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有理。”朱元璋说不过马秀英就把摊子甩给她,“郑遇春几个还没媳妇,你给张罗一下。”
“行啊,我这就留意,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们瞅着,等他们回来就安排相看。”马秀英笑着答应。
消息传开,这一次愿意嫁给将领的女子比上次还多,上次许多姑娘和其家人觉得抛头露面挑夫婿的行为太丢人,不肯参加相亲大会。结果看到人家嫁得好、嫁得热闹又暗自后悔,听说马秀英还要举办一场相亲大会,连忙踊跃报名。
然而这一次的相亲活动未能顺利举行,就在人们兴高采烈,议论纷纷的时候,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元廷派遣张士诚大举进攻朱元璋控制的江浙地区。
说起张士诚此人,乃是各路起义军首领中最反复无常的一个人。他原名张九四,是个私盐贩子,由于不堪盐官压迫,在一天夜里和十七名热血盐民抄起挑盐的扁担打死盐官宣布起义。起义没多久他就受元廷招安,还弄了个小官做,可是当元廷要他出兵去攻打濠州等地的红巾军时,他觉得、韩林儿、郭子兴都是不好对付的角色,便推托不去,找借口溜到高邮,索性当起自封的王爷来。
元廷怎么能容忍被张士诚如此戏耍,立刻派遣右丞相脱脱率百万大军攻打高邮。当时下了死命令,要求脱脱攻下高邮后尽屠当地兵民,不给张士诚投降的机会,以在江南树威示警。
可惜脱脱贪功没有一鼓作气攻打高邮,而是分兵几路,企图连滁州、濠州等地一并攻下,反被朱元璋摆了一道,再被左丞相撒敦在元顺帝面前谗言几句就把老命丢掉了。
原本濒临绝望的张士诚趁着元军临阵换将、军心涣散之际发动反击,居然反败为胜,不仅没被元军灭掉,还扩大了军队阵容。后来他听说应天府比高邮富有,便想攻下应天府,可惜被朱元璋抢先一步,只好先占领平江路再做打算。谁知还没缓过气,元廷又来攻打他,江浙行省平章达识帖木儿儿派杨完者和方国珍分左右两路一起夹击他。这次可没有临阵换将的好事发生了,他被逼得走投无路,见势不妙,赶紧再度投降。
若是在元朝鼎盛时期必然不会留此反复小人,但是此刻的元朝就像被蚁虫蛀烂的牛皮袋,四面八方都是漏洞。有人就给达识帖木儿建议,先留着张士诚的性命,命他带兵攻打朱元璋的部队,好叫他们自相残杀消耗兵力,等这人失去利用价值,再杀他也不迟。
达识帖木儿儿听后欣然同意,册封张士诚为太尉,让他领兵讨伐起义军。于是张士诚就成了元廷镇压江南农民起义军的急先锋。
听说张士诚投降了元廷,还准备来攻打应天府,朱元璋不愿意与他作战,派人送信希望双方能够睦邻守国,保境息民。
然而张士诚原本就看不起放牛娃出身的朱元璋,嫉恨其抢了应天府,如今再奉元廷之命攻打朱元璋更是不遗余力。他拒绝了朱元璋好意,率军先进攻朱元璋占领的镇江。
不过张士诚未免太小看朱元璋了,朱元璋这几年虽然表面看起来在应天府没有什么较大的动作,其实他一刻也没有松懈过,招兵买马、囤粮练兵……总之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无毛鸡,面对张士诚的出击,他奋起抵抗,派出徐达、汤和领兵镇守镇江诸地。
战争对百姓意味着灾难,再也没人有心情讨论相亲大会和集体婚礼的乐趣,俱都掩门闭户,躲在家中祈祷观望。
有了保卫和州的经验,这一次不用马秀英开口提醒,李善长等文官就把应天府的治安和社会秩序安排妥当,调控市场、遏制动|乱、安抚民心、积极备战。
应天府囤粮练兵这么多年,终于迎来检阅的时刻。
有朱卫在,马秀英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她不动声色把姑娘们的画像放置一边,开始整理分析有关张士诚的一切情报。得知张士诚性格反复,目光短浅,她连忙制定几条计划,命令在张士诚身边的朱门细作想方设法离间张士诚和其他元军将领的关系。
张士诚手下有个叫许五的幕僚是朱门早些年安插在张士诚身边的耳目,几年过去,此人已从一个小角色混成了张士诚的心腹幕僚,他接到马秀英的命令就对张士诚建议道:“听说朱元璋麾下将领众多,兵强马壮,主公何必和朱元璋硬碰硬呢,平白折损我军的实力。”
张士诚此时一连攻陷了平江、松江、湖州、常州,又接管了元将海牙的遗兵,声势不小,闻言不以为然,“朱元璋势力再强能抵挡我和元军的夹攻?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一举消灭。”
许五劝道:“属下是担心您啊。明明朝廷军队如此强大,为何还要让您当先锋,这分明是想损耗您的兵力,让您和朱元璋两败俱伤。一旦主公的势力受损,朝廷若要对付您就轻而易举了。”
张士诚迟疑道:“不会吧,我现在已经归附朝廷,朝廷为何要对付我?”
许五叹气,“主公您看看在朝廷为官的汉人,即使他们从无二心,朝廷依然不屑重用,何况您曾经自立为王,朝廷会真的放心您?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不防备朝廷。”
“那你的意思是?”
“属下觉得,主公如今身负皇命,和朱元璋开战是必须的,但是主公不必倾全军之力,一方面攻打朱元璋做给朝廷看,一方面暗中囤积兵力,无论将来主公是要自保还是要重新脱离朝廷,都有资本可依。”
张士诚沉吟片刻,便下令收拢全军兵力,仅派小股势力袭击各地城镇,大军却占领常州暂时和朱元璋处于对持局面。达识帖木儿几次传令叫他出动全军进攻朱元璋的辖地,他都置之不理。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仗打不起来的时候,局势又突然发生变化。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封信挑起战争
促使战争局势恶化的导火索竟是朱元璋的一封信。
徐达、汤和等人南下镇江的时候,顺便收降了黄包军首领陈保二。
岂料陈保二是常州奔牛镇人,他家眷都在常州被张士诚擒获,张士诚就用他家人胁迫他背叛红巾军。
陈保二为保家人性命,又瞧着张士诚比朱元璋势力庞大,竟然果真产生叛意,假传有一支张士诚麾下的军队要来攻打镇江,把镇江的守将顾时和张龙哄骗出城,趁二人不备,绑上船就前去投奔张士诚。
徐达收到消息追出城的时候,敌船早就不见了踪影。
张士诚大喜,不仅释放了陈保二的家人,还提拔他为水军统领,并将顾时、张龙扣住,劝说他们也背叛朱元璋为自己效力。
顾时和张龙是在濠州就跟随朱元璋起义作战的心腹将领,两人一直对朱元璋忠心耿耿,岂会背主,当下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誓死不投降。
张士诚大怒,就要将两人推出去问斩。
许五劝道:“顾时和张龙虽然不肯归降主公,却也是铮铮铁骨,主公素来敬佩英雄好汉,就此杀了他们未免可惜,不如给属下一段时间,属下争取说服他们。”
张士诚就把顾时、张龙关押起来,让许五负责说服他们投降。
同一时间,顾时和张龙被张士诚诱捕的消息传到应天府,朱元璋担心两名守将会遭毒手,便主动与张士诚谈判,并写了一封信派遣使者杨宪给张士诚送过去,商量索回二将。
没想到张士诚看完信,竟然大发雷霆,不仅扣押了杨宪,而且派陈保二马上率水师攻打镇江。
其实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错就错在张士诚和朱元璋都是没读过多少书的粗人。
朱元璋那封信是这样写的:过去隗嚣称雄,现在足下也称王,事势相等,我十分为足下高兴,原本想与足下邻邦保持友好,各自安守辖境。谁知足下竟为蛮人奔走,甘做鹰犬。我希望足下能早日悔悟,不要被蛮人蛊惑,请尽快释放我的将领,但愿我们两军再不起战戈……”
隗嚣是东汉年间的一名大将,曾经占领平襄,称雄一方。朱元璋本是以“隗嚣称雄”的字眼来奉承张士诚是割据一方的大势力,但是张士诚却认为朱元璋在赤|裸|裸地挑衅自己。
如果他是隗嚣,那朱元璋难道就是“汉光武”刘秀了?凭什么他只是个臣,朱元璋却是个皇帝?而且朱元璋信中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求他释放部将,反而是在命令他、指责他,这是真把他当手下吆喝了?
故此朱元璋的书信不仅没有平息两方战争,反而犹如火上浇油深深激怒了张士诚。他再也听不进许五的劝阻,下令大军要把朱元璋的势力荡平。
既然不能谈和,那就打吧!徐达恨死了叛徒陈保二,在龙潭毫不留情地迎头猛击,高声怒骂:“你这不忠不义的畜生还有脸见人?昔日|你投靠我军,我念你也是一条汉子,提拔你为镇江守将,谁曾想竟是引狼入室,害了顾、张两位兄弟,今日定要留下你的狗命,给两位兄弟报仇!”
陈保二心中有愧,加上慑于徐达的威名,竟被打得落荒而逃。
张士诚见攻不下镇江,就移兵偷袭宜兴。守将耿君用来不及防备,城陷身亡。
这一噩耗震惊朱元璋,他心哀耿君用之死,又担心顾时、张龙和杨宪的安稳,连着好几天吃不下饭,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在国公府脾气都非常暴躁。
察言观色是仆人的天性,一见朱元璋心情不好,顿时如避蛇蝎,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大声讲。
瑜素雪也察觉到国公府紧张的情绪,但她这段时间极少见到朱元璋,又从仆人口中打听不出原因,就找借口接近李桂花,装作不经意地地问道:“李妹妹可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国公的脾气如此糟糕?”
李桂花负责照看朱标和朱,和马秀英、朱元璋接触的机会比较多,有时两口子谈话也没避开她,她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瑜素雪,“听说元廷派军队攻打我们,国公的部将好像在这次战争中失利了……”
瑜素雪大喜,马上把这些情报悄悄传递出府。
陈友谅接到瑜素雪的密报,确认朱元璋和张士诚在作战,竟然也派兵攻打朱元璋,想要趁机抢夺他的地盘。
两支强大的敌军同时进攻,令朱元璋又惊又怒,单是张士诚的部队就让他疲于应对,再来个陈友谅,真是腹背受敌。一股从未有的危机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没日没夜地守在军营等候军情、下达战令,连家都顾不得回了。
他在军营忙碌,马秀英也没有歇着,最紧张的时候一天能收到好几封情报。
逊影劝她孩子重要,安心养胎,不要操劳,她却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国公失势,我们还能幸免吗?我现在只恨不得能有两个脑袋帮他想出退敌的计策啊,你快把如今的局势告诉我。”
逊影无奈,开始汇报刚收到的情报,“张士诚如今在宜兴囤兵,陈友谅的部队驻守安庆,多次引兵争夺池州、太平等地,到处抢掠……”
“这可真是不能再糟糕的局面了,”马秀英双眉打结,听了这些情报,可想朱元璋目前的境况多么不妙。她提到声音斥道:“许五为什么没能劝住张士诚发兵?陈友谅为什么知道我军在和张士诚对决?其他的朱门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来,他们在做什么?”
一连三个“为什么”把逊影问懵了,她只负责收集传递情报,又没有亲身接触这些事,哪里知道为什么。
马秀英听不见回答,抬头看到逊影局促不安的神情,缓和语气叹道:“是我过于心急了,你且按照原来的指令传达下去,让朱门各司其职,能策反的策反,能离间的离间,实在无能为力的就让他们按兵不动,以图来日。我们的人毕竟不是军队,只能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真正上战场对决还是要靠国公和将士们。如果有特别重要的情报,能够左右战局的讯息,让他们一定要想办法送到我军将领手中,这样将领才能及时做到随机应变。”
第二百四十七章 撰兵书三十六计
马秀英部署了对朱门的安排,继续审阅其他的情报,越看眉头越皱得厉害,指着其中一条情报大摇其头,“池州、太平等地都被陈友谅相继攻下,他这次来势凶猛,打了国公一个措手不及啊。”
逊影担忧道:“如今国公面临两军夹击,局势非常不利,主子是否带两位公子避一避?”
马秀英知道朱元璋最终会取得胜利,所以从未产生过离开应天府的念头,对逊影安慰道:“别担心,国公会化险为夷的。不过陈友谅的确是个不容小窥的人物,他对局势的把握非常准确,我军刚与张士诚作战,他就来偷袭,估计他也在我军安插有奸细。”
此时马秀英还不知道消息是从国公府泄露出去的,她虽对瑜素雪不放心,但从未把瑜素雪和陈友谅联系起来,只当瑜素雪是个有心计想攀附富贵的女子,况且她也从没在瑜素雪面前透露半句口风,却不知瑜素雪会从单纯的李桂花那里打听到消息。
关于奸细这个问题,逊影最有发言权,她每天收集到的情报就是靠朱门潜伏敌营所获,故此她对马秀英说道:“每个势力都有奸细,这是不可避免的,主子只能劝国公提防,不轻易把重要情报外泄。”
“只能如此了,还是得让朱卫留意,若是发现了潜伏我军的奸细,拔除一个是一个。”马秀英说完就开始提笔写字。
逊影对这个一刻都闲不住的主子十分无奈,劝道:“主子,您歇一会吧,练字也不急在一时,您这几天殚精竭虑,都不曾好好休息,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
“不行啊,”马秀英抚摸着腹部叹气道,“我这不是练字,是在写一本兵书,要尽快写出来给国公看。”
“写兵书?”逊影大吃一惊,没有经过马秀英的同意,她从不会乱动马秀英的东西,这几日看马秀英涂涂写写,她还以为马秀英在练字,没想到马秀英竟然打算写一本兵书出来。转念一想,自家主子本来就很厉害,能写出兵书也很正常吧。
马秀英翘起嘴角,笑道:“其实也不算我写的,这三十六计在南北朝就有流传,但我翻遍兵书居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成书著作,所以打算把这三十六计撰写出来。呶,你拿去瞧瞧,看看能否看得懂?”说着抽出放在最下面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递给逊影。
逊影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她虽然识字,但不喜欢看兵书,里面内容枯燥又乏味,除了马秀英和杨云花,她认识的女人中没几个喜欢看这类书。谁知一看竟入了迷,这哪是兵书啊,分明是一个接一个的故事。
纸上如此写道:第一计瞒天过海,本指光天化日之下不让天知道就过了大海。形容极大的欺骗和谎言,什么样的欺骗手段都使得出来。
史记贞观十七年,唐太宗御驾亲征,领军东进,面对汪洋大海无计可施,忽然有一百姓求见,称有过海之计。帝大喜,便率将士随这百姓来到海边。只见万户皆用一彩幕遮围,十分严密。百姓引帝入室,室内更是绣幔彩锦,茵褥铺地,将士进酒,宴饮甚乐。不久,风声四起,波响如雷,杯盏倾侧,人身摇动,良久不止。帝警惊,忙令近臣揭开彩幕察看,不看则已,一看愕然。满目皆一片清清海水横无际涯,哪里是在什么百姓家中作客,大军竟然已航行在大海之上了!原来这百姓是新招壮士薛仁贵扮成,这“瞒天过海”计谋就是他策划的。
另有一战例,隋朝准备大举攻打陈国,战前隋朝将领贺若弼因奉命统领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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