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娘干什么,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听我的……”
于是乎,鸡飞狗跳……
姐弟俩一身黑衣,猫着腰,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带叶的树枝,遮在脑袋上。
“你确定这样就没人看见我们了?”
“应该吧!你瞧,他们都没跟我们打招呼。”
突然——
“咦!你们俩在玩什么呢?这也是汉族人的一种游戏吗?”一个满头辫子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俩身后,好奇地问道。
姐弟俩同时翻了下白眼,慢慢转回身,“是啊!叫捉迷藏。”
“不过,我们今天不能跟你玩。”灵儿叉起小腰,很有威严地说道。
小女孩看了看旁边英俊的小哥哥,小哥哥转过脸不看她,她噘着嘴巴,跑开了。
策儿扔掉树枝,灵儿也扔掉树枝。
“你不是说别人看不见吗?”
“爹爹说这样子别人就不容易发现我们了。”
“可爹爹说的是晚上吧!”
“现在是白天吗?”
“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呢!”
“哦,不是月亮啊!”
于是,姐弟俩挺胸抬头,大大方方地走到头人的帐篷前,嗖,两人迅速窜到帐篷后边,然后将耳朵轻轻地贴到帐篷上。偷听!
“……缕衣!”
“请叫我楼夫人。”
“那个如小猫般瘦弱的男子根本配不上你,你像仙女般美艳,如白云般纯洁,你优美的声音如……”
“咳,头人,你口中的那个瘦弱男人却是我今生的相公,我孩子的爹爹。”
姐弟俩相视地吐下舌头,屏住呼吸继续偷听。
第8章(2)
“为什么?留下来做我的女人跟我一起打理这个富足的部落不好吗?”
“头人,很感激你在沙漠中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我们汉族人有一句话,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你的救命之恩,我与相公一定会报答。但离开相公,缕衣却万万做不到的。”
“是汉族人所说的,烈女不侍二夫吗?”
缕衣微微一笑,毫无羞涩地说道:“对于其他女子或许是,但真正束缚我的却是感情。今生,我只爱相公一个男人,也只会爱他一人。”
姐弟俩手拉着手,慢慢地向后退,直到走出老远,才长长地吸了口气,呼!
“爹爹猜得不错,头人果然对娘心怀鬼胎,毫不放弃。”
“你说,那个头人会不会像我们以前见到了那个县官儿子那样,仗势欺人,干脆将娘抢进府里,不对,抢进帐篷里?”
“娘的武功那么厉害,我想到那时倒霉的会是那个头人,这个轮不到我们操心。”
“那我们要不要将今天听到的告诉爹爹?”
“我看……还是不要了吧!不然爹爹会把帐篷掀开的。”
“哦,不过我想,今天娘会把帐篷掀开。”
“为啥?”
“你瞧——”灵儿指了指湖边。
爹爹正在与一位手执马鞭的漂亮姑娘眉开眼笑。
策儿单手支着下巴,以一个男人的眼光说道:“其实头人的妹妹长得很好看啊!虽然没有娘美艳,也没有娘亲身上那股成熟妩媚的风韵。但是她很有朝气,很活泼,爹爹喜欢她也很正常。”
灵儿的眉头皱起,却犯起愁来,“策儿,今晚我们去谁家的帐篷休息呢?”
“嗯!”策儿思考了一会儿,“去阿桑奶奶家吧!他们家离我们的帐篷远些,即使爹娘打了起来,我们也可以装没听见。”“赞成!”
楼靖的伤终于养得七七八八,不但能走、能跑,还能骑马。不过,他只跟那个头人的妹妹一起骑过一次马,缕衣便三天没他说过一句话。从此,他就再也不敢骑马了。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此地虽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而且还有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娘子虎视眈眈,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男子都无法忍受的。
想着等一会儿缕衣回来,便与她商量一下离开的事。这时却听到外面的骚乱之声,走出去一看,却见那个头人的大帐外面围着一圈的人,楼靖闲来无事,便慢慢地踱了过去。
哈!那两个小兔嵬子竟然也在,正跟其他孩子一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地追逐玩耍。楼靖站在角落,踮高脚尖,往里看了一眼,随即眼睛瞪大,缕衣竟然在里面,还站得离头人那般近。怎么可以,楼靖两眼冒火。我挤!我挤挤!终于如愿地站到了缕衣身侧,牵住她的手。
缕衣看到他,微微笑了一下,回握他的手。
楼靖心底高兴,孩子气地斜睨了头人一眼,却见头人眉头深锁地正在听属下的回报,他这才收起吃醋的心思,仔细地听了起来。
他们也被群狼袭击了。
生还之人也只剩下面前两位了,怪不得一个浑身是血,要晕不晕,一个狼狈不堪,却仍坚持把话对头人说完呢!楼靖敢确定,这人对头人说完话以后,肯定会晕。
看来那群狼真是无处不在啊!沙漠里有,这里也出没。想着想着,楼靖觉得肚子上刚刚好的伤口又痛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缕衣见他皱起眉头,小声地询问道。
楼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心底却乐翻了。娘子果然最关心他。嘿嘿,你看到了吗?他又故意瞟那头人一眼,却正与头人冰冷的眸光相对上,楼靖暗自冷笑,怕你不成,我的娘子你也敢窥探,哼!不知死活。
狼爪脱生的两人禀告完毕,终于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头人忙叫人抬他们去医治,众人散去,缕衣与楼靖也正要离开,却被头人叫住:“楼夫人,请留步。”
缕衣怔了一下,头人连忙解释道:“楼夫人武功高绝,又曾狼下逃生,所以想请夫人留下来跟我们一同商量下对策。
缕衣看了楼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头人对靖儿有救命之恩,有什么能出得上力的,她自然会帮忙。
“呃,楼公子……”见楼靖与缕衣一同走进大帐,“楼公子大病初愈,不易劳神,还是先请回去休息吧!”话语虽诚恳,眼中却难掩不屑。
楼靖身形瘦弱修长,白皙的脸颊清俊无比,眉间若有似无带一些沧桑之感,嘴角又总是孩子气地扬起,这在汉族人眼里,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儒雅俊逸男子。但在头人眼中,却只是个瘦小,懦弱的无用书生而已。跟他强壮的族人相比,就如绵羊一样弱小。而那微笑的嘴角,则被头人认为是汉人的狡诈虚伪。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哼哼,想跟缕衣单独相处,想得美。啊啊,不是啊,原来被请入大帐的还有头人的数位手下。哼,那也不信你,都是你的属下,当年皇帝可以抢自己的儿媳妇,这人能比那皇帝老儿强几分,明明身边已经有四五个女人了,还打他亲亲娘子的主意。
看了娘子一眼,满意地点下头,还好,他有先见之明,让缕衣用纱巾遮住脸。嘿嘿,他的亲亲娘子。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只是……哎呀,娘子露在外面的两双眼睛,眸光流转间,光华万丈,把人的魂都能勾走,不妥,不妥啊!他微微摇头,想着如何才能将娘子漂亮的眼睛也遮起来。
“楼公子,既然摇头,是认为我所说的办法不好吗?”有人突然说道。
“啊!啊……”见帐里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缕衣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靖儿一定又神游天外,脑子里又不知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
“喂!谁?谁让你们站在这里的?”
帐外突然传来喝斥声,解了楼靖的围。听帐外声音杂乱,隐隐的竟然传来小孩哭泣之声,头人一皱眉,率先出了帐,其余人也随后跟着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的缕衣无奈地叫了一声:“靖儿……”
楼靖装傻,“啊……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等他出来时,正好听到有人向头人禀告。
“头人,这几个孩子鬼鬼祟祟贴在帐篷边偷听……”
“没有!没有!我们才没偷听。”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一个满头发辫的小姑娘毫不畏惧地对头人说道:“我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游戏?”头人皱眉,“谁说这是游戏的?”
“小哥哥啊!他说,这是游戏。”小姑娘一手指向策儿。
“啊,啊……”被出卖的策儿啊了两声,眸光转向爹爹。
小兔嵬子又惹祸,楼靖瞪了儿子一眼,却见其他人的眸光也投向了他,“啊,呵呵!小孩子游戏嘛!”干笑了两声,装威严地说道,“策儿,天天胡闹,三字经背会没有啊?”
策儿立即苦笑,“还没呢!”
“那还不快点回去背会?”
“哦,是,好。”策儿转身抓起灵儿便跑。
迎着众人质疑的眸光,楼靖不痛不痒地干笑两声,“小孩子嘛!爱玩了点。”然而却在不轻易间察觉到头人对姐弟俩离开的背影投去的精光,楼靖清澈的眸光瞬间也沉了下去,眼底深处,有一簇不为人知的火苗,在静静地燃烧。
“缕衣,我看那头人不会对你善罢甘休的,我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为妙。”回到自己居住的帐篷里,楼靖皱着眉头说道。
缕衣说道:“我已经跟头人明确说过了,今生只会爱一人,想他应该不会逼我才对,而且看他处事明理,行事果断,又受族人爱戴,想来应该不会……”
楼靖突然道:“前朝的李隆基不是明君吗?不也同样抢了儿子的心爱之人。”而且同为男人,又岂会猜不出那头人心思,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他如今若也是一族之长,或许那人还会有所顾忌。但如今却是寄人篱下,且还是个汉人,若非顾忌缕衣的武功,或许早就下手了吧!是男人都不会轻易放弃。
缕衣虽觉得没有楼靖说的那般严重,仍是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只是他毕竟救过你的命,还是找机会跟他说一声为好,不告而别总是不妥。”
楼靖点了点头。
只是接下来几天,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族人的牛羊多次遭到狼群的袭击。这还不算,两次运出去,准备与汉人交换的货物全部被劫,头人震怒,却是无可奈何。
因为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到,与他们对抗的是一群凶狠残暴的狼。
这时楼靖却笑着对缕衣说道:“这时离开就好,因为头人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我们走得才会顺利。”
缕衣虽然对楼靖的说法嗤之以鼻,而且人家有事,他们却做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实在有违江湖人的侠义心肠。不过,谁让楼靖不是江湖人呢!而且不当君子,自称小人。
缕衣只得听从这个一家之主的话,去向头人辞行,头人自然是极力挽留。缕衣只得称,孩子们想念外公,必须尽早离去,头人无奈,同意下来。
临行的前一晚,头人邀请他们全家到大帐内吃酒,自然不能拒绝,楼靖便一直嘀咕是鸿门宴。策儿与灵儿也跟着爹爹起哄,缕衣无奈,却是拿这世间最爱的三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桌子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来,有人载歌载舞,宴席丰盛!楼靖不客气地吃个满饱。酒足饭饱之后,一家四口回去安歇,途中,楼靖去小解。然后,便出事了……
第9章(1)
楼靖独自回到帐篷,静悄悄的,无人。油灯点着,虽不亮,却照遍帐篷里每一个角落,瞬间少了三人,便显得空荡荡的。楼靖掀开帐帘时,神情怔了一会儿,随即迈步走了进去,盘膝坐在毡垫上。单手支着下巴,然后……发呆!
阿布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眼中露出不屑,这就是汉人,丢了妻子,除了哭爹喊娘之外,就只有发呆了,孬种一个。
“楼公子!”身材魁梧的阿布坐到了楼靖对面。
楼靖终于抬起头,却突然伸长脖子往阿布身后望了一眼。
“看什么?帐篷四周都是人。”阿布冷声说道。
“没什么,找尾巴而已。”楼靖撇了下嘴说道。既然是头人的忠狗,他只是好奇会不会长出来尾巴而已。
阿布没有弄明白楼靖嘴里的尾巴是什么意思,他咳嗽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头人说,只要你写一个你们汉人的休书,便安全放你离开。”
“休书?”楼靖皱了皱眉,“如果不写呢?”
“不写,便杀了你。你死了,你的夫人照样会成为头人的女人。”
楼靖支住下巴,“那你杀吧!我和缕衣已经说好,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咦,这句好像是结拜时用的,算了,一样的,“我死了,我的娘子也不会独活。”
阿布有些奇怪,这个瘦削病病歪歪的汉人竟然不怕死!这跟他的想象不一样。不过,汉人狡猾,他可不能大意了。
“楼公子!我并非恐吓你,你该清楚,在我们族里,杀一个汉人根本不算什么,你难道真不怕丢了性命吗?”
楼靖支着下巴,继续发呆,不吭声。
阿布皱起眉头,又道:“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不为了两个孩子想想?”
“孩子!”楼靖的嘴巴终于张开了。
阿布一笑,“只要你写下休书,绝不为难两个孩子,让你们三人一同归去。而且头人还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三匹骆驼,五匹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文银五千两,珠宝两箱。”
楼靖却是一皱眉,“怎么缕衣就值这么点啊!”
“啊……”刚刚不是还要同生共死吗?汉人真奇怪,“那个……你若觉得少些,我们还可以商量。”
“你知道我成亲时,花费多少吗?”楼靖没等阿布说话,继续说道,“黄金一万两,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十颗,翡翠珠宝五箱,南海的珊瑚,蓝田的宝玉……”
阿布听得瞠目结舌,“真……的假的?”
“假的!”
被气得脸色青黑的阿布将楼靖带到一个悬空的木质笼子面前,笼子下面却是个黑漆漆的深沟,楼靖定睛仔细一看,两个小鬼竟然被关到笼里面了。
“爹,救命。”
“爹,救我们。”
楼靖皱起眉头。
阿布得意一笑,“楼公子,看清楚这个地方了吗?这个深谷下面经常有狼群出没,凡是掉下去的人没有活着上来过。只要我一声令下,将笼子放下,到时你的两个孩子……”
“你放吧!”
“啊!”
“那样我就可以摆脱他们了,所以你放吧!”
“啊,那……”
“哇哇……”姐弟俩开始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哇哇!爹爹不要我们了……哇呜呜!”
“哇哇……爹爹不管我们了……呜呜……我要娘,娘你在哪?”
阿布顿觉头大如牛,从未听过这么可怕难听的哭声。
“其实……”楼靖突然道。
“什么?”
“我也不是不想写休书啊!只是……”
“只是?”
“只是我写也没用,知道入赘吗?”
“啊?!”
“是娘子娶了我,所以只有她写休书才管用……呃!当然了,这是汉人的规矩,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姐弟俩同时闭上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这样吗?既然入赘,为何他们还要跟父姓?还有……他们也是汉人,啥没听过女人写休书的规矩?因此,得出结论,爹爹好厉害。
“那个……这个规矩我的确没听过。”阿布很苦恼,“让我考虑一下吧!”他做个手势,让手下将楼靖押走。而他,自然是要去跟头人商量一下了。
楼靖被押解在中间,突然间,他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两个侍卫无声地倒下了。再转回身,前面的两个侍卫也在瞬间卧倒,然后,他身边便多了一个女人。
短短的一瞬间的工夫,他也只来得及眨两下眼睛,接着便对女人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