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找不到树木,没办法抬,只得由四个军人各提住一头,轮流着弄回营地去,八块共计三十二人,刚好军人够分配,谁都没有闲着。副队长戈林曼少校,拎着肉块一个角。他的一些贵重的军用品,望远镜啊,激光枪啊,都由唯一没有提着牛鹿的支队长基弗里中校扛着。中校用卫星通讯器,向营地报告了喜讯,让他们准备烹饪牛鹿的家伙,搭建灶台。
接电话的是夏雅惠子中校,当时她正守在通讯监视器旁,与通讯官谭力少校聊天,她甜美亲切的声音无疑是对满载而归最好的嘉勉。基弗里中校听得心头鹿撞,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中。
花了七八个小时,基弗里支队才将牛鹿弄回营地,此刻人人都手软脚发飘了。丰收立即引起了营地的震动,分队里没有出去的文职人员,纷纷打水奉坐,让辛苦了的军人们洗脸抹汗,坐下休息。
人们纷纷嚷嚷,议论着基弗里中校一行的收获,所有的人都开始觉得生活变得美好。从基弗里支队在草原所见判断,这样的牛鹿应该还有大群出现,不管是牲畜也好,野生动物也好,反正有了充足的肉食来源。从今以后,享受吧。不过,基弗里中校最为关心的,不是营地中大部分人的反应,仅仅是夏雅惠子一人的态度。
队长徐豹上校和顾问鲁克向沼泽地出去还没有回来,而副队长陈诚中校所率人马正在忙着伐木呢,虽然从基弗里支队出发计算已经有八个多小时,但是对于阿喜星上比较长的昼夜而言,也只算是过中午不久,因此他们回归的时间都还早。没人打扰呀!真爽。
基弗里中校心情格外舒畅。他强作镇定,约请夏雅惠子到河边僻静处去谈话,夏雅惠子不便拒绝,她掉头望一望队中的医官荒山孝郎,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荒山孝郎以前是陆军医学院院长,少将军衔,医术精湛,德高望重,暗里兼任着夏雅惠子支队中顾问一职,对外,他隐瞒了军职,因此,别人多半将他当作一个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医生。基弗里中校常看见夏雅惠子与他独自说话,言态尊重,其器重态度显然不是对一般医官而言。因此,基弗里此刻稍稍离开他们一些以示尊重,眼神却还盯着夏雅惠子。
荒山孝郎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也是面无表情,干瘦的脸颊总令人莫测高深。直到他点了一下头,基弗里才倍觉轻松。夏雅惠子整整衣装,跟上了基弗里,远处,女侍卫菅谷沙子则尾随在了后面。
菅谷沙子少尉总是这样,像夏雅惠子的影子一样。基弗里不解其意。这些女人也太小心了,还作什么军人,他想。
他们找了一处有树的地方,避免下午的阳光直射。趵突河水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流淌着,哗哗的水声凸显出四周的宁静。自命风流的基弗里中校,忽然有些紧张,他把话题从草原捕猎开始,他向夏雅惠子中校描述了河对岸那边的丰盛水草和宜人风光。
“哦,真的令人向往。但是,河这边也很不错呀。森林,富饶的土地,还有沼泽,如果徐豹上校考察沼泽有结果的话,那片广阔的土地该是多么的美好家园。”夏雅惠子并不是存心要反驳基弗里,只是顺着话题说。
不料基弗里中校琥珀色的眼中立即喷出了嫉妒的火,夏雅惠子没有察觉出来。她猜想基弗里中校的意思,是要渡过河去安营扎寨,可是目前她对这里的环境渐渐适应,女人似乎天生就对安宁的生活更情有独钟。
“你们见到了阿喜人吗?”她问。
“没有,连影子也没有见到。”
“那这——牛鹿,是野生动物?”
“也许是吧。我们的确没有看见任何智慧生物和建筑住所,或者再翻过一座山能看到。如果是畜养的动物,应该是大群出现,不应该是两只。”
“但愿如此,否则徐豹上校回来又要发话了?”
基弗里中校差点连脸色都变了,冷冷道:“一个不太高明的指挥官,他的意见并非总是正确的,甚至很愚蠢。只要知道在河这边猎取食物的艰难,夏雅惠子小姐就会相信我的话了并理解我们的行动了,过河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夏雅惠子一开始就察觉到基弗里中校爱和徐豹对立,什么原因,暂时不能确定,心中只是有所猜测。
还欠着基弗里一个重要的人情呢,但是她还是要故意的拉开与基弗里的距离。夏雅惠子说:“这我相信,我们都已经看见了中校的收获。请叫我夏雅惠子中校。”
“叫中校?哦,当然。不过,夏雅惠子小姐不象是个军人。”
“你说的什么话?”
“不论从体质体力,还是临危反应,以及对军纪的考虑和自我克制上,夏雅惠子小姐都不象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请恕我冒昧。”
“嗯?那,依你看来,我是什么人?”
“豪门名媛。”
“哈。嗬嗬,中校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只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基弗里故意停下,等夏雅惠子来发问。
“是吗,哪一点。”
“大和军人中不乏优秀男儿,为何却任命夏雅惠子当队长呢,而且支队中美女甚多。这有何深意?”
“原来是这个。那你猜一猜呀。”夏雅惠子调皮的偏着头。
“我,猜不到。你们大和民族一向城府深沉,表里不一。而且,军人不应该过问政治,我只忠实的服从上面的命令。”
夏雅惠子淡淡一笑带过。“我很感激你。”
“是吗?感激什么——”
“你完全不顾个人危险来救我——”
“如果,这种危险的最终代价,是生命,我还是会毫不犹豫付出的。”基弗里立即接上话。
夏雅惠子眼光从基弗里脸上扫过,看着基弗里坚定的神情,她相信中校说的话是真的。基弗里中校那双迷人的,令所有成熟的和天真的女人怦然心动的眸子里柔和的光辉,使夏雅惠子不觉脸上有了发热的感觉。
猛然,她察觉了自己的细微变化,不觉心狂跳起来,责备的理性立即占了上风。
夏雅惠子顿了顿,理清了思路,很清晰的说,“可能的话,第三分队需要召开一个专门会议来讨论寻找食物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基弗里中校的意思了。我们支队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
夏雅惠子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回了捕猎找寻食物问题上来。一遇上这类客套的暧昧语气,基弗里明白,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但是,他隐晦的道出了对夏雅惠子的倾慕之意,而没有遭受明确的拒绝,已经使基弗里感到高兴。存有好感是爱情故事良好的开端。
“那,以后有机会再仔细讨论这个饶有兴趣的问题吧。我们该回去了,你的姐妹一样的菅谷沙子少尉,在不远的地方等候着。相信夏雅惠子中校有自己清晰的判断力。现在,出去的人都该回营了吧。”基弗里顺从着夏雅惠子的意思,免得尴尬。
他一语双关,显得彬彬有礼而且善解人意。他满含深意的微笑,使夏雅惠子的心中,不禁又不按照原有节律,咚咚跳动了一阵。
第四集
直到营地里开始晚餐,天色渐暗时,徐豹一行人才姗姗来迟。他们携带回了两袋鸟蛋,应该说是两衣兜鸟蛋。徐豹为此,和另一位中尉只穿着一件背心。尽管一路小心,还是有几颗蛋碰裂了,迷彩军服外面都被蛋清浸湿了,散发出淡淡的蛋腥味儿。
晚餐的气氛是热烈的。陈诚副队长带领的伐木队进展比第一天快得多,那是更有经验了的缘故,他们还捎带回来一些野菌类和可食的野果。这些干果象板栗一样的,被他们从树上敲落下来。铁板上搁上粗砂,干果搅混在砂中,炒熟后一剥开,芬香四溢,加上流油溢香的架烤牛鹿肉,第三分队降落阿喜星上的第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餐,使久违佳肴美味的人们,重新体验到生活的美好。佳肴美味,是美好生活的第一要素。
只有一声惊叫,稍稍破了晚餐的愉快气氛,那是一个女子中尉突然发出的尖叫,众人都看见了她把一个鸟蛋掉在了地上,女中尉一脸惊恐,她的确被吓坏了。
原来,那只鸟蛋孵化出了半个成形的胚胎。一个看来喜好旅游并且见多识广的中校说出一句俏皮话,一下减去一大半的惊惧,他说,“啊呀,多美妙的越南喜蛋,可别浪费了。真没想到,距地球几十万亿公里,还能吃到越南喜蛋。早知到你想减肥节食,留给我多好。”
中校本来是想取悦那位受惊的女中尉,结果反而因为嘴巴的大意,有讥笑女人过胖之嫌,因此腰上,背上,狠狠地被捶了一阵粉拳。
随后,他不计恩怨,向因好奇围拢过来的那些人,炫耀起他所品尝过的世界各地那些怪异却令人过口难忘的美食来,他的讲演不时引起一阵啧啧的称奇声。
徐豹上校没有干涉队中的任何快乐的气氛,他对于晚餐食品的种类略感诧异,吃饭时却没有说什么。他的眼光扫过基弗里和夏雅惠子两位支队长时,似乎另外看出了什么秘密。
女人啊,多么容易见异思迁。徐豹心中酸溜溜的,只得暗中叹息。
营地第二次扩大会议在营帐外进行。参会的人是各支队队长和副队长,以及鲁克顾问,通讯官谭力少校和两名重要的文职人员,其中包括荒山孝郎医官。清点人数的时候,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还没有到,甚至夏雅惠子的卫星通话器都关掉了,徐豹对他们神秘的行动感到焦心。他让陈诚沿着卫星跟踪器所显示的地点四周去找一找。徐豹面色凝重,语调沉缓,到场的人都感觉到有重要的事情将会发生,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此刻,借着夜色的遮掩,荒山孝郎正和夏雅惠子作着激烈的交谈。荒山孝郎代表着陆军本部,影响力很大。夏雅惠子则把他当作长辈来尊重。荒山孝郎医官的真实身份,陆军医学院院长,少将军衔,这时的登陆分队中没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对夏雅惠子喋喋不休的陈述了一大通。
“公主,你便是我们的天照大神,未来的天皇。世俗事务是由我们去处理的,不要过多的参与决策和事必躬亲。任何不明智不成功的决策都会玷污天皇的光彩。普通人的谬误和愚蠢是不会出现在‘高出云表’的天皇身上,因此要和一切人保持必要距离。我和本田大将刚通过话,神圣的使命时刻都在提醒我们,遵循必须的规范。”
“如你所说就是了,今后努力保持一定距离。荒山君还有什么话么。”
“关于是否渡河另建营地,保持独立行动能力,为开辟帝国疆土做准备,我还要和本田大将他们商议后再作定夺,须得看准时机行动。顺着基弗里中校的意思行事,能够让我们处于安全的主动中,必要的话,公主——队长中校应该保持和基弗里中校的私下联系。”
“这就奇怪了,不正是荒山君要求我和基弗里中校保持感情上的距离的吗?”夏雅惠子似笑非笑。说起这些来她便有些恼火,十年前,她与徐豹险处逢生并相识,暗生情愫之后,被皇室生活顾问探知,便听过不少类似的一番话了。当时,她还是第三顺序的皇位继承人,虽然最后继承的可能性非常小,可也处处受到细密的照顾。
“唔,这并不矛盾——”荒山孝郎正要解释,陈诚中校从远处大声喊道,“嗨,前面是夏雅惠子中校吗,等着你开会呢。”
黑暗中,荒山孝郎没有看见夏雅惠子因解脱而俏皮开心的笑容。
野外点起了篝火,充电照明灯青白的灯光和黄色的火光掺和在一起,映着每个思考着的脸,这些脸因严肃而神色凝重。
“首先,我要将这两日考察沼泽的结果和因此产生的打算与各位共商。在沼泽和趵突河之间,因为地质构造运动,横亘着一道花岗岩岩体石梁,恰好阻挡了水的自然流动,致使沼泽积水不能通过趵突河流入雪河而形成沼泽。如果在石梁上开凿一条深十来米,长一公里多的运河,则沼泽绝大部分地区可以排除积水,从而变成一片肥沃的平原。如果那样的话,趵突河河面也将展宽,这样就需要修建一座桥。我们的顾问,鲁克院士已经选好了桥址。我想,我大胆地猜想,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城市所在地。”
说这段话的自然是队长徐豹上校。
沉默,思考中的沉默,基弗里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一个绝好的见解,一个浩大的工程,然而是不是一个适应的时机呢。过了河,徐豹上校起名的趵突河,到南边,那边才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请注意,我说的是已经富饶了。食物应有尽有,地势开阔平坦。各位想来知道,今天,我们已经亲自拜访过那里了。”
“目前,这个浩大的工程的确无法开展,我们需要的就是建好我们现在的营地,并要在附近迅速的建立一个燃料工厂,刻不容缓。”
徐豹将话题回到自己的主题。
“为什么不渡过河去,把那片疆域也纳入我们的势力范围?”戈林曼少校也紧跟着基弗里中校附和了一句。
“那样,会和阿喜人直接接触,他们会把这当作不友好的行为,会认为我们在进行——侵略。要尽一切力量避免战争。”
“危言耸听。战争是天生存在的,并不会因为我们的躲避就消弥。”基弗里寸步不让。
徐豹停下来,看着基弗里,基弗里的目光迎了上去。
徐豹上校淡然一笑,说:“中校说得不错。即使,我们已经掌握了阿喜人的语言文字,能够借此,向阿喜人表达出我们和平的诚意,再向阿喜人道歉,作出赔偿,改变他们对我们的观念,误解,即使我们做了能够做到的一切,步步忍辱负重,战争可能还是不可避免。但是,现在,以我们分队的具体任务而言,却要竭力避免任何战争。时间不待。这也是总部的意见,或者说,命令。各位若有异议,可直接向总部提出,无须分队来转达。在我们没有改变目标之前,任何违反此命令的人将军法从事。我说的是整个舰队的总体目标。”
徐豹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硬,咄咄逼人,此话仿佛一下子击中了基弗里中校的要害。中校万万不会对自己的伯父,盟军总司令克里将军,有半点违抗,他是一个称职的军人。他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徐豹对未来两日各支队的任务作了部署。当每个人都以为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徐豹突然说道:“下面,请基弗里中校把越河捕猎的见闻向大家讲一讲,也许将来对我们有用处呢。”
基弗里猜不透徐豹上校在搞什么名堂,夏雅惠子却直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基弗里强打起精神,回忆着渡河与围猎的经过,说到他们怎样精疲力竭,将分割好的牛鹿运回营地时,他有意加强了语气。正是由于路途遥远,又没有任何运输工具,哪怕是一匹没有鞍架的羸马,都没有。他们付出了多么艰难的代价。
下一个捕猎和寻找食物的支队该轮到夏雅惠子她们,而基弗里支队则要去干最枯燥无味的伐木运输了。基弗里有意向下一队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对不起,这里我打断一下,这么说,中校并没有确认牛鹿是一种野生动物。”
“嗯,我从来没有确认过吧,是的。但是附近没有阿喜人的居住地,这倒可以肯定。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阿喜人饲养的牲畜。”基弗里没料到徐豹突然这么一问。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我们从卫星摄像得知,从趵突河往南三四十公里出便有阿喜人明确的长久居住地,我说的是十分明确,而且不是帐篷之类的临时宿居地。至于更近一点的,处于一块树林边的,虽不能完全确定,那可能是一些游牧民,猎获牛鹿的地方应该距离那里不远了。而且从曾经获得的图像来看,牛鹿还好象是一种运输工具呢。这点,基弗里中校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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