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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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主-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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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拱手,说道:“那晚生就先去了。”
  季寥临走之前,还看了车厢一眼,那也是加持了法术的车厢,日行数千里都绰绰有余。
  他快马加鞭,往城郊三十里外的秋声台而去。
  在季寥离开后,一个青衫士子打扮的人进了聂县令的马车,马车缓缓行驶,四个护卫随行左右。
  这马确实是千挑万选的良马,三十里的路程,用了一炷香就赶到了,稍稍有些出乎季寥的意料。远远望去,秋声台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亦有县衙的差役维护秩序。见到季寥骑马来,就有人将他请下来,替他将马系着。
  季寥亦有聂县令给的邀请函,自然一路无阻进入被差役围起来的秋声台。
  这次来的士子果真不少,就连府学宫的士子都来凑热闹。他们有不少是府学的禀生,所以没有邀请函,差役们也不好拦阻他们进来。
  士子们议论纷纷。
  “听说这位聂大人是去年殿试的传胪。”
  “传胪可是二甲头名,咱们江州虽然不错,但他应该是入翰林的,怎么到了永康县来做县令?”
  “我家堂叔在京城做官,却是听到一点消息,据说聂大人是吏部天官的得意门生,只是开罪了相爷,所以下放地方,这是为了避祸啊。”
  “聂大人果然有风骨,敢于得罪当朝权奸。”
  “慎言慎言。”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秋声台下,从马车里走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人。中年人自然是聂县令了,少年人青衫磊落,眉宇间有一分英气。
  士子们不由安安猜测他跟聂大人是什么关系,心想要是他也参加雅会,他们要想拿头名,怕是希望渺茫。
  亦有人反过来想,聂大人若是爱惜羽毛,恐怕会很公正,这次正是扬名的大好机会。
  科举考试从制度上来看很公正,但任何制度都是人为操作的,有名气或者有背景的士子,多多少少都能在考场上占一些便宜。
  此时聂县令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季寥好似一滴水融入其中,眨眼功夫就出现在聂县令面前。
  聂县令瞧见他,还对他微微一笑。
  不过他的目光并未在季寥身上过多停留。即使围着很多人,聂县令还是从容不迫,同士子们交流。季寥将目光放在聂县令身边的少年身上,只见他面目姣好,但神情却有一丝高冷。季寥早有猜测,仔细观察,发现他果然是女儿身。
  他打量对方,对方也打量他,还冲他一笑,对季寥道:“此处太挤了,这位公子,要不我们出去一叙。”
  季寥自然从之。
  她居然也会些功夫,轻易从拥挤的人潮里走出去。
  “我是聂大人的侄儿,你叫廖季吧,他跟我说起过你,让我好生跟你亲近一下。”男装女子道,语气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说话间,她还抬起手拍向季寥肩膀。
  拍中之后,她不由闷哼一声。
  只见她如霜雪般的皓腕,一下子肿了起来。原来她看似去拍季寥肩膀以表亲近,实则用了力,要整一下季寥。
  但季寥哪是她能欺负的,即便没有刻意给她教训,自然而然生出反震力道,也让她吃了苦头。
  终归是女儿家,吃了痛,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季寥微笑道:“怎么了。”
  她道:“没……没什么。”
  季寥心里一笑,接着道:“你手怎么了。”
  说着就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
  她立时脸色一红,随即一怒,正要发火,季寥就松开了她。
  她立时不好发作,而且还发现手上的肿痛消失了,她心知这跟季寥有关,火气不得不憋回去。
  另一边聂县令便摆摆手,走上高台,说道:“诸位,都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众人便又安静下来。
  聂县令微笑道:“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可谓盛况。还请诸位以秋景为题,做一首诗。”
  他倒是言简意赅,也不拖泥带水废话连篇。不一会士子们都坐回台下的桌椅,面前摆着准备好的宣纸笔墨。
  季寥和女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题词作诗。
  女子作诗极快,居然是第一个交出作品的。
  便有专门的人来诵读,只听那人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一出,其他在作诗的士子们都不由露出惊色,哪怕是提前做好准备,他们也写不出这样的诗来,看来头名无望,不少人都心灰意冷。
  而聂县令听了后,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慕青在季寥身边,不由捧腹大笑起来,还好她现在没有实体,否则一定会笑出眼泪。
  季寥神色不动,将桌上的白纸不着痕迹捏成粉末,又换了一张纸。


第12章 波澜
  “季寥,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小妹妹好可爱。”慕青脸上全是笑意,看到季寥吃瘪,她开心死了。
  季寥没有理会她,更没有生气。反正大家都是抄,他现在更没心里负担了。
  只见季寥提笔刷刷在纸上信意挥洒,慕青一开始还笑,她活了几千年,学识当然不差,知道那“远上寒山石径斜”已经是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她可不信季寥转眼间就能写出更好的来。
  若是相差仿佛,季寥还是吃瘪。
  可是随着季寥笔尖狂舞,慕青的笑意越来越淡,慢慢转变为惊讶,最后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
  而“远山寒山石径斜”这首诗一出,其他人都停笔了,毕竟这些人都很清楚,自憋个十天半月,都想休想写出一首更好的来,何必拿上去丢人现眼。
  如果这首诗放在后面出来还好,现在珠玉在前,其他人怎好献石在后。
  一时间都静默下来,季寥奋笔疾书更显得突出。
  没让他们等多久,季寥便写完,对着慕青得意的看了一眼,任你是几千年的老妖婆,也不知道什么叫真正文抄公的厉害。
  他这一眼,本来是嘲讽慕青的,偏偏那女子也在慕青这个方向,误以为季寥挑衅她。她本来抄了季寥的诗,只是想整一下他,还很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见季寥嘲讽她,立即就没愧疚了,狠狠瞪了回去。
  季寥也瞧见她眼神,登时心下了然,她是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看不顺眼他最好,这下亲事肯定就能黄掉。
  季寥施施然将诗作交上去。
  那念诗的儒生也在等季寥交诗作上来,毕竟都好奇季寥面对这珠玉在前的好诗,怎么还有胆量继续作诗,不怕丢人现眼么。
  儒生拿到诗作,就扫了一眼,神色大变。
  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心想莫非这人还真写出可以压倒第一首诗的佳作。
  若是一场雅会,有两篇佳作出现,足以名留后世了。他们参与其中,可谓与有荣焉,将来写地方县志说不准还能留个某生之类的词语进去。
  儒生却不立即开口,把下面的士子都急得恨不得把诗稿从他手上抢来。
  在大家耐心快要消磨殆尽时,伴随着聂县令一声轻咳,只听儒生诵道:
  “树满空山叶满廊,袈裟吹透北风凉。
  不知多少秋滋味,卷起湘帘问夕阳。”
  这一首诗里面有秋山、秋树、秋叶、秋风和夕阳,随着最后一问,秋之滋味直接呼之欲出,可谓佳品。但比起第一首诗还是颇有不如。
  一众世子本来饱含期待,听完后,不由微微失落。
  不过他们都还是知道,短时间内能做出这等七绝,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放眼江州,亦是少有。
  还有人疑惑诗中为何会有“袈裟”二字,这时已经有人认出季寥,向周围人解释,那是兰若寺的僧人了悸。大家一下恍然,对于季寥的才情便只剩下佩服,毕竟和尚作诗词再好,名气再大,跟他们亦无什么竞争关系。
  顶多有人好奇,为何这位僧人要戴着假发混进雅会里。
  更有“聪明绝顶”士子,想着等雅会结束,向了悸大师打听下,这假发哪里买的。毕竟了悸大师这满头乌发,看着实在教人羡艳。
  众人议论了一会,突然间念诗的儒生微笑道:“大家别急,我还没念完。”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惊讶起来,心想居然还另有一首,若是质量跟这首差不多,以两首敌一首,倒也算是不落下风。
  众人安静下来,准备听接下来的诗句。
  儒生继续诵道:
  “秋气堪悲未必然。”
  他念的不快,众人听完第一句,立时心起波澜。句不算绝妙,但意境着实不错,自古都是秋诗多写悲凉,但此诗第一句就隐隐有前人窠臼的势头。
  众人接着听下去。
  “轻寒正是可人天。”
  第二句一出,都不由点头,正好和前面意境接上。
  “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众人心道,果然是好诗。不过都有些可惜,意境虽好,但词句尚不够灵性。
  以这两首,敌那首“远上寒山石径斜”,不是不能比,但还是稍显勉强。
  他们还没来得及议论,紧接着儒生又继续念诵。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此诗一出,满场俱寂。
  若是“秋气堪悲未必然”意境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意境,那么“我言秋日胜春朝”这首,便将刚才众人心中未满之意补上,而且不能更完美了。
  他们细细品味,了悸大师三首诗,一首胜过一首,而且层层铺垫,意境不断拔高,到了最后一句“便引诗情到碧霄”,简直酣畅淋漓。
  何况最后一首,字字都是天壤间生成的妙句,一字都易不得。
  那“远山寒山石径斜”固然绝妙,但哪有了悸大师这三首诗一浪高过一浪的感觉给人的震撼大。
  可以说跟聂大人来的少年不是他才情不足,而是了悸太过变态。
  季寥面无表情,殊无得色。他心道:“聂小娘子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慕青在季寥耳边喋喋不休道:“你肯定是抄的,对不对。”
  季寥根本不理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落在众人眼中,更显得这位僧人实是气度沉凝,心中不由更深敬意。
  那聂小娘子听完后,也满是不可置信,白脸变得绯红。她心想自己都抄了他的佳作,怎么还是输了,这下可丢死人了。
  现在她连看季寥一眼都不敢,生怕被嘲讽。
  毕竟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有父亲和季寥是心知肚明的。
  聂县令把两分诗稿都拿在手上,对着众人笑道:“没想到一场雅会,竟有佳作频频出现,可见我县实是文教兴盛之地,大家将来必是国家的栋梁。”
  一众士子纷纷点头,一副大人言之有理的样子。个个都心里想着,回去后怎么吹嘘今天的事。
  说完套话后,聂县令又道:“我瞧两位英才的诗都是佳作,不过这位廖季的字要比我侄儿要好看一些,我瞧今日的头名便是廖季公子了。”
  他此话一说,便有县衙随性的典史道:“大人真是高风亮节,处事公正。”
  一阵谀词如潮。
  士子们不由佩服典史大人反应真是快,当然脸皮也是够厚的。
  聂县令笑道:“我想大家现在都没多少作诗作文的灵感了,正好我们一起郊游,看看这秋日如何胜过春朝。”
  秋声台附近确实是游玩的好去处,平日里本就有不少士子来游玩,如今更有和县尊接触的机会,大家自是兴致高涨。
  何况还有县衙提供的小食和酒水,实在让众士子觉得聂大人真是与民同乐的好官员。
  众人各自结伴,也有不少人往季寥这边凑过来。
  季寥惯于应付人情世故,举止落落大方,看得聂县令笑意更浓。
  聂小娘子此时凑过来,把聂县令周围的人请走,才对着聂县令道:“把诗稿给我。”
  聂县令便将一张诗稿给她。
  聂小娘子道:“不是这张。”
  聂县令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季寥的诗稿,便笑道:“这廖公子你觉得如何?”
  聂小娘子道:“不怎么样,人品不好。”
  聂县令奇道:“他人品哪里不好了?”
  聂小娘子脸色一红,她总不能说那家伙摸她小手。她便道:“他明明是和尚,还戴着一头假发,这不是骗人么,一点都不诚实。”
  聂县令笑道:“这算什么事,你还着男装呢。而且他不是正式的僧人,随时都可以还俗,人也长得不错,文才更是没得说,我瞧啊,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
  聂小娘子道:“才不要。”
  她却一把将季寥的诗稿从聂县令手里抢过来。
  聂县令道:“你要这诗稿干什么。”
  聂小娘子把诗稿展开,道:“这字……也就一般般。”她刚想说字跟人一样丑,可看着这一手漂亮的好字,实在难以昧心。
  聂县令笑了笑,道:“他到底哪里招惹你了,我去说说他。”
  聂小娘子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聂县令道:“你不小气,还抄人家诗干嘛。”
  聂小娘子被噎得小脸一红,憋出一句道:“到底我姓聂,还是他姓聂?”
  聂县令抚须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他无父无母,本就没有姓氏,如果你们将来有孩子,可以跟他打个商量,看能不能让孩子姓聂。”
  聂小娘子道:“我才不要。”说完之后,就跑到一边去。
  聂县令不由莞尔,知女莫若父,若果女儿不喜欢,怎么会要了悸的诗稿,怎么会说那么多关于他的事。
  终归是女孩子,脸皮薄。
  他又想到:“伯父啊,他如此有才情,你既然不准备让他继承兰若寺,为何又叮嘱我不让他入仕途呢。”
  聂县令没想通这一点,心想哪一天还是得上兰若寺问一问。
  他却不知,此时兰若寺的僧人们都被绑在了大雄宝殿,一群带着面具的铁甲人,正对着一心主持严刑逼问。
  带着钩刺的鞭子狠狠落在一心主持干瘪枯瘦的身体上,带出血痕。
  “老和尚,你不说那孩子是谁,我们只好把你兰若寺一把火烧了。”
  一心主持不言不语,任由酷刑加身,神态平和。
  他禅心不动,一切苦厄皆能默然处之。
  只是他心里微微叹息,“二十年过去,终于有人找来了。”


第13章 老妖
  瞧着老主持被铁甲人鞭笞鞭笞,其他僧众个个目赤欲裂。可惜他们个个都被牛筋绳索绑住,动弹不得,根本无力反抗。
  一意长老忽地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他念诵心经,刚开起头,便有一条鞭子落在他身上,身上出现一条血淋淋的鞭痕。
  一意长老浑然不觉,继续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又是一条鞭子狠狠落下,一意长老继续皮开肉绽。同时一心主持身上的鞭笞亦未停止,只是他没有念诵佛经,而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铁甲人被一意长老浑然不觉的念诵佛经,激发凶性,厉声道:“你要念佛是吧,我送你去见你的佛祖。”
  他加重了力道,鞭子在空中飞舞,竟有肉眼可见的白烟,看得僧众们都不由自主闭上双眼。
  一声激烈的碰撞,一意长老的肩膀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仍是平静念诵心经,“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这名鞭笞一意长老的铁甲人心里愈发烦躁。
  正欲继续鞭笞一意长老,只见一意长老道:“师兄,我要犯杀戒了。”
  崩的一声。
  捆住一意长老的牛筋绳索轰然炸裂,寸寸落下。
  一意长老快步如电,将佛龛上的一口大钟抓住,往正在鞭笞一心主持的铁甲人身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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