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篝火,防止肉食类野生动物的来犯,又留下了两名军人守岗,三个小时一轮换,通过计算知道,根据阿喜星的自转速度,三班值过,便能捱到天亮。
加和正夫在四周均匀的酣声中久久不能入眠,他所带领的是一支由各个飞船人员拼凑起来的队伍,虽然太和号飞船因为自己是队长的缘故而有两位,但是从力量对比来说绝对不占优势。千叶公主和本田大将所暗示的目标,则至少要等遥远的将来或者出现机会才能实现,作为一个重要的开国功臣,加和正夫上校自然对宏大的目标心驰神往,但是目前不得不耐心忍耐,等待时机。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然后这个叫声持续着,越来越小,发声的动物似乎向着远处跑去了。寂静的荒山野外,这阵叫声就象警报一样,立即惊醒了所有的人。他们纷纷穿起衣服,挟带上武器,钻出了帐篷。
“是什么声音?”加和正夫上校问值班守岗的军士。
“不知道。好象是从河那边传过来的。”守岗军士也迷迷糊糊的,回答说。
两位科学家也出来了,这时候,叫声已经很远很远,几乎声不可闻。语言学家,被沙利夫斯基中校亲切地称为“大胡子彼得”的温萨特·莱因克尔皱皱眉头说:“这叫声似乎有一种语言的味道,嗯,里面的确包含有比较丰富的内容,这会是什么动物呢?难道是一种智慧生物?”
“好了,别胡猜乱想了,诸君还是回去睡觉吧。初来乍到,我们不应该用一些未知现象杯弓蛇影,吓唬自己。守岗的人务必要更加警觉一点,一旦发现异常情况,不妨——先发制人。请诸君努力。”加和正夫上校尽量稳定了众人的心,人们开始往回走,只有莱因克尔不肯进帐篷,还留在外面,凝视着夜空。
“莱因克尔教授,你可以回营了。”加和正夫催促道。
“是莱因克尔,不是教授。”
“哦,莱因克尔博士——”
“是莱因克尔,不是博士。”
“那好,莱因克尔先生,请你回营房。你的行为会引起大家的不安的。”
“我真的有些疑问。”莱因克尔可爱的搔着脑袋,最终还是听从加和正夫的话。
众人暗中议论纷纷,各各按捺下刚才还“怦怦”跳动的心,回到了帐篷。上校和姆贝拉商量一阵后,准备明天请舰队总部再用超小型登陆器送一些警戒仪器到地面上来,包括各种性能的遥感摄像器。低轨卫星也要尽量多发一些附近地面的照片。上校现在打算暂且不忙向城市靠近,先熟悉一下再说。之后,加和正夫以精细无比的习惯,再次把四周检查了一番,才去安歇。
第三集
毕喜国首都,金碧辉煌的议会大厅中,八日一次的议会晚宴就要开始了,二百九十八名议员陆续就位。作为阿喜星上一个有确切民主建制的国家,毕喜国的议员是298人,一年是298天,每天轮流由一个议员作为议会值班秘书,而八日一次的议事期间,只有元老级议员,才有资格任值班秘书,元老议员是曾经担任三届及以上的议员。
拥有五六百万人口和近四百万平方公里的毕喜国,仅首都就有十万人,当仁不让的成为阿喜星上强盛的大国之一,因此,议会大厅也透露出雄伟壮丽的不凡之势,尤其是那议事大厅顶部的多格蜡烛吊灯,金灿灿格外耀眼,原来部件竟是镀金或纯金制件。三格蜡烛架,从下到上依次插着十六支,八支,四支蜡烛,全部点燃时,加上四壁的油灯,议事大厅可以说得上是灯火辉煌。
这天的值班秘书是贵族温温儿,他以门客和子女亲友中,作为专业军人认人数最多,而声望显赫。温温儿穿着宽大的黑色丝质礼袍,系着紫色腰带,庄严而华丽(作为仪式之一,议长和值班秘书议员必须着装黑色礼袍和紫色腰带,以其示最重要的,与众不同的地位)和议长阿仆拉拉杜,首都市长孛古,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巴纳德星的阳光把廊柱和三人的投影,映在地上,很短很短。廊道里不时掠过清凉的风,引得廊柱外并不高大的象棕榈一样的树摇动着长长的树叶,婆娑起舞。
走廊的廊柱是用灰白色的石头雕砌而成,议院的房子都只有两层,上层主要居住,下层办公和举行各种集会,会议。只有议会议事大厅是一层,却比两层还高。半圆形排列的座椅拾级而上,圆心处便是演讲台,演讲台比任何一级座位都低,台上有四把精致,线条简洁流畅的棕黄色木椅,那是供值班秘书议员和议长,市长,以及来宾中的贵宾首领坐的。毕喜国有个特殊规定,议事时如果有外来的贵宾或者敌对国的特使要求旁听,就会有一个人获此殊荣就坐,只能有一个人。因为,在明确建制的民主国家中,独裁的阴谋结果是绝对禁止的,所以外来者可以有知晓和监督的权利。演讲台上前齐腰高的硬木讲台,可供摆放讲稿用,演讲台背后是坚实的墙,墙呈弧形,设置巧妙,结构独特,使用特殊的石质材料砌成,对声音有十分优良的反射共鸣作用。
两道小门通向邻间的宴会大厅,大厅十分宽敞,磨石地面光可鉴人,磨制细腻的八角形石柱排列其中。大厅四周排列着休憩的座椅,各种不同动物的雕塑分放其间,墙壁上密集的灯全部打开时,大厅便显得灯火辉煌,这是刚刚新装的直流电灯,几年前使用的还是会冒出淡淡黄烟的油烛。用不了多久,议事大厅也会换上这种直流电灯,那样的话,大厅执事者就再也不用搬动着三脚梯,给中央大吊灯更换蜡烛了。不过,议事大厅的任何变动都是最慎重的,所以目前暂时还保留着蜡烛灯光。
再外一间是舞厅,石柱更为高大,间隔得也更开,以便有更为宽阔的空间。地面除经过细致的打磨之外,还打上了蜡,平整光滑。连同宴会厅,这里是议员们纵情狂欢的地方。
八日一次的议事过程是这样的,先在议事厅议事,然后是晚宴,如果议事中表决通过了某个提案,或者修改了某条法律,晚宴后还将举行盛大舞会,不愿跳舞的也可去议会大浴室泡温泉,彻底的忘记不久前议事厅中的针锋相对,言语硝烟,所有的愤怒,不满,失意,仇视,都在精神轻松与身体疲倦中消弥。
议员们都已经齐聚在议事厅里。从近日来奇怪天象和市民的传言中,议员们大约已经隐约知道阿喜星上将发生重大事件,议员没有一个缺席的。他们都穿着深灰色丝质长袍,议事厅高大而且通风良好,所以即使在热季。里面也不觉得闷热,反而有清凉怡人的感受。
在当值议员温温儿口令下,议员全体起立,唱了一遍赞美自然之神和智慧之神的歌后,议长阿卜拉拉杜,当日值班秘书议员温温儿,和来自邻国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市长孛古,在主席台上就座。
按照日程安排,首先是当班秘书议员温温儿就这些天发生在全国的大事作一一介绍,然后休会,由议员自由讨论并提出提案,下午辩论,最后举手表决,看结果是通过,待决,还是否决。通过议案需要三分之二的同意票,而否决则只需要过半的票,被否决的提案,一百日(八进制的一百日即十进制的64日,后有解释)之内不得再行提出。宣战或者停止战争则必须得到议会授权通过。战争的统帅由国家军事会议提出人选,再由议会通过,宣布战争结束后,则统帅自动免除权力。
温温儿将所有的大事一一并列叙述完毕,又特意将一连串的事串在一起,重新讲了一遍,来提起议员的重视,讲到激动的地方,他甚至手挥臂舞,以加强语言的感染力,这时候,完全可以看见他手掌上四根手指,收拢或者打开,显得非常的坚毅有力。
“异常的天象,九颗新星,恒定在赤道上空,猛然闪亮的光芒,以及随即而来的陨石雨,这一件件事情里面,难道不是必然联系着吗?牧场里刺网捕捉到了从未见过的鸟,谁能见过这样,迅捷而异样的飞物呢,就是最博学的先知,也不能说出它的来历和生命之源。最后,肯定的说,有人,有许多人,看见了天上降落的物体,它甚至离都城不远。今天一早,我们的首都首席执行官,市长孛古已经派出了部队进行搜索,或许我们很快就会有所发现。”
“因此,可以总结地说,有外来智慧生物侵入了我们星球,他们不怀好意,偷偷摸摸,但是显然,在对自然世界的掌握上,我们好象处于下风。因此,一个团结有效的组织,一只强大而灵活自主的军队,只有这样一支军队,才能保卫我们的公民,保卫我们辛苦创造的财产,以及和平的家园,美好的社会,公正的制度。”
议院秘书温温儿终于发表完了演说。
“反对授权军队特权!大家别忘了,温温儿一直借着贵族的优势想拥有更大更多的权利,他甚至还想做军队的终身指挥,做我们毕喜国的第一公民,享受特权,为所欲为。大家回想一下,温温儿议员已经不是一次提出这种腔调了,我们应该把他放逐到巴拉比王国去,那里他们彼此完全可以臭味相投,让这些独裁者去死吧——”一个议员跳出来很激动的嚷着,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很象一个小丑在逗笑,但是谁也没有笑,他们都表情严肃。
另一个胖一些的议员举着手势制止他说:“要注意,请注意,巴拉比王国是我们的友好邻国。”说着一边向讲台上坐着的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友好地微笑。
“现在,请原谅刚才发言者的冲动。我也想提出的问题是,当初,为什么要派出南征部队,而当南征部队陷入困境时,又久久不决呢。为什么要征伐条形岛呢?中洋,是天上银环映射到地上而成,是自然之神造设的分界线。南北本该各安天命,却被我们国中,那些喜欢穷兵黩武的好战分子,妄自派出军队攻伐。要警惕,目前天呈异象,正是要警告我们。各位,要警惕。”说这番长篇大论的议员,看样子是第一个反对温温儿的议员的友好伙伴,同盟者。
三十多日前,征讨南部条形大陆——毕喜人含有蔑视味道的称做条形岛,这个称呼沿用至今,其实这块大陆有五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军队先遣队渡海南征,却在刚入内陆就尝到了丛林的残酷无情,南蛮躲入深深的丛林和山地中,伺机出击,而驻扎的部队尝尽了他们饲养的一种凶恶异常猛兽的苦头。南征部队进退两难,要求回兵,但是议会没有即时通过撤兵的决议,南渡部队只有在海上逡巡。但是登陆的先遣队陷入了进退维谷中,先遣队也罕首领甚至发出危胁的口气说,再拖延下去,他们南征军可能不顾毕喜国议会的决议而自行其是,撤军回国。关于这件棘手的事,已经产生过不少次的争执了。
“上午暂时不讨论这些问题。”温温儿一句话,将反对之声压下。
第一个发言,且激动的议员显然不甘就此罢休,又要叫起来,议长不得不出面提醒他说:“下午才是辩论的时间。”
稍稍安静一点后,温温儿继续提议应该立即推选出一个强有力的军事领导,来保证国家军队迅速的,不受干扰的进行军事行动,不能再象南征南大陆那样拖拖拉拉,举棋不定。因为一切迹象表明,外来入侵者行动迅速,力量强大,更令毕喜国有不测之虞。顿时,议事厅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议长阿卜拉拉杜审时度势,知道如果不立即就此问题进行表决或争论,议会将陷入漫无休止的对立和不安中。他的上下唇薄而尖,长有几根稀疏的长胡须,为了避免露出牙齿总是紧抿嘴唇,显得更加威严。现在,这几根胡须开始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晃动。
“根据个别议员的请示和各位议员的意愿,时间决定着我们是否能够成功的组织军队,打败入侵者,因此,我们必须改变一下议事日程。现在,我们关于是否授予一个人以首席公民的权力,以保证他在指挥军队对抗外来侵略者时自行其是,迅速采取行动,无须另行获得议会授权一事。来进行投票。”
又有几个议员叫嚷起来,无非是要以法律的名义和至高无上,阻止立时进行表决,这招致了温温儿支持者的一片攻击。在这些支持者看来,睿智勇敢的贵族温温儿无疑是首席公民的最好人选,而反对者则讥讽温温儿借助自己当值日秘书的机会,利用那些莫名所以的外来入侵为借口,增加权力,践踏民主。甚至在此之后,温温儿还会借此要求议会增加赋税,广征兵员,安插亲信,他的势力不就越来越大了么。一时间,两派争议不下,场面颇为混乱。
阿卜拉拉杜情急之下猛拍拍板,坚硬的深红色漆木拍板在他重力拍击之下,竟然一裂两块。议事厅忽然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在议长拍了静堂木之后还忘乎所以的大叫大嚷,那样的话将会受到驱逐出议事大厅的惩处,那就意味着连续三次议事这个议员都不得参加了,更为严重的是有可能影响到今后全国议员选举时,会对自己不利。选民们对蛮不讲理,固执暴躁的人不会抱有好感。国民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不尊重最起码的规则的人,会是一个好议员的。
阿卜拉拉杜一边一块,四个手指拿着破裂的木板,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议员们知道敲击惊堂木,那是再次警告。他们只有依次按序的发表意见,进行争论,并且安静的听从别人的辩解,才是议员之规。但是,此时反而不知道该是由谁来第一个出来发言,议事厅竟然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彼此悄声交流的嗡嗡声响起。
这时,门外的议事厅侍卫进来了,在温温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温温儿面色突然非常沉重,他和阿卜拉拉杜议长小声的交谈了一会儿,阿卜拉拉杜先是大惊失色,然后不断的点头。
“诸位,有一个牧场的妇人要向我们说话。”温温儿宣布道。
“怎么,今天的例外也太多了吧,温温儿议员是不是要在这天轮值之时用够权力,谁能允许一个妇人在议会发言呢,是不是不久的将来,任何一个女人也可成为议员来议事厅鸹躁了,各位,违反法律的事情不要从今天开始变得理所当然。”一个议员大声道。
“很抱歉,我先前也抱着和你一样的看法。可是,你为什么不等弄清楚了一些可怕的事实之后,再来发表你的高论呢。你总是有时间有机会的。”
“反对。”
“同意。”
“支持。”
“不能违宪,要追究温温儿的责任。”
议事厅刹时间又乱成一锅粥。议长不得不再次拍响了惊堂木。议事大厅又突然安静了。
“各位尊敬的议员,大家如果高兴在议院里吵成一团的话,何不赶到门外去看看。那里,闻讯而来的成百上千的毕喜公民们,正等着你们拔冗接见呢。他们群情振奋,比起各位来,要激动上一百倍,难道,各位作为公民们选举出来的议员,竟要罔视民意吗?”
议员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起来。但是按照规定,议事期间,议员是禁止与外界接触的。他们的生活起居全局限于议院大楼以内。
说完,温温儿并不待其他议员表态,指示侍卫将那妇人带进来。
妇人脸色苍白得象死人一般,她走路都几乎要靠侍卫搀扶着才能行动,看样子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精神快要崩溃了。侍卫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裹,经过旁边时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
妇人靠上了讲台,她不足一米四,阿喜星北方,男人通常身高都不足一米六。对于议员们齐胸的讲桌,对于妇人来说,差点可以把头搁在黑红色的讲桌上了,她抖索着,四下张望,不知道从何说起。
议长叫人送上一杯水让她喝。温温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