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玉真仍是红着脸,道:“那沈公子就先随我去前厅用饭吧!”见沈醉点了头,应了一声,忙转过了身去,当前引路,沈醉随后跟上。
一路之上,尴尬气氛似还没消去,两人也都不开口说话,只闷头走路。
这间宅院并不大,不过片刻,云玉真便领着沈醉到了前厅。云玉真当先而进,脸上红晕却还未散尽,被眼尖的萧环一眼瞧见,看着后面紧随而进的沈醉笑道:“哟,沈公子,是不是你使坏欺负我们玉真妹妹了,看把人家弄得脸红的!”
已坐在桌旁的香玉山与素素闻言,也都看向沈醉。
沈醉愕然,竟然再次被人误会,心中大叫冤枉,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想,还是算了,又怕越描越黑。当没听见萧环话一般,在众人猜疑的目光中面色如常走进厅内。
云玉真却解释道:“萧大姐,你误会了,没有的事。”
萧大姐笑道:“那你脸怎么这么红?好妹子呀,你就别替他掩饰了!”斜了眼沈醉,叹道:“男人呀,都是这样儿!”
云玉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当面把她以为的沈醉跟巫行云怎么怎么了说出来。却又一时找不下什么好借口,答不上话来。
“得,我不描了你却来描!”沈醉看了眼云玉真,继续无语,低头坐到了座位上。
萧环带笑的眼睛在两人间看着,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似还要继续。香玉山忙出言打断,向沈醉问道:“沈兄,怎么不见巫小姐?”
“哦,她说不来吃晚饭了!”沈醉不想一错再错,连“睡觉”这容易让人联想的词都不提,直接睁眼说瞎话。
云玉真瞧了他一眼,却也没出言揭破。
香玉山连声请众人举筷,又让桌旁侍立伺候的婢女给各人斟酒倒茶。众人相应声中,各举筷用饭。
因着连番的误会,饭桌上萧环又一直笑意吟吟地以有色眼光相瞧。沈醉这顿饭却是吃地很不爽快,随便垫了点儿底,便即告辞离席。
第三十四章 自然而然
沈醉回到自己房中,看见床上的巫行云仍在沉睡。想了想,又拉上房门退了出去。出来走到旁边,推开了巫行云房间的门进去。也不点灯,径直走到床边,盘膝上床,以五心向天之势开始练功。
自在荥阳城外的附近山头上开发贯通了“手阳明大肠经”上的所有穴道后,这月余时间他又将“足阳明胃经”上的所有穴道开发完毕。目前能以三条经脉共四十多处穴道吸收天地精气,现在已开始练“足大阴脾经”,并且已开发了“隐白”、“公孙”、“商丘”、“三阴交”这四处穴道。
调息入静,心神溶于天地之中,自然而然建立沟通。一瞬之间,天地精气,从已开发的“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及刚开发了四处穴道的“足太阴脾经”共五十余处穴道源头中齐涌而入,顺脉而行,源源不断,如百川汇海般,最后汇注入膻中气海。
天地精气源源不断汇入膻中气海的同时,他分出一股意念存想于“足太阴脾经”处于“三阴交穴”之上的“地机穴”。并不刻意为之,只将意念似有若无存想于此,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地机穴”自然而然被天地精气从外涌入贯通,加入了吸纳天地精气的源头穴中。
而这一丝意念则顺而直上,存想于“地机穴”上的“阴陵泉穴”。
时间缓缓流逝,沈醉并无所觉,只沉浸于自己的天地之中。开通一处穴道后,意念自然循脉而上,转为存想下一处穴道。并不去想开通一处穴道所需耗费的时间多少,只是将这一丝意念似有意似无意地存想于此,主意念则沉浸于天地之中。时机到时,便自然而然被天地精气从外涌入所贯通。
有时他练一日之内可以开发贯通六、七处甚至十几处穴道,但有时却是几日之内则都未必能开通一处穴道。
但他知练功最忌心浮气燥,所以遇到此等事时也并不着急。练功时只是一边加固前面的基础,用已开通的穴道吸纳天地精气,一边分出丝意念若有意若无意存想于此穴。更加地沉静心神,感悟天地之道,沟通天地之气。时机到时,自然而然地便能够豁然贯通。
沈醉陷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直到天地精气从清凉变作温润时,他知道黑夜已然过去,现在已是白天。这一夜时间,他连贯通了“足太阴脾经”上的“地机”、“阴陵泉”、“血海”三处穴道。
又练了一会儿后,收功而起。睁眼往窗外一瞧,果然天已放亮。
拉门而出,只见巫行云正站在院中眺望着东方天际初升的朝阳。听见他出来,转过身来,唇边绽笑,道:“早!”
“早!”沈醉也含笑回了一句。他的腰间又已多了一只装满酒的酒葫芦,解了下来,拔开塞子大饮一口,哈出一串冒着白气的酒气,望了眼朝阳道:“今天天气不错!”
巫行云道:“好像今天正是立春!”
“是吗?”沈醉讶问了句,望着天空叹了口气,道:“那么马上就要到年节了!”
过了年他便是三十岁了,三十而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不过他本来早已经成家立业了,但是却被一记闪电给生生劈散了。只是他被劈的时候,天龙世界中正是六月夏天,他与四位妻子选了这好时节游西湖,被劈过来的当日,这个世界便已是秋天,过了年也应该还是差了些日子。不过他记得第一次从现代被劈到天龙世界时,也正是夏天,而被劈到天龙后,却是春天。两相差补,算来过了年还是应该到三十岁了。
“想不到眨眼间便是五年了!”他心中又叹了句,忽然又想起了久不曾想起的尚在现代的父母。不知他们二老是否已接受了儿子突然失踪的现实与痛苦,身体可还康健,心情可还开朗,逢年过节是否已当自己死了祭奠自己。
还在想时,巫行云的声音已道:“好像还有十几天吧!”说完却也叹了声,过了年她便已整整百岁,自然也是感慨。
忽然间外面街巷中的遥远处响起急骤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响,显然正在接近。
两人都已听到,神色微动,互相瞧了一眼。巫行云道:“好像正是往咱们这处院子而来,有十三骑。”
沈醉略皱眉细想原著中的这一段情节,想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已是想到了来人的身份。
蹄声渐近,不片刻已到了大门外,一阵儿“唏律律”的马嘶声夹杂着马上骑士的喝喊声,蹄声收止。
门开的吱呀声响起,香玉山惊讶的声音在门外道:“独孤将军、斐大人,您二位怎么来了?寇兄、徐兄的事,不知办得如何了?”显然他也是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不等来人上前叫门,便开门去查看。本以为是敌人,不想却是熟人。
听香玉山对来人的称呼,沈醉便知猜得没错,脸上又露出丝笑意。
一个浑厚响亮的男声带着怒气地“哼”了一声,道:“这两个小子,快天明的时候一声不吭地逃出了宫,这算什么意思!”
“有这种事?他们两个真是太胡闹了!”萧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独孤将军你且消消气!不必着急,他们两个的姐姐还在这里,定会回来的。”显然,刚才说话的男子是独孤盛。
又一个细声细气的男声阴阳怪气地道:“能回来就好,若回不来本官可得着落在你们身上了!”
香玉山道:“斐大人请放心,寇兄和徐兄两个一定会回来这里的,两位在此等候便是。来,来,快请进!”
沈醉与巫行云这时已到得前院,藏身在一处屋后观看。只见一五十来岁,矮瘦若猴的小老头和一眼细脸宽,又长了个酒糟鼻,一副奸人脸孔模样的大胖子官领先策马而进,后面骑士分两列鱼贯跟入。
沈醉已不记得了书中关于独孤盛与斐蕴的外貌描写,不过只一眼便能看出二人武将文臣的区别。左边那外貌毫不起眼的小老头就是独孤阀仅次于独孤峰的高手,似开似闭的双眼深而亮,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非是等闲之辈。剩下的右边那大胖子,自然便是杨广身边得宠的奸臣斐蕴。
香玉山与萧环二人各带着人在左右领路,快到前院大厅时,素素从厅中奔了出来,向香玉山问清了何事后,一脸惊怕担心之色。
独孤盛与斐蕴二人早已从香玉山与萧环处听说了素素的身份,现时亲眼见了,却是显然都想不到素素这个婢女,竟生得颇有美貌,都着意打量了几眼。
二人带着身后的两列禁军高手,直策马到了大厅的石阶前方才翻身下马。香玉山、萧环两个满脸带笑地殷勤将二人迎入厅中,手下巴陵帮弟子则将他们一行人的马匹拉下去照看。
沈醉向巫行云介绍了独孤盛与斐蕴两个,见众人都进了厅去。他们没打算进去,又返身回了二人被分配到的小跨院。
第三十五章 分道扬镳
“怎么回事?”巫行云皱眉道:“史书上记载,隋大业十四年,宇文化及、司马德勘等人才在江都兵变,弑隋炀帝杨广,杀大臣虞世基、裴蕴等。随后留陈棱守江都,率十万骁果北上。现在还是大业十三年,怎么宇文化及就要作反?”
两人回返小跨院后,巫行云又拉了沈醉下棋。
不久后,寇仲与徐子陵果然回到这里,进了厅去与香玉山、独孤盛等人说话。他们这所小跨院与前院大厅相隔不过百步左右的距离,巫行云却是一边下棋一边运起超绝耳力,偷听厅中众人说话。此时听到寇、徐二人与众人说到宇文化及即将要作反,与她看过的史书所载不同,大是奇怪。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历史,只是小说!”沈醉摇头苦笑,心中再次叫了这一句,却是并未向巫行云说出。拈棋落了一子。
“不下了!”巫行云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罐中,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说罢,转身出了房门而去。
“唉!”沈醉叹了一声,收回瞧着巫行云出去的目光,拿起桌上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口酒。
刚放下酒葫芦,院外忽然响起了寇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片刻,已到门外,敲门叫道:“沈兄!”
沈醉站起身过去开门,寇仲也不进来,站在门口便道:“沈兄,我们已经探听清楚了,宇文化及即将作反,扬州将要大乱。我和小陵马上又要随独孤盛和斐胖子进宫去,不过依我看怎都来不及阻止宇文化及,所以还请沈兄一定要帮我们照顾好素姐。”
沈醉道:“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们的素姐受到伤害。若此处不能久留,我会带她往海陵去,你们脱身后可来寻找。”
海陵正是李子通的地盘,寇仲知道有巫行云的关系定是绝对安全,又谢了一回,道:“只怕我们两个进宫去后再出不来,却是不能遵守约定带沈兄你去取《长生诀》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将埋《长生诀》的小谷大致所在告诉你。”说罢,便将那埋《长生诀》与傅君婥的小谷大概位置详细告知。
沈醉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不要这么悲观吗,你们两个吉人天相,铁定不会有事的。”
“借沈兄吉言吧!”寇仲现在却显然没这么乐观,苦笑了下,随即告辞而去。
不多久,沈醉听到前院众人相互辞别之声,马蹄声也重又在大门外响起。先轻后重,先快后慢,随即以比来时更加急骤的步点飞奔远去,渐至消失。
快晌午时,巫行云返回,说是已遣人通知了李子通即刻发兵来攻扬州。
夕阳西下,黄昏方至。香玉山遣人请了众人到前院大厅相聚,道:“我派了人到城中及城外四处打探情形,刚刚已得到确定消息,司马德戡已带了兵马回城,各个头扎白巾,看样子是真要造反作乱了。城内显然已被宇文化及等人控制,我派去城内打探的人,都没有一个能出得来。此地已不是久留之处,诸位赶快各去收拾一下自己东西,咱们立马乘船往丹阳。”
“那小仲、小陵两人怎么办?”素素一脸的惊怕、担心之色,又决然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他们两个回来!”
香玉山向她劝道:“寇兄、徐兄两个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我答应了他们两个要照顾素素姑娘安全,便不能让你受一点伤害。此地于宇文化及来说恐非再是秘密,你若不走受到伤害,要我怎样向他们两个交待。”
沈醉向香玉山道:“他们两个也托了我照顾素素姑娘的安全,素素姑娘既不走,那我便留下来保护她周全。你不用向他们两个交待,将这事交托于我就是。”
素素转头感激道:“多谢沈公子!”
香玉山瞧着素素,毅然道:“好,素素姑娘既不走,那我也不走,留下来陪姑娘等寇兄、徐兄两个。”
素素不禁露出感动之色。
沈醉瞧着香玉山这副样子,撇了撇嘴,心中骂道:“这小子还真会装!”
萧环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别婆婆妈妈了,大家全都一起走。再不走,恐怕要来不及了!”
她话音方落,扬州城中便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众人全部为之色变,只有沈醉与巫行云两人面色如常,保持着冷静。
一名巴陵帮弟子急奔进大厅来,道:“报,有一队头扎白巾的隋兵正出了南城门往咱们这处赶来,有一百多人!”
萧环闻之更是面色大变,道:“来不及收拾什么东西了,这就快走吧,咱们可以在丹阳等寇兄弟与徐兄弟他们两个。”
素素心中也是十分害怕,但却更担心寇仲和徐子陵两个。看了眼沈醉,见他仍是面色如常,从容淡定,也随之安心了许多,向着萧环摇头道:“我不走!”
萧环突然出手向素素颈后“大椎穴”拍去,沈醉姿势优雅地抬手轻轻一指弹出,状似弹落身上灰尘一般。但这一指弹出,却是一缕无声无息的拈花指劲射向萧环手腕脉门处。
拈花指劲破空无声,直到袭向手腕处的皮肤时萧环才猛然惊觉,大吃一惊,急忙缩回了手去。看向沈醉,道:“沈公子,你别误会,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为了素素姑娘的安全,将她点晕了带走。”
沈醉道:“我刚才已说过了,她的安全交由我来负责,你们要走便走,不用你们来操心。”
萧环跺了一脚,道:“好,既有沈公子与巫小姐这样的高手保护素素姑娘,想来定不会有事。玉山、云帮主,咱们走!”
香玉山很是作难地看着素素,云玉真则是断然道:“我也不走!”
“你……”萧环瞧着她大是惊讶,也不知是因何原因。只是此时情势紧急,却也容不得她多问,愤然瞪了一眼,看向香玉山道:“玉山你呢,你不会也要留下来吧!”
香玉山脸上更是作难的样子,沈醉见他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向素素演深情,大大鄙视了一眼。施展传言入密,在他耳边冷“哼”了一声,喝道:“你小子快滚吧!”
香玉山闻言一惊,往他瞧了一眼后,却又向着素素表现的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道:“素素姑娘,玉山就此别过了!请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香公子!”素素亦不舍地叫了一声,道:“后会有期!”
香玉山依依不舍地最后瞧了眼素素,在萧环催促的目光下,转身随着萧环而去。这宅院中的所有巴陵帮弟子,自也随他们而走,霎时间走的一个不剩。
巫行云站起身道:“好了,咱们虽不走,却也需避一避。这处地方已然暴露,被叛兵围上了也是麻烦!”
素素这回没说什么,随着沈醉与云玉真站起,然后一行四人一起从后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