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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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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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步钦无暇去询问王总管这一天姚荡究竟花掉了他多少银子,单看这些无处不在的腊味,他就有了几分了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就连在钦云府他都会找不到容身之地,竟然还是被腊味挤兑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清净地也就只有祠堂了。
  可惜,他还来不及享受着清香袅绕的空气,避之不及地喳呼声不期而至。
  “兔相公!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跑来祠堂做什么?咦,你的表情怎么那么惆怅?”
  他身子一震,为逝去的静谧哀悼了片刻,悠悠转头,无奈看着那扇被姚荡踹得摇摇欲坠的祠堂大门。用力抿了下嘴角,他换上干笑,反问:“那姚姑娘那么晚跑来祠堂又是为了什么?”
  “哦,麻烦让让,我要给我娘找个安身之所,总不能一直把她的牌位摆在房里。”被点回了神,她抱着牌位大咧咧地挤开他,在一堆牌位前打量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个空位。
  “……这是我母妃娘家祖宗待的地方。”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已经那么熟了,以后大家一起拜啊。你祖宗就是我祖宗,我祖宗也可以给你做祖宗。”
  他真想抛开涵养,回她一句——你祖宗的!
  好在,苏步钦的理智还未彻底败下阵,“姚姑娘不知道只有拜过天地成了结发夫妻,才能共享祖宗吗?”
  “哈?手续那么麻烦?”不至于吧,她不过想给娘找个地方待。
  “是很麻烦。所以,你难道不觉得你娘的牌位更适合放在九弟的祠堂里吗?”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末,他察觉到原来潜意识里对于姚荡的那场婚约如此好奇,想要知道前因,更期待后果。
  一如他所猜想,她顿时变得沉静,所有鲜活的神情一并从她脸上褪去。
  默不作声,用面无表情来藏掩所有情绪,是她一贯用来伪装自己的表现?真不巧,他很不爽她的反常,“你和苏步高真的有婚约?”
  “嗯。”她眼神闪躲,随意应了声。
  “那姚姑娘岂不是很恨我?如果九弟不是为了替我去做质子,说不定你们现在都已经成亲……”
  “不关你的事。”她张嘴,恢复了些许精神,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步步高’走的时候说,从没想过要娶我,本以为姚家的势力至少能保他一生安康,哪知道我那么没用,害得他沦为质子。”
  答案与苏步钦先前的臆测大相径庭,不是一出鹣鲽情深却又不得不天各一方的戏码,有的居然只是利用和人情冷暖。
  人和人之间真的就只能用这些来维系了吗?就连九弟那样的人都不例外了?
  他沉了沉气,对自己冲动撩开这个话题的行为有些愧责,便拾回微笑,轻揉了下她的头,“好了,以后一起拜祖宗。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姚荡下意识地转了转脑袋,是为了方便他的蹭摸,感受着他手心的微凉,她仰头,轻易被他的笑蛊惑。好急不可耐的兔相公,又说是只有成为结发夫妻才能共享祖宗,转眼就答应把她娘供进祠堂。
  “唔唔,讨厌死了啦。”她身子一偏一扭,伸手捂住烧烫的脸颊,自以为地娇嗔着他的笨拙,连暗示都那么直截了当。
  “……”苏步钦按捺不住嘴角的颤动和抽搐。就算他不小心揭了她的疮疤,也不该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报复!
  ~﹡~﹡~﹡~﹡~﹡~﹡~﹡~〖。安思源。〗~﹡~﹡~﹡~﹡~﹡~﹡~﹡~
  那一夜之后,似乎很多事都在悄然改变,变化最大的不是姚荡、更不是苏步钦,而是钦云府……
  短短一天之内,琉阳城街头巷尾,人人皆知,钦云府多了位女主人——十三荡。
  从前的钦云府是出了名的冷清,公子钦七岁时被送往均国为质子,这栋宅子一直空着。一季前,他虽然回来了,却甚为低调。即便过年,钦云府仍旧大门紧闭,可是最近……里里外外万象更新,红彤彤的色调辉映出上元节该有的氛围。
  一大早,就搞得好像开仓济粮般,只要路过钦云府的人,都可以免费领元宵和腊味。
  转眼,“路过”的人就已经排到了巷子口,争先恐后,吵得人不得安生。
  “往后别叫她十三荡,败家荡更适合。”苏步钦大步朝着膳房迈进,散不开的起床气积聚在他紧皱的眉宇间。
  “十三荡也是为了行善,初衷是好的、是好的……”又旦低着头,亦步亦趋地尾随。
  苏步钦顿住脚步,定睛看向又旦,见其屏住呼吸,足以证明他的威慑力还在,还不至于被十三荡取代,他才放软眼神,“跟着我做什么?冷姑娘不是来了吗?去前厅帮我招呼,让她稍等片刻。”
  “那爷要去哪?”该不会是终于耐不住,打算把十三荡搓圆,甩进锅里冒充元宵送出去吧?
  “当然是找些能下肚的果腹!”他咬牙切齿,想到自己在宅子里转悠了半天,连份能填胃的糕点都没寻着,还得直接杀去膳房,这是何等的悲催。
  一声与苏步钦一贯温润极为不符的低喝,让又旦意识到,他家爷的心情很糟糕。不要多话,更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十三荡,否则,性命堪忧。他默默吞下口水,平复心情,提臀收腹识相奔去前厅招呼那位矜贵的冷姑娘。
  望着那道满是稚气又有些滑稽的背影,苏步钦没能忍住,嗤笑破唇而出,稍有起色的心情在他跨入膳房后,荡然无存。
  脚步刚迈过门槛,他不经意地一抬眸,本能反应便是立刻收住步子,转身离开。可惜,还是晚了。
  “啊!兔相公,你醒啦,我给你煮了元宵,是我自己亲手包的哦……”
  “姚姑娘。”避之不及,他唯有去面对,出声唤停了那道忙碌的身影后,积压多日的疑虑也终于被他吐了出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中邪了?为什么最近那么不正常?放心,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可以去请道士来做法。”
  他语气郑重,煞有其事,认定是她打扰了祖宗安眠,遭报应了。这种猜测很荒唐?错!绝对有理有据,不然如何解释她惊悚的转变?衣裳越穿越少,大冬天的也不怕冻着;视线只要一对上他,就抽筋猛眨;大半夜还会突然出现在他床边,托着腮瞪他,然后痴笑。
  “不要一直叫我姚姑娘,好生分。唔,你可以叫我荡儿。”
  荡儿……他努力了,叫不出口,“还是继续‘姚姑娘’吧。”
  “可是……”她企图申辩,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心事。就是不愿和淑雨一样,在他眼中只是某某姑娘,交集颇浅。
  话才起了头,一道身影无预警的闯入,姚荡烦躁地斜了眼,把眼前这位她极不想见到的人定为了不速之客。
  “死兔子,快!找个地方给我躲躲!要出人命了!”不速之客完全无视了姚荡的不善瞪视,紧拽住苏步钦的衣袖,神情慌乱。
  苏步钦慰以微笑,试图想让面前的冷淑雨安静些,“怎么了?”
  “太……太子来捉奸了!”即便是喘着气,她仍是不忘温婉气质,细密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步钦的脸颊。
  “这样啊。”他似是了然地应了声,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反而是姚荡看不过去,虽然不喜欢淑雨,但终究还是朋友,不能见死不救,“什么这样那样啊!笨死了,想连累淑雨陪你一起挂着‘奸夫□’的牌子游街?淑雨,别理他,过来过来,躲这边,我帮你挡着。”
  “可是十三荡,这边好脏耶。”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空关心这些?瞥见不远处那颗戴着老虎帽的脑袋正在急速靠近膳房,姚荡二话不说,用力把淑雨往柴堆里塞,说不清是不是假公济私,总之她还补上了一脚。
  随后,迅速恢复镇定,冲着苏步钦寓意不明地眨眼,就等着太子殿下跨进来。
  眼睛又抽筋了吗?苏步钦动了动嘴角,敷衍哂笑,转身去迎太子。
  然而谁都没料到,那颗“老虎头”的开场白居然是,“活腻了?居然敢拦着爷!爷找十三荡聊私事,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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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节转变急转而下,转得所有人措手不及,膳房里顿时陷入静谧,只有柴堆里偶尔传来的细微“噼啪”声。
  不是来捉奸的?是来找十三荡聊私事的?这真相,让又旦引领着的一干侍卫松了口气。
  却让苏步钦和姚荡各怀心事的蹙起眉心。
  他不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已经到了有私事可聊的地步,一把火烧了她的发,也顺势烧出了暧昧私交?
  而她……只有一个念头,离门边那个衰货远点,每次靠近他准没好事。不管太子的视线焦点落在谁身上,姚荡都固执地不动如山,认定他是在吼淑雨,只不过先天性斜眼珠所以眼神不太好使,着力点错了而已。
  然而当太子不拘小节地跨进膳房后,姚荡的认定不攻自破。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擒住她的手腕,往门外拽。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倒像是寻仇来的。
  “太太太子爷,您是不是拉错人了?”事至此,姚荡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没错,爷就是有私事要找你聊,闲人勿扰。”说最后四个字时,他刻意飘了眼苏步钦。
  “私聊?我不要,私聊会怀孕!”
  别扭至极的借口,并未能让太子停住脚步。
  姚荡不掩饰依赖,无奈之下,求助的目光抛向了苏步钦。可对方只回她一丝淡笑外加一脸的爱莫能助。她橘颂地拉回视线,哀怨地看着那位风风火火的太子爷。到底是有多“目中无人”?为什么他就瞧不见这屋子里有淑雨、有兔相公,偏偏就要找她的麻烦?前些天都把她整成这样了,还不够吗?
  如阵风般,来去匆匆,这两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膳房了。虚惊一场落了幕,反而是疑似来捉奸的人更像是有“□”在身。
  “他他他、他们……他们俩……”人走远了,倒在柴堆里的冷淑雨才回过神,半张着唇儿,瞪大眼,看了苏步钦许久,仍没能搞明白这到底属于什么状况?颤着指尖指着俩人消失的方向,她支吾了许久,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嗯?”他回以一声淡哼,似是完全没把那两人放在心上,“冷姑娘不是嫌这脏吗?怎么突然待那儿不想离开了?”
  “那你还不快来拉我一把!”她气呼呼地嘟起嘴,心里头正郁结着,毫不留情地把苏步钦当做了宣泄品。
  他很配合地点头,抬步上前,只朝着她伸出手,不愿弯身。视线若无其事地扫向外头,看起来只像是不经意的胡乱环顾,却在对上呆立在门边的苏又旦后,眼眸微眯。
  稍纵即逝的凛冽气息划过他的瞳孔,又旦会意点头,不动声色地转身,朝着十三荡和太子消失的方向追去。没多久,便在院子的角落里瞧见了那两道身影,他没急着上前,在还没确定太子究竟想做什么的情况下,似乎不宜冲动。四下打量了会,又旦挑了块独立的大型太湖石挡住自己。
  不知道是他挑选的位置太好,还是因为十三荡和太子的嗓门都太大,总之,那头喊话的声音只字不漏地钻进了他耳中。
  “呐!别以为我好欺负,你还就欺负上瘾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把我惹毛了会很惨!”被强行拉到角落后,姚荡意识到靠别人是不行的,只有自力更生才是王道。用力拍开了太子的手,她蹲着马步,煞有其事地摆出防御功架,边说,边趾高气昂地一下又一下扬起下颚。
  “你当爷吃撑了?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欺负你?爷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太子往后退了步,示意他这次真没恶意。
  尽管如此,仍是没能降低姚荡的警觉心,“像!”
  “你这女人真小心眼。”他没好气地嗤出声。
  这对话模式和前些天简直如出一辙。
  ——我是那么嘴碎的人吗?
  ——是!
  现在她把话奉还了,事实证明,不管怎样的女人,果然都是小心眼的。
  “是是是,我就是小心眼,可我不是缺心眼,别以为我会一次次地被你糊弄……”关于这一点,姚荡承认,只是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手心一沉。她顿住,皱眉垂眸看了眼,是个纸包,捏了捏,软软的,“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你没手啊,不会自己打开看?”太子别扭地转过头,没好气地斜睨着她。
  姚荡面露狐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纸包拆开。过程中,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老鼠尸体、一件爬满虱子的衣裳……甚至是一坨狗屎。零零总总,那些心智未健全的小男生用来吓女孩子的东西,她都想到,唯独没料到真相会那么……嗯,可爱。
  “老、虎、帽?!”她错愕抬头,动作幅度很大,举高手里那顶帽子,放在了他的脑袋边,一番对比后,她的眼眸瞪得更大了,“呃,太子爷,其实吧私以为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应该佩戴情侣帽的地步……”
  “情侣你个头!爷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坦荡,太子立刻把原先尴尬闪躲的眼神转回到了姚荡身上,“那天害你挨了打,这算是赔罪。爷可不是吃软饭的人,不会让女人代我受过。”
  是吗?那她那顿打算是为谁挨的?姚荡咧了咧唇,咕哝,“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不是把我扔在那。”
  “爷不是把你扔在那,是去拿银子来赎你!只不过回来的时候,瞧见那只死兔子把你接走了。”为了不让自己的人格被误解,他忙不迭地解释。
  “哦,您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呐!”怨不得她不信,这话,换谁会信?
  “你那是什么语气?他娘的,给爷拿乔是不是?那这顶帽子你还要不要?”
  “要!要要要!”
  见她护宝似的把那顶老虎帽捂在怀里,太子不禁笑出了声。他送出过无数礼,多得是比这更大手笔的,是头一回见有人那么当回事。拾回神,他想起了正事,紧张兮兮地四下张望了会,压低声音用手肘撞了撞姚荡,“喂,你有没有跟那只死兔子说在赌坊遇见我的事?”
  “怎么,你不想让他知道哦?”藏好东西后,她好奇地问道。
  “当然,父皇最讨厌嗜赌成性的人,万一死兔子跑去父皇面前搬弄是非怎么办?”
  “嗯,我可以为了你把嘴封紧。不过,往后你不准在我面前‘爷来爷去’的,听起来别扭死了。”要她保守秘密,憋死都不能说,总要有点补偿条款吧。
  “好。”
  “也不准再欺负我。”
  “嗯……”
  “不准怂恿别人欺负我。”
  “……好。”
  “还有……”
  “十三荡!少得寸进尺,别想让爷……让我以后也不准欺负死兔子!那是兄弟私事,你管不了。”
  心思被人点穿了,她奉上傻笑,觉得有些事还是走迂回路线比较切实,“哪有哪有,你欺负、请不要大意地继续欺负,关我什么事,哈哈。我只是想说,下次再去赌坊记得带上我,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其实吧,我技术很高端的,上次那一把开豹子的,要不是看了眼你的老虎帽太意乱情迷了,我真打算押豹子来着,通吃啊。”
  “真的假的?我就知道,看你那张荡气回肠的脸,多么具有逢赌必赢的气势。择日不撞日,就现在吧,爷……不对,我今天带够银子了。”
  ~﹡~﹡~﹡~﹡~﹡~﹡~﹡~〖。欢迎阅读 多谢支持。〗~﹡~﹡~﹡~﹡~﹡~﹡~﹡~
  ……
  故事描述到这,又旦戛然止住声,敏锐地察觉到他家爷的脸色不太对劲。那是一种很纠结的表情,混合了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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