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戎半强迫的拉着心茹进封府,打出娘胎以来,他还真没见过如此忸怩的男人,生得俊俏不说,还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直念着要离去。
不过,当然,固执如他,他当然把那些话当马耳东风,装作没听见,但这一路上可被烦死了。
“爹!”封戎把心茹推进“远香堂”,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封天怀便说道:“这位便是接着绣球之人。”
封天怀的眼睛锐利的看着站在堂下的心茹,由上往下,更显得心茹的娇小异常,“是公子接着绣球的?”
“没错,就是他。”封戎直接代替心茹回答。
封天怀仔细的把心茹打量了一下,虽然身子单薄了点,但长得还算俊俏。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
心茹一脸的沉思,她早看出封戎不可能助她离去,所以只好想法子以图自救,一旦打定主意,从进门至今,她的脑海便将一路行来的路径给死命记住,一边不停的思虑着该如何离去才不会惊动任何人。
虽然有些困难,但聪明如她,既然有法子在皇宫穿梭自如,想来这小小封府应当困不住她才对。
“喂!”封戎推了她一把。
“做什么?”心茹不悦的盯着封戎,对这个大个儿,她可是有一大堆的怨言好说。
“我爹在问你话。”封戎使了个眼色,看着堂上的双亲。
从方才,他便发现了自己的未来姐夫一脸恍惚,心智不知神游何处,他这未来姐夫的心思就如同司马昭之心般,轻而易举的便使人看穿。这个呆子!封戎有些怜悯的低头看着心茹,若真以为能轻易离去,那可就太小看封家这个在杭州城内数一数二的世家了。
心茹闻言,把目光给投射在头发已见花白的长者身上,“失礼了!晚辈未将你的话给听进耳里,可否烦请……”
“你叫什么名字?家居何处?”封戎受不了心茹要问个话还要讲一长串,于是打断她的话说道。
心茹瞪了他一眼,久久才答道:“本姓朱,叫……”她一愣,才道:“单名一个茹字,家住北京城。”
“朱茹!”封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侏儒、侏儒,当真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啊!”
心茹见封戎的表现,气愤的嘟起自己的嘴,此刻巴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名字不好取,竟然取这等贻笑大方之名!
才刚进门的宣梦寒,恰好听到后头几句话,也忍不住的掩面而笑。
“好有趣的名字,不是吗?”宣梦寒转头看着身后的封震轻声说道。
封震摇摇头,没有给予回答,轻扶着她跨过门槛。
“坐。”封天怀对进门的两夫妇一挥手,嘴角微扬,忍住自己的笑意,移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心茹,“家中是否已有妻小?”
“当然没有!”女人娶妻,想来就古怪,心茹想也不想的摇着头。
摇头之后,心茹才慢半拍的想道,她应该点头才是,若她已有妻小,对方总不会把掌上明珠给她当妾吧!
心茹一思及此,不由忿忿地暗骂自己的愚笨。
封天怀考虑了一会,虽然他的身材瘦弱,但毕竟是接到绣球之人,封家人可不能出尔反尔。
“好吧!”封天怀下达命令,“今日起,你便是我封某人之婿,择期完婚,你可需知会在京城的高堂?”
“我……”心茹难以置信如此三言两语便能将一人之终身定下,她摇头忙说道:“晚辈无福消受美人恩,还盼封老爷收回成命。”
封天怀闻言,气愤的一拍案桌,“既无意娶老夫的女儿,为何要接绣球?存心使我封家在杭州城抬不起头来吗?”
“不是的!”心茹忙不迭的解释,“是那绣球自个儿滚进我怀里的,我根本就无意要……”
“闭嘴!”封戎瞪了心茹一眼,心中着实担心他一个口无遮拦,会将自己不小心将绣球踢出红纱外的事抖出来。
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他的个性来说,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会为此受到责罚,而今,他之所以会如此不讲理,是看在对方是因他的疏失才能抱得美人归,这从天而降的好事,别人想遇可还遇不着,所以他不可能让对方拒绝,若对方拒绝,也实在是太不识相了。
“你好大胆!”心茹不甘示弱的回视封戎的目光,“我在说话时,岂有你开口的份?”
封戎闻言一愣,随即看着心茹的目光一变,他惊奇的说:“还不错嘛!”他露出一个笑容,用力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还以为你软趴趴的没啥威严,没想到还有点脾气。”
心茹被封戎拍得差点当场口吐鲜血,她忍着痛,苦着一张俊秀的脸庞,打出娘胎至今,她还没受过这等对待呢!这个大个子,她现在巴不得手上有把刀,让她把他给杀了。
“小叔!”一旁始终未开口的宣梦寒看到心茹的模样,恻隐之心大发,“朱公子的身子骨可不堪你这个壮汉的”轻轻“数掌,别动手动脚的,小心伤了朱公子,你可担待不起。”
还是美人的话动听,心茹感激的给宣梦寒一眼,而宣梦寒则微微的回以一个笑容。
封震看着自己的太座与陌生男子之间“无声的交流”,不由微皱起眉头,直觉事有蹊跷。
“夫人,这个小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古怪!”封天怀仔细的又将心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轻声的在自己的太座耳际说道。
古巧娘闻言,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她也觉得不对劲,但是——“现在全杭州城都知道他接了绣球,就算不对劲,他还是仙儿的未来夫君,而且看他斯斯文文,颇得人喜爱,咱们的女婿就他吧!只是,看他年纪似乎不大,仙儿配他,这不会有问题吗?”
封天怀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心茹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十八。”心茹闷闷不乐的回答。
“十八?”封天怀看向自己的太座。
“算了。”古巧娘低语,“不论年纪相距多大,他还是接到绣球之人。总之择期成婚,借故留他在封家一段时日,若真是个好人,咱们就让仙儿同他离去,若不成……”古巧娘想出了一计,“若不成,就尽一切力量使他留在杭州城,咱们能控管的地方。老爷,你认为这样可好?”
封天怀考虑了一会,觉得有理的点点头,大如洪钟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这门亲事就此定下。朱茹,家中还是知会吧!”
“不能知会,”心茹连忙摇着头,速度之快,令人着实担心她将头从纤细的颈项上摇下,“万万不能知会。”
“为什么?”封天怀皱起眉头,奇怪心茹慌张的神色,一向都没什么耐心的他,今日已经为了这个年轻小伙子展现了最大的极限了。
心茹长长的叹了口气,奇怪自己是否进了个疯狂的家庭,“我今年一十有八,年纪尚幼,所以不愿在如此年少之际婚配。”
“无妨。”封天怀把手一挥,一点都不把心茹的话给放在心上,“在广西平南,男子十七、八岁之际便为成婚之年,而你今年十八,年纪相当,此时婚配并不显得年少。”
“可这里是杭州,”心茹没想到年纪已过半百的老者竟然会如此不明事理,“根本就不能同一而论。”
“这封家我作主,”封天怀得意的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所以我说成便成,管这是杭州抑或是平南。”
“怎么……怎么可以如此?”心茹皱起眉头,“我已经说了,我不要这门亲事,请你们别逼我。”
“你说什么?”封天怀站起身,怒气冲天的看着心茹,竟然有人会不要他美若天仙的女儿,真是胆天包天。
封天怀高大的身影令心茹倒抽了口冷空气,这下终于知道为何封戎拥有南方人所不常见的高壮体魄。
她整个人猛然倒退好大一步,整个人像只受惊吓的小兔子似的缩进身后温暖的身躯。
封戎被心茹的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刚才那个大声斥责要他闭嘴的人,现在竟然躲在他怀中发抖。
“他好可怜。”宣梦寒忍不住同情心大起。
封震闻言,没好气的看着宣梦寒,觉得他这个宝贝娘子有时还当真是用错了同情心。
“身为一个男子汉,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封天怀看着整个人都躲进封戎怀中的人儿,忍不住大嚷,“你可是我封家未来的乘龙快婿,胆子怎么可以像个女人似的?给我……”
“爹!他年纪尚轻,你就别苛责他了,”封戎也不知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抱着怀中柔软的身躯,竟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再怎么说,他是姐姐未来的夫君,有必要将气氛弄得如此僵硬吗?”
心茹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封戎,没想到他还有明理的一面。
不过这一抬头,可让她了解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往他的怀里而去,她连忙把手一推,把封戎给推开。
封戎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跌落在地,他感到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心茹。
心茹看着他,觉得自己脸上热气直冒,她微低下头,想道歉,但又不好启齿,只好愣愣的看着他。
“对……对……”
“算了。”封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下摆,将灰尘抚去,看心茹对个半天对不出东西来,索性打断她的话,“看在你是我未来姐夫的份上,我不会与你计较此事的。”
“我不可能当你未来姐夫的。”心茹嘟着嘴,看着封戎说道,“我不要这门亲事。”
“你……”
“你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封天怀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他打断打算开口的封戎,大嚷道:“你再说一次不要我女儿试试看!”
“说……说就……”心茹深吸了口气,不顾一切的说道:“说就说,我不要这门亲事。”
“你——”封天怀的手气愤的指着心茹。
看到封天怀的模样,心茹感到冷汗不停的直冒上额头,不晓得自己闯进了什么样的闹剧里头,自小她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竟然虎落平阳被犬欺,此刻她当真是无语问苍天!
“真的不是我想接绣球,而是绣球自己要跑进我怀里,”心茹硬逼着自己壮大胆子,“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是这样子的吗?”封天怀将目光转到封戎的脸上,问道。
“是……”
“爹,现在追究此事为时已晚。”宣梦寒开口打断正要说明前因后果的封戎的话,“朱公子拿到绣球是不争的事实,绣球既是拿在他手上,他就应当迎娶仙儿,而既然他尚未婚配,才子佳人结为连理可是人间美事一桩,何苦再去探索其他呢?依媳妇看来,朱公子可能是还未能接受这从天而降的喜事,所以才会说出如此令爹不悦的话语来。爹,你就别与晚辈计较了。”
原来美人也有不讲理的时候,心茹看到封天怀露出一副有理的表情,急得想要跳脚,看来这下,她真的得要想办法自己逃脱了。
“其实,我懂你的意思。”封戎突然在她的身边说道。
“什么?”心茹一双美目疑惑的盯着封戎。
封戎见了,心中不由一惊,奇怪朱茹一个大男人的眼睛,怎么会带着女人家的神韵?
他微一失神,不过随之摇摇头,抓回自己方才飞闪而逝的失态,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见了我那孪生的仙儿姐姐才决定要不要娶她对不对?”封戎一脸他与心茹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我……”心茹忿忿地瞪着封戎,方才还觉得这人似乎还颇为可取,现在竟然……他以为全天下之人都同他一般只以容貌来评断一个人吗?
“未来姐夫、‘侏儒公子’,你不用恼羞成怒。”封戎抬起头,看着堂上的双亲,“爹、娘,我现在就带他去见姐姐,若姐姐中意这门亲事,咱们再来讨论亲事也不迟,现在谈定了,若姐姐不中意这骨瘦如柴的小子,我们如此一头热,到时岂不冤枉?”
“言之有理,”封天怀点点头,“你就带他去‘娟云楼’探仙儿,但可别累坏了你姐姐。”
“知道了,爹。”封戎根本就不顾心茹的个人意志,硬是一把抓过心茹,揽着她的肩膀,把她给往外带,“我现在就带你去跟仙儿姐姐见个面,虽然我姐姐年纪比你稍长,但她的美貌与才智,会令你忘了她的年龄。”
心茹根本没有注意封戎的话,她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死,她愣愣的被带出“远香堂”,不过才走不了多远,理智才重回她的脑中。
“不要碰我。”心茹急急的挣开封戎的手,一挣脱还不忘不停的拍着自己被他所碰触的肩膀,仿佛有多脏似的。
“你是怎么一回事?”封戎侧着头看着心茹的举动,“我身上没毒、没病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记得方才你自己还自动的投进我的怀中,那时怎么也没见你有如此大的反应?”
“你……”心茹被封戎的话堵得一时语塞,一会儿才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总之,我不准你再碰我。”心茹的食指指着封戎的鼻子,“听到没有?下次若碰我,我就将你的手给剁了。”
封戎闻言,不由发出啧啧的声音,“朱茹啊!真想不到你长得瘦瘦弱弱,讲话还挺带血腥字眼的。”
“怎么?你不服啊?”心茹气愤的瞪着他,要不是有他,她根本就不会来到封家,所以横竖就得怪他。
“没有。”封戎耸耸肩,觉得眼前的小人儿还挺对他的胃口的,当他的姐夫虽不满意,但还算能够接受。
“走吧!”封戎这次没有碰她,只是做了个手势要心茹随他来。
心茹满脸不悦的跟在封戎的身后,目前有这么一个大个子在,她是一点逃脱的可能性都没有,而且还有一个小兰!她的贴身侍女,她是不会把小兰一个人给丢下的。
第三章
“爹,我想这门亲事,你要三思。”封震一看到封戎与心茹消失在眼前,立刻看着堂上的封天怀说道。
封天怀淡淡的瞥了封震一眼,问:“此话怎讲?”
“这个男子古怪。孩儿虽说不上这男子何处古怪,但孩儿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这门亲事你当真得想清楚。”封震站起身,连带的拉起显然有一肚子话想要反驳他的宣梦寒,“请爹、娘仔细斟酌,我同寒儿先回房了。”
“震哥……”
“我要你跟我说实话。”封震硬是把自己的太座给拉出“远香堂”,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你指什么?”宣梦寒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封震的一句话立刻让她给堵住了嘴。
“你与封戎又扯了什么麻烦?”封震在回廊中停住脚,转身面对她,“老实招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朱茹的表现不像是在说谎,那么说谎的人当然就是封戎跟自己的娘子了。
有时,他实在是不知该拿自己的宝贝娘子怎么办?都当娘了,还是那么没个定性。不晓得是否是成亲的这几年间将她给宠坏了,虽然懂得收敛,但闯祸的功夫还是一流。
“其实……”宣梦寒有些心虚的咬着下唇,“也没有啊!”
“我没什么耐心。”封震有些警告的看着她,“说实话。”
宣梦寒抬起头,把手一摊,把心中的心虚给抛到一旁,理充辞沛的说道:“没错!或许我是隐瞒了一些事,但是,总而言之,虽然绣球是被封戎不小心给踢到帐外,而恰好进了朱茹的怀里,可是朱茹接到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就是咱们封家的东床快婿了。”
“把绣球踢出帐外?!”封震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最后竟被封戎弄得如同闹剧一般。
“你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宣梦寒伸出手,轻拍了拍封震的胸膛,安抚似的说道:“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