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素素也还了礼,有些羞涩,轻轻叫了一声。
沈醉先吩咐了男仆为三人泡茶,打发离去。不待寇、徐二人介绍,瞧向素素道:“这位便是素素姑娘吧?”
素素点头应是,又好奇道:“沈公子也听说过素素吗?”
沈醉含笑点了点头,指着身后凉亭道:“咱们到亭中坐下说话。”
四人于亭中坐定,寇仲转着头四处打量,叹道:“想不到美人儿军师倒真会享受,住的这地方虽不大,却是颇费了番心思设计,弄得很是别致漂亮。”
徐子陵点头赞道:“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还有这等人间胜境?这‘落雁庄’倒颇有大隐于市的感觉。”
话音刚落没多久,那为他们领路的男仆端着茶盘去而复返,进得亭来为四人各奉上了一杯茶。沈醉并没为自己要,这男仆却也一并为他泡了一杯。男仆为四人上完茶后,又问过了沈醉再无吩咐,便即告退而去。
寇仲目送着男仆离去,转过头来向沈醉笑道:“沈兄给我们的那本‘龙爪手’,果然是十分精妙。连大龙头府的总管屠大叔看了,都连声赞叹,说与他最感得意的‘十二擒拿截脉手’不相伯仲。”
“我们本来早就想过来向沈兄道谢的,只是前几日美人儿军师都在。嘿,我们两个有些怕她,这才没来。昨日她刚一带兵离城,今天一早我们就赶过来向沈兄道谢了。”
沈醉笑道:“我那天便已说过了,这是为公平起见所做的交换。你们不必如此客气,只需尽快将《长生诀》取出交到我手里便可。”
寇仲哈哈一笑,道:“真应了沈兄那句‘拿人手短’的话,我们拿了沈兄的,现在便也急着想把《长生诀》给你呢!只希望眼前一些事情能早日完了,到时我们便可马上动身为沈兄去取了。”说罢,转眼看了下素素,他们两个眼下的事情正是为了他们这位“姐姐”。
徐子陵也看了眼素素,转向沈醉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要感谢沈兄的。我们两个除了内功像点样子外,拳脚功夫却是一般,沈兄给我们的这本‘龙爪手’实是对我们帮助不小。”
寇仲笑道:“这就叫‘雪中送炭’,所以我们是感激的紧。眼下既不能满足沈兄的需求,奉上《长生诀》。为聊表谢意,我们两个想请沈兄去荥阳最好的酒楼吃顿饭,还请沈兄勿要推辞,一定要赏我们这个面子。”
他们两个帮李世民从东溟派盗得了机密账薄,临别时李世居赠了二人一笔可观的钱财,此时正是身家丰厚。底气十足,才说得这般话来,要到荥阳最好的酒楼请客。
沈醉并不推辞,点头答应。向落雁庄中主事的交待了几句,与三人一并出了落雁庄,去往街上。
第十三章 遇香玉山
荥阳最好的酒楼,却正是沈醉初至荥阳那日,沈落雁用饭时从窗口瞧见他的那间酒楼,名字叫做醉香楼。寇仲与徐子陵两人显是早向人打听好的,带着沈醉直奔醉香楼,开口要了间包厢。
点了酒菜,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沈醉并不多说话,只露出倾听之色,听着他们在说。
寇仲倒是并不见外,当着沈醉的面儿,便向素素笑道:“待会儿吃过饭后,我们找间脂粉铺,让素姐可锦上添花,弄得更美艳更引人好了。”
徐子陵亦兴奋地接口道:“跟着就到丝缎铺去,那素姐就可凭她那对妙手为自己缝制过年的新衣。”
当着沈醉的面儿,素素不禁微微脸红。旋又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头,但玉容却黯淡下来。
寇仲与除子陵见素素之状,立即想到了王伯当曾强要了素素之事。皆是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但当着沈醉在此,却也不好说出来。只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杀了王伯当。
三人一时无语,沈醉也不说话,包厢中一时安静下来。
忽然间门外脚步声传来,但并非小二的沉重脚步声。落脚很轻,显是练武之人。寇、徐二人面色一变,望向房门。
沈醉还比他们先一步听见了,却是并不见表现出来,也不瞧着房门,只悠闲地举杯啜了口热茶。
脚步声来到房门前停下,“哐哐”房门叩响,一人声音在门外传来道:“寇兄、徐兄,小弟不请自来,可否赏脸进来一叙?”
寇、徐二人听闻这人声音,略一思索,互瞧了一眼,都瞧到对方眼中惊讶之色。这人声音原来竟是曾被他们以为很有义气的巴陵帮人,彭城翠碧楼的少东香玉山。
二人正在迟疑之际,素素道:“门外是你们两个的朋友吗?快请人家进来呀!”说罢,已自起身,前去开了门。
房门开启,沈醉便也瞧了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贵介公子,年在二十三、四间,相貌俊俏,但脸容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似是弱不禁风,酒色过度,一副二世祖败家子模样。但笑容却是十分亲切,瞧见素素,先是眼中一亮,然后向素素施礼道:“多谢姑娘!”
“不客气!”素素回了一礼,转身让开门口,道:“公子请里面坐吧!”
房门一开,果见便是香玉山。寇、徐迎都不迎一下,连起身都欠奉,面上更无什么好脸色。
沈醉亦是安坐如山,心中却是已然隐约猜到了来人身份。
香玉山却并不在意,仍是笑容亲切,拱手施礼道:“他乡遇故知,实人生快事。不知这位姑娘与这位仁兄如何称呼?”说着,以眼示意瞧了素素与沈醉一眼。
寇仲无奈介绍,指着素素道:“是我们的姐姐素素。”又指着沈醉道:“这一位是沈醉沈兄。”
香玉山面上现出惊讶之色,向沈醉拱手道:“这位便是沈兄吗,小弟久仰大名,只恨未缘一见。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沈醉淡淡还了一礼,并不理会,心想自己名在外多半又是那跋锋寒所祸。
果然寇仲好奇一问,香玉山便道:“你们可知慧星突起的突厥年青高手跋锋寒吗?这人被誉为突厥继毕玄之后最有实力进军武道颠峰的高手,自入中原来,连败各地名家。只是近日来,他每向人挑战,便向其询问沈兄的出身与来历,让人大是奇怪。江湖传言,说是他曾败于沈兄之手,这才向人到处打听。”说到这里,看向沈醉,问道:“沈兄,不知此事可是属实?”
寇仲、徐子陵、素素亦是好奇,都将眼瞧向沈醉。
沈醉心中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淡淡道:“确曾有此事。”
寇仲作景仰状,笑道:“想不到沈兄竟如此厉害,连那风湿寒都能打败,小弟佩服!”心中想道自己与徐子陵学了这厉害高手的武功,那岂非也会变得很厉害。
徐子陵亦笑道:“我们早猜沈兄是高手,只是仍不知沈兄是这般厉害的高手。”
香玉山亦连道佩服,奉上许多恭维话。
沈醉面上却不见多大喜色,仍只是淡淡应了,心中却更是怨烦跋锋寒多事。输就输了吧,还到处跟人讲,真是不知脸厚。
可怜跋锋寒只是向人打听而已,输了的事这般没面子,便是他再看得开也不会到处跟人去说。只是向有限几人透露了而已,却不知从何处泄露了消息传遍了江湖。更可怜的是,被不知情的沈醉连番生厌。本来看书时对其印象还不错,现在却是形象大减,被当成了个不知脸厚的人。
此事揭过,寇仲与徐子陵又将矛头指向了香玉山。
徐子陵自从知道他属于以贩运人口著名的巴陵帮后,打心底不欢喜这个人。看着毫不客气自寻座坐下的香玉山,冷冷道:“香兄既是巴陵帮的人,大家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是,香兄自便好了。”
徐子陵话音方落,沈醉双眼如冷电般射向香玉山,问道:“你是巴陵帮的?”
被他冷眼一瞧,香玉山不禁心头一颤,却仍自笑道:“正是。”
沈醉上下瞧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可是香贵的儿子香玉山。”
“正是。”香玉山又答了一句,问道:“沈兄可是认识家父?”
“很好。”沈醉面上冷笑,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香玉山,想不到你今日竟自送上门来,受死吧!”话音一落的同时,已呼的一掌隔桌向香玉山击出。
香玉山面色大变,想不到他说出手就出手。这一记劈空掌更是非同凡响,风声锐啸,掌力未至,掌风已将他压得胸口生闷,气息不畅。只是这一掌虽是雄浑威猛,掌力却是丝毫不外泄,掌劲过处,桌上茶水都是纹风不动,由此可见沈醉对内力控制之精。
好在香玉觉早察觉情形有异,心下已是暗自戒备。只是仍料不到这一掌竟有如之威,心中大惊的同时闪避已是不及,气贯双臂,用力一推,硬接了这一掌。
“砰”地一声大响,香玉山座下椅子尽碎,香玉山被震得口吐鲜血抛飞出去,“叭”地一声撞在后面门壁上摔下,虽还未死,一时却爬不起来,面色更是苍白。
两人掌力对撞,劲气往四周震开,寇仲与徐子陵早一步带着面色大变惊叫了一声的素素离座飘退贴壁而站。桌上茶水也受到四散的余劲波及,香玉山面前的茶杯早已被震得翻跌下桌打碎。离得近的徐子陵与素素的茶杯也都倾倒,茶水洒了一片。寇仲的茶杯虽未倒,却也被震的摇晃不已,溅出不少茶水。
见得这一掌之威,寇、徐二人亦是面上变色。
沈醉自己丝毫未受影响,仍是安坐于那处,面前茶杯也是纹风不动,就是其中茶水也无丝毫波纹。只是心中却暗叫可惜,未能一掌便结果了香玉山,显然有些低估了他,用少了力道。
第十四章 欲加之罪
香玉山连咳了几口血,运功压住伤势,勉强扶墙站了起来。面上苦笑,向沈醉道:“沈兄,小弟有何对不住你之处,你竟要杀害小弟性命?”说罢,又咳出口鲜血,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正瞧着他大露同情之色的素素。
沈醉站起身来,冷笑道:“你巴陵帮做的什么买卖却来问我吗?”冷“哼”一声,怒道:“你可还认识赵小红姑娘吗?只因生得美丽被你瞧见,你便使人买其入青楼,她父母不允,你便让人强买。丢下就几个铜钱就硬要拉走小红姑娘,老夫妻二人拼死相护,却被你手下拳打脚踢。她母亲年老体衰又一向多病,竟被当场活活打死。她父亲也被打个半死,更是双腿残废。此等恶行,你做的多不胜数。天理昭昭,今日既叫我遇上你,便是你报应来了,纳命来吧!”说罢举手作势,便要动手。
香玉山面色大变,大叫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我香玉山可在此立誓,除了开赌和开妓院外,从未做过沈兄所说这类伤天害理之事。我妓院中的女子,若有一个是我香家蓄意拐骗回来迫良为娼的,教我香玉山不得好死。”香玉山右手向天,信誓旦旦。左手却藏在身后,已暗扣了一把毒针。
沈醉瞧见香玉山左手动作,心中一声冷笑,正要出手。素素却突然挣脱了寇仲与徐子陵抓着的手臂,拦在香玉山身前,面向沈醉道:“香公子既肯发下毒誓,那便说明不是他做的,也有可能是沈公子你搞错了。且犯人都该有说话的权利,沈公子你请听香公子解释好吗?再说这里乃是在瓦岗军治下的荥阳,不可以随便杀人,杀人是犯法的,沈公子你也请考虑下后果。”
“老子是为了你好,你却还在这里拦着坏事。那句话果然不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醉心中这般想着瞧向素素,皱眉低声喝道:“此等人立誓有如放屁一般,岂能信之。此事是我亲耳听小红姑娘那残废要饭的老父所说,如何有错?让开!”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事其实压根就没有,那什么赵小红更是他随口所编,只是要找个理由料理掉这香玉山而已。巴陵帮恶事做的多了,这种事便是香玉山真没插手做过,他这般一口咬定。巴陵帮恶名所在,也教香玉山辨白不得。
素素不敢直视沈醉目光,却仍是没让开。
便在此时,“砰”地一声响,香玉山强压住伤势,运起余力于背,趁此时机,撞碎了身后两扇木门,口吐鲜血跌倒在了门外的过道上。
他们这间包厢中这般大动静,早已是惊动了旁边包厢及酒楼其他人等,门外已是聚了不少人。这时建筑多为土木结构,这醉香楼也不例外,三楼的包厢隔墙不过以木板隔制,并无什么特别好的隔音效果。再加房中动静又大,香玉山更是大声叫嚷,房外的人自是听个清楚。
闻得里面争吵之声,先前那一声大响极可能是打斗之声,房外的人都猜里面必是江湖人物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因怕殃及池殃,却是并没人敢推开门来看个究竟。香玉山碎门而出,门外看热闹的众人立传来一阵儿惊呼声。还有木门碎片在香玉山内力作用下激射在几人身上,还传来了痛呼乱叫之声。
房外的动静,沈醉早已是听在耳中。因此才可惜方才未能一掌奏效,因他知既惊动了人,只要有人去通报,立马便会惊动街上巡逻的瓦岗军。待到巡罗军闻讯赶来,那时便不好下杀手了。本要再立马上去补一掌,却是被素素横插一脚。
他此时已听到了楼下军士走动时的铠甲碰撞声,还有军头向店小二喝问情况。而香玉山又趁他不注意以背碎门而出,落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心知已是失去了杀香玉山的良机。
瞧向门外众人,冷眼一扫,瞧定一人,喝道:“掌柜的,你过来!”
自家酒楼内发生了这等事情,掌柜的自是最为关心。包厢中动静一传出,他立马便也得到了消息赶上来。只是却也不敢冒然推门进来,制止了往这间包厢中端酒菜的小二,又令其立马到街上找巡逻的瓦岗军禀报,他却也在这门外等着。
沈醉早在房内听到了掌柜在外低声吩咐小二之事,这掌柜的他那日随沈落雁进醉香楼时便曾见过,今日来时也曾在柜台后见过,自是认得。
掌柜战战兢兢,面色有些发白地走进门来,施礼道:“公子有何吩咐?”开酒楼的,这种事难免发生。这掌柜的虽是胆小,心中害怕,但因见的多了,却是尚还能保持镇定,说话也还流利。只是心中却怨怪那小二怎地还没将巡逻军引来。
沈醉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道:“这锭银子赔你打坏的东西可够了?”
掌柜虽害怕沈醉,瞧着银子却还是双眼一亮,道:“绰绰有余,绰绰有余!”
“好,剩的若多便把酒菜钱也结了吧!”沈醉将目光转向寇、徐二人,道:“现在我是没心思吃这顿饭了,有负二位盛情,这一顿便由我请吧。二位及素素姑娘留下慢用,我先告辞了!”
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待三人作回应。蓝影一闪,便从身后的窗口倒跃了出去,斜绕上了房顶。
沈醉刚走没多久,“蹬蹬蹬”脚步声响,夹杂着铠甲的碰撞声,一行十数人的瓦岗军巡逻队冲了上来。军头扫了一眼,瞧向掌柜,喝问道:“掌柜的,怎么回事?”
掌柜的还未回答,趁机吃了几颗治疗内伤的药丸,感觉稍好又爬起身擦干净了嘴角血迹的香玉山,已过去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小弟与一位兄台切磋武艺,不小心弄出了这大动静,却是劳累军爷白跑一趟了!”说着话,手伸了过去,塞了一个满满的钱袋。
那队长掂了掂分量,心中暗喜,趁香玉山挡着众人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收入怀中。斜睨了香玉山一眼,连带寇、徐等人在内狠狠喝斥几句,又骂了掌柜几句不搞清楚状况就乱报案,又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