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的,只是单纯的夸奖紫薇,可是不幸的却让原本已经脸色不佳的福尔康,面色更差了。他的手心不由得攥的更紧了些,那瞪大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福尔泰是最快发现自家哥哥的异样的,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自家哥哥正在喝无名醋呢!真是想得太多了,这紫薇可是皇上的女儿呢,不会有任何的可能的,何必担心那么多呢,真是杞人忧天!更何况,大家不是正在努力让小燕子和紫薇,尽快的“各归各位”吗?
大家都向着庙会的方向走着,原本的一行人,很快就被格外热闹的庙会人群给冲散了。艾夫人原本是和小燕子在一起的,可是走着走着,小燕子就被一脸苦恼之色的永琪拉了到一边相处去了。
艾夫人一向是个人格很独立的女性。但是,站在这样纷杂的庙会街面上,她却难得的,没有了主张,慌了。对,就是慌了。她上辈子虽然也经历过大风大浪,却没有到过像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人流,有个词叫做“摩肩接踵”,大概就是现下的状况了。人被拥挤的人群挤着向前行着,让她几乎心神恍惚了。
乌拉那拉云娴的记忆里面,似乎也没有应对这样状况的记忆。云娴很小的时候养在深闺,十四岁上就嫁给了当时还是宝亲王的乾隆皇帝陛下,大半的人生都是在后宅、后宫中生活着的,和人群这样近距离接触的记忆,几乎为零了。
她站在那里,踉跄的被人群推挤着,好奇的看着路边随意的杂耍,各类游行的节目,真是一个,看上去不会无聊的地方啊。
倒是艾老爷早早的就发现了艾夫人的神情恍惚,他急急的推开了挤着自己的人群,努力的向着自家夫人的方向走过去,跟着他一起走的,还有紫薇丫头。艾老爷皱皱眉头,夫人一向小气,看到了紫薇跟着一定会不喜,可是让他斥退紫薇,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之前在马车上自己已经无缘无故的冲这个小姑娘发过脾气了。
好在,侍卫福尔康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中途就把紫薇给拉走了。真是谢天谢地!
艾夫人突然发觉自己被人抱住了,立刻回过神来,手肘用力向后顶过去,却被人稳稳的接住了,“夫人怎么一来就这么热情呢?为夫真是甚为欣喜啊。”
艾夫人发现艾老爷是角色扮演玩上瘾了,这大庭广众的,连廉耻都不知道顾及了。她狠狠地回过头瞪了艾老爷一眼,可是却似乎取悦了这位脑袋回路非同一般的艾老爷,把他逗笑了,单手搂着她爽朗的笑了起来。
艾夫人觉得不自在,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努力维持起自己的冷淡表情,“老爷,请自重!”
艾老爷听了只是轻轻的叹息,“为夫听命就是了。”自家夫人自从嫁给自己以后,真正的走到民间,这还是第一回吧?上次南巡的时候,她也只是跟后宫别的嫔妃一样沿路坐着马车,到了一处就进了行宫住着,其实跟呆在宫里头没有什么分别。夫人刚刚站在这里,独自看着这拥挤的人群,眼睛里跳跃出的那种落寞和孤独,让艾老爷看着觉得很不是个滋味,心都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放心吧,云娴,朕以后会好好的弥补你的,一定会的。不会让你再露出这样寂寞无助的表情的。
“云娴,以后朕会经常带你出来走走,你说可好?”声音比刚才又多了几分正经的神色。
艾夫人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子,这个大清朝最大的花心萝卜,他的眼神,怎么可以这么的温柔,几乎要把人给溺死。艾夫人点点头,“民间真的很好玩,难怪小燕子总是想着法的要出来。”
艾老爷的表情滞住了,那个,他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了?让自家的夫人对着宫外头的花花世界产生了兴趣,夫人的心思如今野了,还能好好的呆在他的宫里头吗?艾老爷懊恼的直抓狂,一歪脑袋却发现面前的茶叶蛋摊子的那对老夫妻脸色有异。来不及细想,就看见那个老头子一揭摊位,煮茶叶蛋的那一锅子沸水连同那茶叶蛋就倾泻而出,直朝着艾老爷夫妇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艾老爷铁扇一展,另一手飞快的揽着艾夫人的腰,护着夫人“刷刷刷刷”的就裆下了那些个飞来的茶叶蛋,飞身出去。对面那老婆子也不示弱,立刻从摊位底下抽出了一把大刀,直奔着皇帝的面门而去了。
这里的行刺动静很大,另外的同行的永琪、福伦、傅恒他们终于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连忙的向着艾老爷的方向赶,却无奈这趟庙会实在是人太多,难以第一时间挤到艾老爷身边救驾!
艾老爷身形一个虚晃,险险的就晃过了那蹭亮的剑芒,却发现对方也只是虚晃,剑锋一转,就要刺向他身旁的云娴!艾老爷完全是急了,一个挺身就推开了旁边的夫人,却正好让那剑刺进了自己的右肩上。
“皇上!”即刻的,四周惊起了呼喊,永琪和傅恒终于赶到了这边,却只来得及看到被剑刺中的皇上,以及被推开后,一脸失神和不信表情的皇后。
☆、33
重新住回了行宫的艾夫人,又成为了“皇后娘娘”。
可是,她已经连着有两天晚上没有睡着过了。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下去。不管胡太医开了多少安神的方子,她还是睡不下。旁人都以为她是为了皇上的龙体无限的忧心,导致寝食难安的。连着容嬷嬷也只是一径儿的劝说起她,“娘娘,皇上这次遇刺伤的并不很重,您若是忧心,大可以去看看皇上……”
是了,皇后娘娘这两天睡不着觉,并且也没有去看过皇帝陛下一次。皇帝其实伤的并不重,伤在右肩上,刺得也不深,出血又不很多,只是单纯的皮外伤罢了,静养就好了。皇后就是心事重重,却难以让自己迈步去看皇帝陛下一眼。
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皇后娘娘就仿佛记起那个时候皇帝推开她为她挡下那剑的样子。永琪和傅恒最先赶了过来,皇帝狠狠的拽住了傅恒的袖子,咬着牙说,“皇后受惊了,很早就被人挤倒在了地上,记住了没有?”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皇帝为了皇后挡下这剑的事情,皇后一早就在一旁呆着了。待看到傅恒喊了声“嗻!”之后,又盯住了永琪,永琪终于也点下了头。
皇后其实知道,这是皇帝在保护她,不管是为她挡下剑,还是坚持的要获得傅恒和永琪的承诺。皇帝是天下之君主,所有人都是他的臣民。为了皇帝受伤、甚至死亡那都是应该的,可是如果反过来,那就是大逆不道了。这会成为皇后今后永远为人诟病的理由!皇帝如此的袒护,是皇后从来没有想到的。
还是睡不着!皇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外边漆黑的天色,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起身下床,声音惊动了守在外头的雪鸢,小丫头马上探出身来,问,“娘娘,要起身么?”
皇后娘娘冷声回答道,“更衣。”
皇帝的房间其实离得并不远。皇后也没让人跟着,左不过这都是在行宫里头,难道还怕再来一次“行刺”吗?匆匆的就到了皇帝的殿前,小太监小齐子正侯在殿门口守夜。见皇后过来了,表情上边一时间有了些错愕,可是很快的就反应力过来,忙的迎了上前,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望了一眼殿里头,问,“怎么皇上那儿还上着灯呢?皇上还没歇下吗?”
小齐子躬着身说,“皇上睡不着,紫薇姑娘陪着皇上在下棋呢
“荒唐!都已经到什么点了,皇上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皇上还伤着呢,怎么不劝着皇上好好的歇着?”皇后立马就不乐意了,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斥责。
小齐子被皇后娘娘的呵斥下忍不住的抖了抖腿,咣当一下就跪了下来,自己还真是不走运,皇后娘娘这几天都没有来看过皇上,怎么今儿轮着自己当值的,就踩着时间的过来了啊?再说,皇上愿意召见那个紫薇,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拦着是事情吗,能吗?他只好跪在地上诺诺的连声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知罪还不快去请那个紫薇可以下去了?快去伺候皇上歇着!”眯起眼睛望了几眼灯火通明的内殿,手指却不自觉的攥紧了,眼神明暗不明的闪烁了几下,就返身回去自己的殿室去了。哼,软玉温香的,也难怪皇帝睡不着了!
皇后前脚刚走,还没等小齐子进门去请皇上早些安歇了,就听到里面一声脆响,似乎是茶碗砸到了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紫薇脸色很难看的从内殿走了出来。小齐子还没有来得及疑惑,就听到内殿一声怒喝,“还不快点滚进来收拾一下!”皇上这是,怎么了?自从遇刺之后,这脾气都变得诡异莫测的很!
天亮以后,一群的宫妃都涌向了皇帝住的殿室,想要大献殷勤,有几个甚至早早的就酝酿的“梨花带雨”、不胜忧心的样子。但是她们都还没来得及见着皇上,就被李德全挡在了门外,并且以“皇上圣体委和,需要静养”为由,都打发了回去。反倒是之后留下了还珠格格和她的小侍女,紫薇姑娘,从这里,皇上宠爱这位民间格格的态势就可见一斑了。
大概快要午膳的时候了,李德全又迎来了皇后娘娘。初见着皇后的时候,李德全还是楞了好一会儿,这位娘娘今儿个终于是要来见万岁爷了?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该迎着这位进去呢,还是也“请”她回去呢?万岁爷可没有提起对这位的“处置”啊。
不过,李德全之所以可以成为大太监,也必然有他的机灵之处,他忙笑着迎了上去,躬身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点点头,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才缓缓的说,“皇上用过膳了吗?”
李德全发现,自己怎么被这样看了一会儿子,就倍感压力、冷汗直流呢?一时间就姿态更低了,回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这会儿正和还珠格格说笑下棋呢,还没有用过午膳呢。”
皇后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不说话了,只是站在了那里。李德全却已经明白了,忙陪着笑问,“娘娘是要去看看皇上吗?皇上这几天可念叨娘娘了。”其实,这个完全是场面话罢了。皇后这几天没有来看望皇上的伤势,皇上竟然是一字未提!
皇后的嘴角微微向上,似笑非笑的,“哦?”那戏谑的神情,让李德全不仅心虚,更加丧气,这不,就这么简单的被拆穿了!虽然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娘娘……”
皇后终于是收起了戏谑,也不再难为他,只沉声说,“本宫要求见皇上,你通报去罢。”
很快,内监在里边高声叫了声“传!”,李德全又出了门,把这位气势非常的皇后娘娘恭敬地迎了进去。
皇后才一进门,还珠格格就跳着过来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撒娇的磨蹭着道,“皇后你这次受惊了吧,这几天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好在你终于是没事了,可担心死我了。别怕,回头我帮你收收惊。”
另一头,那个宫女紫薇正端了一碗汤药,在喂皇帝喝药。见皇后进来了,想要放下药碗请安,却被皇帝一把抓住了手腕,眼光灼灼,声音沉稳的,“继续。”
紫薇表情有些慌乱,眼睛眨巴了几下,冲皇后歉意的看了一下,又继续给皇帝喂药了。
歉意?真是笑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本宫歉意?皇后冷冷的笑了,“皇上吉祥!”
皇帝用眼角瞥了一眼,然后尽量的用最随意的声音说道,“平身吧。”然后转头又对着李德全忍不住火气的喝道,“你愣着干什么,上茶啊!”
皇后阻下了要上来伺候的李德全,径自坐到桌旁,自己执起茶壶,倒水,饮茶,全程一气呵成的,优雅而又惬意,看起来真的是自在的不得了。
“出去!”皇帝突然叫道,抬头恶狠狠的看向了皇后。
气氛一下子就凝结住了,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后娘娘,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就算是皇后,是嫡妻,那又怎么样?自己的丈夫不愿意给她脸、不待见她啊!真真是个可怜的啊,那么骄傲,那么规矩,那么高高在上的,又有些什么用?反倒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皇后却没有动,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皇帝陛下,嘴角翘起了一抹若有似乎的嘲讽笑意,完全不惧的迎着皇上的眼光回视了过去,仿佛是在等待皇帝陛下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命令一般。
皇帝很快的就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只见他挥开了伺候在侧的紫薇,情绪有些暴躁的扫视了周围一圈,“你们耳朵都聋掉了,没有听到吗?都给我滚下去!”皇帝吼完了,又那样愤怒的盯上了皇后娘娘,眼睛都一眨不眨的。
还是李德全反应的最快一些,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连忙使了眼色,把周围的一圈奴才都赶了出去,最后扯了扯还愣在那里的紫薇,并请了还珠格格一同的都出去了。
等人都出去,皇后终于嗤笑出声,冷冷的开腔,“皇上,您脾气都发完了么?”
皇帝收回了恶狠狠的眼光,左手抚上了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又不出声了,一副受创的可怜相。皇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走上前去,坐到皇帝的榻前,拿起了一边的药碗,用调羹示意要喂皇帝吃药,“好了,皇上,什么都是臣妾的错,来,喝药。”
皇帝的脸撇在一边,看着有些不自在,嘟囔的说道,“皇后娘娘哪里会有错了?”
皇后喂药的手顿了一下,又重新帮着皇帝顺了顺气,然后继续喂药,“不管臣妾有没有错,反正皇上您气量大么,总不会跟臣妾计较的,您说是吧?”
被皇后的话一时噎住了,皇帝转过来,低头喝了下药,然后又“不胜娇弱”的伏在被子上,仿佛很不适的喘着气。
皇后这会儿倒也不劝他了,只是继续端着药碗,凉凉的说道,“皇上看着真是虚弱,倒真是臣妾的不是了。听说昨晚上皇上还夜里都下棋来着,看来身体还是好的,莫不是因为见不了臣妾就身体不好的缘故?真是罪过了,臣妾还是自请去佛堂念会儿佛,为皇上祈福罢。就把那个,恩,紫薇,召回来,估计皇上看来那样的姑娘,胸口就不会闷的直喘气了。”)
皇帝眼睛瞬时间瞪大,背也一下子直了起来,“你敢!”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又清了清嗓子,“就说你小气了,还总不肯承认。朕不跟你去计较你故意气朕,你又要来计较?喝药!”
皇后笑了,“嗻!”
皇帝抬眼看看皇后,又压低声音说,“药苦。”皇后听了没有动,却见皇帝的眼里多了几分的笑意,义正言辞而又厚颜无耻的要求说,“朕要甜头。”
☆、34
皇帝陛下说的那个“甜头”二字充满了某种成。年人的暗示性,让皇后娘娘忍不住的翻了下白眼,并且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一句,说,“为老不尊。”
为老不尊!皇帝这下总算是抓到了皇后娘娘的把柄了,被子也揭了不要盖了,病也懒得再养了,药……也应该不必再喝了,说时迟那时快的,皇帝陛下立刻的就神清气爽的跳了起来,嚷嚷着说道,“我就知道皇后你早就打心底里的嫌弃朕了!我是老了怎么着啊,我想当年的时候也是有年轻过、少年过的啊,还不是跟你夫妻着夫妻着就这样老了么!”看来真的是“老爷”做久了,连皇帝的自称都要忘记了,只是急急的要表达自己的“闺怨”,就差要吟一首秋天的团扇了!
皇帝说这话明显就是在推卸责任啊!后宫三千的是谁,见一个爱一个的又是谁?皇后气的鼓起了嘴,您年轻的时候那可不是和我夫妻的,您和您的孝贤皇后那才是少年夫妻、鹣鲽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