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看闹钟,已经六点多了,窗外一片静寂,天色也暗了下来,远方的天空寂寥无边,闪着诡异的幽蓝的光。我听不见周围人和声响,这个世界就是一片荒芜的花园,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站起来,在逼仄的屋里转了几圈,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桌上平铺的试卷上有几根被我扯下的头发,现在像一个小丑似的嘲笑着我,我不敢去逼视它们,我没有信心去逼视它们征服它们,好吧,老子认输了,老子承认失败了,这个令我惶惶不安的存在,我打开房门,逃之夭夭。
出了大院,我停下脚步思忖着应该往哪个方向逃亡,往东哪里有学校,如今她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恐怖的象征,我不敢去;那就朝西吧,大不了一路干到西天,看能不能见到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魇里嘲笑我的黑色的大佛。
此时差不多该七点了,但是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路灯也没亮,好像驾着金色马车的法厄同累了正在天边休息,而且不知怎么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辆辆跟灵车似的汽车经过,而且有诡异的风卷起。
我信步一路向西,西边是三里湾,这个梦阳市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我没有兴趣去看那些为了生计为了发财而忙忙碌碌的庸人们。于是继续向西,到了一个大坝,那有一条幽暗泛着腐坏气味的河,河岸有几棵孤零零的树和一大片乱葬岗,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突然感到寂寞了,特别想找个人说几句话,特别想找个朋友嘻嘻哈哈的,但却没人理我。于是我感到很无聊,就转到一个树后小便,不知为何我非常想翘起一条腿,像一条流浪的狗那样,狗怎么了,狗多幸福,它们并没有太多的忧愁,那么我就趴在地上做条狗吧。说来好笑,身为万物灵长得人类,却怎么能像我这般自甘堕落呢。我自嘲着又走回道路上,看见一个身影从那边的坟场慢慢走过来,走到我跟前才停下脚步,我看着他,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身高,我操,甚至长得都很像,他穿着一套很破旧的蓝色校服,是哪个学校的一看不出来了。头发就想河边的荒草一样,脸既瘦又黄腊腊的,特别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物,而且身上散发着很浓烈的霉味,手上沾满了黄土。
他站在我面前,拍了拍手,土屑纷纷落下,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说道:“你叫陆寒是吗?我认识你。”声音很僵硬古怪尖锐,好像是骨骼在撞击。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
“我不是人,我是鬼。”他沉默了会突然说道。
他的话吓了我一跳,但不禁又令我哑然失笑,这世界,说自己什么东西的都有,但说自己是鬼的还是第一次碰到,这哥们不是疯了就是无聊到拿我开刷,有意思,于是我就装作很严肃地问他:“你是鬼,那好,你就说说你是怎么变成鬼的,要是好玩,我倒也想体验一下。”
“我是恶心死的。”那“鬼”脸上浮现出很痛苦的表情,脸都扭曲了,“我上高三那年,成绩只是一般,家里人非逼我必须考上最好的大学,我尽了全力可还是做不到。后来外公死了,他们听说如果吃了死人嘴里憋着的最后一口痰,就会变得很聪明,于是他们就逼我吃了那口既浓又腥臭且泛着绿光的痰,然后我就被恶心死了,但我悲惨的命运还没有结束,恶心死的鬼是不能投胎再转世的,于是我就这么成了一个幽灵,像一根羽毛般漂浮着,没有希望没有明天。今天我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所以我就过来了,好了,我累了,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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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视于我的目瞪口呆,转身幽幽而去,像一阵雾般慢慢消失不见。
我呆立了半天,没感到恐惧,只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没有一丝异常的气氛,好像那个“鬼”根本就没出现过,抑或这完全是我的幻觉,我深深的呼吸了下,决定忘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这俩天太累了有些恍惚。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该去接倩妮了。
其实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我已经看到了未来,我穿过了连接现实和未来的通道,我看到了未来的我。
到了“旗牌王”专卖店外面时,我看见店里的客人很多,几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我要是现在过去肯定会给倩妮添乱,那就等会吧。
我信步走到了“三福”超市对面,倚着一棵大树无聊的望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这些陌生的脸孔就像一股流水流过,在脑子里留下一段杂乱若无的音乐。
“喂,陆寒。”蓦地,一个女孩在“三福”门前喊我。
我的视线穿过人群,是萍。我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稍稍的打量了她一番,我想我此时的表情肯定很麻木。
萍还是那么清瘦,好像永远长不胖一样,只是眼睛里比原来多了些调皮和活力,不像以前那么木讷。感觉自从她自高二转到文科班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跟她接触了,而且她现在还是玻璃的女朋友,但我印象中的萍永远都是高一那个寒冷的冬季每天都系着白色围巾、不大敢与别人说话而且嗓子不太好,总是轻轻的捏着喉咙处然后小心翼翼的“吭”一声,生怕被别人发现很难为情的样子,但这些仿佛都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陆寒,好久没见了,长帅了嘛,你刚才干吗呢?”
“我在等个人。”
“等谁呀?”萍故意拉长了声音。
“等一位朋友呗。”我淡淡地说道,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萍现在的改变。
“是不是女朋友呀?”
“也可以算吧。”我笑了笑,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于是就接着说道:“你不是被关在学校里了吗?怎么逃狱出来的?抗拒从严喔。”
“什么被关什么叫逃狱呀,太难听了,烦人呐,只不过今天是星期六,好多人都偷偷的翻墙出来玩了。”萍嗔怒地说道。
“你都学会翻墙头了,这还了得,女孩子这么做可不好。”我故意装作感到很惊讶很不可思议又痛心疾首的说道。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原来闻婷翻学校操场的栏杆那叫一个麻溜,不过也没见你说过,这是重色轻友。”萍一脸的不服气,又翻起老帐了。
“好了好了,不提她了,你和谁一起出来的?”
“哼哼,心里有鬼了吧,不过这次就饶了你了。我和玻璃还有孙华一起出来的,他们还都在里面买东西呢,对了玻璃说都想你了,来,我带你过去。”萍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手往里走,这丫头,这要是被玻璃见到了,不知会不会闹误会,并不是我想得太龌龊,只是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小心眼爱吃醋。
萍拉着我的手好像无忧无虑的在店里跑来跑去,靓丽的背影、扬起的秀发让我心里很酸涩,如果高一时不是我的逃避,也许现在的我们真地会如此的快乐,也许我就不会像这么沉重。
当我看到玻璃和孙华在那边专心致志的选帽子时,就赶紧甩掉了萍的手,萍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我,我只有抱以满是歉意又很苦涩的微笑,不管怎么样,玻璃都是我的好朋友,这点嫌还是要避的。
我没管萍会怎么看我,径直走了过去,拍了拍玻璃的肩膀,玻璃回头一见是我,马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毕竟咱们兄弟俩快一个月没见了,孙华也和我打了个招呼,不过马上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互相感受着兄弟间真挚的情感,玻璃兴奋的捅了我一拳,低下声以暧昧的声音问我道:“陆寒,这段时间过的爽吧?”
“有什么爽的,自己一个人没多大劲,你们呢?”
“我靠,我,满满,小威,大志,老肥,苗子,青蛙都在一个寝室,那叫一个乱,天天晚上听鬼故事,一听听半夜。前几天我们几个实在憋得厉害,就跑出去到鼓楼那边的大排挡吃了一顿,羊肉串,扎啤,这热闹,不过就是少了你一个……”玻璃一说到学校里的事,马上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萍在一旁望着陆寒和玻璃这两人跟亲兄弟似的勾肩搭背兴奋得说个不停,便没有插话,今天真的没想到会遇见陆寒,对于他,这个自己曾生过情愫的男孩,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不过孙萍感到陆寒变了,变得很阴郁,很颓废,变得很小心,而高一时,陆寒曾为了自己不受欺负挺身而出,也曾为写了一篇好的文章而意态鹰扬,更曾让自己感到他是如此的个性和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难道自己原来并没有真正的了解他吗?
我并没有注意到萍现在在想着什么,只是瞥见孙华站在旁边,好像一个陌生人似的,而且时不时地抬腕看看表,见他一幅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他妈就感到不爽。
我微笑着对孙华说道:“华子,你有事要急着回去吗?不是雨橙在等着你吧?”我明知道他一直苦苦追着雨橙,但雨橙却不喜欢他,我就是故意要气他。
果然孙华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很尴尬的神情,戴着眼镜的眸中蓦地闪过一丝寒光,但却马上掩饰了,他讪讪地说道:“呵,没事,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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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玻璃,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等学校查的不严了,我就翻进去找你们玩,说实话,我也挺想哥几个的。”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我回去就跟他们几个说一声,行吧,那我们走了,你就在这等你的那个谁吧,悠着点,哈哈,萍,走了。”
待他们走远后,我抬头望望大厦上的电子屏幕,已经九点了,倩妮也该下班了,我又望望手里的一个项链,是一个堕落天使的像,忧伤的面孔,黑色的羽翼,这是刚才萍走了又跑回来送给我的,她也没说什么,我们之间又能说些什么,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把项链塞进兜里,慢慢的往“旗牌王”走过去。
才推开玻璃门,站在里面柜台的倩妮就看到了我,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一脸不悦的问我:“喂,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其实我早就来了,只不过见你挺忙的,就在三福那边玩了会,还碰见了几个同学。”
我和倩妮说话的时候,旁边已有几个女孩围了过来,如同一群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的问着:“妮姐,这个帅哥是谁呀,怎么也不介绍给姐妹们认识?”
见到这个阵仗,我有些发窘,毕竟好久没有经历这个了,要说以前,对待女孩,我怎么说也是个老手。
“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没看人家脸都红了吗,你们抓紧时间把衣服收拾好,清点一下,要下班了。”
幸亏这时有人给我解围,我循着声音望过去,柜台里面还站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是那种很成熟的类型,应该就是这家分店的主管。
倩妮拉着我的手走过去,对那个女人说:“颖姐,这就是住在我对面的那个叫陆寒的小男孩。”
我不满的瞪了倩妮一眼,然后见到那女人微笑着向我点点头,就连忙打了个招呼:“颖姐,你好。”我又对倩妮说道:“倩妮你也去忙吧,我坐这就行了。”
倩妮浅笑吟吟的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小情人,今晚怎么这么听话?”
我见颍姐正低着头整理账本,就无所顾忌的把手滑上倩妮翘翘的屁股上,贼贼地说道:“现在是在你的码头,不老实点行吗,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回去后,嘿嘿。”
我的突然袭击吓了倩妮一跳,狠狠地蹬了我一眼,就连忙离开我去忙自己的了。
望着倩妮稍显狼狈的身影,我心里感到无比得意。一抬头却看见梅子正站在一个衣架旁微笑着望着我,笑得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很显然刚才我和倩妮间的亲昵的动作被她尽收眼中,我只得很尴尬得向她点点头。
颍姐让我坐到柜台旁的一个高脚凳上,又给我到了杯水,颖姐说,听妮子讲你学习挺好的,我弟弟今年也高考,但成绩不好,真让人担心。
“颖姐,你弟弟在哪个学校?”
“他在二中上,跟一中比可差远了,不知。。。。。。”这时柜台上的电话突然“嘀铃铃”响了,颖姐话都没说完就赶紧过去了。我则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家专卖店,虽然“旗牌王”整体的面积要比其他专卖店大,但内部的装潢布置都差不多,顶部镶着许多璀璨的水晶灯,四周挂着音响,顶部中央处悬着一个大电视,现在正放着哈狗邦的《男生女生配》:黑白配,男生女生配……真不知为何这个夏天哈狗帮——这个在大陆属于被封杀之列的台湾愤青派粗口说唱乐队为何如此的流行,店里面的六个女孩若蝴蝶穿花似的一边唱着一边干着手中的活,这种快乐和轻松也感染了我,让我的身体也随之慢慢晃动。
我的视线从倩妮转移到那个叫梅子的女孩身上,发现她不仅长的甜美可人,而且身材也相当惹火,梅子穿着那种很宽大的白色长袖T恤,袖口拉到小臂处,露出嫩藕般的手臂,胸前隆起两座突兀的山丘,T恤的后摆也因丰满的臀部而凸现。梅子显得很活泼,不时和旁边的女孩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我露骨的望着她,心里有龌龊的念头滋生,但她抱着一堆衣服回头的时候,却正好发觉我在盯着她看,梅子的脸瞬时变的绯红,但她只甜甜的朝我笑了笑,并没有怪我的意思,不仅让我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过了半个多小时,女孩们终于把衣服清点完了,正互相闹着要去更衣间换衣服准备下班,我拿着倩妮的挎包等着。这时,店门前停了辆小车,从车上下来两个男的,走在前面的那个大约二十四五岁,西装革履,长相颇高大帅气,但却鼻孔朝天一脸的盛气凌人;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个子不到一米七,一身米黄|色的休闲服,走路晃来晃去,没个正样,再加上脸也瘦瘦的,活像个猴,不过却不时闪露出狡黠和友善掺混的目光,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倩妮从更衣间出来了,走到我身边,那“西服”见我和倩妮在一起甚是亲昵,就冷冷得瞟了我一眼,神情颇不友好,嘴里不干不净的来了一句“什么东西”。
也不只是什么原因,他的挑衅让我血液里潜藏沉睡许久的争勇斗狠的因子又彻底的被点燃了,我轻蔑的微笑着,但以更阴冷的目光瞪着他,“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一中的一个高三的学生,你又是什么东西,长得跟条龇牙狗似的。”倩妮轻轻的拉了我的衣袖,但就是因为倩妮在着,我就更不能示弱了。
我的话气的那“西服”脸都青了,我早注意到旁边的柜子上有一个大花瓶,他要敢动手,老子就先给他来一下。
我和“西服”间骤起的冲突店里的女孩们都看见了,不过她们对“西服”显然很顾忌,没人敢说话,梅子还很紧张的望着我。
我跟“西服”相持了会,最后他可能感到和我这个高中生动手胜之不武有损自己的形象,于是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而怒气冲冲的责怪颖姐,说什么店里太乱了灯开得太多了,总之是没事找事,颖姐也不理他,埋头算自己的帐,气得他最后甩袖而出。
他一离开,店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好像除了我每个人都深深地喘了口气似的,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我正打算和倩妮一块离开时,那个“猴子”从后面凑过来很亲密的拍拍我的肩旁,笑着说道:“你是陆寒吧,果然一表人才,俺听妮姐N多次说过你,听得俺耳朵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