱遮面的女子,那种掠水飘渡的轻长感觉就像是庄周入梦的蝶影般,翩连弄舞,美不胜收!就这随意踏空而来的身姿就已如此摄魂,若她揭开轻纱来还不倾国倾城?

    蒙纱女子并不理会坐如梦醒的李虚毅,继续轻悠如尘散于空般叹惜道:“以前是每年许你一月时间偷懒闲玩,只怕是过了这一个月后,你连一年三天的光景都不得闲了,你要记得你曾经许诺过为娘的誓言。”

    “筱儿自然知道。”原本柔弱的花幽筱低头应道,脸上浮泛出来的一丝青梗之色与原来的柔弱大不相同。

    墨绿色的襦绣衫衣连风轻动,周围的尘泥无不回旋飞空,就像梨树花飞般犹带春风暖意地起落婀娜,李虚毅吃惊地发现他居然也跌进了天穹云空里,四肢浮沉如龟甲贴地的乌龟般忙乱腾转,更一道风烟长啸,他直接从小筑里面斜飞到三四丈远的系马树旁。

    “什么嘛,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偏生有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母亲,换成是我我还宁愿不要呢。”李虚毅揉声从地上爬起,这一番跌坠并没有使他伤筋动骨,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不觉间,他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李重进只告诉他她母亲是因病去世的,连任何多余的情节都没有,宛若惶然无字的空白纸页,好在他渐渐习惯。

    回头再度幽望了一眼那个小筑,却如同云遮山岫般,别说脸容身形,就连衣服褶子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他刚才与花幽筱谈论的半刻钟头,都是时间无意磕碎在碗口的鸡蛋,成为无字句落的渣壳。

    李虚毅也不愿再去多想什么,像这样寻常偶遇的场景早已烂化在肚里难知彼此,他刚想在上路之前把刑天魔魂催引出来,从狭道另一边侧行路崎岖而路程稍短的羊肠小径中。

    对方身影未及掠眼却闻听声音在前地传来一句闲问道:“这位小哥,你有见过一个明黄衫衣的三十一岁男子,对了,还有另一个襦青长衫的二十八岁男子?”用语虽短,却颇为详细。

    李虚毅弱弱地回转过头,不用想他都知道这问话的人必定是南唐韩家的三公子韩建,他现在所想的就是怎样混入韩家去,并借此挑拨起韩家对赵匡胤的抵制。

    白衣侯的办法不能再用第二次,那他不如以退为进,先从韩建口中探听到比较有利的消息再说,这使得他宛若未曾听懂般装傻道:“你说什么明黄襦青的啊?我只见到过其中一个,而且不是往你所指的方向。”

    “哦,是谁?”一袭浅蓝色的轻素华衣宽身笼罩住体骨,韩建脸上的神采虽非夺人耳目,但他那种黝黑肤色下的静默倔强却给人另一种审美。

    “有个明黄衣服自称韩彦的,他本来骑马走到这边又返回到落鬼苍野方向去了,听说那里面有圣疗贴的药引金蝉壳,你若见到他出来,就是说他必定得到了此物。”李虚毅撒谎不脸红地说道。

    “老大既然贪恋金蝉壳不能回身,二哥又已经出动去找,那我也就不能再推辞下去了,我到时回府就说,他们两人为了争夺金蝉壳,不惜舍弃韩家祖传的三式画剑绝学,这可是百年来单传一人的剑家绝学啊!”韩建眉头顿皱,心头同时也如刀挥摆地一横!

    本来这三式绝学是为了传承给韩家嫡长子又或者武学最强者的,现在韩家的翁主意外死亡,他在两者上都不占先,但这并不能妨碍他的野心,振兴韩家就不能学着南唐那样偃兵去国地死守。

    “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韩彦折返时候却派去了一个怪老头,我和他极为友善。看你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我可以帮你说服他,嘿,这也只是我的小小猜测啦,希望我能得到借宿哈。”李虚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小子倒有些意思,也好,我就顺道与你回赶过去,你先前的说辞如果是假的也免了我沿路去追杀你。行了,我们就从这条狭道回去,谁也不能阻拦我。”韩建心中微起的波澜,再度静卧如磐石落地般变得平稳起来。

    不是他选择轻信,而是,他实在需要抓住任何有生力量去为梦想拼得哪怕一丝的曙光,韩彦太孤傲,韩青又太懦弱,他韩青才是中和两者带领韩家重振昔日雄风的不二人选!

    斜晖犹如含情地临照在粼粼水波之上,倒影着两匹穿梭在矮树烟隔中的长发青年和扬鞭少年。越接近金陵城,李虚毅的心脏就会跳颤得越加慌乱,这世上还有谁能去阻挠年少轻狂的那份雄心?!

    金陵已是王的盛宴,破坏者却注定是这个敢为天下人先的少年!

    韩家的府邸并不老式,金戈落日的余光就像无意打滑的稿纸,落溅起浅黄青绿的竹子色调。一扇酡红的铜铃高门,顺延着两面围拢群遮的白墙青瓦,将丛廊盆花和池园乱石都如同天上的星野般镶嵌其中。

    能在繁花江南的金陵城,占据如此气形雄厚的回木双青竹的恢弘庭院,没有数十年的经营积累绝对不能有如此度。更为惹人艳羡的是这座府邸与秦淮河的步距,仅在三道横街和一条短桥的十丈外。

    从外门步入内堂,所要经过一道象征无常祸乱的高阶门槛,列案青甍,侧立兵刃器具,鼎炉香火的墙侧更悬有韩家老祖的遗像。李虚毅并没有怀着更多惊叹就走了进去,对于从小出生在雄踞一方的节度使府院,他所能见到的奇珍异宝远甚于此。

    “方伯,你作为我们韩家的三代大管家,此次翁主去世,还希望您老给个剖析明断。”身旁闲走过三两端茶擦桌的仆人,李虚毅猛然听到韩青月朗风清的轻长发声,侧目去看略微在前的韩建,好在他的面色并无任何异动。

    “二公子,你也是知道的,在你们兄弟三人未能到齐之前,我是无法承读老爷的遗书的。”另有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连着拐杖触地的轻响交织成网,从斜侧的长道直接回传到宽阔的厅堂。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见过我大哥回来过?”韩青并不急躁,反而惊愕了一下。

    “自然是的,你大哥韩彦此行绕经淮扬和寿州等地,初级目的是想要探听一下,有多少江湖人士会因为秦淮艳会闻风而动,更深目的却是要去江北故居找一面祖传的进谒令。有了此令,即使君王没有传召也可以亲闯三次,以前令祖曾闯过一次。”方伯也无所隐瞒地说道。

    “嘿,韩公子可是认为我在说谎么?其实要我解释也简单,连你自己都对某些东西不曾放心,那还不如趁着折而复返的当下直接打开遗书读看一番,《刀焰流觞秘籍》中的教训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吧?”白衣侯难得在谎话揭穿后还有如此镇定的表现,不愧是老江湖啊。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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