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定从容的姿态,仿佛是在进行普通的苦修,念完一小段,就开始讲授其中的佛法奥秘。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清湛纯和的干净气息,传递给每一个人,不管听不听得懂高深的佛法,皆因他的声音制造出的特殊氛围,沉浸在平静、宽容、博大精深的佛法里,深受感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万人齐聚的广场,除了他干净淳和的声音,居人再没有其他声音。
纭菩一直认真地听着,雅致的脸上平静极了,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一点儿也不平静。
明镜……无缘……
她的唇边浮现嘲讽的笑容,将背着的古琴不着痕迹地放在膝上,小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白净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淡定,时机快到了,她得选择好绝佳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众人沉醉在这宁静祥和的佛法声中时,声音突然中断了。
众人如梦初醒,愣愣地望着高台上的大师,他讲了整整一个上午,仍然脸带微笑,目光如柱,不见丝毫疲惫和躁意。
高台的左侧,一排整齐的座椅,坐满了来自不同门派的高手,纭菩昨日遇到的那两个男子也在列,那个姓古的男人坐在正中央,单手撑着下颌,慵懒地半眯着眼睛,脸上漾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龙,他的功力如何?”姓古的男子突然低声问身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立即恭敬地回道:“禀主人,光凭他的这份内力,天下能与之齐肩的,就没有几个。”
姓古的男子点点头,倏地睁开眼睛,黑眸里射出精锐之气,自傲地一笑:“我和他呢?”
黑衣男子一怔,为难地低下头,不予置评。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我一直教你,要学会变通,你怎么就学不会呢?这样古板耿直的性格不仅不招女人喜爱,更不招主人喜欢!”他的声音里,似有着抱怨。
“主人,我一直希望你少喜欢我一点儿!”黑衣男子咬牙说道。
他多希望主人能少注意他,他的生活就会平静、顺畅很多。他是人人畏惧的杀手,却经常被主人牛刀小试,他郁闷得快要疯狂了。
“龙,看到人群中的人了吗?他们也来了!”他的声音里,有着一抹深思,那两个人不像是信众,也不像是武林中人,更不可能是朝庭中的人,但好像是特意赶来参加法会的,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黑衣男子顺着主人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了昨天遇到的一对主仆,眼里浮现淡淡的疑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人群之中,步玄尘悠闲地坐在一棵大树下,双目如电,打量着高台左右两方势力的对峙,唇边带着玩味的精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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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佛法对决
“主人,你不是皓月国最富有的人吗?怎么落到坐冷石板的命运?”衣泉净站在他身旁,咬牙嘲讽,这个没有一点爱心的自私臭男人,一句他没有武功、容易劳累、他又是她的主人,硬是抢走她努力争抢过来的风水宝地。
“泉儿!冷石板可比任何地方坐着都要来得舒心!一个是官场、一个是武林、中间是佛家,我这个商家当然是坐在人群中,我赚的是大众的钱嘛!”步玄尘好耐性地解释,意味深长,越讲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还不忘点了点头,自我认可,以加强效果。
衣泉净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嘲讽:“商家既然这么没有用,那你还在我的面前威风!”
“啧……泉儿啊,这百无一用是商人,你总得让我有一个平衡吧,别人欺负我,我就只好找一个人欺负了!”步玄尘不无可怜地说,戴着人皮面具的平凡脸上,净是无辜。
百无一用是商人?这句话怎么听来这么别扭,她似乎听到过类似的话,却一时记不起来,郁闷地耷拉着小脑袋,余光瞟到他一副早就知道的眼神,她气得小脸通红。
“你!”衣泉净气得一跺脚,小手按紧腰中的软剑,她真想拔出剑,给他一个痛快!最后,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干脆一扭头,来个不理会。
突然,一双大手将她抱起来,放到他的膝上,她倏地一惊,鼻端传来清爽迷人的男性麝香味道,熏得她晕晕呼呼的。
一个大男人,身上这么香,好恶心!她气得柳眉倒竖。
一个弹跳,她迅速逃离他的怀抱,将衣袖中的暗器在他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咬牙威胁:“再敢有下次,我让你血溅当场!”
“是你说累了的!”步玄尘无视她的威胁,无辜地看着她,那眼神还带着指控,仿佛是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衣泉净咻地转身,肩膀一上一下地耸动,气得不轻。
她在心里暗道:求求佛祖,赶快派个人来暗杀他吧!我宁愿失一次手,承认自己武功不行,只要有人能帮我杀了他!
……
在广场的最西侧,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席地而坐,他的周围坐着几个衣着不起眼的普通人,却非常有讲究地将他围在中央,不让人碰触到他。
“主人,他果然不是佛门中人!”男子的左侧,一个方头大耳,长着一对凶捍的浓眉,圆如铜铃的巨大眼睛,眼里闪过诡异的光芒,声音粗嘎地说。
“如何说?”男子的声音低沉冷漠,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的内力,不是佛家武功的精湛纯净,反而带着浓浓的杀气,但被他控制得洽到好处!这个人的内力,已经到了臻鼎之境,收放自如。”
“大师,如果和巴图尔相比,谁更强?”男子的右侧,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低沉地询问。
“当今天下,能与之对抗的,恐怕只有竞天堡堡主!”
众人听闻,脸色各异,低头沉思,如果连武功最厉害的巴图尔都无法和他抗衡,这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阿弥陀佛!”随着又一声佛号的响起,人们刚刚休息的注意力再次被引向高台。
“贫僧现在出一道佛揭,看哪位有缘之人,能悟得此中之意,贫僧在后院备有佛茶一杯,一起悟禅!”
明镜无缘大师清朗的声音,让人群顿时躁动起来,跃跃欲试,如能跟大师当面品茶悟禅,那是何等的荣幸。
“贫僧云游四海,常听有这样一个质疑,佛经常说:五蕴皆空、无常苦空,因此有人质疑佛法只一味地说空,若信奉佛法的人如果很多,世人皆佛,岂不是在消灭人世?”
所有的人都认真地听着,脸上露出疑惑又不解的神情,然后是恍然,最后,神情变得更加不解。
“贫僧苦苦品悟此问题很久,却不得其法,希望有悟得此谛的人,来与贫僧共悟。”
明镜无缘大师站起身来,向众人施以佛礼,双目炯炯地看着下面的信徒,脸上带着谦和平静的笑容。
一时之间,广场上只听到佛堂传来的清淳念经声,再无他声。
“这个老头,在玩什么?”黑衣人不解地问,他是杀手,不可能立地成佛,更不会有佛性。
而他的主人,正闭目冥思,眉宇微拧,似是在想着这其中的奥秒。
步玄尘靠在古树上,双手抱胸,研究地看着明镜无缘大师。
这个大师,真如表面是一个和尚吗?又有哪个和尚的传法,能吸引这么多特殊人物前来旁听。
这个世上,带着佛性的人,洽洽不会是那些特意赶来的特殊人物。
他们如果信佛,这个世道岂会如此混乱?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是玄妙,答案如何呢?能解出这道题的人又是谁呢?他看好戏地想着,今天的收获基本上已经得到了,就放松地继续看戏吧。他是没有那个慧根和悟性的人,只对银子感兴趣。
西侧戴帽子的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兴味地问:“你们说,他是在质疑佛法吗?”
“主人,不知是谁问出的这个问题,这似乎是一道死题嘛!越想越纠缠进去了!”
右侧豪华的坐席内,本是昏昏欲睡的贵族们,也打起了精神,像是终于来了兴致地等待着答案。听佛家传法,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在这佛谒悟禅了,否则,他们要无聊死的。
其中最豪华的席位,是当今皇帝的弟弟…景王爷,掌管三军,他的到来,让许多朝臣亦争相来此,故而造成了今天特殊热闹的景象。
“明镜大师,我若解了这道题,可否提一个要求!”
一个清雅纯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所有的人将视线集中到一抹瘦弱的身影上,那是一个少年的儒生。
明镜无缘大师双目如电,眼里闪过一丝讶意,含笑回道:“小施主,贫僧不是明镜,是明镜无缘!说说要求吧,能解此题,当然可以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只认识名出此语的‘明镜’大师。”少年儒生抱着一个长长东西,用布严实地包裹着,不为所动,坚持已见地回答。
明镜无缘大师锋利如剑的剑眉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挑,迅速垂下眼帘,一声长长地佛号出自口中,神情安详地回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无人无我,心无点尘。名号仅是外在之物,小施主随意称呼便是,是先解题还是先提要求,亦随小施主选择。”
“心本无尘,尘即是心。无心无尘,人便是死。”纭菩平静地回道,步步紧逼,声音仍是平静柔和,却使人感觉到了那股凌厉之气。
所有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对于他的敏捷反应,暗自惊讶,能将一代大师逼得只守不攻,让人不可小觎。
“阿弥陀佛!小施主好深的彗根!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明镜无缘睁开睿智幽深的眸子,深深地打量着台下的少年。
“明镜大师,好个‘非法法也’、‘不了了之’,大师似乎对此执行得异常彻底。佛家旨在修世,追求万物在心,以超脱今世。道家旨在避世,追求无牵无挂,以修行今世。大师身在佛家,却在修行道家,好个四大皆空,不拘泥于形式。”一番话凌厉的话,说得众人倒抽口气,明显地感觉到来者不善。
明镜无缘微微地一笑,赞赏地点了点头,并不生气,朗声说:“小施主,贫僧受悟了!时至今日,才清楚佛、道两家的渊源。可否提要求了?”
“如果我解了此题,我希望弹一首曲子给明镜大师和天下人听!”纭菩淡定地回道。
“相信以小施主的慧根,所弹之曲,必是天籁,解题吧!”彻悟大师适时地出面,缓和现场怪异紧张的气氛。
纭菩听着耳盼传来的慈祥声音,脸色缓和了一些,微微行礼,温和地说:“佛法常说空和不空,其实,空即不空。空者是无我,不空者是救世之事业。虽知无我,而能努力作救世之事业,故空而不空。虽努力作救世之事业,而决不执著有我,故不空而空。真正的佛法,必须先向空上立脚,再向不空上作去。岂是一味地说空而消灭人世?”
“妙!极妙!”彻悟和明镜无缘同时赞道,赞赏地看着台下的少年。
“彻悟大师,晚辈所弹之曲,若扰了寺院的清静,还请海涵!”
“小施主佛缘深重,自古琴和茶,是修行之人必备之物。圆明,将小施主请上来台来。”彻悟大师慈祥地说 从心地里喜欢上这个奇特的年轻人。
“芷儿!”纭菩轻轻地唤了一声。
骆芷儿牵起她,一跃而上,两人稳稳地站到了台上,纭菩根据气息辨别方位,向有着圣洁佛光的影像深深地躹了一躬,却对另一个气息紊乱的人置之不理,悠然地落坐在高台上。
芷儿小心翼翼地揭开布,一具洁白如玉的古琴,反射着莹洁纯净的光芒,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惊讶地赞叹:好琴!更加好奇这个少年的身份。
明镜无缘在看到古琴时,眼神深处出现狂涛,被他以高超的定力强行压住,定睛瞧着纭菩,似乎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
纭菩已经感到了他不寻常的气息,唇边露出释然又悲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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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千古绝音
彻悟大师走到纭菩面前,看到她洁白修长的红酥手时,平静的眼里浮现恍然,原来眼前的年轻人,还是一个娇娃女扮男装,她身上的那份特殊气质,即使特意伪装,仍然发出独特的光芒。
今天是传法之日,寺院里男女不限,亦无大碍。
他在看到那双纯净如明镜的特殊眼瞳时,祥和睿智的眼里浮现深深的惋惜。
“悟彻大师,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尘在内,心在外,常剥之,无尘无心;心中有尘,尘本是心;只要认清了心中尘,又何以畏惧心中尘?一切旨在心,又岂在乎眼睛所见的红尘世界?”纭菩淡淡地说,轻轻地抚摸着膝上的玉琴,脸上的神情变得沉静淡定。
“呵呵……好个认清心中尘!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僧急着想要听你的琴声了。”悟彻大师微微一怔,讶异于她眼睛看不见,却能知晓他的心事,爽朗地笑了起来,一声响亮的佛号出自他的口中,预示着演奏即将开始。
随即,一个如泣如诉的低沉琴声响起,回荡在广场,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心不受控制地一颤。
她只是在试音而已,就已经震住了所有的人,在场的人,各怀目的地望着台上瘦弱的少年。
“明镜大师,这是一个人,用生命谱写而成。”纭菩缓缓地告知,闭上眼睛,将思绪集中到琴上,雅致俊美的脸庞,神情渐渐地变得庄重,一股悲伤从他的身上透出来。
又一声更加低沉地声音响起,一道红光闪过,能见到玉琴的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本是莹白如玉的玉琴,每根琴丝如锋利的利刃,让弹琴者手指鲜血直流。最奇异的是,它似能吸人的鲜血,渐渐地,玉琴变成了血红色,反射出鲜红的红光,成为名符其实的“血琴”。
如果这样弹奏下去,那弹琴之人岂不要鲜血流尽而亡?
彻悟大师正要上前制止他继续弹奏,被芷儿出面制止,她的小脸上布满凝重,阻挡任何人接近纭菩,那是小姐倾尽生命也要完成的任务,谁也不能阻止。
步玄尘看清楚了台上的人,精明的眸子里露出讶意,一抹深思闪过眼际。衣泉净的小嘴微张,眼里闪过兴奋,恨不得自己也上去帮他们。
左侧的黑衣人和姓古的主人,两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坐在高台中间的年轻人,主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右侧的景王爷,尊贵的脸上露出兴致的浅笑,本是斜躺着的身体坐直了,紧盯着高台上的人。今天的变化,真是值得回味,令人期待。他隐隐有预感,今天这个变局,不同寻常。
西侧戴帽子的男人,变得沉静,如电的目光透过轻纱看向高台,而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在看清楚台上的两个年轻人时,眼里浮现震惊和挣扎。
其他的众人,都屏息地听着,陶醉、好奇多于其他。
突然,琴声低低地、幽远地传来,传遍每一个角落,这需要弹琴之人有着深厚的内力。
虽然琴音很低沉,仍然有着难以抑制的欢快,似是在昵喃、在亲昵地追逐,琴声渐渐地变得悠扬清朗,穿透每个人的心防,拨动着听者的心弦,随着它的弹奏而跳动出幸福欢快的节奏。每个人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有的人还脸带微笑,一脸陶醉。
琴声越来越快,似是快乐也越积越多,终于,在它积累到顶峰时,琴声突然静止了……
众人迷茫地看着,仍然陶醉在那优美、搅动人心弦的琴声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