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议事堂一些关乎于妇人被休时,应得到一定的财产补偿律法讨论,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
没办法啊,如今到处都是用工紧张,士族们牵涉进工商太深了,家家户户都有一些买卖,渐渐的这些买卖也成为了各家的顶梁柱,从前家中最好的房子弟都是进入仕途,现在一些优良的子弟,也会让他们经商进行锻炼。
时代已经变了,至少河南府就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工坊的买卖已成为了士族的最大进项,而如今,劳力不足,一直都是河南府永远挥之不去的问题,大量的壮丁去从军,许多的幼童在读书,年纪大的,难以承受高体力的劳动,男丁只有这么多,那么女人的用工来缓解眼下的压力,显然是最实际的方案。
大量的染坊、丝坊都在招募女工,女人在乡间务农,也能让更多的男人从乡中走出来,所以提升女人的地位,已是刻不容缓。
杨炯没有阻挡这个大潮,而事实上,他就是这个大潮中的受益者,人的屁股坐在哪里,往往是能决定脑袋的思维的。当杨炯成为了那万恶的ZI本家的时候,某种程度来说,无论从前他的所学是什么,他是否支持还是反对,杨家的利益,已经让他不自觉的做出了选择。
运河已经竣工,当通水的时候,闸口处几乎是人山人海,无数满怀着希望的人,看着那滚滚的河水滚入挖出来的人工河中,那些在河堤上辛苦了近一年多的苦力们,此时却看到了希望。
原以为,此次修河竣工之后,他们就要回乡,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除了修河,有太多太多的事可以做,各处的码头,现在都在征募苦力,价格比修河还要高上不少,除此之外,各处的工坊都在招募学徒,虽然薪金少一些,不过等成了熟工,便足以养家糊口了。
人就是如此,当他们走了出来,再想回去,便已是没有可能了,他们重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怎么还可能满脑子里都是那一亩三分地。
运河的开拓,意味着商贸的彻底膨胀。
同样一匹布,运到了余杭,本身的价值是一贯,可是运输的价格就已高达五贯以上,固然孟津的布织的更好,可是除了某些家境不错的富户,一般人根本无法消费,因此余杭所能消费的孟津布,一年下来,也不过寥寥几千匹而已,只是作为某些达官贵人尝鲜的东西,而如今,有了运河,只需要在孟津装船,便可一路南下,一艘船可积压数千上万匹布匹,只需要有两个船夫,三两个护卫,半月功夫,便可抵达,如此一来,孟津的布在洛阳是一贯钱,到了余杭,也不过一贯两三百钱罢了,因为是大规模生产,价格其实并不比余杭本地的布匹价格要高,却因为孟津的工坊规模宏大,因此有极大的改善工艺和使用更鲜艳的色彩印花的动力,低廉的价格配上质量的提升,几乎可以想象,余杭乃至于整个江南东路和江南西路,这种布匹都将大受欢迎。
何止是余杭,这运河所过之处,从涿郡到几千里外的江南贯穿了无数的州县,也尽都是如此。
从前的丝坊,所考虑的无非是关中和关东有限的一些市场,而如今,市场开拓的容量已经提高了十倍不止,在这种情况之下,大规模的增建工坊,大规模的招募匠人,已成了眼下所有商贾们心头上最大的事。
布匹如此,茶叶如此,便是铁制的农具也是如此,一切与人们息息相关的事物,只要能在关东和洛阳打开市场,这就意味着,在天下各州县,都有了广阔的空间。
神策军的规模也已扩大,团结营分驻各地,近三万五千的人马,除了一万五千的神策军每日在营中操练之外,水路和陆路上,团结营几乎占住了所有的津要之地。
洛口的仓库,连绵不绝,到处都在兴建,每日从这里吞吐的货物,无以数计。
河南府人口近三百万余,这个人口数量,已是接近天下人口的十分之一,不过……显然在这个时代,豪强和士族瞒报人口,已是常态,家奴和农奴,是不算做人口的,可即便如此,河南府虽已经不再是天子脚下的中心,其繁华程度,也已远超关中。
此时已到了景龙三年的岁末,这个时节,一向对河南府置之不理的朝廷,此时却终于有了音讯。
一封旨意送到了河南府。
天子召秦少游入京。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原本井井有条的神策府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王琚和杨炯,乃至于一些重要的肱骨属官们,如今却都有些不安起来。
天子召秦少游吗?还是韦氏召秦少游?
韦氏当权,导致关东士族早已不满,而韦氏任用‘狄仁杰’为通判,也让神策军产生了诸多的不满,虽然狄仁杰的公正严明,给许多人带来了实惠,可是大家都清楚,这是韦氏借以制衡神策府的手段。
双方的关系,虽然没有到势同水火的地步,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早已习惯了没有韦氏的世界,这时候,突如其来的圣旨,似乎在背后,隐隐透着某种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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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别惹我
秦少游对于这份圣旨,显然也有一些担心。
朱楼对于关中的打探,已经越来越频繁,朝中发生了任何一些事,都瞒不过朱楼的耳目。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朝中的百官有许多人被清洗掉,也有不少韦氏的亲信被提拔上来,韦氏为了得到关中门阀的支持,将公主下嫁给了几个大族,同时让太子和皇子们娶了不少门阀的子弟,便是年纪最小的皇子,虽然年纪不过七岁,竟也已定下了亲事。
除此之外,她狠狠压制了关东士族在朝中的力量,这些空缺,也迅速被关陇门阀的子弟取而代之。
一系列的举动,虽然没有完全收拢关陇门阀,可是此时的韦氏在朝中,几乎已经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关陇门阀也已成为韦氏的羽翼,军中的将军,要嘛和韦氏打成了一片,要嘛也被撤换,这种事,固然惹来不少人的不满,可是有旧人哭,终究会有新人笑,得到好处的人,少不得赞颂几句,失去了利益的人,也只好发几句牢骚罢了。
现在的韦氏,和当初忍气吞声的韦氏早已不同了。
就在两个月前,韦家的几个子弟,俱都封为了王爵。
这些人未立寸功,且又不是李氏宗族,居然得以封王,而朝中,竟是无一人反对,更有一些州县地使君,居然厚颜无耻,上书狠狠的颂赞了一番,天下人都知道,当年武则天的篡位,本就是从武氏子弟鸡犬升天,纷纷封王开始,而如今,韦氏故技重施,这个女人,居然比当初的武则天更加轻巧。
朱楼那儿。不但有人专司打探,因为神策府给的钱粮足,上官辰也早已不满足于获取消息了。因为打探消息的地点,不再局限于洛阳,可是各地的舆情以及情况都有不同,因此朱楼里头,开始专门设置了舆情房,譬如关中发生的事,会有一批对关中事务极为了解的人,将每一件事。结合关中复杂的脉络关系,提上自己的看法。
就如这一次韦氏封王,朱楼在关中方面的人,便进行了分析,认为韦氏封王,之所以能够得以顺利,主要的原因在于武则天当初的时候,因为执意要让武氏封王,而对反对者进行了严厉的打击。如今武氏垮了,又轮到了韦氏,大家有了前车之鉴,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再有关中门阀。许多都从韦氏手里得到了好处,此番韦氏封王,看似是王爵即将泛滥,可是这也意味着。紧接着将会有更多的爵位分发出去,关中门阀,极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得利者。
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人心。关中的舆情很是复杂,此前大家的武氏封王,是为了维护李氏的利益,在这种号召之下,大家极力反对,甚至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
可是如今,好不容易打垮了武氏,李氏依旧是如此不争气,甚至还远不如武氏当国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心灰意冷,就算反对了又如何,就算大家依旧奋不顾身,还政给了李氏,那又如何?从前会有武氏,现在有韦氏,将来……天知道会是王氏还是赵氏。
某种程度来说,李氏依然得到了人心,只不过,大家早已心灰意冷。
正是利用了这样的人心,韦氏方才一步步的谋划,如今越来越猖狂。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召秦少游入京是什么用意呢?
王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绝不能入京。
很显然,这一次若是入京,极有可能羊入虎口,那韦氏早欲除秦少游而后快,如今大局已定,或许这一次,便是想要给秦少游一个了断的时候,至于神策府,一旦失去了秦少游这个主心骨,那么就意味着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可是杨炯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殿下,若是不去,岂不正好给了那韦家的口实,或许……韦家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又是一个左右为难的抉择。
秦少游显得有些烦闷,他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韦氏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挟天子而令诸侯,稍有不顺,便可抡起大义的木棒。
秦少游沉吟片刻,淡淡道:“韦氏召本王去关中,无论如何,绝不能去。”
似乎这个时候,秦少游已经有了主意,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孤身入京,就算韦氏不杀自己,可是一旦将自己软禁于长安,神策府也是莫可奈何,秦少游可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让韦氏摆布。
想了想,秦少游道:“只不过眼下,却要思量的是该用什么借口和理由,这件事,就请杨先生费心。”
杨炯苦笑,秦少游让自己费心,想必是因为自己更加稳重一些吧,毕竟这种事,终究还是需要稳重一些的人来好,王琚是个怪才,不过却往往喜欢剑走偏锋,秦少游需要的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秦少游随即皱眉:“那韦氏,或许已经决心动手了,朱楼那边打探来的消息,似乎也有这样的端倪,韦氏是绝不会容许本王在洛阳自在的,如今他们拿捏着天子,我们迟早就落入了任人宰割的局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转守为攻。”秦少游猛地抬眸:“如今河南府也非吴下阿蒙,真要逼急了,神策府也不必担心什么。”
说话的语气之中,带着杀伐之气。
如今的秦少游,已经有了儿子,正是因为有了儿子,那种保护自己家族的愿望才更加强烈,任何人威胁到自己和家人的安危,秦少游绝不会妥协。
王琚和杨炯不由对视一眼,深深吸口气。
他们似乎明白,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如今风雨欲来,却不知……这河南府,能不能承受的起。
只是这二人,也没有什么杂念,他们和秦少游的瓜葛已经太深太深,早已休戚与共。
秦少游说的没有错,就算逼急了,兔子还要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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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风云变色
洛阳城里平静如初,不过这曾经的天子脚下,却是多了诸多的市侩之气。
商贾挥金如土,已成了所有人称羡的对象,那些士族豪门,固然也有人羡慕,可是对于寻常平民来说,豪族毕竟距离自己过于遥远,永远高不可攀,可是富贾,在这个商贸兴旺起来的洛阳城,却是可以指望的上的。
寻常人不可能成为士族子弟,除非下辈子投胎,可是寻常人却能成为富贾,正因为如此,渐渐的,许多人都以做买卖为荣。
风气的改变,却是不能掩饰神策府带来的危机。
这是茶壶中的风暴,外头风平浪静,可是在神策府这小小的密室之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神策府必定有朝廷的人,诚如朝中也有不少神策府的人一样,所以当秦少游定下了调子,许多人便感到窒息了。
在许多的治所里,小声的议论必不可少。
“韦氏此番召殿下,或是包藏祸心,只是……殿下若是不去,韦氏必定震怒吧……”
关东这边,舆论掌握的倒是极好,从一开始,神策府的人便有意的将朝廷与韦氏切割开来,所以当朝廷有对神策府不利的圣旨,大家便自动的将这圣旨默认为乃是韦氏所颁,可若是有利的圣旨,则宣扬是朝廷的意思。
这显然是反贪官不反皇帝的套路,天子是不能反的,更不能怀有什么不满,可是韦家就不同了,韦家你只要愿意,可以打扮成任何的角色,他们既可以是皇亲国戚,也可以是名门望族,当然,如有必要。他们还可以是曹操,是王莽。
“殿下若是不去,那韦氏若是搬弄是非,可若是去了,岂不成了文王禁锢于殷都?”
文王是周文王,周国的势力越来越大,引起了纣王的疑心,于是召周文王至殷都软禁起来。
于是便有人怒斥:“什么文王禁锢于殷都,殿下乃是朝廷的臣子,又非乱臣。这样的话,说出去,不晓得的还以为别有所图,无论如何,殿下不去,是有道理的,韦氏狡诈啊……”
韦氏狡诈,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只怕往后,河南府的日子要难过了。却是不知,撑得住撑不住,如今许多巨贾,也有些着急。都在四处打听此事呢,诸公是知道的,买卖人嘛,最怕的就是时局动荡。一旦动荡,这买卖可就做不成了。”
说到这里,许多人都是唏嘘。
这些神策府的官僚。与商贾集团的利益牵扯很深。
而商贾集团的表现,却显然对神策府还要着急。
这是要命的事啊,一旦闹出什么来,或者是秦少游垮了,河南府有什么动荡,他们迎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现如今的商贾,和从前的商贾可是全然不同的概念,以往的商贾,往往是以贩运为主,所谓互通有无,有多大的钱,进多少的货,从中牟利,即便是河南府有什么动荡,那也无妨,就算货物全部没了,毕竟家里还有家底,撑过去,也就是了,而且若是遇到了什么灾害,未尝就不是什么好处,运气好的,可以把货物储存起来,到时候奇货可居,趁机可以大赚一笔。
可是如今,商贾的模式已经彻底改变,更多的商贾从事生产,而生产,就意味着大规模的投入,这些投入,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一旦河南府出了什么情况,就意味着那数以十万贯的工坊就要毁于一旦了。这……其实不是真正涉及到商贾根本利益的问题,而真正的问题在于,由于钱庄的出现,由于从商的门槛提高,想要投资工坊,想要把买卖做大,单凭一人的财力,是远远难以迅速积累财富的,因此,几乎所有的商贾,早已抛弃了以往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模式,而是通过借贷,用更多的钱,去生更多的利。
一个身家只有十万贯的商贾,用自己的所有产业,去钱庄借贷二十万贯钱财来,再将所有的钱全部投入到商贸中去,这是最稀松平常的状况。
因此……无数的工坊正因为这种模式,疯狂的开始扩张,也使市场变得更加的繁荣昌盛。只不过……这样的做法,同时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风险就是,一旦出现了任何乱子,自己投资了下去的工坊不能源源不断的生利,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资金链断裂,到了这时,等待他们的就是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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