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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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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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大家还是相安无事才好。

    崔詧的话,倒是颇为老练,他反而对秦少游有一种理解,甚至可以说,他与秦少游可谓是两个极端,一个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而另一个则是起于阡陌之间,一个虽然盘根错节,为了祖业,却需要努力的维持,继续保持家族的优势,而另一个则是披荆斩棘,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事业。

    双方一个守成,一个开拓,但是在这大变来临之际,显然都在进行谋划和布局。

    崔詧的话算是一锤定音,于是乎无论是狄仁杰还是郑荣,都不再提起孟津了,狄仁杰笑道:“倒是听说,武家那儿,如今倒是温顺了许多,一些子弟,倒也颇为安分,看来武三思人等,比之韦玄贞,却也高明一些。”

    郑荣听到武家二字,露出鄙夷之色,他淡淡道:“他们不过是毛发而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陛下既然已经选定了太子,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郑荣突而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被贬去庐陵的时候,据说……曾将武三思与武承嗣二人的画像悬于恭房,哈……这是近来洛阳传出的消息,想必武家的人听到,更加不安了吧。”

    狄仁杰却没有失笑,反而正色道:“若是如此,反倒是太子殿下失态了,千金之躯,怎可如此?”

    狄仁杰是个有时候特较真的人,郑荣也晓得他的脾气,也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打了个哈哈。便不再多言了。

    反而是崔詧皱起眉,道:“这些消息,是谁放的呢?从前老夫不曾听说过,放这消息的人,只怕……”

    崔詧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若是有心人放的,这岂不是徒增武家的不安,俗话说狗急尚且跳墙,武家虽无什么坚韧果敢之辈,却也不至于当真任人宰割。这分明是要把他们逼到墙角。可若是如此,那可就糟糕了,太子殿下仁厚,未必会放这样的消息,这对太子殿下没有好处,可若是有心人去放,这个有心人是谁,莫非是想要乱中取栗吗?”

    说到这里,崔詧又道:“倒是还有一种。这个消息,是武家人放出来的,郑公所言不错,他们开始不安了。人一不安,就免不了想要有个依靠,对陛下来说,武家的将来。是要维系在联姻上头,陛下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可是在武家看来。他们当真就相信联姻了,就能独善其身?他们不是秦少游,秦少游是大功于朝,又握着塞北的沟通,将来新皇要做天可汗,就断不可能动他,而武家看似势大,却不过是无根的浮萍,想要捣毁,只需几个甲士就可以了。若消息是武家放出来的,那么……他们这是寄望于陛下……为他们谋一条更好的保障了。哎……如今流言四起,大家为了各自的目的,都在放出各种流言,大变在即,大变在即啊……”

    这一次,当然不是简单的新皇登基,谁都明白,这是一次改朝换代,这一任的皇帝,固然与下一代的天子血脉相连,可是和其他历朝历代的继承大统不同,若是平常时期,本质上王朝所需要仰仗的统治基础是相同的,所以即便是任何皇帝继承了先帝的位置,他都需要巩固这些统治的基础,就好像关陇集团一般,李渊禅让,而李世民固然是夺门登基,在这个过程中血腥而暴力,可是坐上金銮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笼络关陇集团,强化统治集团的内部。以至于高宗登基,高宗皇帝,也大抵都是如此。

    唯独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因为大周朝的统治基础,与接下来复兴的大唐王朝是全然相悖,武则天重用的关东集团,在被打压的关陇集团眼里不过是一群乡巴佬而已,武则天所提拔的那些如武氏子弟以及来俊臣这些人,更是关陇集团的眼中钉。崔詧所谓的大变在即,就在于此,因为这是一次最全面的洗牌,眼下龙门宫没有任何的动静,可是一旦登基,那么接下来,将会一大批的人远离权利的核心,甚至于人头落地。

    正说着,却有人急匆匆的进来,压低声音禀告道:“方才下官看到武三思入宫了……”

    崔詧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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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下嫁的事,武则天已是忙的焦头烂额,无论如何,这是李令月的二婚,对于武则天来说,极为重要,或许对于武则天来说,这已是她最后一次为李令月做一件事了,如今她已垂垂老矣,朝夕不保,朝政之事,反而不太热心了,反而将这件事,看的尤为重要。

    陛下如此,上官婉儿自然也就更忙碌了,每日几乎都是拂晓起来,到了二更天才能打一个盹儿,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忧郁,这种淡淡的忧郁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她却还是强忍着,去把每一件事做好。

    武三思入宫觐见。

    武则天在明堂里候着。

    这是武则天见自己的家人的所在。

    明堂落于宫中东南隅,里头的装饰倒是很朴素,供奉着许多的金佛,这些金佛或卧或坐,有的敦厚温和,有的却是不怒自威,可是无一例外,却都是色彩鲜明,轮廓清晰,栩栩如生。

    武则天只穿着素衣,盘膝坐在这里,双目微阖,一旁的小沙弥敲着木鱼,偶尔有钟声传来,音色悠远而绵长。

    武三思见到了自己的姑母,旋即纳头便拜。

    武则天则是对着一尊足有数丈高的金佛,纹丝不动,没有回眸看他。

    武三思哭诉道:“臣……臣听说了一件事,陛下,臣等皆与陛下血肉相连,可是……可是……”

    旋即,武三思便忍不住声音哽咽,涕泪相交。

    武则天依旧没有动。

    倒是那笃笃笃的木鱼声却是戛然而止。

    武则天突然厉声道:“静心。”

    这声音带着严厉,武三思的哭声于是停了,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几声抽泣。

    武则天手抬起来,两侧的女官忙是上前,将她搀起,这个老人,才徐徐的转过了身,她打量着自己的侄子,淡淡道:“你说血脉相连,下一句是什么?”

    武三思哽咽的道:“臣等……只怕俱死矣。”

    这意思是说,武家就要灭亡了。

    武则天却是面无表情,她幽幽叹口气,道:“朕来问你,李家俱死了吗?”

    “啊……”武三思抬眸,显得有些错愕,他期期艾艾的道:“血脉尚在。”

    武则天脸色冰冷:“李家亡不了,武家也死不绝,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

    武三思叩首,道:“不,陛下,臣听说……听说……外间有传闻,说是太子在庐陵时,曾悬臣与承嗣的画像于恭房,可见太子对我武家的芥蒂之深,可谓是恨之入骨,一旦太子登基,臣等岂不是俱死吗?”

    武则天皱眉,不由道:“有这样的事?”

    在武则天的印象里,李显素来是忠厚老实,万万想不到,他竟是恨武氏兄弟到这个地步。

    假若当真如此……

    即便是武则天也开始变得不太确定起来,从前的李显,贬为庐陵王,恨武氏兄弟入骨,却无可奈何,可是有朝一日,他掌握了大权呢?

    偏偏这件事,武则天是永远不会知道答案的,难道现在让武则天去把李显找来,询问李显有没有这样的事?其实武则天根本不必问,无论是不是真有,李显必定会矢口否认,也就是说,这个永远得不到的答案,却潜伏着一个足以毁灭掉武家的危机。

    无论如何,这是武则天的娘家,而跪在自己面前的,却是自己的堂侄,在这个以宗族为基础的时代,这些人,武则天绝不可能忽视。

    武则天眯着眼,淡淡道:“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不必疑惧,朕……”她幽幽叹口气,一边是自己儿子,一边却是自己的侄子,现在细细思来,却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她回眸看了金佛一眼,心里不由在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业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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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最后一个大招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大变在即

    武三思已是哭哭啼啼的走了。

    武则天没有给他任何诺言,依旧是脸色冷峻的抿着嘴,面对着金佛,置身于这诺大的佛堂之内,她佝偻着身,手持银杵,敲打着木鱼。

    武则天的神色安详,眼帘闭起,那木鱼的敲击声在殿中有节奏的回响。

    笃笃……笃笃……笃笃……

    猛然之间,木鱼声突兀的发出一声闷响。

    笃……

    而后,明堂之内声息全无。

    就如一根丝线,猛地被人扯断,又宛如一篇华美的字画,到了紧要之处,突然只留下书画者一团乱墨。

    武则天的心乱了!

    倏然间,她张开了眸子,旋即将银杵抛到了一边,赤脚的宦官蹑手蹑脚的上前,匆匆忙的拜倒在了她的身侧。

    武则天呼吸似有些粗重,她拉长着声音,声音宛若腊月的檐下冰凌般凄冷:“叫狄仁杰……”

    宦官点头,正待要起身。

    “回来!”武则天的眼眸眯出了一条线,似乎她又有了主意,她慢悠悠的道:“不必唤狄仁杰,请秦少游吧。”

    这简明扼要的两句话,里头却透着玄机。

    那宦官已是如风一般的轻轻去了。

    可是殿中的人心里,却似乎对这两句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能在近前伺候武则天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陛下有大事,必定与狄仁杰相商,这是近来的习惯,理由嘛,很是简单,只是因为陛下认为狄仁杰可靠,狄仁杰固然是心向太子李显,可是一直以来。此人却是至诚的君子,世人多有赞誉,都说狄公之贤,北斗以南,一人而已。而武则天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明明这个人不是自己人,可是武则天却是知道,无论自己托付他什么,这个人只要点了头,那么拼了死。也会去做。

    因而对于宫人们来说,武则天现在心绪不宁,喊那狄仁杰来,本是理所当然。

    可是转瞬之间,陛下改了主意。

    这突然而来的念头,看上去可能只是陛下的一个心念而已,可是对宫人们来说,这个心念,却是陛下的心理变化。

    秦少游不可谓不得宠。可是得宠和绝对的信任是两回事,陛下可以喜欢你,但是并不代表,她会遇有大事就想到你。而如今,狄仁杰成为了秦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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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得知了消息,不敢怠慢,连忙入宫。

    入宫之后。他很快察觉到了许多细微的变化,过往的宫人,对待他已经不再是限于客气。而是……怎么说呢,竟是有那么丁点儿谄媚。

    秦少游倒是脸色如常,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做对了一件事,而太平公主驸马身份的好处,也开始显现出来。

    他快步穿过了殿宇,抵达了明堂。

    眼看着这诺大的佛寺,秦少游感到了一份清幽,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沉默的,沉默的站着,沉默的行走,几个穿着僧人服色的男子生的颇为俊俏,秦少游故意不去看他们,他当然知道,武则天的面首来源,一个是修书的控鹤监,一个便是这礼佛的明堂。

    这些人曾一手遮天,不过现如今,却早已风光不再。

    “臣秦少游见过陛下。”

    武则天则端坐在明堂一侧的蒲团上,她两鬓早已斑斑,眼眸张开的时候,竟似乎也有些艰难,她眯着眼打量着秦少游,道:“秦卿……”

    “是,臣在。”

    武则天道:“大婚之事,可都操办好了吗?不可懈怠啊。”

    秦少游道:“臣已准备妥当了。”

    “哦。”武则天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而秦少游却是云里雾里,猛地召唤自己前来,可是这时候,武则天居然问一些早已知晓的事,要知道,大婚之事,朝廷是密切关注的,而武则天,更是对这巨细地事了若指掌,所以方才的问题,显然是有些废话。

    却听武则天幽幽叹口气,道:“秦少游啊,你看到这尊金佛了吗?”

    秦少游抬眸,见着近两丈高的金佛,人在他的莲花垫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渺小,这佛细细一看,神态竟与武则天有些酷似,他心知这是匠人们为了讨好武则天,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秦少游的心念又一转,不禁在想,据说这个金佛,乃是当年的薛怀义所营造,而那薛怀义,从前曾是武则天的面首,只是后来,惹来武则天的不喜,是以被处死。

    当时因为这奢靡的明堂和金佛,引来了许多的非议。

    现在武则天问起这金佛之事,秦少游谨慎的道:“臣以为,这金佛尚可。”

    “尚可?”

    秦少游笑了笑:“佛已在陛下的心中,心中生了佛的人,便已立地成佛,至于这身外的东西,反而不是紧要的了。”

    武则天笑了,道:“是啊,这是徒有其表之物,不过朕却还要每日对着它,唯有坐在这里,才能静下心来,心乱了,佛也就散了,只好默坐于此……哎……朕终究还是凡人,凡夫俗子,总是有东西放不下啊。”

    秦少游道:“陛下所虑何事?”

    武则天淡淡道:“人都畏死,朕畏死了。”

    本来秦少游以为武则天就要切入正题,谁晓得这话儿却又绕了回去。

    还以为你要交代事来办,哪知道且是畏死,畏死了,秦少游能有什么法子?

    秦少游心里苦笑,却是道:“陛下,这是人之常情,况且西天极乐……”

    武则天脸色一冷,道:“你真当朕信那轮回之说吗?”

    “……”秦少游不禁无语。

    武则天淡淡道:“身前的烦恼尚且除之不尽,朕哪里又有意思,去想身后呢。”武则天深深看了秦少游一眼,而后一字一句道:“有一日,你会明白的,秦少游,朕尽都托付于你了……”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便把手轻轻一挥。

    秦少游咀嚼着武则天的话,却是有些痴了,老半天才道:“是,臣明白了。”

    真要明白,秦少游哪里能参透,先是一句身前的烦恼,此后又是一切的事托付给你,陛下要托付的,乍听上去似乎是太平公主,可是细细思量,却又不是,因为太平公主即将下嫁,托付自己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必要发出这样的感叹之后,再如此凝重的说出这番话呢?

    秦少游看了一眼左右的宫人,他没有说话,而是辞出了明堂。

    他的心里,依旧还在想着,这所谓的托付到底是什么,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偏偏,却难以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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